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奇怪,“怎么这么赶?这里回去车也不方便,完事我送你回去。你要是嫌闷,到外面溜达溜达。”
小宁想想,也不好说我哥不让我跟你在一起,瞄了瞄门口的方向,脑子一转编起谎,“我成绩不好,我哥领我报家补习班,今天,要去,报….”
话还没说完,门口几人走进来。小宁无意中抬头一望,顿时目瞪口呆。就见这七八个人,旁边一个一身黑色西装,架着黑色太阳眼镜,英俊挺拔的年轻男人正是他哥哥霍一飞。眼镜遮了半边脸,仍不掩哥哥青春帅气的俊貌,虽然是这身打扮,平时少见,人群中小宁还是一眼就扫到这个扎眼的目标,头一缩,登时猫腰藏在阿秋身后。
心里怦怦直跳,心说自己真是笨到了家。阿秋哥哥的爸爸是卖毒品的,哥哥是黑社会的,跟他就是买卖毒品认识的。这样的场合,哥哥怎会不到。自己被驴子踩了脑袋,才会笨的跟着凑这份热闹。现在可好,长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一宿不回家,又跟了阿秋跑到这种地方来野,哥哥不活剥了他这层皮才怪。不由偷偷摸摸自己还肿胀的手掌,又向后移动到屁股上。隔着裤子摸到这块肉,一颗心更敲的打鼓一般的响。
阿秋自然也看见霍一飞,目光直愣愣盯在他身上,霍一飞却目不斜视,径自走进来,仿佛没看到阿秋,又或者看到了却不认识他。他们这伙人进来,灵堂里ou的人纷纷起身,小诚带头迎上去,将他们半路拦住。
“周老板我们好像没有请你。”小诚手摆门外,示意请“滚。”
周进鼻梁上的黑色墨镜,遮了平静如水的脸,声音一如面色一样淡若自定,“我跟ou是多年的朋友,生意上的搭档。他走了,我来上柱香,送他一程。”
小诚盯着他不语。黝黑的脸庞肌肉一抽一抽,显然强忍了激怒,侧过头喘了几喘,方才平静说,“我老板意外被害,如今沉冤待雪,但凡和这件事有关的人,我们一概不欢迎,请你自便。”
周进这边立刻有人站出来,“小孩崽子说话客气点!藏头露尾说谁呢?”。小宁闻声偷偷抬头去看,见这人却认得,那次撞上姚顺的尸体的时候见过他,就是赵森。小诚的人岂容他在这儿嚣张,大骂“谁放屁,再说一个小孩崽子!”顿时就要往上扑。被小诚吼喝一声,脚踏到三尺前才止住。
“都给我闭嘴!闹什么闹!这是什么地方!”小诚喝。周进上下打量他一番,平淡的开口,“吴先生,来即是客,你作丧事,我来上一柱香,你不该撵我。你老板若是地下有灵,怕他也不想见这场面。你可以不懂规矩,我不能。我跟ou交情一场,今天我不来送他一程,江湖上人说我不懂事。”
小诚一声冷笑,“这么说来你还很念交情,承蒙你这份义气,我老板才客死他乡!”
