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一点儿也没有自知之明,天下谁人不敬南王妃,更别说当初黎家一门嫁两个女儿,而且还两个俱是正妃,都是低调行事,哪有他们这样的狂劲儿?”
一夜风雨满地残 5
“黎家是清贵之家,黎先生更是书画双绝,哪儿有闲心去张狂,教出的女儿也是贤良淑德,黎家大小姐是京城双壁之一自然不必说,难得的是这位二小姐当初名不见经传,但是观她嫁过去之后的行事,却让人打心里敬重,扬我国威,扶持丈夫,嫁过去之前,现今南王还是个半点都不得宠的痴皇子,可是嫁过去之后,立刻,封南王,赐府邸,这不久之后,南王的痴疾也得治了,南王妃就是南王的贵人,幸而南王对王妃也是一心一意,哪知天有不测风云,这一纸圣旨,就活生生的在两人中间插进了一个人。”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皇上这次是不是糊涂了,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关他什么事?”
“依我看,定然是那个崔家大小姐使了什么狐媚伎俩,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前几天那个楼公子还差点儿为了她投湖呢,听说两个好心人送回了楼公子之后,崔大小姐连看都没来看过他一眼,两人好歹也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听说从前感情还不错。”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南王的侧妃,当然比楼公子的妻子有权势地位,听人说南王本身就长得一表人才,如今痴疾治好了,她当然选择南王了,青梅竹马的感情哪里敌得过权势地位的诱惑。”说话的人一边摇了摇头:“如果南王还是当初的痴皇子,你看她肯不肯嫁?”
“她这样的人嫁入南王府,真真为南王妃感到担忧。”有人发起感慨。
“唉,要是皇上能够收回成命就好了。”
……
提到皇上,议论声渐小,渐渐的听不真切了。
沉熏眼角微润,自从那日假意向皇帝妥协得以回到南王府之后,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如今听得众人的议论,心里不无感动,站起身来,对着对面的青年男子盈盈一拜,真诚道:“沉熏在此谢过先生。”又道:“先生在创作中有何问题都可以问烟儿,烟儿定然会知无不言的,这段期间,我会时常让烟儿来探视先生。”
张俊忙还礼,过了一下,有些迟疑道:“故事的梗概在下已然成竹在胸,写起来不成问题,只是在下害怕时间太短,书写出来之后,还没有广泛地流传,达到人人尽知的程度,大婚之日已经到来了。”
“这个先生不用担心。”沉熏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了点讽刺的意味,“昨日崔御史以时间仓促,没有时间精心为女儿准备嫁妆唯有,奏请皇上把大婚之日往后推延两个月的时间,我们还有两个半月的时间。”
张俊喜道:“那就足够了。”
回到南王府时已经是晚间,阴夜辰还没有归来,他最近接了掌管工部之职,上次沉熏被罚在景和宫,皇帝派他的出门,就是去考察民情,趁着涨水期还没到来之前,兴修水利,筹划好夏季的防汛工作,最近更是政务繁忙,常常深夜才得回来。
沉熏也不等他一同吃饭,只觉得解决了心头的一件大事,当下心神放松,晚膳吃得很香,让凝烟和凝碧都是心下一喜,从宫里回来之后,小姐表面上没什么,但是神情一直有些郁郁的,饮食用得甚少,见她恢复原来的模样,都放下心来。
沐浴完之后,沉熏就在卧房外的小花厅一边晾着半干的头发一边等夫君回来,四月中旬的天气,即使到了晚间温度也是微暖,有一点轻微的风,柔柔的吹着,非常的舒适,沉熏坐的这个靠椅很大,可以容下两个人坐,干脆把脚也伸上去,头轻轻靠在靠椅的扶手上,长发全部垂到右侧去,靠着靠着,就意识模糊,睡着了。
睡梦间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沉熏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看得是阴夜辰,双手自动勾上他的脖颈,甜甜一笑:“夫君回来了。”
