“‘薄姑娘’——咱们先走了,我这人说话不好听,你千万别怪罪!”
结果刚转身没几步,就听身后响亮一声耳光。叶老七回头看看,转回头低声叹道:
“啧啧!薄江下手太狠,刚才笑出声的丫头,嘴角都被打出血了!”
“闲事莫管!”黄三冷笑一声,“打死才好,她亲手一个个打死,省下我们动手的力气了!”
说完她笑嘻嘻凑近花重阳:
“怎样,这下给你解气了吧?真是去他娘的,先去招惹兰无邪又霸住司徒清流,我看这薄江天生就是来跟你作对的。”
花重阳不语,半天,轻声笑笑:
“我倒觉得,薄江不简单。”
黄三眉梢一挑:
“也是。刚才我那样骂她,她忍得手哆嗦都没跟咱们动手。要是我早一巴掌打上人的嘴了。能忍人所不能忍,是她的本事。”

回到青楼,进门之前花重阳想起白露便开始头疼——果然不出所料,刚上三楼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转过角落一眼就看见白露门口一地的碎瓷片子,褚三站在门口,一脸乌黑。
“人呢?”
花重阳走过去看看地上一片狼藉,抬头问着褚三。褚三哼了一声:
“把家里瓷器砸了个遍,跑了。”
“去哪里了?”
“说腰离家出走,去梨园住。我派人跟了。”
黄三立刻撇嘴:
“褚老三,都是你惯的她!要不是重阳挡着,当时兰无邪一掌就结果了她的小命了!”
白露性子本来就犟,比花重阳小时候有过之无不及——又才十五,加上因为中毒的事,心理更是别扭的不得了。从小叶青花没怎么顾上她,褚三自己没有孩子年纪又跟叶青花相当,所以是褚三把她带大,褚三脾气又好,养的白露便更骄纵。
这会儿褚三也郁闷了:
“怪我就是了。”
花重阳摇摇头:
“跟褚姐姐你没有关系。是我下手太重。你们歇着,我跟老七去找找她。”

于是花重阳又带着叶老七来到梨园。
梨园是褚三管着的客栈,虽然不比岸芷汀兰那么气派,在杭州也是数得着的地方。掌柜认得花重阳,一见她便直接指指楼上,花重阳于是带着叶老七直接去了二楼天字号,结果还在门口就听见里头白露醉醺醺的声音:
“你是兰无邪的狗腿子,管得着我么?”
花重阳停住脚步,随即听到里头熟悉的声音:
“五年不见,怎么还跟十岁似的。炎  白露,我看你这辈子智商也就这样了。”
“你滚!”
“啪”一声,大概是酒杯,又被摔成碎片。
花重阳听到这里,直接一把推开门走进去,就看兰草站在窗下,白露歪在桌旁。兰草看到花重阳先是一愣,便起身点头。
白露冷哼一声,翻个白眼。
花重阳理都不理她,看看兰草: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会是专门来看她吧?”
“不是。”兰草笑笑,“阁主叫我出来打听雁足谷的事,正好碰上这丫头浑身酒气在店门口惹事,就把她拖到这里了。”
“雁足谷?”花重阳皱皱眉,“怎么,它得罪兰影宫了?”
兰草摇头:“我也不清楚阁主的用意。”
“打听到什么了?”
“哪有!”兰草朝白露翻个白眼,“刚跟着成盛他们几个进来客栈的门,就看到这丫头,早知道你来我就不管她了。真是耽误正事,回去要我怎么跟阁主交差?”
“你是说,成盛他们也在梨园?”
“应该是过来吃饭。”
花重阳沉吟片刻,也顾不上白露便招呼着兰草往外走:
“老七你看着白露别乱跑。兰草,你跟我来。”
两人直接去后院见了大掌柜,问清楚成盛他们的位置,花重阳便直接带着兰草去了隔壁。关上房门竟然打开一条暗道。
花重阳对兰草挑挑眉梢:
“进去。”
兰草看的一愣一愣:
“原来梨园是青楼的地盘?”
就听外头一声冷哼:“问那么多!”
