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清见他沉默不语,一手板了方向盘,侧过头来安慰他,“哥哥多一句嘴,兄弟你别介意,老大就是这样一个脾气,咱们跟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不知道么,他越是亲近谁,越要管束的严厉。”又笑了说,“你自己挨的苦,别人看你还羡慕的不得了,他自己想要得这份宠爱,巴不得挨几板子,可惜进哥不稀罕打,这叫‘朽木不可雕也’”。
心里却想的是,霍一飞要不是出了大事,周进绝对不会急赶着半夜也要自己送他回去,还要紧接着赶回来。隐隐不由自主的盼望,霍一飞犯了极大的错误,以至于以后在周进面前彻底失宠。他俩之间本来素无恩怨,霍一飞年小时候,刚刚到和记时,陈耀清还曾经带过他,那时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是真心实意。
但随着他一天天长大,愈发的得宠,直到渐渐威胁到他自己的利益。陈耀清表面上仍然跟他无比亲热,暗下却难免不起排挤之心。但是他跟霍一飞无仇无怨,并不想至他于死地,只要自己重新代取于他,像今天这样,就是最好结果。
霍一飞听了陈耀清劝,只是失神的随口答应,心中一片沉冷。对他说的是什么,都没有听进心里。随着意识清晰,全身的疼痛如潮水一般翻卷。车厢里开着暖气,其实十分温暖。但他却一阵阵发抖,好像给浸泡到冰水里面,从皮肤外冻到骨头里,冷得牙齿不住打颤。下意识抓紧身上披着的衣服,缩缩肩膀蜷在里面。
手里抓了衣服,一个念头忽然在脑中闪过,心里顿时怦怦乱跳起来。发颤的手抓了那衣服凑到眼前,忽然就觉得可能,又强烈的盼望这衣服是进哥的那件。想起来的时候在车上,他拉了自己枕在腿上睡觉,把外衣脱了批他身上。这衣料的手感,搭在身上的感觉都那么熟悉,这一场景仿佛似曾相识。想到进哥还可能会把衣服披给他,就算再气,还是没有对他失望到底,没有完全撇了不管,悬飘的心好像也有了一个着落。
然而凝神定睛,仔细看清楚时,虽然车里光线昏暗,还是能够分辨那件衣服的颜色,样式,显然跟周进的并不一样。不由失落的松开手,刚刚升起的一线希望,此刻又沉落到底。
陈耀清见他始终没有声息,以为又昏沉过去,顾自开车也不再说话。车子在漆黑的道路上快速飞驰,驶向面前清楚又茫然的方向。
第 48 章
两天之后周进才回H市,霍一飞吸毒的事情已经在H市黑道传遍半边天。这事本来瞒得紧密,周进发觉以后,也只是暗里让陈耀清送他回来,并没有跟人说起。但他没想到的是,知道霍一飞吸毒并不只有他一人,葛老辉还在他之前得知。不过紧跟着霍一飞便跟他接货,跟着出事。连自己的事都没得时间提起,又怎么记得说到葛老辉。回到酒店周进根本不听他解释,连踢带打赶出房,更来不及提起。
葛老辉可没忘了这件大事,他手里捏了霍一飞的“罪证”,前后思量,总觉得按着常理一般人定然不会把这种事坦白,但是对于霍一飞,还真不敢拍起胸口担保,因此格外留了神。周进带着霍一飞回来时,当在人前并没发作,但凭葛老辉的精明敏感,凭空中也嗅出不妥。趁在两人进房里说话,偷偷趴在门口。一听之下,不由得泄气至极,不知道周进什么时候,竟已经把霍一飞吸毒的事情揭穿。
他之前想着霍一飞不会向周进坦白,自己便可加以利用;又想着就算他真有种说出来,周进暴怒之下,多数要扔他上刑堂执行家法。事情传扬出去,不仅霍一飞脸面无存,利害方面随之而起的纷争,自己可以一边看个热闹,一边收渔翁之利。
