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熏眼神微微一闪,慢慢别开去,默然不语。
皇帝微微一笑,“朕告诉你,是联姻,一个侧妃的位置,代表的就是一方的支持,辰儿虽然已经立于朝堂,但是根基尚浅,需要更多的支持。”顿了一顿,皇帝语气带了点叹息之意:“朕话尽于此,你莫不要不知好歹?”
莫要不知好歹?
沉熏忽然轻声的笑起来,那笑声在空荡荡的养心殿里回荡开来,有种无可抑制的悲怆意味。“是,儿臣不知好歹。”沉熏忽然停住了笑声,害怕到了一定程度,反而生出了一种不顾一切的勇气,“夫君真真有一位好父亲,殚精竭虑来帮助他谋划一切,帮他谋划对付他的另一个兄弟,父皇的另一个儿子……”
“放肆!”皇帝眉心紧皱:“南王妃,你不要忘了,你这个南王妃的位置是朕封了,朕也可以废了,光凭你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朕就可以废了你这个南王妃,为辰儿另择一个品德贤淑的王妃。”
沉熏脸上的笑意益发的凄惶,眼神微微涣散,声音低低的,仿佛是在呢喃:“儿臣只是不明白,儿臣一心一意对待夫君,夫君也一心一意的对待儿臣,为何父皇……为何……”
皇帝忽然提步走下来,脚步走到沉熏旁边顿住:“南王妃,朕一直以来都很欣赏你,欣赏你的才智,欣赏你的聪颖,还有你为辰儿不顾一切的勇气,今日之前,朕也一直以为能够得你做儿媳是朕的福气,不过这一次,你让朕失望了,未来天下的国母,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半分的容人之量都没有。”
沉熏双眼无神,只是喃喃道:“儿臣不明白。”
“不明白就给朕好好想明白。”皇帝语气淡淡,脚步渐远,道:“南王府你就先不要回去了,就给朕呆在景和宫好好反省,直到明白为止。”
最后一句话传来,皇帝的身影已经走出了养心殿,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终于消失不见,沉熏身子仿佛力气被抽空般,跌坐在地上,嘴角慢慢浮起了一丝苍凉的笑意,好好想明白,是的,她真的应该好好的想明白,从前的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
闲看庭前飞絮飘 5
云满衣裳月满身,轻盈归步过流尘。
沉熏放下手中的笔,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臂,轻轻吹了下刚写下的墨迹未干的字,放到案头,视线透过窗户,看到了庭院的这幅梨花和月色相映生辉的场景,她微微一笑,提步走出去。
初春的夜晚微凉,溶溶的月色,照得整个景和宫空旷异常,这里已经空置多时,她被罚在这里思过,只有寥寥的两个粗使宫女来照应。
庭院里月色如水,空气中飘着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柳絮,一团团的,如同雪花一般,但是比雪花可人,没有雪花那种冰凉,像是羽毛更适合一些,扑在人的脸上,柔软如云,让人不由生出小小的喜悦。柳絮的中间,又夹杂着片片白色的梨花,清雅浅淡的香味,慢慢让沉熏心里的不安之意退却了一些,自从出了养心殿之后,整个人处在一种惶然的状态,被夜风轻轻吹着,那种惶然才渐渐的消散了。
不管了,即使是天大的烦恼,也等会儿再烦恼好了,此时,她不要辜负这样的良辰美景,想到此,沉熏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深深呼出了一口气,迎着风展开双手。
“奴婢就说王妃是风月霁光之人,且会因为皇上一点小小的处罚而怏怏不乐,娘娘不信,这下可是放心了。”沉熏回头,原是瑞香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扶着蓉妃走过来,两人正含笑看着她。
“母妃怎么来了?”沉熏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一笑,迎上去,心里浮起淡淡的疑惑,按理说她被罚思过,是不准许有人探访的,除非——