这话一出,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屋里顿时骚动。Ou死前的这些恩怨,只有他亲近的手下知道,很多外人并不知晓。听小诚句句话直指周进,俨然他就是元凶,一时间三两低头窃窃私语,议论纷纷。霍一飞拨开人群走上来,看看面前ou的牌位,“小诚哥,既然你一口咬定是我们干的。这是你们的灵堂,全都是你的兄弟。赶人做什么?你应该拿把枪崩了我们,为你老板报仇啊。”一边说,一边四下瞟去,就见小诚这班兄弟,人人白色孝衣下都鼓鼓囊囊。今天不会好过,看来他们也是早有准备了。
局势直逼僵冷,周进这些人既然敢来,也不会无备有患。他既然来了,就一定要进去,若是小诚执意不肯,只怕这灵堂上,就要有番恶战。阿秋原来一直半蜷着身子,这会儿忽然直起来。小宁躲在他背后,见他动弹吓了一跳,生怕这一动自己就现了行,給哥哥瞧见了,把个身子像虾米似的紧紧弓缩。
阿秋声音嘶哑,叫了一声,“周老板。”
“周老板,小诚哥,今天是我爸入葬。他走也走这些天了,就让他早一点入土为安吧。又何必在这里争吵。周老板,也是有心上一柱香,拜一拜我爸爸,小诚哥你让他上一柱也就是了。”
小诚仍然不愿意,但似乎阿秋说话了,他不好反驳。退开两步,两眼还是恨恨盯着周进。不知道为什么,小诚始终确认杀ou的凶手一定是周进,也许他常年跟在ou身边,更了解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更有理由怀疑一向心高气傲的周进绝不会对被用枪指着脑袋的逼迫,善罢甘休。小诚对ou是绝对的忠心,任何人伤了ou一根汗毛,小诚恨不能杀他全家,更何况是ou的命。他也就是没有证据,又忙于ou的后事不能抽身,否则只怕早就提了枪去跟周进拼命,又怎么能容忍他进这个灵堂,猫哭耗子一样的假慈悲。
只是小诚对阿秋也是绝对的爱护。当在这么多人面前,阿秋说了让周进进,小诚几乎咬着牙退开这一步。当在人前,阿秋毕竟是“太子爷”的身份,不论别人如何,小诚总是带头维护了这份尊重。
周进毫无表情的从他身边走过去。秉司仪的拿过香火来,三支一撮,送到个人手里,一旁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叫,“一鞠躬!”
小宁在阿秋背后,偷偷探头去瞅。周进这些人,除了哥哥,周进他是认得的,还有一个赵森。其他人就不认识了。这些人全都一色打扮,西装墨镜,面无表情,冷的如冰铁一般。这阵势只有在电影里看见。小宁一颗心怦怦乱跳,总觉得他们来上香,这事不会这样简单和轻易,总觉得会闹出点什么事来。果然那老者叫道,“三鞠….”,话音未落,后面一个声音叫,“慢着。”
第 91 章
人群里,一个矮个子男人带了十几个兄弟走出来,刀条脸挂一道疤,从左眼皮直贯到嘴角,刀疤翻着发白的鲜肉,整张脸格外狰狞和阴骛。刀疤脸声音沙哑低沉,安静的灵堂传的很远,“秋少爷,这炷香上不得,你不能让他们进来。”
阿秋默默跪在地上,刀疤脸大步迎着周进走上。“依着咱们老家的习俗,不明不白的香火接了,鬼魂要不安。”绕到他面前,挡了众人上香的路。刚刚跟小诚纠缠半天,走到这一步又杀出这么个程咬金,两边人脸色都有些开始发僵。不要说周进如何反应,ou这边也有些胆小怕事的熬耐不住。
有人站出来圆场,“基昌哥,秋少爷的意思是请周老板进来….”原来刀疤脸是叫基昌,看着模样怕也是ou手下有势力的人物,骂那人跟骂孙子一般,“操你奶奶蛋,不会放屁就住嘴,这儿轮得到你说话?秋少爷年少不懂得,偏那心术不又有那心术不正的在一边唆使不教好,太监挂龙袍,把自己当正主了!”