“嗯……”阴夜辰一边应声,幽蓝的眼底划过一抹炙热,方才回来见得她整个人地蜷缩在椅上,如锦缎一般的长发铺满衣裳,把一张精致莹润的脸蛋衬得更是楚楚动人,心底情动,但是怕扰醒了她,如今见得她醒来,吻便毫不客气地落下去。
“呜……”
沉熏一声低呼溢出口,刚有些回转的意识又模糊了,渐渐的那个吻蔓延至脖颈,沉熏胸口一凉,迷乱的神思恢复过来一些,手慌忙抓住他的手,脸色微红:“夫君,这里是花厅。”
阴夜辰气息微喘,顿了一顿,眼底的眸色方才恢复清明的神色,嘴角却扬起一抹笑容,“花厅又怎么样?”他凑近她的耳边,“反正这边没有人会过来。”
“你——”沉熏瞪了瞪眼睛,开始挣扎,一副敬谢不敏的表情。
“逗你的。”阴夜辰忍不住一笑,眼睛却往花厅四下看了一看,嗯,等他家娘子不这么害羞了,兴许可以试一试,一面依旧抱着沉熏往卧房走去,一边有些心疼地责备:“让娘子不要等我,结果你总是把为夫的话当耳边风。”
沉熏皱了皱鼻子,斜睨他,道:“你以为我想等,只不过没有暖炉我睡不着而已。”
阴夜辰失笑,暖炉,她把他的怀抱当成暖炉,尤其是冬天的时候,没有他的怀抱她立刻就醒过来。
忽然想起什么,把她放坐在床沿,阴夜辰说了声稍等,就立刻走出屋子,沉熏疑惑,不多时,便看见他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小笼子,笼子里,只看到毛茸茸的一团青色。
“这是?”沉熏哑然,随即伸出手指,想要去触摸笼子里的小动物。
“送给娘子的礼物。”阴夜辰含笑答道,把那一团毛茸茸的青色从笼中拿出来,沉熏方才看清了,原来是一只小狐狸。
沉熏素来喜欢小动物,不由伸出双手去捧住,凑到跟前,轻声道:“别怕,别怕。”那小狐狸原本蜷缩成一团,像是害怕之极,仿佛听懂了人话一般,慢慢怯怯的抬起头来。
一夜风雨满地残 6
乌溜溜的一双眼睛,带了点好奇和探究的意味,小小的模样,显得十分的楚楚可怜,沉熏把它有拿近了一些,一只手托住它,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它的头,含笑用脸颊碰了碰它,狐狸本是很聪明的动物,见得沉熏这般,小狐狸像是明白眼前的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一样,轻轻叫了一声,跳到沉熏的肩上,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她的脸,尾巴扫到沉熏的脖颈,痒痒的感觉传来,沉熏咯咯笑倒在床上,小狐狸益发得意,尾巴摇得更厉害了。
一人一狐很快就玩成一块儿了,阴夜辰皱了皱眉,发觉自己被晾在一边,当下坐到床沿,他方才坐下,原本正和沉熏玩大眼瞪小眼的小狐狸立刻跳到沉熏的怀中,毛都快竖起来了,如临大敌地看着阴夜辰。
阴夜辰气不过,伸手拍了拍它的头,道:“忘恩负义的小东西,还是我把你救回来的呢,不然指不定都快被剥皮了。”
沉熏忙挡开他的手护住,一边好奇问:“这只小狐狸是从哪儿得来的?”
“今儿个从西苑走过,见有个小太监正提着它,原是专门来偷吃东西的,被捉住了,那小太监因为它被惩罚,气得就要宰了它,我顺手要了来。”
沉熏听得此话,就不足为怪了。
西苑原本是前玥骅王朝的圣殿之所在,玥骅王朝崇敬狐狸,认为狐狸能够成仙,圣殿里供奉的就是狐仙,由圣女专职供奉,圣女不是一般的女子,而是从皇帝的女儿中挑选,公主出生,成为圣女之后,一生都必须呆在圣殿,守身如玉,静心侍奉狐仙,可见其对于狐狸的敬重程度。
当然,这也成为后来各地方叛乱的理由之一:自古以来,只有尊佛尊圣,没有尊狐的。
“小可怜,差点儿没了命。”沉熏爱怜地碰了碰它,一面指了指夫君道:“那个人是你的救命恩人,以后要向对我一样对他知道吗?”
小狐狸不理不睬,只是微微抬高了下巴,一副高傲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方才像是会听懂人话一样,点了点头,顺势又偎进了沉熏的怀里,一副很享受的样子闭上眼睛。
“夫君,我们帮它取个名字吧。”沉熏微笑看着小狐狸的样子,只觉得灵性无比,乐不可支道。
“就叫小色好了。”阴夜辰眉尖皱了皱,忽然把小狐狸拧出了自家娘子的怀中,一边疑惑自己是不是给自己找来个争宠的对象。
小狐狸发出求救的叫声,可怜兮兮看着沉熏,沉熏忙护住它,顺便瞪了瞪阴夜辰,道:“哪有起名字起得这般难听的?它现在可算是我的孩子,你是孩子的爹爹,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起这么难听的名字?”