两人回头,竟是白露。叶老七跟在她后头,一脸苦楚看着花重阳:
“拦不住,非要跟过来看看。”
白露别开眼又冷哼一声,看也不看花重阳直接钻进暗道,兰草紧随其后,然后是花重阳和叶老七。
隔着薄薄一层墙壁,四个人悄无声息贴在暗道壁上,隐约刚好听到里头人说话,先是一个略尖利的声音,一听就是庆绫,口气十分不满的样子:
“成盛,今天你怎么回事?本来就指着你给雁足谷出头,结果你一招就被花重阳打下台!”
接着便是成盛低低的漫不经心的声音:
“我怎么想到花重阳会忽然跳出来。”
“没想到?我看你是没想到她这么漂亮吧?”
“好了好了,庆绫你别太咄咄逼人。成盛也尽力了。”
最后这声音低柔妩媚,一听就是邢烟水。三人静了一会儿,等菜送上来,便又听到庆绫气哼哼的声音:
“今天真是倒霉栽到青楼手上!白露一个小白脸,想不到武功也这么高!”
成盛和邢烟水没怎么理会她,过了会儿,才听到成盛低低的声音:
“那个白露,就是花重阳养的那个男宠?”
“可不是!一看不男不女的那张脸,就知道不是正经东西!”
成盛顿了顿,又说:
“不过  看花重阳,跟想的倒不太一样。”
“你以为她是什么样子?”
“还以为她是个轻浮放荡的女人。看着倒完全不一样。”
庆绫冷笑:
“看着?看着可差远了!她当年为了跟兰无邪双宿双飞,可是连武林盟都不看在眼里了!跟她娘是一个德行!见了男人就什么都忘了!结果呢,最后还不是被兰无邪甩了!”
成盛又顿了顿:
“倒也怪。她跟了兰无邪,竟还会喜欢白露那种小孩子脾气。”
“那有什么办法,哼哼!”庆绫笑得又尖又冷,“就是看白露什么都不懂才好骗。像花重阳这样的女人,玩都被玩烂了,别的男人谁还会要!”
听到这里,花重阳不由得屏住呼吸。
谁知忽然“咚”的一声。
不知道是白露,还是兰草撞到了墙壁。
一直没出声的邢烟水警醒的开口:
“什么声音?”
屋里传来起身走动的脚步声,直往墙壁这边逼近。
暗道里一片漆黑,即使隔着兰草,花重阳都能听到白露重重的喘气声。她慢慢伸手越过兰草,摸索到白露的手,一把握住,警告的重重一捏。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庆绫不耐烦的声音:
“你在那看什么?大白天难道还有鬼不成?八成是楼上的耗子。赶紧吃饭,吃完饭该干嘛干嘛!”
脚步声停住,接着往回转。碗筷声又传来,这次开口的还是成盛:
“庆绫,你刚才说什么花重阳被——她不是只有兰无邪一个男人么?”
“听说算什么?”庆绫笑的娇媚,“我还听说薄江是处女呢!那薄风跟薄清岂不都是太监了?听说的有哪有什么真的。”
成盛顿了顿,又开口打探:
“看兰无邪的样子,倒不像是能容忍自己的人被别人碰。”
“那也没办法,”庆绫皮笑肉不笑的,“你该也听说过一年前被兰无邪剁手剁脚吊在西湖边上的那个可怜虫吧?”
“整个江湖谁不知道这事。”
花重阳情不自禁手脚发凉,再次屏住呼吸。
庆绫压低了声音,天生尖细的嗓门却改不了:
“都说那胖子得罪了兰无邪,你们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
“什么?”
“哼,还有什么。应该就是他,强上了花重阳。另外还有几个。不知道花重阳那天被那几个男人轮着玩了几圈。”
屋里静了片刻,才听到成盛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
庆绫笑得得意洋洋: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现在看清楚了吧,就连花重阳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也是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玩过——”
“庆绫,你少说几句没人把你当哑巴。”一直没出声的邢烟水忽然开口打断庆绫,“快吃饭,一会儿还有正事。”
“哼,就你知道正事。明明练一身媚术,还当自己是少林寺 的和尚呢!”
就听庆绫嘀咕完这句话,屋里便再也没了说话声。又过了一会儿三人吃过饭便离开房间。
一等庆绫他们三人离开,花重阳他们便沿着暗道出来。
花重阳面无表情拍拍身上的灰尘,白露脸色铁青,瞪了瞪眼就往外冲:
“我这就去杀了那个姓庆的贱人!”