却没想到料得的都没能发生,周进已经知道了这件隐秘,而且瞧着他的意思,竟是想暗中把这事情瞒下。此时他手中掌握了主动权,自己只慢了一步,便处在下风,很多事先想到的法子再也没有办法用出来。忍不住在肚子里直骂:霍一飞这小子平时一副机灵模样,关键时候却这么没用,自己倒霉不算,连累了他白白高兴一场,筹谋一回,愈想愈觉得满腹火气。
既然收不到好处,葛老辉自然不肯让霍一飞痛快。他存心散播谣言,江湖上本来就是非之地,
没有的事儿还要无风起浪,何况是这等有风有影,又被传说的言之凿凿的,片刻便传到家喻户晓。只不过这种话,谁也不敢拿到周进跟前去说罢了。但这些人嘴上不说,眼中也都看着素来律人律己,严酷苛刻的周进,怎样处置这个宠爱的小弟子。
应七耳风灵通,在T市时已经听到一些风声。事情关系到霍一飞,他不由得信,也不由得不信。他无论如何不能想象霍一飞为什么会去吸毒,但想到周进私下派了陈耀清送他回H市,这件事听起来,也真不像是捉风捕影。有心要找周进问问清楚,但见每见他青着一张脸,就知道他心情极差,怕是问也问不出一二。周进平时就话少,心情不快的时候,更加一句话也不说。两人同车回来,一路上他皱着眉头,嘴角紧抿,面色如同结冰一般阴沉,应七看在眼里,不由得替霍一飞担忧。
车开进H市区,周进吩咐司机阿杰不用回家,直接开到和记祠堂。却不让应七下车,告诉他,“你去把霍一飞接来。”
应七料得没有好事,装着不知道,笑了劝他,“不用这么急罢?气也不喘一口,看你这风尘仆仆,一身臭汗,回家洗洗去罢!什么事我带你办,还不行么。”
周进没有丝毫笑意,冷然道,“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们刑堂没关系。差你去替我把他带过来,就是我交你办的事。”
一句话说的冷冰冰,应七本来笑嘻嘻的说话,此刻一脸笑容如同给泼了一盆冷水,僵在那里甚是尴尬。周进说完一推车门,娄了风衣下车走了。应七忍不住气恼,冲了他背影骂,“永远都是这么个比牛还臭的脾气,要打人你自己去找,谁管你的闲事!”回头见那司机望着他,没好气道,“愣着干什么,没听见怎么吩咐你的吗!”
司机阿杰识乐缩回头,心想你们兄弟吵嘴,我可不敢搅合,踩一脚油门启动车子,拐上大道。应七随口骂上几句,也没心思跟他斗气,想起霍一飞更加忧虑。他监管刑堂,看惯了生生死死,又是个潇洒自在的性格,万事都不留心。只有对聪明乖巧的霍一飞,感觉十分投缘,一直关爱。无端端闹出个吸毒的事情,应七也十分上火,他听到的都是些只言片语,不甚了解。因此一路上不停催阿杰快开,想当面问清楚霍一飞,到底怎么一回事。
谁知见了霍一飞他并不肯说,看到自己只是一贯那样无所谓笑笑,招呼了一声,随他上车。应七拦着车门将他拽到一边,皱眉问,“一飞,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沾白粉?”
霍一飞垂头沉默,并不回答。应七不由得发急,“你不是真的吸毒吧?好端端的你碰那玩意干什么?”一边摇头,“我不信你会整上那个,是不是有人害你的?”
霍一飞唇角微微一牵,似是心有所动,但仍然沉默了不说话,应七心底不由发沉,口气转了严厉,“霍一飞,我跟你说话呢。”。霍一飞扬起脸规规矩矩面视着他,叫了一声“七哥”,刚才回避他询问是有违礼数,应七要就此责问,他也是一副认罚模样。
应七并不顾得跟他计较这个,拉了他在跟前,审视着他眼睛谨重其言道,“如果你有冤枉,只管跟七哥说,七哥绝对不会由着你进哥冤打了你。到底有没有这回事?不是有什么内情?”
