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恩笑了笑,声音干哑得刺耳,冷汗已经顺着何坤的额头流了下来。
何坤大吼:“你到底要干什么?”他很想开枪,可是因为恐惧,手指连弯曲的力气也没有了。
维恩沙哑地说:“小兄弟,我来拿我的东西。”
何坤打了一个哆嗦,问:“什……什么东西?”
维恩又笑了,说:“你卖给我的东西呀。”
何坤摇着头说:“没有……我什么也没卖给过你!”
维恩说:“你拿了我的钱,却不给我想要的东西?哪有这样的道理。”
何坤很快镇定下来,说:“你在镜子里,怎么杀我?”说着对着镜子连开了几枪,碎片到处都是,但每一个碎片上都有一个维恩在冲他诡异地笑着,何坤这下真的绝望了。
突然一阵天昏地暗,何坤的车被似乎是被从天而降的泥土掩埋了起来,无数个维恩笑着说:“小兄弟,我们钱货两清了……”
在这条盘山路上,何坤停车的位置上,因为雨水的关系发生了泥石流。在鲜有车辆经过的路段,何坤的尸体被挖掘出来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10
烈日当空的正午,所有的一切都病恹恹的,只有夏虫永不沉默。几个游手好闲的青年来到这个池塘边,打算抓几条鱼打打牙祭。
几个人发现有一个人正坐在池塘边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打盹儿。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个头发稀疏的老人。
一个人大着胆子问:“大爷,你是外乡人吧?面生得很。”
维恩转过头来嘿嘿笑道:“瞎子我每隔几年就会回来这看看这水,上次我回来的时候应该还没有你们呢。”老人的声音沙哑得刺耳,让人没来由地难受。
几个人这才看清老人的双眼只有深深凹陷的黑洞,他竟然是个瞎子。
另一个人问道:“大爷,这水有啥好看的?”
维恩说:“其实我是在钓鱼。”
一个人皱着眉说:“你唬谁?你连鱼竿都没有,咋钓鱼?”
维恩说:“谁说钓鱼一定要用鱼竿?我把鱼饵撒下去,鱼自己就上来了。”
那个人说:“大爷,你眼神不好,可别掉进这河里。”
维恩又“嘿嘿”地笑了笑,若有深意地说:“瞎子我会水,多深的河我都能游上来。”
说着对他们几个人抬了抬头。

第7章 邪应

任何事情都有代价,甚至你头上高照的艳阳,代价都是地球那边的黑暗。

1
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萦绕在断爷俊秀的脸上,他的五官都扭曲了。围在他身边的人都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连陈沉也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
老夏坐在断爷对面,淡定地推了推墨镜,脸上始终露着微笑。他欲言又止,思考了片刻,还是把手里的棋子放在了棋盘上,轻轻地说:“将军!”
断爷的脸色变了又变,旁边的老三幸灾乐祸地说:“哈哈,阿断,你又输了,看来今年你要一直工作了!”
断爷瞪着老三,正要发作,老三满不在乎地说:“棋品就是人品,你想输棋又输人吗?”修罗趴在老三的脚下睡觉,时不时地打着呼噜,那声音就像是在嘲笑断爷一样。
断爷平复了一下情绪,看着对面的老夏,怒气冲冲地说:“再来!”
陈沉打断了他,说:“断爷,您今年的假期都输给了夏先生,要不算了吧。我们还是先说说正事吧,我手里有一笔单子,诸位谁有兴趣接?”
断爷激动地说:“老子把明年的假期都压上,这次一局定输赢!”