兰草一把把她拉回来:
“你这个疯子!”
“谁让她狗嘴里乱吐!竟敢说花重阳被——被!”
白露脾气又上来,在兰草怀里恶狠狠挣扎。
花重阳看她一眼,不紧不慢在屋里桌边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茶递到嘴边喝一口,才看向白露:
“她说的倒有一半是真的。”
白露一下停住动作,回头看着花重阳。
花重阳又喝口茶:
“当年那人把我打得半昏,衣裳也都撕的稀巴烂了。幸好后来兰无邪去的及时,不然今天庆绫说的就都是真的了。”
边说着,她慢慢放下茶碗。
那日的情景多少还记得,但却不像预想的那样清晰。时间过去越久,回忆中留下的便都是有关他的好——那些温柔,那些缠绵,那些浑然忘却江湖恩怨的好日子——如今想来,那段时候竟也算是一段好日子了。


薄海 ...
一时几人都安静下来。
花重阳若有所思,叶老七和兰草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白露则听不得花重阳说兰无邪好话,又赌气不开口,许久兰草才摸着下巴点头:
“那么说来,这个庆绫知道的是不少了。”
叶老七追问一句:
“怎么说?”
兰草挑眉:
“当年想杀花重阳的那几个人,一个当场毙命,一个被下毒曝尸西湖,另一个趁人看守不备自尽了。后来阁主也审问过兰香,但是她咬牙死也不说——然后接着武林盟的人上了画舫,把她带走了。所以一直到现在这事都没有查清楚。可是庆绫竟然知道。”
白露冷笑,翻个白眼:
“都说兰无邪天下第一,无所不能。想不到连被人动了自己女人都找不到元凶!说不定,哼,就是他自己做的!”
兰草刚要发作,花重阳出口截住他:
“雁足谷的人不知道是要到哪里去。当务之急是派人跟上他们。”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头有人敲门。几人噤声,门打开,进来的是褚三,环视一周之后看着花重阳:
“方才,薄风又派人送来请帖,说是请楼主务必赏光。”
“不去。”花重阳不耐烦的转开脸,“这薄风真是烦死人。”
“楼主倒不妨去一趟,”跟在褚三身后的二掌柜建言道,“方才柜台前头,听雁足谷几个人说也要去赴宴。”
花重阳抬头,想想又点头:
“那便去看看。”
几人走出客栈,白露虽还闹着脾气,却好多了,冷着脸跟在叶老七后头。三人刚要离开,兰草看看白露,上前一步凑近花重阳:
“花重阳。”
花重阳停住脚步:“怎么?”
兰草迟疑半晌,诺诺:
“你……若有时间便去看看阁主。”
花重阳一愣,随即别开眼,神情微淡:
“我以为你是懂事的人,兰草。”
“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兰草轻叹,“今天晌午从武林大会上回去兰影山庄,阁主便有些发热,药也不吃,水也不喝,只一个人坐在后院湖边发呆。”
“他糟蹋自己身体,与我无干。”
“他不是糟蹋自己身体,是不知生亦何欢。”
“……”
花重阳微怔,直接别开眼:
“我不想听这些。”
背过兰草,她径自走开。
不知生亦何欢。
那他这样拼命在江湖出头,又是何苦?

南楚山庄别院的晚宴,看似热闹实则冷清。薄风似乎全是为了结交诸派,所以几乎请到了各门各派。花重阳与白露去的早,随便坐了一个角落,闷闷不语。灯烛虽亮,毕竟是晚上,渐渐人坐满宴席,席上有眼色不好的人,许是没看到她们,就在他们不远处便开始窃窃私语:
“今年的武林大会,真是没什么看头。最后竟是容辰飞打到最后。”
“江湖后继无人啊!”
“也不能这么说,容辰飞武功怪异凌厉,还有几分看头。只是他心机较容在胜差得远。自从容在胜一死,湖月山庄也大不如从前了。”
“容辰飞倒比以前风光。投靠兰无邪,现在也没人敢惹他了。”
花重阳隐身在敞轩垂下纱帘一侧,只静静喝茶。外头一片清浅湖水,映着灯烛华彩纷呈,她侧目凝望廊外,浓密眼睫下流光似水,彷佛没听到不远处人声议论:
“说什么武林大会,倒像是兰无邪跟白露争风吃醋的戏码了!”