蓉妃也是一笑,没有回答,而是道:“我让香儿带了些芙蓉糕,还是热的。”说罢,亲自牵了沉熏的手在庭中的桌子旁坐下来,瑞香打开食盒的盖子,一面笑道:“娘娘一听说王妃受了罚,担心得跟什么似的,我就在那儿劝说皇上对这些个后辈,素来最为喜爱的就是我们王妃,即使是受罚,定然也不是什么大事,娘娘巴巴儿去求了皇上要来探视,在王爷还是皇子的时候,也没少受罚,也没见过娘娘这么着急的。”瑞香抿嘴一笑,道:“在奴婢看来,娘娘对王妃的疼爱,比对王爷的疼爱还要多上几分。”
蓉妃敲了敲瑞香,道:“你何时变得这么多话了,有空儿的话去整理下景和宫的屋子,这儿许久没人住,都招了灰了。”
“是是是。”瑞香摆好了糕点,歪嘴道:“娘娘不就是嫌奴婢碍着你们娘儿俩说话吗?直接说不就得了,奴婢又不是不知趣的人,这景和宫虽然没人住,但是天天都有人打扫,哪儿用得着奴婢多此一举?”那副怪模怪样,到和凝碧有几分相似之处,让沉熏噗嗤一声笑起来。
蓉妃今日听得养心殿发生的事情,心思微转,就知道所谓何事,她早就料想到这一天会到来的,偶尔沉熏到华然宫请安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给她一些的暗示,但是每每看见沉熏谈及自己的夫君那种全然欢喜的神情,一时间不忍心去破坏,那样的欢喜,只有一个女子在爱一个人同时又被那个人所爱的时候才会有,纯然没有半点的杂质,总让人恍惚间想起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恋,那种可以不顾一切,如同飞蛾扑火般的勇气。
可是,飞蛾扑火,所得到的,永远只是一个惨烈的下场。
她知道最幸福的时候被生生剥夺的滋味,最难过的是,你根本毫无半点反抗的力量,根本无能为力,如同风筝一样,被操控在那只握有命运之线的手里。所以,今日听到沉熏被留在景和宫思过的时候,她恍然想起了多年前那种心如死灰的无奈,现在的沉熏,和自己当初的感觉差不多吧,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按照那个人的所想走下去,只因为那个人手里握有的,是人力不可反抗的权利。
见得沉熏笑起来,蓉妃的担心稍稍放下了,瞪了瑞香一眼道:“你和丫头,偷懒就偷懒,还说这些有的没的。”
瑞香见逗得沉熏笑了,道:“奴婢哪儿是想要偷懒,不过是想这景和宫虽然不用打扫,但是一应用具定然要换上一换,反正王爷被皇上派出宫去办差事,没个十天八天也回不来,正好王妃住在景和宫,也可以多陪陪娘娘。”说罢,招了那两个粗使宫女,跟了她去华然宫取东西。
沉熏脸上的笑意微微消泯,心里不知道浮起的是什么滋味,一点儿释然,一点儿的酸,难怪她进宫到现在,没有夫君的半分消息,原来被皇帝支开了,看来这次皇帝是真的要她好好想想,不想明白是不让她回南王府了。
口中的芙蓉糕变得木然无味,沉熏叹了一口气,面对这个真心把她当成女儿一般疼爱的人,眼底的软弱表露无遗,“母妃,沉熏该怎么办?”
蓉妃拂了拂她的头发,语气温和,反问了一句:“小薰,你想明白了吗?”
“如若说所谓的想明白是要我答应夫君娶侧妃的话,我大概永远都想不明白的。”沉熏苦笑,原本澄澈明亮的眼里如今满是迷茫的神色,只是黑如点漆的眸子里海残留着一点幽微的莹亮,像是无边满天云层间偶尔闪过的一颗星星,虽然星光微弱,但是却给人以希望,她抬头有些坚定地看向蓉妃:“我相信,夫君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蓉妃神情一愣,过了一会儿,眼底忽然浮起类似于悲哀的神色,眼神悲悯地看着她,道:“小薰,今日养心殿发生的一切还没让你清醒吗?”
沉熏愣愣看向蓉妃。
闲看庭前飞絮飘 6
“在那个人的眼里,你和辰儿的意志根本就是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的。”蓉妃嘴角浮起一个微冷的幅度,语气仿佛自嘲,“那个人认定的人,认定的事,从来都只有别人妥协的份,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见他真正的妥协过。”
“那么那次呢,他为了保护母妃和夫君而故意宠爱玉贵妃的那件事。”沉熏眼底的光芒不曾消泯,道:“那一次,父皇不就妥协了吗?”