老夏微笑着说:“老弟,不如这笔单子交给我吧。”
“不行!老夏,今天这局棋不下完谁都不能走,我一定要把输了的假期赢回来。”断爷不由分说,摆好了老夏面前的棋子。老夏无奈地对着陈沉摊了摊手,陈沉叹了一口气。
老夏若有所思地说:“阿断,这一局我露出败象了。”
“哈哈,我就说我一定能赢回我的假期!”断爷恶狠狠地说。
老夏轻笑了一下说:“可我不一定会输。”
“靠,看谁笑到最后。”断爷像是被戏弄了一样,怒不可遏。
陈沉拿断爷没办法,他看到一旁的阿邪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他是公寓里唯一没有被棋局吸引的人。突然,正闭着眼睛的阿邪阴恻恻地笑了,好像梦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陈沉的心没来由地缩紧了一下。
“邪叔,您睡着了吗?”陈沉走到阿邪身旁,轻轻地问。阿邪是个中年男人,留着老气横秋的山羊胡,说话的声音就像是用指甲划黑板一样让人难受。
“哦,陈老弟啊,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阿邪缓缓睁开眼睛,阴鸷的眼神让他看起来似笑非笑。
听到阿邪的声音,陈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打了一个冷战说:“邪叔,老板交代下了一笔单子,那些家伙都在看断爷和夏先生下棋,要不这笔单子您就接下吧。”
“嘿嘿嘿嘿,接下这笔单子很简单,只要……”阿邪低声笑着,卖起了关子。
“只要什么?”陈沉问。
阿邪捋了捋山羊胡说:“只要你求求我,我有求必应!”
陈沉了解阿邪的做事方式,只好说:“好吧邪叔,我求你接下这笔单子吧。”
阿邪狡黠地冲陈沉笑了笑,随手接过了他手里的牛皮纸袋,然后又靠在椅背上打起了盹儿。
完成了任务,陈沉觉得一身轻松。公寓里一堆人还围着断爷和老夏,陈沉想挤进去看看到底是谁胜谁负。断爷势如破竹地吃掉了老夏好多棋子,老夏苦苦应对,脸上却一如既往地淡定,看来断爷终于可以赢一次了。过几天还有一场考试,他想了想,还是去自习室复习功课吧。他悄悄地从人群里退出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打盹儿的阿邪,阿邪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沉每次和阿邪接触的时候,心里都是毛毛的,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想到这儿,陈沉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喷嚏,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
睡得正香的修罗突然感觉到尾巴一阵剧痛,它怒吼了一声——陈沉踩到它的尾巴了。看到修罗发怒了,围在圆桌周围的人都像是被烫着了似的散开。陈沉也吓了一跳,他见过修罗真正的样子,每次回想起来都像是一场噩梦。
陈沉急忙抬起脚,没想到因为重心不稳而跌倒了,同时还打翻了断爷和夏先生之间的棋盘。还有两步,断爷就能“将死”老夏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所有人都盯着断爷。
“呵呵,阿断,我就说这局棋我不会输嘛。”老夏的声音仿佛激活了静止的瞬间,断爷盯着老夏,恨得牙根都痒痒。
老三把修罗抱在了怀里,忍着笑意说:“阿断,这和我家修罗可没关系啊。”
陈沉仿佛做错事情了一样,急忙安抚断爷说:“断……断爷,你先冷静一下,我……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散落了一地的棋子,想到自己一年的假期就这样输掉了,断爷的心像是在滴血。突然,断爷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他指着一旁的阿邪,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阿邪,你这个浑蛋……”说完,断爷两眼一黑,气得晕了过去。
阿邪仿佛没听见一样,依旧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脸上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公寓里乱作了一团,只有陈沉的叫喊声还清晰可闻……
“快,叫救护车!”