“谁知是争风吃醋,还是别有居心。至今还有传言说兰无邪仍未拿到碧落心法,不然凭他的武功相貌,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非要痴缠一个花重阳?!”
“那白露也是!身份不明,不知道看上花重阳什么!不就是个兰无邪剩下的女人么,唉!少年风流啊!”
“……”
眼看白露额角青筋猛跳就要拍案而起,花重阳伸手按住她的手背,漫不经心:
“由得他们说,又不疼不痒。”
早没有争一口意气的闲心了。
白露烦恼的哼一声:
“什么人。边吃边喝也堵不住他们的嘴。聒噪。”
耳边叽叽咕咕,确实有些聒噪。
花重阳笑笑,松开白露的手端起桌上茶碗,整整衣襟站起身,缓步走过低声议论的一桌人前头,温和微笑:
“几位大侠,借一盏茶可否?”
桌上几人一起愣住。
一年过去,花重阳连笑都不同以往,以往刺目的耀眼张扬转为平和,明媚中透着雍容。她扶扶鬓角堆起的浓黑云髻,扬袖探手提起桌上茶壶,旁若无人斟满一碗,道声“多谢”,垂目转身。
敞轩中静了片刻,所有人不约而同转了话题,不光没人说及花重阳、白露,连兰无邪的名字也不敢再提。
白露看一眼,不屑低语:
“跟司徒清流呆的久了,你也变好脾气了。”
“不然怎样?”
白露冷哼:
“谁叫我不好受,我就叫谁不好受。谁管我的闲事,我就加倍叫他不快活!”
正说着,雁足谷的人进来。
不过竟然只有成盛和邢烟水两人,且十分低调,默然无声挑了另一个角落坐下。
花重阳微微皱眉,白露便抢先开口疑惑道:
“那姓庆的贱人哪里去了?有自知之明不来最好,要让我见她,今晚一定割掉她舌头!”
花重阳一径注意着成盛和邢烟水,刚要开口,转眼见兰无邪走进敞轩。
她微微诧异。
离开梨园的时候兰草明明知道她要来南楚别苑,却没跟她提起兰无邪也要来的事。还是兰无邪也是临时决定要来?
但兰无邪眼也不抬,径自走向主宾座位。
主宾位置,那么应该是早就应下的约,而非临时起意了。
花重阳  捧着茶碗,微微出神。
跟在兰无邪身后的兰草,远远看到花重阳和白露,挑眉看一眼白露,不着痕迹送个别具深意的眼神。白露别过脸,看一眼花重阳,再瞪着兰无邪披着一袭耀眼深翠点金金丝镶边的长袍在众人目光中洒然从容走向座位,低低骂一声:
“死孔雀!”
直到兰无邪坐下,敞轩另一头才有主人出现。薄风大步走在前头,一边走着一袭大红身材娇小的薄江,另一侧跟了个身材高挑修长,穿了浅青纱裙脸上罩着薄纱的女子。一路上薄风和薄江同宾客寒暄,跟在他们身后的面纱女子却始终不曾露面,直到落座,薄风才满面红光致辞:
“各位豪杰赏脸,南楚山庄蓬荜生辉!今日为武林大会庆功,诸位务必不醉不归!”
高低零落的应和声响起,薄风笑笑,随即转身:
“为使各位今晚尽兴,我特意招来两个女儿相陪,哈哈!来,江儿,海儿,见过各位英雄!”
海儿?
薄江早为众人熟知,于是所有目光齐刷刷看向站在薄风身后,蒙着面纱身材高挑的女子,连白露也伸长了脖子,手肘下意识捣捣花重阳:
“这就是传说中薄风新收养的第二个女儿,那个叫薄海的?”
那边薄风一转身,亮出薄海:
“江儿就不用说了;这位是小女薄海,头一次在众人前头亮相,以后还望各位海涵啊!哈哈哈哈!”