霍一飞惨然笑笑,还是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已经不言自明。
他并不是不想说,也知道应七是此时唯一能够救他的人,应七跟进哥是从小到大,枪林弹雨中交过命的兄弟,情分自然比自己重的多了。他要全力维护自己,进哥再恨,也要给他三分脸面。但是这件事弄到现在这个程度,张扬的满城皆知,就算进哥不要他命,又怎么去堵悠悠众人之口。这个祸是他闯出来的,以他的性格,无论如何不会让别人承担。
应七见他这样,虽然仍然不能相信,心里也不禁愈发发凉,“你知不知道进哥让我来找你去干什么?你吸毒,他真的会打死你的!”他和霍一飞都知道,谁也不是危言耸听,但是霍一飞只是低声回答,“是我做错了,进哥打死我也是应该的。”
应七见他始终坚持不肯分辨,咬了牙拉开车门,“既然你没什么可说的,那走罢。”
到了刑堂,周进身边常带的几个小兄弟待在门口,看见应七连忙站起来打招呼,告诉他,“进哥一早在里面等呢。”
应七推门进去,却没见其他堂主,周进带的手下倒是在屋里站了不少,一个个站的笔直规矩,只有周进自己坐在最靠里一张沙发。应七心想这倒好,既然在场的都是自己人,正好问个清楚。上前一步,说,“人我给你带来了。”准备再问。
谁知周进却不理他,仿佛没有看见,忽然站起来从他面前绕过,直奔霍一飞过去。应七没得回过神,就听一声脆响,周进已经一巴掌抽过去。霍一飞自己也没待得反应,被他这一耳光打得站立不稳,一个趔摔在地上,半边脸颊高高肿起,一丝血红从紧抿的嘴角缓缓流出。
应七吓了一跳,周进一贯心黑手狠,打人他见的多了,打霍一飞更加是经常的。但这么上手就打,问也不问一句的时候却不多。尤其是在这刑堂之上,犯了帮中规矩的兄弟要挨打受罚,需要先点燃香火,禀奉关帝,斥责罪名,再郑重其事起来家法责打。哪知周进却句话也不问,也不说,一手抓了霍一飞的头发将他扯直,劈头盖脸便开始猛抽耳光。噼啪尖厉的声音惊得满屋子的人心惊肉跳,大气不敢透过半口。偌大的屋子里没有半点杂响,周进打人的不断“啪啪啪啪”巨响更加刺耳。
霍一飞头发给他拽在手里,满脸抽得尽是鲜血,飞溅的血污呛进口鼻里面,他只是本能的闪躲,一边痛苦的干咳。周进也不知道接连抽了多少下,忽然撒开手,霍一飞“咣“的一声倒在地上,“哇”一口血喷出来,污血和着打落的牙齿溅了一地。周进追上前补起一脚,踢得霍一飞直向后飞起,撞在身后的墙壁。旁边站了的两个人忙不迭躲闪,闪的太急相互绊倒,摔倒在一起,十分好笑。但是在这般情景下,满屋的人只觉得头皮发紧,说不出的寒栗,谁也不觉得有趣,谁也笑不出来。
周进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喝,“给脸不要脸!!”
