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不得了的凤仪郡主看来也逃不过任人评头论足的下场,这就叫名人效应吧!
莫琰的头凑到窗边,他的影子投在那青帏上。他低沉而醇厚的声音小小的响起:“姐姐莫理他们!”
我刷的一下撩起帘子,外面的阳光投到我脸上。我微眯了一下眼。天气还真好!
人群里齐齐传来抽气声,我满意的微笑着,目光依次扫过那些多嘴的人。
越是见不得的越想见见,要是不给他们看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子!我就算比不上子默的倾国倾城,也是不丑的,还不想弄得以后连提亲的人都不敢上门。不过也算我多虑了,顶着这个凤仪郡主的称号,就算是无盐恐怕也有不少人趋之若骛吧?
但是,只要一见到了,那么希奇神秘都没有了,也就不会有什么麻烦了!我还是喜欢简单实际的办法!
莫琰的眼神有些不满,但他从来都斗不过我,看到我倔强的看着他,也只有任我去了。
于是我们就这样一直撩着车帘穿过那闹市。
不知道会不会让人说凤仪郡主其实是个不知羞耻的女子呢?
眼睛穿过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忽然落到一旁那些脏西西的乞丐身上。
我将头靠近莫琰道:“琰,你看那个孩子要是练武可还合适?”
莫琰本来凑近了头方便我说话,现在听了我的话也扭头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那角落里:一个小乞丐跪在地上,向周围的路人乞讨着。只是他眼神明亮,骨骼修长,看起来倒还有点气质,只是是乞丐里的那种气质。
莫琰拧眉道:“还不错,”他回转头,眼睛亮晶晶的很是可爱,“姐,你难道……”
“不!”我朝他树起食指,摇了摇,“你姐姐我只是不喜欢任人宰割的感觉罢了!”
他的唇角卷翘起来:“我明白,你做什么事我都支持你!”
我抬手要打他,嘴里喊到:“你个不懂事的,什么叫你?要叫姐姐!”他一闪,我一个重心不稳,半个身子就从那窗口探了出去。我敢说,以我的身手是绝对可以旋回来这点偏差的,但问题是那个窗口刚刚好够我一个身子,我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于是我开始向下倒去。
身后是未央的尖叫!
我的小祖宗,你这不是叫人来看我的丑态吗?
我在心里哀伤的埋怨着:“得了,明的头条就是凤仪郡主摔了个狗啃屎!”
可是,没有!一只手环过我的腰,轻轻一带,我的身子从马车上跌入了一个人的怀抱。
含笑的眉眼,带着点揶揄;黝黑如夜空的眼睛,仿佛一个黑洞。
我忽然有些慌乱,天啊,这小子好象真的长大了啊!不愧是要娶亲的人了,原来真的对异性有了冲动啊!
我挣扎了两下,他放在我腰枝上的手一紧,甚至还偷偷掐了我一下!我不禁气闷!我们这个样子很好看么?
我还不想将来有一天我们都名声扫地,但是又不敢有太大动作,不然看起来就更加显得别扭了。
坐在前面赶车的昊天几次投来询问的目光,我都对他摇摇头。
我躺在莫琰的胸口,用十分自然的语气道:“小子,别闹,放我到车里去!”我忽然转眼一笑,“要不你乘车我骑马也行!”
莫琰在我背后,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说:“明明人家是为了帮你!”然后腰上的手一松,“开个玩笑都不行!”
我故意用脚在他脚上一踩,顺势跃向马车。
我敢这么做倒不是觉得有一天我也可以学会那种所谓的轻功,而是因为我的身后有莫琰,而那个赶车的是昊天罢了!
昊天果然不负我望,一勒缰绳,我跃下的地方正好在马车前面昊天的身旁。
曾经,在我对莫琰施展的轻功惊鸿一瞥,惊叹不已时,他说过要教我。可是,我摇了摇头坚定的说:“不学!”
莫琰问我原因。我笑着对他说:“我不喜欢那种脚不踏地的感觉,那样会让我觉得不真实,没有安全感!”我反问他:“你看到过空中的飞鸟吗?看着它们展翅翱翔是不是有过羡慕?总想着要是有一天你也能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飞翔那该多好?可是,我不会!因为,没有像飞鸟一样飞翔过,永远不会知道,在空中无依无靠的飞翔有多么冷清和孤独!”