2
生活像没有彩排的话剧,我们却总是梦想着当导演,在别人的戏里指指点点。
介南是圈子里小有名气的“娱记”,很多爆炸性的娱乐新闻都是他最先报道出来的。比如某明星的公子吸毒,再比如某个明星做了一些羞羞的事情……只要被他盯上的明星准没好事儿。
这一晚阴云密布,月亮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介南在这个高档小区里临时租了一套房,他没有开灯。没有灯光的房间总是能给人一种自欺欺人的安全感,天知道那后面究竟有多少双眼睛。
窗口前,介南调整着相机的位置。他不是偷窥狂,在这一点儿上他有着令人惊讶的自律。在黑暗中等待,是最无聊的事情。介南从口袋里拿出香烟正要点上,这时他想起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白天的时候他从天桥下路过,一个算命的对他说:“小伙子,把烟戒了吧,它会害死你的。”介南看着这个戴着墨镜的算命人,他敢保证算命的是个瞎子。可是他能感觉到,在那副墨镜的后面,有什么东西已经看穿了他的命运。介南没有理会,像是示威一样,他对着算命的狠狠地吸了一口手上的香烟。但走到下一个路口的转角,他迅速地把香烟扔进了垃圾箱,不是因为他迷信,而是对未知感到敬畏。
介南想了想,还是把香烟塞回到了口袋里。这时,相机正对着的房间开灯了。介南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他导演的好戏悄悄上演了。
对面房间里住着一位明星,半年前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角色,而现在已经是红得发紫的国际巨星了。对这样一个近乎传奇式的人物,任何一点儿关于他的风吹草动,都是娱乐圈的大新闻。直觉告诉介南,在这个人的身上一定能发掘出轰动性的大事件。明星变成了猎物,介南就变成了嗅觉灵敏的猎犬。
明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嘴里好像在念叨着什么。介南的心忽然一动,难道这个房间里还有别人?要是拍到了明星的绯闻那就太走运了。他反复观察了很久,房间里只有明星一个人。
介南打了一个冷战,一个诡异的想法鬼使神差地冒了出来。会不会房间里有一个只有明星才能看到的人?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个人真的是“人”吗?
明星的情绪似乎很糟糕,低声的念叨变成了破口大骂,他的精神失控了。他狠狠地摔碎了手里的酒杯,大声地吼着什么。介南拉长了镜头,相机清晰地捕捉到了明星的口型。明星好像在说:“滚开!”介南的身体开始发抖,不是害怕,而是兴奋,这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明星下一步就应该吃药了。
经过长时间的跟踪观察,介南发现明星有很严重的精神问题,这也难怪,面对多少目光就要承受多大的压力。果然,明星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药瓶,倒出了好多药片,他数都没数就塞进了嘴里。介南在心里连明天报纸头条的题目都想好了,“X明星醉酒自杀”,越简单的标题就越有冲击力。”
介南之所以这么肯定明星会死,是因为白天的时候,他偷偷溜进了明星的房间里。这对一个资深“娱记”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他把明星那昂贵的药片都换成了安眠药。
很快,明星的意识开始模糊了。他踉跄着拿起了茶几上的相框高高地举过头顶,看样子似乎要摔了它,嘴里还说着什么。直觉告诉介南,明星刚才就是在对着这个相框说话。他急忙调整镜头,对着相框迅速按下快门。因为距离太远了,介南只能隐约看到照片上似乎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突然,介南按动快门的手指变得僵硬起来,身体不住地颤抖——这次是因为害怕了。他看不清照片上男人的脸,却清楚地感觉到照片上的人冲他笑了一下。

3
这是一条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又通向哪里的路,介南穿着睡衣走在路上,他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不过只要向前走总能找到答案。走着走着,介南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梦里。一个人在梦里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这是挺深邃的一件事情。介南一边走一边想,好像少了一点儿什么。对,是声音。梦里太静了。就像充满了挑衅的恶作剧,介南刚觉得安静的时候,周围突然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一部照相机出现在了路中央,声音就是从相机里发出来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困在了里面。
介南蹲下看了一眼照相机,和自己用的那部是相同的型号。他试探着问:“是谁在里面?”问完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居然在对一部照相机说话。
“嘿嘿,是我。”照相机里传出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就像是用指甲划黑板时发出的噪声一样难听。
介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壮着胆子问:“你是谁?怎么会跑到相机里?”
“这个就要问你了。”那个人在相机里不紧不慢地说。
介南有种感觉,不管躲在里面的是什么东西,都要缠上他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相机里的声音说:“如果你把我从相机里放出去,我就会满足你任何愿望。”
介南突然想起了阿拉丁和神灯的故事,他紧张地问:“你真的可以满足我的愿望吗?”