“孩子?”阴夜辰眼底笑意加深,伸手把沉熏揽在怀里,“等我们有了孩子,我定然殚精竭虑也要取出一个好名字。”他嘴巴慢慢移到她的耳畔,“娘子,为了让为夫有想孩子名字的动力,我们——”
“啊——我想到了。”沉熏完全没意识到自家夫君在说什么,眼神一动,道:“就叫暖暖吧,你看它多暖和呀。”一边说,沉熏自顾自对着小狐狸叫:“暖暖,以后你就叫暖暖喽,怎么样?”
小狐狸颇懂人性地点了点头,还吻了吻沉熏脸颊,不知道是不是表示感谢。
阴夜辰脸色一黑,他发誓,方才那只狐狸在吻他娘子的脸颊之前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沉熏无知无觉,笑意盈盈任由小狐狸在怀中乱窜,道:“以后有了它,我就不需要等到暖炉来才能睡觉了。”
阴夜辰脸色更黑了,这下他十分确定,自己确实是没事找事,找来个争宠的对象,眉尖一动,阴夜辰把方才装狐狸的小笼子拿过来,示威性地看了小狐狸一眼,声音特意低柔了几分,:“娘子,我累了,咱们安歇吧。”
“好啊。”沉熏点了点头,抱着暖暖就要躺下,暖暖欢叫了一声。
阴夜辰剑眉几乎皱在一起,声音却益发的柔了,带了点魅惑人心的味道:“娘子,这张床只容得下我们两个人呢。”
“明明很宽的呀。”沉熏疑惑看了看宽阔的大床,又抬头看了看自家的夫君。
阴夜辰在沉熏的视线看过来是皱起的眉已经放下了,幽蓝的眼底划过一抹光亮,神色却是如常的,语气微微无奈:“嗯,床是很大,但是那个……娘子的睡相……不太好,要不是我抱着你睡,有好几次你都差不多跌下床去了。”
沉熏不疑有他,她晚上睡眠一向都很好,自然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从前一个人睡的时候,常常早晨起来发现被子掉地上的情况,根本没意识到夫君话里面的漏洞,她谁里面,怎么会跌下床去,只想到自己睡相不好,有可能会压到暖暖,当下把它递给阴夜辰,又不放心道:“要不在笼子里加点东西给它保暖,晚上气温会降低。”
暖暖意识到境遇的即将改变,当下不乐意地叫出声,想要重新回到沉熏的怀中。
阴夜辰哪里会给它机会,一边有些阴笑拧过小狐狸,啪地一声关进笼子里,面对沉熏时,脸上的笑容如水柔柔漾开,柔声道:“不用,它不是名叫暖暖吗?自己会温暖自己的,你听,它叫唤着说让你不要担心呢。”
沉熏还想说什么,只是方才开口,嘴巴就被堵住了,身子随即被覆住,香云纱做成的窗幔缓缓垂落,挡住了里面的场景,只听到里面模糊传来的女声,带着浅浅的疑惑:“你不是说你累了?”
“嗯……我还可以更累。”
“……”
……
夜风轻轻,香云纱淡淡的香味在屋里弥漫开来,淡淡的香味里,连暖暖也安静下来,闭上眼睛。
夜深了。
一夜风雨满地残 7
转眼就到了五月,五月是皇宫非常热闹的一个季节,因为太后主办的群芳会,去年因为群芳会期间太后不在宫中,又适逢两个皇子大婚,所以停办了一年,是以今年的群芳会更是盛大了。
乍听这个名字,很多人都会猜想是不是跟百花宴性质一样的选美赛,其实不然,太后主办的这个群芳会,是真正的赏花宴会,而这里的芳,指的是杜鹃花。
杜鹃花是嘉明王朝的国花,每年五月,各地名贵的杜鹃花源源运入宫中,司花局的人一年中就这个时候最为繁忙,协助太后主办群芳会,拜祭杜鹃花神,这不仅是后宫的一件大事,也可以称得上是朝廷的一件大事。
拜祭完之后,太后方才率领众人到御花园中观赏各地运来的各种各样杜鹃花,能够参加群芳会的人,有后宫女眷,还有达官贵人的千金小姐,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争奇斗艳,是以,每年群芳会这天,争奇斗艳的不仅是花,还有人。
南王府内。
凝碧抱来大堆的华衣美服,梳妆台上搁着的锦盒也一一被她打开,左挑右选,还是非常的不满意,反而是把梳妆台上弄得一片狼藉。
梳妆台前,沉熏淡然而坐,对凝碧的动作视而不见,凝烟看不过去,不由问:“碧儿,你到底在找什么?”