我记得当时莫琰以一句“你又在这儿跟我装深沉,装受伤”的戏语打乱了我的多愁善感。
我们的马车也不知道穿行了多久才到了莫府。我和莫琰的那一幕估计是罪魁祸首。
刚到门口,昊天挑起帘子,未央扶着我步下马车。
莫府!十年的离别,我对这里已经几乎没有印象了。只有那站在门口的莫书仪和他的妻子让我还有一点记忆。
只是他们明明是我的父母,或者说是名义上的父母,用得着大张旗鼓的到门口来迎接我吗?
明明十年过去,这两人却几乎没有老。我不禁想:“以后我会不会也这么不显老呢?”
莫家两人先唤了一声“郡主,侯爷”才领了我们进去。
是了是了,他们两个无品无阶,说来,我和莫琰倒才算是大一级压死人的官,而后才是他的子女!
莫家,莫家,这里是否是我的家?
我回莫家依旧住我的临霄阁。这里十年没有主人了,竟然依旧不染纤尘。我的手指依次抚过那些没有熟悉感觉的器皿。
未央有些嗤笑我:“郡主离宫的时候都没这么眷恋呢?”
我回过神来:“你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一个家!我一直在找可以给我一个家的人!”我忽然快乐起来,细细的跟未央描述着我前世今生一直想的家的模样:“我的家,不要很大,大了觉得冷清了。但是要有很大的园子,可以由着我种花养小狗。那种你一回家就会扑到你身上来缠你舔你的小东西!就是人,也没有它多情!还要……”我的脸一红,“还要一个人,在朦胧的夜色中等我!听他的埋怨,甚至对我甩脸:你怎么可以这么晚才回来?快去洗洗,吃饭!”
未央的脸也红起来,毕竟是没有出嫁的姑娘家,见我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只怕也害羞了。只是她忽闪着眼睛问:“为什么要凶凶的夫君?”
我扬眉,神采飞扬:“越是清高孤傲的人,他的温柔越是难得,世人都见不到,惟有留给那个他疼爱的女子,难道这不是一种最美的幸福吗?人都是贪心的,要就想要全部。”
舒卷的薄纱门帘无风轻舞,那帐后走出一个人来,竟是莫琰!
我忽然无比的心慌,为什么?为什么每次这种事这种话总会被他听到?
“姐。”他轻咛一声,从那纱帐后出来。他对未央使了眼色,未央低了低身就出去了。我急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莫琰的眼神总觉得和那平时在我面前板脸嬉笑的人有些不同。难道我刚才的那些话触到他了?
我退了一步,急唤未央,那丫头却没听见一样,闪身就走。
天啊,她不是我的丫头么?
莫琰越靠越近,若有若无的飘来淡淡的酒香。
我舒了口气,想来是刚回来,老爷子叫去喝酒了吧?本来也叫了我的,只是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们,所以推辞了。
难怪他眼里有这么多的浓墨重彩的东西!我拧着我的麻花看着他,他脚步一点都不踉跄,对直向我走来。
只低唤了句:“离儿——”我伸出去扶他的手一下子停在半空。
离儿?这小子!
我抬手扶他,发现自己的身高不够,干脆把整个人塞到他腋下当拐杖!
我是多昂贵的拐杖啊,堂堂凤仪郡主呢!
他忽然笑了,像个孩子一般。其实十五岁的他明明是个孩子,却为了我迅速的成熟起来。
他低下头来,黑玉一般的眼珠亮晶晶的看着我。“我重吗?离儿累吗?”
我没好气的把他往床上一扔,他咚的一声就摔下去了,震得床板摇啊摇的。可是,那双被酒染过的眼睛虽然浮上一层水汽,却依旧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看得我不自然。
我倒了杯凉茶递给他,他抿着唇,望着我,硬是不伸手来接。
我只得又托起他,小心的喂到他嘴里。他的唇角嘭然盛开一朵鲜花。
我使劲的用托着他的手拧着他的肉,无奈这小子精于锻炼竟是拧也拧不动。我只得没好气的说:“喝醉了也不回自己的房间,怎么还要我侍侯你?”