“当然了,我有求必应。”那声音信誓旦旦地说。
照相机没办法像盒子一样打开,介南研究了很久,最终在相册里找到了唯一的一张照片。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是阿邪。看到这张照片,介南忽然想起他是谁了,明星家相框里面的照片就是这个人,介南认得他的胡子。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介南吵醒了。介南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睡衣,过了半天他才平复了情绪。介南起身去开门,是燃气公司的推销员,一个长得像老鼠的男人。
推销员对介南说:“您好,最近好多用户反映您所在的小区燃气管发生老化,已经有用户家里出现漏气的现象了,现在我们可以给您提供更换,只要一点点手工费就好……”还不等推销员说完,介南就粗暴地拒绝了。
介南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上门推销的骗子,他要尽快去报社,明星的死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知道。他相机里的照片就是独家新闻,他要抢在第一时间报道出去。介南的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的一个相框上,里面有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个昨天还在明星手里的相框,竟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在介南的卧室里。一个人和一张照片就这样无声地对视着,介南顾不上害怕,他想起了刚才的梦。梦里,这张照片上的男人对他说:“我有求必应……”

4
你喜欢钓鱼吗?钓鱼最重要的不是技术也不是经验,而是要有鱼饵。
明星自杀事件让介南在记者圈里名声大噪,很多媒体争相约他做访谈。成功当然伴随着等量的辛苦,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介南放弃了休假,整天忙得不亦乐乎。
阿邪的照片还摆放在介南的床头柜上。这一晚睡觉之前,介南喝了一杯红酒,这样能让他睡得安稳一些。他瞥了一眼照片,像是在自言自语:“要是能休一个长假就好了,三个月我就满足了。”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补充说:“哦,对了,要带薪休假。”说完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在做什么白日梦?他关了灯,带着一个忐忑的期待睡着了。阿邪的照片安分地静立在那里,只是在黑暗中无法看到照片上的表情。
第二天如期而至,介南没感觉到有什么变化,一股情理之中的失望,在他的心底升起。
高峰期的马路就像是便秘一样,让人恨不得在路上撒一把巴豆。介南却乐得坐在车里享受着另类的闲暇,他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直到后面的车鸣笛催促,他才慌忙地将车子启动。慌乱中,介南无意地看了一眼后视镜。阿邪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介南的后面,正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冲他嘿嘿地笑着,声音就像是急刹车时发出的尖锐的声音。
“啊……”介南吓了一跳,阿邪阴鸷的眼神让他脊背发寒。他怪叫了一声,脚却踩到了油门上。车子像一头愤怒的野兽,咆哮着冲向了路边的护栏。再睁开眼的时候,介南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转得他想吐。
“介南,你觉得怎么样?”一个戴着厚厚的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在一旁关切地问道。大概用了十几秒,介南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和他说话的人是报社的主编,一个温厚的长者。
“主编,我这是怎么了?”介南虚弱地问。
主编说:“你出车祸了,只是小腿骨折,休息几个月就没事了。社里决定批准你三个月的病假,你现在可是我们社里的明星记者,一定要保重身体。”
“三……三个月!”介南瞠目结舌,这不正是自己昨晚要求的吗?虽然以健康为代价实现了自己小小的愿望,但是他开始相信照片上的男人真的会满足他的愿望了。
主编突然补充说:“是带薪休假。”

5
就像孩子永远都不会嫌自己的玩具太多一样,“贪婪”这种东西,容易让人上瘾。