应七眉头紧皱站在他身后,盯了周进看。周进转回头瞧见他,扫了一眼绕过,向身后人伸出手。那人忙不迭从一堆刑具中抽出一条手臂粗细的梨木棍子,双手递上。周进拿过来一棍抡起,狠狠砸在霍一飞后背。
霍一飞“啊!”的一声凄厉惨叫,趴倒在递上。只觉背山骨头好像给棍子生生砸断一般,剧烈的疼痛使得他只能拼命的喘气。回到H市就知道要等到今天,但他只以为进哥会召集各个堂主公开执行家法,却也没想到会这样打他。刚刚一进屋便被抽翻在地,此时方才刚刚省过一点神来,便觉那铺天盖地的棍子接连着落在屁股和大腿上面。
粗壮的木棍打人的声响,沉闷的让人心里发颤,每一棍砸来都像直抽断了骨头。霍一飞哆嗦的咬不住牙,随了那抽打上下翻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惨叫,还是满耳充斥的只是那棍子毒打的惨烈声音。棍子不时抽空落在地上,跟坚硬的地面相击尽迸木屑,狠的不像是打人,像是在辟垛干材,棍棍都像是要把霍一飞劈烂剁碎一般。
霍一飞根本没有任何抵抗退避之力,只如同待宰的鱼肉羔羊,摆在沾板上任由周进如何残酷宰割。只有十指手指在地上胡乱的摸索,仿佛想要找到一点东西抓在手里。但光秃秃的地上一丝缝隙也没有用,地面粗糙,却把手指磨得鲜血淋漓。
周进完全视而不见,一棍比一棍打得更狠,一棍斜了抽过,掀翻他摔出很远。用力过甚,那根棍子竟然应声而折,断了的半截骨碌碌滚出去,周进“啪”的将手中剩的半截甩在地上,反手向那手下再要刑具。
应七看着霍一飞挣扎的翻起半个身子,嘴角鲜血滴滴答答往下流淌,抢一步拦在前面,情急之下,反而冷静,“进哥,你这么打真就死人了,霍一飞是和记的人,你私刑打死他,众位堂主们跟前,我拿什么跟人交代。”
周进口气比他更加冷淡,“这是刑堂,我打的是家法,打死了你把尸体带过去,不愁没有交代!”
第 49 章
应七负气,忍不住冷笑了说,“你真想要他命,不如一枪结果了,一了百了,岂不更好?何必花这个力气!”
周进咬牙恨道,“那我不是太便宜了他!”转身劈手从那手下接过另一根棍子来,追了霍一飞一连又是数棍,打得他“哇哇”呕血,没有几下便眼前一黑,昏死过去。周进回手指了贴墙远远站着的一排手下命令,“去拎桶水来!”看这架势,竟是打昏了都还嫌不够,还要浇醒再打。
应七被他顶噎几句,见他这副冰冷架势,也气的不得了,不过当在众人面前,不好再继续争执。几个人慌忙拎来一桶冰水,对了霍一飞迎头浇灌下去。他们这些人,平时差不多各个受过霍一飞的好处,做错事挨打受罚,总是霍一飞拦在前面替他们求情。没什么人敢在周进行家法的时候出来阻拦,霍一飞总是忍不住心软,为此他也挨过不少冤枉藤条,却始终不长记性。
他们受了霍一飞的好处,虽然仍有人心中嫉妒,看他倒霉幸灾乐祸,多数人还是感恩在怀,今天不明就里,被叫过来看这顿毒打,总是心中不忍。有心想要为他求情,然而眼见以应七的身份,跟周进的关系,还不能说动他,谁又敢去碰这个钉子?
只得硬着头皮把一桶冰水灌下,眼看了霍一飞一阵瑟缩,悠悠转醒,蜷缩在地上不住的抽搐。房中顷刻变得无比安静,霍一飞夹着撕裂的喘气声分外清晰。
周进根本不容他喘息,两步走到跟前一脚踹在他肩骨上面,霍一飞应声痛苦的惨叫着,被迫翻过身。没待看得清楚,便听耳边一兜风响,胳膊粗的木棍直向他面前袭来,早已给这顿暴打打得懵了的霍一飞只剩本能的伸手去挡,木棍与手臂相击,“啪”的一声脆响,惊得满屋子人机灵灵一抖。木棍却没有断。
霍一飞嘶声哀叫着,手臂重重摔在地上。只见那木棍劈头盖脸,狂风暴雨般砸落下来,发疯一般在全身狂打,前胸后背,胳膊大腿,浑身上下都无一幸免,哪一棍子打在哪里,霍一飞早就没了意识,只知道浑身的骨头似乎都被一棍一棍砸碎,五脏六腑都纠结缠扭,疾风暴雨的剧痛使得他气也喘不过来,胸口憋涨的好像发上就要爆炸开来,连抵挡也不能够,呜咽着满地翻滚。
应七不顾一切从后面抱住周进后腰,死拉着不肯撒手,“够了够了够了!够了!你疯了啊你!你真想打死他?!”周进摆明了是执行家法,他也不好极力劝阻,但眼看他暴怒之下,没头没脑的乱打一气,只怕真要打出人命,实在不能不挡在跟前。
周进面孔僵硬的如同魔鬼一般,“对!我就是要打死他!”