“我在找一套能够完全衬得上小姐的衣裳和发饰,今天一定要把小姐装扮得美美的。”凝碧头也不抬地答道,左手拿着一件紫色的衣衫,一只手拿了一支金步摇,对比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你觉得你家小姐不美吗?”沉熏饶有兴致问。
“当然不是,在碧儿的心中,小姐当然是最漂亮的。”凝碧走到梳妆台前,随手把金步摇一丢,换了一根玉钗,对不一下,喃喃道:“太素了,不搭。”
“既是最漂亮的,那又何必大费周章装扮。”沉熏柳眉一跳,道:“当初我参加百花宴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用心。”
“那个不同,当初小姐参加百花宴是存心掩住锋芒,好让大小姐夺得宴主的位置,而这次,又不需要让什么人,反是应该艳压群芳,让某些心怀叵测知难而退。”顿了一顿,又道:“小姐在碧儿眼中最漂亮,可是世上那些人哪儿人人都像碧儿一样有眼光,有句话不是叫人要衣装吗,世上有许多人都只看到装扮,那咱们就好好盛装一次,给那些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绝代芳华。”
那副骄傲的语气,像是到时候去参加群芳会的人是她一般。
沉熏和凝烟同时失笑,沉熏忽然心里一动,道:“你说的某些人是不是指崔小姐?”
“除了那个崔白樱还有谁?”凝碧撅了撅嘴道:“我今晨上街,听到人人都议论那个崔大小姐为了今晚的群芳会,请了丽人坊的张嬷嬷梳头,绛纭轩的柳大娘化妆,这几日更是大肆置办锦衣丽裳,整个儿一副要在群芳会上夺得头魁的样子。”凝碧语气加重道:“小姐,我们千万不能被她比下去了。”
沉熏没有应凝碧的话,而是对凝烟道:“烟儿以为呢?”
凝烟正把梳妆台上被凝碧繁乱的一应首饰分类放到锦盒里,听得小姐的话,道:“我以为碧儿可以把那些衣服都收起来了。”
凝碧跺了跺脚,奇道:“为什么呀?那个崔白樱明显就是要挑衅,对于这样的人,小姐不是从来都是给予正面回击的吗?难不成还会被她的嚣张气焰吓到不成?”
“人家巴不得你给予正面回击呢?”凝烟看着心性单纯的妹妹,摇了摇头,道:“说你笨还不信,一个人要是真的有心想要一鸣惊人的话,怎么会满京城的人都知道?”
凝碧呆了一呆,过了一会儿,拍了拍脑门道:“我明白了,崔白樱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放出这样的风声,到时候定然是简装出席,如若我们小姐盛装出席,场上的人定然会以为我们小姐是为了给崔白樱一个下马威,她就博得了众人的同情。”凝碧气愤道:“这个女人心机也太重了。”
“不是心机重,根本就是毒。”凝烟一贯平静的眼神染上恼意,“群芳会赏的是花,太后一向都不太喜欢有人在群芳会上装扮太过于艳丽,加上太子刚刚去世没多久,此时盛装出席,成何体统,如若她的计谋成功,小姐盛装出席,那么她在博得众人同情的同时,还顺便让太后心里对小姐产生了不喜的情绪。”
凝碧当初听到那些纷纷的议论时只想到要让自家小姐气势压过崔白樱,哪里会想到这些,听得姐姐这么一说,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十分愧疚地看了看小姐:“对不起小姐,我又差点给小姐惹了祸。”
沉熏含笑摇了摇头,“你这样一门子心思的人,怎么会猜得透人家复杂的心思?”她嘴角的笑意慢慢冷下去,“温婉动人,工于心计,真是非常不错的评价,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何为工于心计。”
“那现在小姐该作何装扮?”过了一会儿,凝碧问。
“我知道。”回答她的是走进来的阴夜辰。
凝烟和凝碧双双抿嘴一笑,自觉地退出屋内。
最近大白天很难得见到他,沉熏不由有些讶异,道:“今日政务不忙?”