三个月的时间,像是打了一个哈欠一样就过去了。等到介南休完病假回到报社,又像往常一样忙碌,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介南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狡黠,就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不想让别人知道一样。这三个月里,介南发现了照片的秘密,他只要对着照片上的人说出自己的想法,那些愿望都会一一实现,不过每一个愿望都有它的代价。
那天介南在家里看电视,电视台换了一遍又一遍,都是一些无聊的节目。他想起了那张奇怪的照片,就一瘸一拐地从卧室里取来相框。
“我最喜欢看周星驰的电影了,要是现在能有一部他的电影该多好啊。”介南煞有介事地说,其实用电脑看更方便,他不过是想做一个实验罢了。介南刚把自己的愿望说完,电视机里就传来了“星爷”标志性的笑声。
介南打了一个冷战,差点把手里的相框摔了,吓得他急忙抱紧了相框。他现在知道这张照片是个宝贝了,它有求必应。他兴奋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果不是腿上的伤还有点疼的话,他真的要手舞足蹈了。
电视台还在播放着电影,介南却早就没了欣赏的心情了。他在想,自己应该再许一个什么愿呢?直到电影结束,突然家里停电了。介南忽然意识到,每一个愿望或许都有它的代价。他想看一个电影,停电就是这个愿望的代价。
想通了这些,介南也就释然了。对一些人来说,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他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回到报社,介南第一个任务就是跟踪一位男歌星。兜兜转转,歌星来到城市里一座不起眼儿的公园里,一个年轻的女人在这里等了他很久。女人挽着歌星的手臂,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不一般。介南兴奋地拿出相机,要是能拍到歌星的绯闻,自己又能火一次了。
歌星似乎很有经验,两个人租了一条小船,向着公园湖面的深处划去。介南也急忙租了一条船,紧随其后。这里已经是游人视线的死角了,歌星和女人肆无忌惮地说笑着。介南在不远的地方按动相机快门,他在心里祈祷着歌星和女人能有进一步的动作。
那个女人最先发现了介南,她低声和歌星说了什么。歌星马上低下了头,女人快速地将船朝着岸边划去了。
介南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被他们发现了。这条线索如果断了,再想跟踪歌星就难了。任务失败了不要紧,要是传出去,“王牌记者”的名声就砸了,一个恶毒的念头就像是一条蛇盘踞在介南的脑海里。
歌星一边催促着女人划船,一边盯着介南。他看到那个狗仔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相框一样的东西,在那里神神叨叨的。一种不祥的感觉包裹了歌星的全身,他要尽快离开这里。女人的力气有限,歌星一把抢过了船桨,拼命地划了起来。由于动作幅度越来越大,船身摇晃得也越来越厉害,终于在两个人惊叫之下,小船翻了,其实也不怪歌星,介南刚才对着阿邪许了一个愿——翻船。
“歌星湖面幽会神秘女,两人不慎翻船落水”这个标题太有爆点了,介南在心里忍不住为自己喝彩。他吹着口哨划着船,慢悠悠地划到了歌星落水的地方,两个人还在水里拼命地挣扎。不顾歌星的呼救,介南冷漠地拍着照片。女人已经沉到了水底,歌星还在水面上扑腾着。介南删掉了那些不满意的照片,这才准备离开,他对歌星的死活完全不在意。
这时,介南的小船突然朝着一边倾斜,歌星在慌乱中抓住了小船,他想爬到船上,船却先一步翻了。
落水的那一刻,介南心如死灰,他知道这就是代价。

6
有些事情要回头看,命运已经把未来的提示都放在了我们面前,只是为了让我们心服口服。
歌星和介南一起被公园的救生队救上了岸,女人却没那么幸运了,只捞上来了她的尸体。歌星不想制造更多的麻烦,清醒之后就离开了。介南以为这次死定了,没想到大难不死,只是得了重感冒而已,这代价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了。
星期一的早上,报社里的气氛很凝重。歌星一纸诉状把报社告上了法庭,要求报社公开道歉,还要赔偿一大笔精神损失费。
主编第一次对介南发了那么大的火,让一个温和厚道的文化人动了肝火,看来他真的是对介南又失望又生气。介南低声下气地承认错误,保证以后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
从主编的办公室出来,介南那副唯唯诺诺的表情换成了一张阴险又决绝的脸,那样子有点像阿邪。在洗手间里,介南确定这里没有别人之后,他从包里拿出了阿邪的照片。
“我要做主编!”介南只说了这五个字。主编正是当打之年,肯定不会把位置让出来,所以介南成为主编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主编发生意外。介南知道,照片上的这个人会帮他搞定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