一边指了霍一飞咆哮,“你有脸让人家替你求情么!有么!你以为我愿意打你?我打你不如打一条狗!”冲过去抓着他血迹斑斑的衣领,将他拽起到应七跟前,咬着牙问,“霍一飞,我有没有冤枉你?有没有打冤了你,说!
霍一飞给他这样拖拽,污血倒呛进口鼻,不住的咳嗽,哪能说出话来,周进吸一口气,冷声吼喝,“有冤枉,就当着这么多人面,明明白白说出来!没冤枉你就去给我请家法!去!”
霍一飞痛苦的干咳,一张嘴口中喷出细碎的血沫子,瑟缩了艰难的说,“我….没冤枉,进哥….打的对….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周进冷笑着别过头,松开手由着他摔倒。后退两步,靠在身后一个行刑的木头架子上,冷冷望着霍一飞在地上挣扎,应七见他费劲的支撑双臂,似乎想要跪直起来,心里一阵发揪,伸手扶了他一把。
霍一飞发抖的嘴唇费力的说出,“七哥….别管我了….是我的错。”一边仍然极力挣扎,努力冲着房间一角方向挪动。应七知道他是要做什么,不忍心他伤成这样,还要一步步爬到水缸跟前去拿那根家法藤杖,只有跺跺脚,替他取了过来。
霍一飞颤抖了双手接过,应七看他望着自己,低低的说了句“谢….七哥”嘴中含血,模糊不清,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笑了安慰他自己没事,但本来俊气的小脸给周进一顿耳光,抽得青肿不堪,什么笑意也看不出来。霍一飞双手捧着那根藤杖,艰难的高举起来,身子摇摇摆摆,费劲的低下头去,让家法高过头顶,咬了牙说:
“进哥,….我知道错了,一飞犯了帮规….帮规不容的大罪….请进哥….执行家法….”
周进却不去接,由着他吃力的双手举着,跪在那里。霍一飞手臂起先挨了他一下,骨头打得裂开,几乎折断,就算垂在地上也痛得直冒冷汗,更何况是跪着家法。藤杖粗壮沉重,这样的姿势捧着尤其吃力,霍一飞双手不住的颤抖,显然是难以支撑,举一阵慢慢低垂下来,咬着牙又直挺起来。
周进眼看着他在那里苦苦熬捱,脸色愈发清冷的如同凝结了的冰水,冷漠的没有一丝表情。
房中静的没有半点声息,只听着霍一飞痛苦的一声声喘气。人人连眼皮也不敢往上抬,心惊肉跳陪着他一起等待。
足有半个小时之久,周进才忽然走前几步,到他跟前伸手将藤杖拿到手里。霍一飞已经熬的头晕眼花,手上忽然松了,一下支撑不住,向前仆倒在地。周进拿着那藤杖一头杵地,低眼吩咐两个字,“起来。”
霍一飞血淋淋的手指抠抓地面,在他的命令下,拼尽全力的挣扎起身,不等他吩咐,双手去拨解牛仔裤的腰带,一条单裤已经给打得条条破烂,腰带却扣的严严实实,霍一飞手指全然不听使唤,颤抖的沾了那裤子上尽是血迹。周进这回倒是有了耐性,一直等了他哆哆嗦嗦把腰带抽出,但打肿了的臀部高高紧绷,裤子却褪不下来。
周进略一扬颌,手下才敢上前去帮他扯下来,拉在腿弯里。修长漂亮的臀腿上,条条伤痕高肿,青紫交叠,严重的地方伤都是黑色的。棍子打出的不见血迹,但伤在内里,臀上腿上的旧伤却交交叠叠,毫无疑问,都是周进家法打出的伤,留下的痕迹。