蓉妃嘴角微冷,“如若他是真的向皇后妥协,就不会暗中扶持辰儿。”
沉熏顿住,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蓉妃微微一笑,视线落在庭院角落的那一株梨树上,道:“母妃知道你想说些什么,你想说,我是他最爱的女子,一个人对于所爱之人,定然会有过妥协之处是吗?”蓉妃摇了摇头,道:“错了,那个人,他根本就不懂爱,他最爱的,是他手中的权势。”蓉妃的脸上忽然浮起飘渺的笑意:“一个人如若是真的爱另外一个人,当初怎么会那般的逼迫她,他有的,只是征服欲。”
“当初母妃是因为父皇的逼迫所以才离开所爱之人的吗?”沉熏顿了一顿,道:“离开所爱的孩子。”
清浅的一句话,却让蓉妃脸色一变,声音强自平静:“小薰,你在说些什么?”
沉熏坦然地看向蓉妃,“母妃,我全都知道了。”她拿下脖颈上的玉佩,凝固在白玉间的花朵美得不可思议,浅浅的紫色,在月色流离间那紫色仿佛会流动一般,沉熏指尖抚摸尤带着体温的玉佩,道:“我记得母妃曾经说过,素影是留给儿媳妇的礼物,母妃的两块玉佩,一块给了我,另一块给了长公主。”顿了一顿,沉熏又道:“在定北的时候,我问雪澜哥哥为什么当初他要离开沉星谷,要建功立业。”沉熏抬头看向蓉妃,“然后雪澜哥哥告诉了我一个故事,我猜,那个故事的女主角就是母妃。”
“雪澜哥哥?你叫他雪澜哥哥?”蓉妃最初的讶异过后,很快就镇定下来,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疑问出声:“你们——”
“我和雪澜哥哥可以算是一起长大的。”沉熏笑了一笑,“雪澜哥哥是我娘的弟子,我们从小就像是——就像是兄妹一样。”沉熏抬起头来,道:“母妃,当初您选择离开,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对不对?”
蓉妃久久没有回应,过了许久,忽然站起身,走到那一株梨花旁边,夜风吹过,满树的梨花在风中左右摇晃,莎莎作响,仿佛在说着什么,如雪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来,她展开手掌,接住落下的花瓣,嘴角的笑意在月色下有种入骨的悲哀,说出的话化入夜风里,非常的不真实。
“小薰,你知道这些花瓣在说什么了吗?”蓉妃手掌倾斜,手中的花瓣便悠然飘落,她嘴角的笑意益发深了,她仿佛并不是问她,没有等她回答,就自顾自道:“你听,它们在说离——离——离——”蓉妃仰起头来,轻笑出声:“你看,这些花瓣,它们并不想要离开枝头的,但是,风从来就没有给过它们选择的机会,它们只是,只是别无选择而已。”
别无选择!
话音落下的同时,有什么东西迅速地从蓉妃的眼角滑落,这么多年来,她一个人背负了这么多年,以为再多的不甘也淡漠在时间这条河里,再多的泪水也已经流尽了,却原来,那些不甘还是依旧在的,就如同心里的那个人一样,是刻在上面的,会被尘封,会被漠视,但是,永远都在那里,风一吹,它就显出本来的面目来。
夜风安静地吹,如雪飘落的花瓣中,蓉妃的眼神渐渐涣散,于是,那些尘封在心里的往事如同梨花一样的飘落在脸上。
是的,她只是别无选择,从雪璟的妻子蓉蓉变成皇帝的蓉妃,她别无选择。
如若有选择的话,她怎么会离开心爱的丈夫,可人的孩子,她那个时候是那样的幸福,没有尊贵的头衔,没有锦衣玉食的生活,她仅有的东西,就只是幸福,简单的屋子里,随处可见到他送她的柳环,他是一心一意爱的男子,她亦是一心一意爱他的女子,她唤他夫君,他唤她娘子,过着几乎是与世隔绝但是如同神仙眷侣般的生活,他身负绝学,更是有一双的巧手,新婚的当晚,他送了她一对玉佩,便是素影,他和她本来可以就这样过一辈子,没有大富大贵,只是简单平凡的幸福,晚年的时候,有一双可人的儿女在身边,她想,如若是真的在一起的话,到了晚年的时候,他依然会在每年春天柳条飞扬的时候折下一根柳条,挽成环状送给她,可是老天吝啬得连一对小夫妻的平凡幸福都容不下,偏偏出现了那个人。
她一直记得那一天天气非常的阴沉,她抱着孩子在门桥翘首以待,等待他归来,晚间的时候他终于归来,可是,同时归来的,还有另外的一个人,而当时的她并没有在意,她的夫君一直都是好心肠的,常常救助被困在山里的猎人,她唯一觉得不安的,就是夫君所救的那个人的眼睛太过放肆,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人并不是被困山里的猎人,而是名为微服出访,实则暗中追逐前朝余孽的皇帝。