说着斜眼瞄了一眼身边小诚,这话说的太明显了,周进和霍一飞他们都听出来他含沙射影把小诚骂作掌权的太监。Ou这一死,在他生前受宠,掌握实利的小诚自然而然成为众人的眼中钉,这也平常。小诚嘴角抽了抽,冷了脸只当没听出来。
Ou手下内斗,和记无谓插手。但今天既然来了,若是上不上这炷香,周进就算占着理,也要卷三分威风。霍一飞太知道周进的性子,他除非不来,既然要来,就算最后打的人仰马翻,这一柱香也得依着他插到香炉里。
周进并不开声,这种事还不用他亲自出手;霍一飞最小,所以第一个迎了基昌和小诚,“我老大今天来了,这炷香我们上定,否则不会走,H市还没有和记走不到的地方。这炷香敬的是我老大跟ou老板二十年的交情,只有ou老板有资格说受不受,别人没有。何况你们秋少爷刚才已经应了,这位基昌哥却又出来说话,到底ou老板手下,谁是主持?还是出尔反尔,说话如放屁。”
一句骂出,小诚和基昌几乎同时抬手指了霍一飞脸,小诚看了一眼又放下手臂,基昌骂道,“小崽子嘴巴放干净点!”
小诚平静的说,“我怎么说话做事,各位都瞧着。”言下之意,方才跟周进争执,他尊重阿秋退了一边,也没有出尔反尔再说不许他们上香,说不让的是基昌。
基昌冷笑,神情仿佛是说你这小人不过是装腔作势。斜眼打量霍一飞,低沉沙声,“小孩子不要太猖狂了,你老大说话也要讲个礼貌。你们和记再厉害,H市是你们的,H市这间灵堂也是我家的。就不让你进,你倒是闯进来?”
又向阿秋,“秋少爷,你一向是孝顺孩子,我知道你不会希望你爸走得不安心,咱们自己的地方,你什么都不用顾着,别听旁人胡说八道吓唬你。你是最明白事理的,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咱们全听你安排。”
基昌话里意思,似乎刚才阿秋是听了谁的话,才不得已违心顾全大局。其实在这灵堂前,人人都要争演忠心护主的角色,一点也不奇怪。不过一个顺着演,一个逆着演罢了,可基昌腹里打的是什么鬼主意,那只有天知道了。阿秋苍白的脸上愈发没有一丝血色,低声喃喃,“我,我,我….”,这事儿着实难办,阿秋本来也是没什么主意,现在给众人逼问着,更不知道是该让周进进来,还是改了主意,愈是着急,愈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跪在地上身子摇摇欲坠。旁边走过来一个人半跪下扶住他,仰头皱眉,“真要对阿秋好,就别这么逼他,看他都什么样了。”
霍一飞迎面正看着那人,竟然是扈宇!只是今天带了架黑框眼镜,衬得白净的脸更加斯文。一身黑衣,半蹲半跪在阿秋身边,看搀扶他的动作神态,两人关系很是近密。
扈宇显然也看到霍一飞,拢拢衣服站起来,先招呼周进,“周老板。”
周进一笑应了他,“扈公子也在。”
从上次酒店的事后,扈宇在H市已经半明半暗跟周进拉起敌对战线,前一阵就是因为他跟和记争夺ou的货源,惹出这一系列事端。包括Ou今天的死,算起来都是从这件事上起,这会儿扈宇却在这里,而且同阿秋十分近密。周进立刻警觉的扫了阿秋一眼,阿秋被周进目光逼视,慌忙低下头,似乎逃避的不敢跟他对视。
周进这里人人人都看得出问题,但是赵森脾气粗暴,第一个忍不住开口,“扈宇你他妈的挺有本事啊,趁着人家内乱出来装好人了?!”