  含情

  他的手缠绕上我专心喂水而垂在他胸前的头发:“离儿,离儿,离儿……”那声音如此缠绵,仿佛梦呓一般的低喃。
我端着平口水盏的手一抖,水全洒在了他的胸口。
莫琰,我不是不明白你的心意,可是,就算我的灵魂不是你的姐姐,这个身体毕竟还是的。莫琰,何况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你当我的弟弟,怎么可以啊?我一直很害怕自己喜欢上你,因为很多时候喜欢并不需要太多理由,只需要一种习惯就可以了。莫琰,我们一直这样不好么?你不要来捅破了那层薄纱不好么?你是我唯一不想去伤害的那个人啊!
他的头枕在我的肩上,他往后仰起来,一张俊脸正对上我的怔忪。
他的头慢慢的仰上来,仰上来,温热的鼻息,闪亮的明眸。我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该是让还是不让。让了怕伤到这颗时时记挂着我的心,这个平时虽有逾越却点到为止的聪明人;不让吧,这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微妙了。
我呆在那里,整个一木鸡!身子也僵直得厉害。
于是他的笑颜越来越近,终于,他脑袋一晃晕了过去,沉沉的吐了一口酒气。
我这才舒了心。把他轻轻的平放在床上,细心的捻了被角,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唉,有点烫呢。
我转身出去寻了一盆子凉水,拧了帕子,敷在他额上。
其实我都不知道他是喝了酒体温升高了呢,还是在发烧。
拨弄了好大一会儿,才把这小祖宗弄舒坦了,在床上翻了个身沉沉的睡去。只有那嘴边似乎还在梦呓着什么。我凑近了一听,心漏了一拍。
简短的几个字,尽是:
喜欢……离儿……
我默默的走出我自己的房间,一时间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忽然想起未央来,那丫头,居然出卖自己的主子!我得找她算帐去!
这些烦人的事过一天是一天吧!子言,我可以很利落的拒绝他;但是,莫琰,我做不到对他那么狠绝。
拒绝了子言,他也就是愤怒一下;可是,莫琰这个心里满满的全是我的孩子,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他是我的弟弟,至少这十年来一直是。不管我对他多么依赖,多么喜欢,那都是对一种亲人的感情啊。如果有一天我真喜欢上了他,恐怕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对他会是哪种感情多一些。
莫琰一直在我房里睡了一天,我只有搬到他那里去睡。未央垂着眼做着事,我捡一本书在灯下看。我知道她在偷瞟我,可我偏不理她。这种难言的静默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住。
她终于是把该檫的地方檫了,不该檫的地方也檫了;床上的褥子换好了。找来找去也找不到事做了,只在我身后绞着手帕。
“未央,”我翻了一页书,开口道。结束了对这丫头的惩罚,“早点去睡吧,明儿还要侍侯我上朝。恐怕大殿下明日就要接手出征了。听说……”我叹息着。密切注意了下回钨动静,居然还真集兵了!
未央这才高兴的走了。
我放下书,其实根本就没有看进去。只是想静心而已。只是凡事多烦恼,心在红尘又怎么轻易的静得下来?我出得了宫墙三丈,又出得了这俗世吗?我既然进了朝堂,那事情恐怕就多了。
吹灭了忽闪的烛火,拉过被子裹成一只虫茧。只是那脑子里却还在想着今天的种种。
有莫琰醉酒的眼,有朝堂上那些不停的争吵。我捂着耳朵,终于昏沉沉的睡过去。
再这么下去,我一定会神经衰弱的!
第二天果不其然,皇上正式任命了子谋,并定下了日期:十日后出发!
出发是一定的,但是军饷就成了大问题了!我坚决反对一些人的加赋!那样的话,到时候就不是打外族了,是内忧外患!君意也不赞成,最后只得从皇室成员那里扣!
我一笑,当堂就说要捐献多少多少!
皇上都带头了,我能不跟风吗?
于是文武百官纷纷解囊,只是大家都捐的那表面上的东西,贪污的谁敢光明正大的拿出来?
内务府算了一下,只有十万两左右!国库也只能匀出十万两。而军饷至少都要三十万,这个数还差得远!饿谁也不能饿到那些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的男儿们啊!
我下了朝,偷偷建议皇上打击贪官,既得民心,又可没收家产收归国库。
皇上沉思不语,看样子皇上不是没有这个打算啊!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建议到:“不如让二殿下去做!二殿下身为丞相的外孙,丞相门生众多,必定可以给他不少的帮助。再加上殿下本身就聪明,身份又高,哪个官吏都不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其实我推荐子言还有不少原因。比如他心够狠;比如他这么多年在朝中一直没有党派;比如他这么大了,若是不表现一下,怎么能够建功立业?;再比如他不出面谁来牵制子谋?