想想他这些年在周进跟前长大,得宠固然是得宠,但挨得打,吃的苦,也不是别人能够想象。就今天为了个吸毒的事情,周进铁了心非要打了他死去活来,别人也是谁也管不了,也拉不住。
霍一飞费力分开双腿,手臂撑了地面,尽量将身子跪伏的挺直,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这等姿势无比难堪。周进平时打霍一飞,打再狠的时候也有,冲在火气头上,怕也不比这轻到哪去。但他不论怎么打,总是有一条,从来不当人面。当在别人面前他回护的简直有些蛮不讲理,更不会这样脱了裤子打屁股,没有脸面的羞辱。
今天怕是真的气的狠了,气的什么狠招都使上了,应七看他这样,心里也禁不住愈发疑惑,难道霍一飞真堕落的去吸毒不成?他就成也料得到,周进这样痛打霍一飞,一半有作态给外人看,以示家法严规的意思。但假如他一手培养栽培的人真去沾染毒品的话,怕他也真是会气的心肝俱裂,盛怒之下,这样狠毒的下手,也不足为奇。
周进接过了藤杖毫不犹豫手起杖落,藤杖撕空的声音仿佛含了呜咽,围看的人都下意识缩一下脖子。藤杖抽在紫青色的肌肉上,抽出来的檩子都发黑,肿破不堪的皮肤处处绽裂开来,鲜血顺着伤口淋淋沥沥向下流淌。
霍一飞嘶哑的嗓子惨痛的撕哀半声,强自忍耐下去,豆大的冷汗顺了额角流淌。周进家法的规矩,疼死不能喊出声,这一点他早在周进藤条板子下学的清清楚楚。但此时想压抑,哪里能听他的使唤。
一声哀鸣出口,周进打的更加狠辣。藤杖毫无章法往臀瓣大腿上狠抽,许多杖交叠在一起,重复受杖的地方,皮肉早打的破烂,白色的嫩肉翻卷起来,上面挂着像血不是血,像脓汁不是脓汁的液体,惨不堪言,触目惊心。周进手中藤杖根本毫不避忌,也不管好肉烂肉,哪里有伤哪里没伤,一并的发狠的抽,一杖下去,霍一飞痉挛般的抽搐颤抖,拼尽了全身气力保持跪姿不敢动一动。哀哀叫出的声音都疼变了调,听得围观的众人心脏发抖,脸上肌肉直跳。早听说周进打霍一飞手狠,也没想到是这种狠法,见惯了血腥的他们也觉得承受不住。
打了约莫有二十来下,霍一飞终于再支撑不住,手上一软,半身伏倒在地上。若不是听着他急剧的喘息,众人都以为他昏死过去。
周进横了那根藤杖到他小腹下面狠狠一挑,咬着牙喝道,“起来!别装死!”
霍一飞咬着满嘴的血,在地上艰难的摸索,浑噩的脑中仿佛只有一个念头,按了他的吩咐跪直。但手臂软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另一只手撑地受力,却又是一阵刺骨钻心的剧痛,霍一飞痛苦的松开手,周进一脚踢来,将他踹翻过去。
满身的伤口狠狠撞在地面,霍一飞只觉得眼前直发黑,痛的叫也叫不出来。模模糊糊听着周进可怖的声音在耳边响,“给我跪直了!现在知道疼了?早干什么去了?”,腰上几下剧痛,几杖追到身上,他惨叫着歪过头去,一阵瑟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