扈宇并不跟他吵嘴,“别冲着我来啊,我可什么都没说。我不过来上柱香,上完就走,这也不是你们的地方,我要捣乱也不在这儿,呵呵。”一双狭长凤眼目含挑衅,越过赵森看了周进,“进哥,各位老板,我知道这儿没我说话的份儿,不过你们看,阿秋身体不好,怕他受不了这么惊吓,你们就别吓他了。说句不好听的,上柱香就是个心意,只要心意到了,香火到不到又有什么关系?基昌哥他们怕也有为难之处,我看得出,他们也已经尽力维护了,进哥就不要强他们所难了吧,虽说是H市,到底是ou老板的灵堂,若是给您这么进来了,大家脸上也不好看啊。”
似笑非笑的嘴角斜挑着。灵堂里忽然寂静无声,仿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扈宇身上,好多人根本没有注意,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陈耀清跟着周进来,从进这个门看见阿秋心里就极度不安。那天沽古渔村别墅发生的事,虽然直到今天仍瞒得紧,但是这会儿扈宇也冒出来,陈耀清似乎有种预感,恐怕今天要大事不好,慌忙抢过话,“扈公子不看好自己家酒店,有空跑这儿来嚼舌头?你来回挑拨什么,以为有人会笨的上你的当?”
扈宇淡笑,“这话说的,我挑拨什么了?你们之间恩恩怨怨,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刚才我看你们争持了半天,人家并不欢迎,慑于你们的威风又不敢拦。其实ou被人害,阿秋已经够难受了,又何必给人家雪上添霜?阿秋是儒弱了些,可他不糊涂,眼睁睁看着自己杀父仇人猫拜耗子,心里什么滋味?”
这话说的太过了,连小诚和基昌都没有指名道姓说ou就是周进杀的,霍一飞立刻回敬,“你说什么屁话,有什么凭据拿出来,没有就别乱咬人!这儿有你什么事,轮到你插嘴么?你想说话,等拜到你家再说不迟!”
话落两边人都手按了腰,蠢蠢欲动,火药味立浓,几近剑拔弩张。扈宇道,“进哥做事这么厉害,哪能让我拿到证据,连警察都没有。进哥差点弄死阿秋,要不是阿秋恰好被我遇着,这事不一样石沉大海,永远没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进哥差点弄死阿秋?犹如炸弹扔进人群,没有一个人不被炸的大惊失色。却没一个说话,也许是过于令人吃惊,没人还有心思去琢磨,无数目光齐刷刷盯着扈宇和周进,急不可待他们揭开这个谜语。阿秋抬起头来,皱眉看着扈宇,似乎不解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有反驳。
与阿秋有关的话好像一根刺,一下扎进陈耀清心里,脸色顷刻变得刷白,猛地抬手指了扈宇鼻尖,抢上两步,“你说,说什么?!”
扈宇居然冤枉周进要弄死阿秋,言之濯濯。霍一飞心里一股火腾的烧到脑门,为了这个错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一听提起他有种本能的反感。跟扈宇相识不短,不知道他还这么有无中生有的本事。
“阿秋被霍一飞弟弟带出去看烟火,在楼上给推下来,差点把脑袋摔裂。亏得命大,没死成,可是一只手就废了;被霍一飞软禁在郊外,最后给推进海里,若不是刚好老婆拉我出海,从跟前经过遇着,尸首都找不到。江湖上都知道,因为这件事进哥跟ou老板谈崩,一飞哥为此三刀六洞赔罪,可不是我扯谎吧?”
颠黑倒白,抓了霍一飞手腕的事做文章,扈宇这话着实可耻。霍一飞盯着扈宇的目光愈发凶狠,强遏着自己火气,只叫一声“阿秋!”
很简单,这件事首尾始末,阿秋最清楚不过。不过扈宇敢在这里理直气壮污蔑周进,霍一飞已经隐约感到一丝不好预兆。果然扈宇又抢,“阿秋亲口说的,难道是扯谎了?阿秋像是扯谎的人吗?他就在这里,你们大可以问他。”
扈宇句句把阿秋摆在前面,阿秋说的,阿秋知道一切。所有人都随了扈宇一齐望向阿秋。冰凉的地上,阿秋瘦弱的身子小猫般蜷缩,宽大的孝服遮了他大半的脸,柔弱可怜的模样一如既往,可是说出的话却让霍一飞觉得如此陌生。
“是,扈公子没有扯谎,是我跟扈公子说的。不过伤我的事就算了,我不想再纠缠。但是我父亲,我父亲….”