把这些权势分散开去,总比让一个人拽在手里的好!何况这个人还让我天生恐惧!
皇上沉思许久才道:“子言沉寂了这么多年,倒是该给点事让他做做了!”
我原以为以子言那性子,要他出来做事还要费些力,可是他似乎想通了很多东西,竟然一口答应了。于是,子言被封为“巡检使”,代天巡查,只是他不肯穿那官服只着了一身素袍,竟然比子谋还早一步离开了帝都。
我在莫家闲来无事,莫家两口子知道我不喜欢也不来烦我。
只是今天,有人送了一根我的簪子来。
我把玩着那簪子笑。小丰子,你的消息还不错啊,这么快就知道我离开了那皇宫了。
也好,我最近要做些事,可能正好用到这八面玲珑的人。只是用不用得还不知道啊!
我让人带了他进来。又唤了昊天。
昊天现在属于我的贴身侍卫,就住在我临霄阁的外间。
其实要说对昊天我倒也不是真的就敢百分百信任的。但是,我家莫琰说得对:当初把牟尔念的罪名改成了冒犯郡主,本来不用腰斩这么恶毒的刑法的,但是我还是把那顶替的人腰斩了。就是想让世人都知道牟尔念已经死了!那么昊天也就没有容身的地方了!他要是敢回贺则,岂不是放着辫子让我们抓吗?而且,我怎么说还是救了他一命,他应该会对我尽忠。
当然了,我也有后招的!比如那把剑就在我手上!
小丰子进来,眼神往随后而来的昊天脸上一瞟,立马回过神来,朝我跪下:“郡主安康!”
我把簪子放在桌上,问道:“小丰子,最近在做嘛啊?”
他恭敬的答着:“任凭郡主吩咐!”
我一笑:“我瞧着街上流浪了好多孩子,想帮着办个学校。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当值啊?”
他眼珠一转:“自然是愿意跟着郡主的!”
我点点头。让昊天跟他一起去选个地方办学。
昊天的作用就大了。小丰子看的是谁值得教,而昊天看的是谁能用!
现在资费有点紧张啊,我不好花太大的价钱。但是,这却是值得的。有些事省不得。
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出了那座宫墙,便有了这么多心思。
忽然想起莫琰来,那个可以让我在他身边肆无忌惮的孩子。
只得又是幽幽一叹。回头望向那张床,已是空空如也。

  成人礼

  我和莫琰的很快就到了。
那一天一大早,我被未央和莫夫人从床上叫起来。
莫夫人是极其温柔的,见我赖床,只伸了只手进被子里,冰冰凉凉的滑过我的身侧,我一激灵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然后莫夫人一楞,手停在了那柄鱼肠上。
那柄鱼肠静静的躺在我的被子下,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若不是她们先开了口,恐怕就不是我睁眼而是她们闭眼了。
我淡然的从床上翻身下来,忽略莫夫人那一脸的惊疑。她一楞,也转过身来,手指握住我的衣衫扣绳,拨开我的手,一下一下细心的系着。眼里的温柔仿佛春风吹皱的一池春水,让我的脸终于放松了起来。
她把我按到梳妆镜前,手指穿过我的乌丝,手执象牙镶金梳一下下在我的发间滑过。嘴里细细的哼着:“一梳吾家女儿天仙坠,二梳四方神明皆来陪,三梳好儿与齐眉,四梳儿孙满堂孙福垒。”
那般细软的江南水乡调,那般眉眼含笑嘴着春风,那般细碎的人生琐事,却无一不是我要的幸福。
我的心忽然也像那湖面上轻轻摇曳的树叶一般,兜着圈,划起了涟漪。
我终是忍不住,颤抖着握了她插在我发间的手指。她手指冰凉有一瞬间的瑟缩,我轻叹一声,终于拉住了她整只手。
我没有转头,只盯了那模糊的铜镜轻唤了一声:“娘。”
她的手一抖,那象牙梳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叹息。
一直站在莫夫人身后的未央眼睛红红的,弯腰捡了那梳子退了出去,曷上了门。
莫夫人的眼圈也泛了红,只是这是一个守礼持身的女子。她抬手抹了抹眼睛,闷声答了句:“哎!”