一片笑赞声中,薄海上前一步,弯腰点头,极为淑女的行了个礼。
花重阳微微闪神。
这女子姿态举止绝非凡响,临风一站,已见无限风华,连她看都觉得移不开眼。
正打量着,薄海旁边薄江也上前一步,巧笑倩兮:
“我妹妹初次在江湖路面,看在父亲和在下的面子上,各位英雄也一定多多指教啊,呵呵!”
说完,隔着中间许多人,她的目光远远瞟过花重阳这边,隐含笑意。
不由自主的,花重阳心头闪过冷意。
一旁白露翻个白眼,哼笑着冷冷讥诮道:
“哟,新人哪。那可好啊,今晚就排着队,挨个儿的拉到床上指教一遍就是了!”


成盛 ...
花重阳再看看薄风,摇头轻声道:
“不对。”
“什么不对?”
“宴会开始,怎么不见司徒世子?”
白露一下反应过来,转头瞪着花重阳:
“也是!反而是兰无邪在这里!”
花重阳不语。
这是司徒清流的安排,还是薄风真的也打算投靠兰无邪?奉兰无邪为上宾,却没有司徒清流的位置,这不是向兰无邪示好是什么?
宴席一开始,坐席上不少门派的人都开始到前头向薄风,和兰无邪敬酒。
花重阳侧身坐在桌旁,冷眼看着兰无邪一杯杯把酒喝下去。大约是喝的有点多,不多会儿兰草便上前,大概是要他少喝点的意思。但兰草一上前,薄江便也凑上去笑着把他拉开,甚至笑盈盈亲自抢过兰草手里的酒壶为兰无邪斟酒,一边斟酒,一边笑笑往花重阳这边看。
兰无邪则来着不拒,宴席眼神微醺。到最后薄江索性占了兰草的位置,站在旁边专为兰无邪倒酒。
花重阳脸上不动声色,袖里却攥紧了拳头,真有了上前抽薄江两个大嘴巴的冲动。白露坐在她身边,冷笑着一边玩着手里筷子,一边牙尖嘴利说着风凉话:
“你气什么?清哥哥才该气呢,薄江这不是当着众人面给他戴绿帽子?唉,世风日下,夫纲不振啊!”
花重阳倒满酒杯,递到嘴边喝一口,脸上笑着,却压低声音恶狠狠骂一句:
“你懂个屁。”
“有种你就上前头,学着黄三打架那样揪住薄江头发,抽她两个大嘴巴子。”白露哼笑着,“以后我见你就叫姐姐,再也不叫你花重阳了。”
“有种你去啊!”花重阳也跟着冷笑,“你去抽薄江两个嘴巴子,我立刻把青楼楼主让给你做!”
“哼,你跪下求我,我都不会做!”
“当年娘是瞎了眼,怎么会生出你这种没良心的东西!”
两人一边冷眼看着宴席上觥筹交错一边低声对骂,正骂的过瘾,有人走到桌边:
“花楼主,赏脸共饮一杯?”
花重阳和白露同时抬头,然后同时,一个挑眉微笑,一个挑眉冷笑:
“成护法。”
“成大护法。”
成盛看看白露,尴尬的点头:
“白少侠。”
白露索性撇嘴:
“在下担当不起。”
花重阳不理会她,端起酒同成盛碰杯:
“幸会。今日在武林大会上承让了。”
仰头喝酒的同时,她眼角余光搜寻者邢烟水,结果在对面一桌上看到也到敬酒的邢烟水。
成盛喝下酒,眸中带笑对着花重阳:
“花楼主过谦。是你剑法高妙。”
“哪里,成护法过奖了。”
两人客气了几句忽然找不到话说,沉默了一下,成盛捧着酒杯点点头:
“那,我先过去了。”
又看一眼花重阳,他转身离开到别  的桌上。
白露盯着他走远,才低声哼道: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以后离他远点,花重阳。”
“我本来就离他就不近。”
“少打岔!别跟我说你看不出来,这个姓成的对你有意思。要不是我一个劲瞪他,他不知道要站在这里看你看到什么时候。”
“你闭嘴!”
“我凭什么闭嘴?外头人人都知道你跟我是一对!成盛竟敢当着我的面给我戴绿帽子,看他嚣张的!要不是看兰无邪在这里,我早一个耳光把姓成的扇到湖里,还等他敬什么酒!”
花重阳听到这话一惊,蓦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