阿秋仰起头正对着所有人的目光,语调和面孔一样呆板没有生气,好像在念台词。但是原本安静的灵堂已经随了他这句回答炸开锅,大多数人显然不知道周进与ou之间背后还有这件事。基昌拦在路口,阴鹜的脸上肌肉一抽一抽,“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灵堂霎静。
霍一飞失望而冷落的目光慢慢从阿秋脸上收回。阿秋眼神焦急的追过来,仿佛想要解释。周进一直冷眼站了一旁没开过声,这会儿缓缓走上来,抚抚阿秋的头发,如安抚一个孩子般。“阿秋,看来你是想跟我们为敌了?那也没关系,江湖上本来就是这样。可是当在灵堂上,你这么说话,对得起三番两次舍命帮你的人么?”
霍一飞为了帮阿秋,隐瞒吸毒几乎被周进打死,至今都不知道留下多少病根儿;收留离家出走的他而一次次惨遭刑罚,到头来为了安抚ou自己三刀六洞;又被周进一顿酒瓶子几乎把手砸残。阿秋只不过是霍一飞萍水相逢的一个普通朋友,只因为怜惜他的遭遇,一次又一次帮他而连累自己。谁知道,在霍一飞唯一一次需要阿秋帮忙的时候,阿秋却不肯说出事实。反而帮着他的对头颠倒黑白,陷他于不义。
第 92 章
别说霍一飞,周进都替他感到失望、伤心。周进一向自命看人不会错,却也和霍一飞一样,一直觉得阿秋不过是个软弱不懂事的孩子,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忘恩负义的一面。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对于儒弱的阿秋忽然遭此大变,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如果一旦被人挟持,他除了乖乖听话,别无选择。
只是这样一来,情势急剧逆转。本来说周进杀了ou没有证据,但是阿秋却是活生生跪在这儿的。小诚一脸冷静,这会儿也露出惊讶之色;基昌阴沉的脸更加死沉;霍一飞也再不看阿秋一眼,扈宇挑衅的眼神跟他对视,丹凤眼角挑着得意洋洋;赵森几人都把手按到腰间,随时预备应对突发的乱战;陈耀清心里更乱作一团,背上全是冷汗。一直以为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万没想到那天扈宇也在场,倘若他看到自己杀死老高,把这件事揭出来,自己还能活么。
这不过是一瞬间,小宁缩在阿秋身后,却是越听越对不对劲儿。他只当那人是阿秋的朋友,和哥哥也不会差,没想到不是。那人分明是找茬,而阿秋居然是帮着他说话!还诬赖哥哥害他!小宁听的再也忍耐不住,全忘了自己身份处境,猛得一把把阿秋拽转过身去,拉的太猛,两张脸几乎贴在一起。
“你乱说什么?!我哥哪有害过你?!那个破楼只有两层高,笨蛋也摔不死!你是倒霉撞着石头才摔破头的!我哥还救你来着!”
小宁恶狠狠抓了阿秋喝问。阿秋一脸惊愕,好像早忘了身后还有这个家伙,突然的动作着实吓了他一跳。小宁一张嘴如放炮弹,霹雳扒拉吼了一堆,还想再说,忽然觉出有点不对劲儿。周围忽然静的异样,再一想,就仿佛能感到百来人的目光都焦集在自己身上。
这时才想起来,这是在灵堂!立马又想起来自己刚才还在躲着哥哥,顿时脑门发烫,简直不敢抬头,不敢去看哥哥看见他是个怎么反应。直想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就想自己怎么就改不了欠嘴?!
这一次彻底完了,哥哥最恨他搅合自己的事,背着他跟阿秋跑到这地方;还不知进退的冒出来乱说乱话,在这样要紧的场合,真不知道哥哥要气成什么样子。小宁动也不敢动,僵着脖子保持那个姿势,等哥哥一把拎了他后脖领踢出去。哪知等了半天,后脖嗖嗖冷风,却始终没有等到哥哥的手,倒是听着一个高声喝问,“这孩子是谁?怎么在这儿!”