我笑看着镜中那张模糊而忧伤的脸瞬间美丽起来。
她依旧给我梳着发,我们不发一语,只是有种温馨却一点点的曼延开去,丝丝缕缕。
正要替我绾发,倒不是绾成妇人髻,只是有句话叫“黄发垂髫”,所以这里只是把孩子一样的垂发绾到面后而已。忽然想起莫琰说要做我的绾发人,开口正要问那孩子去哪里了。
外面突然有人急匆匆来敲门,说是皇上驾到,让我们出去迎驾去。
莫夫人眼里是重重的疑惑。其实我也不懂,我也很疑惑的。不过是俩孩子的成人礼,他来做什么?又不是皇子皇孙?不过我倒怀疑就算是皇子皇孙,又有几个在成人礼上见到他了!
不过不管我们怎么想,到底是皇上驾到,我和我的这个娘还是迅速的跟着传话的小奴出去了。
长廊蜿蜒,夏日的荼蘼花大朵大朵的开在枝头,白得如梦似幻。
夏日就要结束了吧?
君意的玄黑袍子折折叠叠的散在正堂的高座上。他一手执杯,轻轻的拨弄着浮在水面上的茶末。
堂内那些来恭贺我和莫琰的人都立在下手,大气都不敢出。
也是,其实只有我是不怕这个常黑着脸的皇上的吧!
我和莫夫人赶紧跪在地上道:“臣(妇人)迎驾来迟望皇上恕罪!”
君意看着我垂下的发丝道:“原来凤仪还没有绾发啊,也好,不知朕有没有这个荣幸做凤仪的绾发人?”
我一怔,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怔。
可是,君意说完就起身向内堂走去。
石公公跟在后面一个劲的给我打眼色叫我跟上。
我回头看了一眼莫琰,只得提步追了上去。
依旧是那象牙的镶金梳,只是君意这个皇帝肯定是从来没给别人梳过头,几次都拉得我的眉毛都皱到一起成一字眉了。
君意有些不满意的低声了一句:“你给我忍着点,那个……朕……”
我微微一笑,其实,皇上你有这个心意我又如何会疼呢?
也不知折腾了多久,皇上才把我的髻子松松垮垮的弄好了,我对他一脸苦笑:“皇上,你要离儿这个样子去见人吗?”
他佯咳了两声:“那个,是朕弄的,有谁敢笑?”他忽然看着我面容,伸出手来,抚着我的脸。
我一楞,他……
他有些迷离的笑着:“离儿,朕对不起你,但是有一天,该你的,朕都会还给你的!朕不会抢你的东西,也从来没想过要抢谁的东西!”
“皇上!”我捉住他放在我脸上的手。这只手,我曾经那么盼望,可是,皇上,我们都回不去了。
你是我的皇上,是我的亲人,是我要守护的人!
皇上拍拍我的肩:“咱们的离儿今日是最漂亮的!快,出去给那些个人瞧瞧!”
我拉着脸苦到:“是!”
如果我不配上这一头歪歪斜斜的发髻,外加斜插欲坠的簪子的话,我也觉得我今日很漂亮!
到了大堂,君意脸上满是欣喜的坐了首座。
我抬眼看了莫琰。往日半绾的发也已经用玉冠束起来。脸上不同于未央和其他人看到我时的忍笑,只一派漠然。
我抬手拢了拢他的发丝,他的眼里现出暖色。我道:“琰,我们都长大了啊!”
有礼妇读了那我听不懂的词,我和莫琰本来应该跪父母以报养育之恩的,但是皇上到了不好再跪别人。还好有人说了句:“皇上本来就是天下万民的父母,哪有不跪的道理?”于是我和莫琰才正大光明的跪了君意。
君意这两年来操劳的紧,发间有了不少白发。神色也常有疲惫。可是,在看到我和莫琰跪在他面前的时候,那种毫无掩饰的欢喜仿佛让他年轻了好几岁。
他抬手扶了我和莫琰起来,嘴里喃喃的念着:“好好好,都长大了,长大了就好!”又慈爱的抚摩着我和莫琰的头顶。
莫琰已经和他一般高了。他赧笑了一下,将两个盒子放到我们手里:“这就算是朕给你们两个的成人礼了。”我和莫琰都把盒子交给了身旁的未央,谢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