“朕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就是你心甘情愿跟朕回宫,朕放了这两个乱臣贼子,第二个选择,就是朕强行把你带回宫,并斩草除根。”梨花盛放的时候,那个人居高临下对她这样说。
所以,她没有选择,她唯一的选择就是责怪他为什么不去建功立业,为什么那么窝囊地躲在深山里,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尽可能地消磨掉夫君对她的爱意,消磨完了,那么她离开的时候,夫君就不会那样的痛了。
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心甘情愿’跟他回宫。
闲看庭前飞絮飘 7
她离开的那一天阳光非常的灿烂,白花花的太阳,刺得人眼睛生疼,但是在灿烂的阳光里,很容易就能微笑开来,她是笑着离开的,夫君站在屋外的柳树下,他们的屋子四周全都是柳树,每一株都是他亲手为她种下的,两年的时间,柳树还没有长成绿荫,她却要离开了,她沿着小路不紧不慢地走,她知道她的夫君抱着孩子就站在屋子的前面,他没有追上来,因为她说的一番话,恶狠狠的一番话:
“雪璟,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让我离开,这样粗茶淡饭的日子我再也不要过下了,像是老鼠一样躲在深山里,我不要做这样的人,我的夫君,应该是能够为国家建功立业的英雄,而不是一个苟且偷生的前朝余孽,当初是我太天真了,我天真了两年,如今我醒了,请你不要强迫一个清醒的人陪你一起做梦,如若你要怪的话,就怪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多事,要救下那个人,这一切,都是注定。”
最后一句话,是真的愤恨。
她的夫君一向都是唯她的命是从的,她说一,他从来都不说二的,这次也一样,她说请让她离开,他就真的让她离开了,没有多余的一句话,他只是定定地站在屋子的前面,定定地看着她离开,头保持着微微仰起的姿势,嘴巴轻轻张开,可是那句平素亲昵的‘蓉蓉’再也没有办法叫出来。
那一天是阳春三月里的一天,满山的繁花开遍,嫣红了春季,她慢慢的越走越远,慢慢的离开夫君越来越远,慢慢的别无选择走向那个人的怀抱,其实,她是想过回头的,因为她听见那些细长的柳条在风中不停地翻飞,它们代替曾经栽种它们的那个人不停地说:“留——留——留——”
可是,再长的柳条也不能留下她,她回头的时候,看见了柳条翻飞间那些影藏在树丛中的人影,青色的剑光被太阳反射开来,炫目而令人心里发寒,在那一刻,白花花的太阳底下,她明白了什么叫做心如死灰,重重的影卫之下,夫君一个人想要逃离已经是万难,更不用说是带着她和孩子两个累赘,所以,她回过头看着夫君脸上狂喜的神色,轻轻说了两个字:再见。
再见,便是永不相见。
此去一别,上穷碧落下黄泉,都不能再相见了,今生今世。
那一刻,那个曾经笑意盈盈递给她柳环的男子迅速地在阳光里瞬间苍老,即使隔了这么多年,他眼底的那种绝望,依然穿过重重时间的阻隔,刺痛了她的心,可是,今生今世,她都不能跟他解释了。
多年以后,在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她看见了那个孩子,白衣胜雪,温润如玉,幽蓝的眸子里闪着宁静和祥和的光芒,依稀她仿佛看见了二十多年前柳树下的男子,那一刻,她的心忽然不可抑制地跳动起来,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一样怔怔的站住,大脑木木的,只听得旁边宫女的相互窃窃私语,她们说:“今年的武状元真真是惊才绝艳,如今又得了长公主的亲睐,前途不可限量。”然后,那个孩子向她走过来,温和有礼给她行礼问安,目光澄澈如水,她状似无意地问起他家中的父母,那个时候,长身玉立的武状元幽蓝的眼眸微微一闪,随即划归为沉静,语气温润:“回禀娘娘,臣没有母亲,臣的父亲都已经仙逝多年了。”
没有母亲,父亲已经仙逝多年了。
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她心里的什么东西瞬间就死掉了,或许是心底那一点幽微的念想,想着能够有见面的一天,而今,如同夏夜里的萤火虫一般,终于还是被黑夜掩盖了所有的光芒,并且那只萤火虫再也不会飞回来了。
“那个人所谓的爱,就是以爱为名义去逼迫人做一些根本就没有选择的选择。”蓉妃声音渐渐的平静下来,二十多年的时间过去,到了如今来讲述当初发生的那些事情,像是隔了一层雾一样,渐渐看得有些不真切了,像是一场梦,连痛都是恍惚的,那些话出口的瞬间,仿佛什么东西也跟着一起去了,或许是那一腔子的气吧,这么多年来,支撑着她一直走过来的一腔子气,想着有一天能够找一个倾诉,倾诉她当初的别无选择。