阿秋拉拉小宁,小声解释,“他跟我来的。”小宁给他一拉不由自主抬起头来,偷眼打量哥哥,隔着太阳眼镜看不清他表情,两手插兜冷冷站在那,似乎也没有叫他的意思。扈宇皱眉侧头看着阿秋,神情似乎十分意外,翻翻眼斥道,“你知道什么,别在这胡说八道!”
“我当然知道!”小宁最经不起人激,头脑一热什么都顾不得,倒豆子似的霹雳扒拉,“阿秋哥哥住在我家,从头到尾都是我照顾他的!我哥要害他,早弄死了。随便下点老鼠药蟑螂药,就算不毒死,拉,也拉得够呛!”
扈宇撇嘴笑了一声。霍一飞摆下手,招呼道,“小宁过来。”把他拉在身边。基昌追过来,“他跟你什么关系,偷偷摸摸藏在灵堂做什么?”赵森伸手一把推他胸口,“站远点!你唬谁呢?!”
霍一飞拉一把小宁,自己站前面,平静道,“是我弟弟,怎么了?你没听见你家少爷说是他带来的?”
扈宇嗤之以鼻,“既然是你弟弟,当然是帮着你说话。”意思是小宁的话根本不能作准,就算他说了什么,也是为了帮霍一飞撒谎。
小宁给霍一飞塞在身后,还忍不住探出头来插口,“那你和阿秋哥哥的关系也不疏远啊!昨晚三更半夜一起去酒吧,又卖货又收钱什么的,那么神秘一定没有好事!还诬赖到我哥身上!”
这回轮到扈宇吃惊了。昨晚他和阿秋在酒吧谈的话,怎么落到这小鬼耳朵里?说小宁是碰巧遇上的,就是告诉扈宇,怕他也不会信那个邪。扈宇回头去看阿秋,目露凶光,寒意逼人,看他反应似乎觉得是阿秋摆了他一道。但是阿秋神情只有比扈宇更惊恐,几乎就要扑上来按在小宁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虚弱的身子不住发抖,满面惊恐,好像小宁的这几句话能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最奇怪的是,阿秋惊惧的那一瞬间,第一个紧张去看的是小诚。好像他最怕听到这些话的是小诚。
小诚却是替阿秋出头,小宁这几句话将阿秋逼成这样,虽然不是很明白,八九也能听得出小宁是说阿秋和扈宇之间有什么勾结,更不能让他说下去。小诚两步抢出来,直奔了霍一飞身后小宁,“霍一飞,你弟弟难不成也是和记的人?我们江湖上的事,你让这个小毛孩出来胡说八道,大放厥词?!攀污我家少爷!我看你们是不来上香的,是成心来捣乱的吧?!”
小诚身后几十号兄弟都跟了“呼啦”围上,到底占了人多,几乎把周进等人重重包围。若是真打,双手难敌四拳,周进这些人就是再厉害也要吃亏。本就肃剎的灵堂在剑拔弩张下更好像空气都要凝了,随时触发成为“战场”。
小宁见闯了大祸,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但当在这么多人的面,说什么不能认了孬种,闪身从右边又窜出来,抢到小诚跟前,“你才大放厥词!你们勾结一起耍阴招!”小宁激动之下,伸手拉了小诚一把,这一下却没拉住,小诚本能后闪,右手随势挥了出去。小宁原本拉着他,给他一躲就站立不稳,为躲小诚这一拳,却是整个人扑倒在他身上。两人贴在一起,根本就是瞬间的事,连站在跟前霍一飞都没看清楚,外面人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听着霹雳啪啦的声音两人都滚倒在地。不知是谁高吼一声,“干!操他妈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