“在忙也不能忘了我这个护花使者的责任。”阴夜辰嘴角扬起宠溺的笑意,“为夫特意来护送娘子进宫的。”顿了一下,又道:“亲自替娘子解决装扮的难题。”
一夜风雨满地残 8
柳絮飘零眉未舒,伊人笑转眼儿媚。
修长白皙的两个手指稳稳的拿住黛笔,轻轻的一勾,原本如同柳叶一般细细弯弯的眉微微上挑,却在眉尾悄无声息地晕染开来,那眉宇间就像是笼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烟一般,和着嘴角上扬的弧度,整个人温婉中又透出妩媚的味道来,却又给人几分飘渺的感觉。
阴夜辰脸上浮上几分得意的神色,“怎么样,为夫的手法比起烟儿的如何?”
沉熏伸手扶了扶梳妆台上的镜子,水晶磨成的镜面上,现出一张明媚动人的脸来,清丽中透出温婉,可人中又蕴着雅贵,出乎沉熏的意料,不曾想他能画出这般的眉,不由斜了他一眼,忽而眼尾轻挑,盈盈的笑起来,转过身来对着阴夜辰,夸赞道:“嗯,夫君的手法果然不同一般。”顿了一顿,又道:“这般熟稔的手法,应是练习了许久才练成的吧?”
阴夜辰幽蓝的眼底神色微闪,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模样,点了点头,道:“嗯,确实练习了许久。”
“哦?”沉熏笑意益发深了:“都找谁练习?”
“这个说不准。”阴夜辰抚了抚下颚道:“练习的对象可多了,数都数不过来。”未说完自己就已经先‘噗嗤’一声笑起来。
沉熏方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逗自己,想起方才自己因为他的回答心里微酸,抡起拳头就槌过去,气恼道:“阴夜辰,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捉弄人了?”
“别人我还不屑于去捉弄呢。”他握住她的手,顺势环上去:“我就只会捉弄娘子一个人。”
“意思是我应该觉得很荣幸喽。”沉熏挑了挑眉道。
“当然是荣幸。”阴夜辰大言不惭地点了点头,道:“捉弄你的人可是当今被称为贤王的你家夫君大人我,别人想要我捉弄我还没那个兴致呢。”
“贤王?”沉熏笑起来,只是那笑容很快又黯淡下去:“这个称号是谁封的,要真是就好了。”
阴夜辰明白她说的不是贤王,而是闲王,这个称号是上次他去考察民情,顺便整治了当地的贪污风气,回来之后,众臣无不夸耀赞扬他的所作所为,崔御史更是夸得卖力,道:“南王的此番作为,体惜民情,心怀民众,可称得上是贤王。”父皇亦是点头称是,自那次后,大多的官员提起他,都用贤王代替了南王,本来阴夜辰对这个称呼有几分喜欢的,自从九岁之后,十多年的假痴不癫换取了如今的意气风发,可是如今看得沉熏的模样,又想起那桩还未解决的婚事,心里也有些繁乱。
他当然知道父皇的用意,也知道联姻是最好的笼络朝臣的方法,如今太子暴病去世,两王之争如此的激烈,表面上看来,虽然他和清王的实力相当,其实不然,清王早就入朝,手下的一帮人能够用得得心应手,母妃玉贵妃是当朝宰相的妹妹,沈氏家族是嘉明王朝三大世家之一,家族势力庞大,可以说是权倾朝野,虽然宰相沈恬郁表现出的是中立的位置,但是白痴也知道这样的中立只是一个表象而已。
而阴夜辰的手中,虽然也把前太子党的人尽数收为已用,但是那些人的忠心却是打了个折扣的,真正能够用得上的人,寥寥无几,虽然也有嘉明王朝三大世家的纪氏家族,但是纪家是武学世家,跟沈家这样的官宦世家比起来,朝堂上的影响力显然是大大不及的。
所以,父皇才会让他要和三大世家之一的崔家联姻,联姻之后,就可以和清王真正达到势力相当,但是,要牺牲沉熏去换取这种势力的扩张,他确实不能够答应,是以,在那夜沉熏阻止他进宫,说了她的想法之后,虽然知道这样做一旦成功之后,不仅会彻底失去得到崔氏家族支持的机会,还有可能会触怒父皇,但是想到这样才能斩断父皇想要给他纳侧妃的想法,也就赞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