她原本以为,这些事情,会变成溃烂在心底的伤口,永远都不会重见天日,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提起,她真的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述的人。
沉熏只是觉得无能为力,非常的无能为力,就像是看一场戏一样,戏里爱恨离别悲欢离合,戏外的人感同身受,但是一丁点的法子都没有,因为冲不进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场戏走向必定的结局一般。
“母妃为什么不跟雪澜哥哥说?把所有的事情都给雪澜哥哥说清楚,让雪澜哥哥知道母妃很爱很爱他,当初离开,是为了保护两个所爱的人。”沉熏眼底忽然闪出奇异的光芒,看向蓉妃,轻轻的笑起来:“母妃,从前已经回不去了,我们还有现在不是吗?如果夫君知道他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一定会非常的开心,我们一家人都开心。”
“小薰,绝对不能说。”蓉妃眼里闪过一丝惊慌的神色,神色一震,看向沉熏:“你答应母妃,今晚母妃跟你说的事情,一个字也不准跟任何人提起。”顿了一顿,蓉妃嘴角浮起无奈的神情:“你不是也知道吗?真相这两个字,就只是两个字而已,根本不具备任何的意义,那个人就是算准了我定然不会不能也告诉雪澜,因为对他没有威胁性,当初才会毫无忌惮地让他留下来。”
沉熏眼底的笑意慢慢如同烟花一样消泯,是呀,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当初的时候就隐隐约约觉得定然是皇帝的逼迫,果然,罪魁祸首是皇帝,那个主宰天下的人,告诉了雪澜哥哥,只会让那个温润如玉的人心里充满了仇恨吧,并且此生都不能够幸福了,对于他来说,什么不知道才是最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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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薰,母妃说了这么多,你明白了吗?那个人让你想明白的,就是除了妥协两个字,你没有其他的选择。”
她送母妃离开,分别的时候,母妃这样说:
“你今日能够安然呆在景和宫思过,就是因为辰儿是他最在意的孩子,而你是他最中意的儿媳,如若不是的话,他根本就连想明白的机会都不会给你,本来一人同白首这样简单的心愿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实现的事情,好不容易才在茫茫人海中遇上一个彼此相属的人,却终是不能相守着彼此,尤其是在皇宫里,这个地方,适合的是权谋与纷争,不适合爱情,即使有,也会被扼杀掉了。”蓉妃渐渐走远,声音慢慢的飘散在风里:“小薰,或许你应该学会叫辰儿王爷了,而不是夫君,不是夫君的话,看着他身边有了其他的女子,就不会这么痛了,你应该学会把自己当做是南王府的王妃,而不是一个人的娘子。”
“可是,如果不是夫君的话,那我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呢?”看着蓉妃的身影渐渐走远,沉熏慢慢转身,沿着原路慢慢的返回,轻笑出声:“南王妃这样一个称号,根本就不是我留下来的理由,我留在这个我并不喜欢的地方,就只是因为我是夫君的娘子而已,留在他的身边,如若没有了夫君,只有南王,那我该何以为继呢?”
“原来南王妃也有如斯软弱的时候。”一声含着浅浅嘲讽而又熟悉的声音传来,沉熏循声看去,看到了静立在花木扶疏间男子,玄色的衣服被夜风吹起,下摆用金丝线绣着的蟠龙翩翩欲飞,黑玉一般的眸子,在夜色里更是幽深如潭,黑发亦是随风飘扬,他正站在一树花丛旁,凤眼微微挑起,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不知是嘲讽还是叹息:“本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怎么会把一只刺猬看成是一只兔子呢,听得南王妃的声音,本王才知道原来本王没有看错,是那只刺猬突然间转了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