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孩子气的话,让凝烟笑起来。
“我都快烦死了,你们居然能笑得这么开心,没良心,快点儿想法子帮帮我?”被笑声吸引过来的沉熏故意板起脸道。
哀怨无比的语气,让凝碧也笑起来,忽然向发现了天大的事情一般叫起来“呀!现在我方才发觉王爷原来是个很厉害的人,从来没有人让小姐这么烦过,以前天大的事情小姐自己都能解决,现在居然向我和姐姐问法子,倒像是被逼上绝路的样子。”
沉熏敲了一下凝碧的头,瞪她:“你这丫头,不帮你家小姐就算了,竟然还取笑。
凝碧揉了揉被敲的地方,道:“我是相帮小姐,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本身就不聪明不说,何况——”凝碧顿了一下,道:“小姐,如果我说错了话你可别罚我。”
那副期期艾艾的样子,提起了沉熏的兴致,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不罚你。”
凝碧听到此话,又轻灵跳开两步,方才道:“何况我觉得小姐这根本是在自寻烦恼,有什么想不通的呢?小姐和王爷既然已经结为夫妻,只负责相亲相爱就好了,还有,我觉得——”凝碧皱了皱眉,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词语来形容自己要表达的意思,凝烟一笑,在一旁接口道:“小姐想不通,是因为害怕。”
“对对对,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凝碧点头道。
因为害怕。
沉熏心里一愣,脸色微变,害怕,这个仿佛从来没有在她大脑中出现过的词语,从碧儿的口中蹦出来,却瞬间击中了她,那些烦乱的思绪瞬间有了归处。
是的,害怕,其实那一天,因为那个游戏,她确实很快从伤心中走出来,至少表面上是的,看上去若无其事,但是心却变得懦弱了,那般的心痛,经历过一次之后,心有余悸,她害怕了,害怕捧出真心的结果,是又一次的受伤,所以不停地犹豫彷徨。
他,夫君,应该也看出来了吧,看出来她在害怕,所以一点儿也不逼迫她,给她时间。
心里瞬间变得沉静下来,那些纷乱的思绪如同潮水一样退却了,夏末初秋的阳光静静洒落下来,暖暖得,照得人的心里也是暖暖的,沉熏嘴角慢慢裂开一个温婉的笑容。
“听说灵影寺有个许愿池,烟儿碧儿,明儿个我们去灵影寺许愿吧,难得出来一次。”金色的阳光里,沉熏淡淡道,嘴角的笑容渐渐凝成一个勇敢的弧度。
是的,勇敢,因为害怕,我们更要学会勇敢。


云破月来花弄影 7

灵影寺坐落在落霞山上,林木耸秀,云霞缠绕,寺中的‘三醉芙蓉’更是闻名天下,是京城十三景之一,位列十三景的第二位,仅次于皇宫内苑的碧浣池,它不是一般的寺庙,只有王公贵族或是有识之士方能进去。
凝烟打开轿帘,沉熏下了轿,立刻有寺中的小沙弥过来迎接,沉熏对他微微一笑,道:“劳烦了。”
小沙弥闻言一愣,因为每日来灵影寺的人大都大有来头的关系,寺中的人都对皇家发生的事情极为灵通,对这个不久前名动天下的南王妃更是好奇到了极点,方才接到让他来迎接南王妃的通知,心里一直暗自激动,但是并不敢越礼抬头观看,皇家的人,讲求的是高高在上的气势,只是垂首站起,听得这样亲切温婉的声音,跟以前曾来过灵影寺的皇家人相去甚远,小沙弥忍不住抬头,一看之下,更是一惊,忙低下头,一面不停地在心里暗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慌忙朝前引路。
沉熏只觉得这个小沙弥可爱得紧,尤其刚才不经意看她的时候,一双眼睛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不由微晒。
三人一路走进去,只觉得满目的古木幽境,但是并不会觉得沉闷,寺中随处可见木芙蓉的影子,花朵或是鹅黄,或是淡红,或是白色,开得满处都是,使寺院沉静只余多了中灵动的感觉,唯一的遗憾之处,就是此处普通的百姓不能来,是以不免显得有些清冷。
不过她这个念头在看到对面走来的一群人时立刻消失无踪了。
没错,就是一群人,走在前面的两个人,是清王阴夜冥和他的宠妾陈天瑶,而跟随在后面的那群人,很显然,是随从和宫婢。
连上香都要这么大的排场,沉熏不自觉微微摇了摇头,正想着趁他们未看见她时避开,只是已经迟了。
“南王妃一见到本王就摇头,难道本王和瑶儿不堪入得南王妃的眼吗?”一声漫不经心的话语从阴夜冥的口中传出。
沉熏无奈,只得站定,微微一笑,道:“清王这话沉熏可不敢当,要是清王和瑶姐姐这等容颜都叫做不堪入眼,那沉熏的眼中就没有入得下的人了。”
“瑶姐姐?”阴夜冥忽然勾唇一笑,视线看向身旁的爱妾,话却是对沉熏说的,“你姐姐听得你这样亲热叫瑶儿,可不会乐意。”说话的同时,凤眼微勾,指尖从陈天瑶的唇上轻轻划过,动作妖娆之极,身后的一应随从宫婢却是脸色如常,许是已经见怪不怪了。
沉熏虽然早就听闻了这个清王狂放不羁,现在亲眼看了,只觉得碍眼之极,这里是佛门净地不说,名义上,他是她的姐夫,可是如今却在她的面前和大肆和爱妾***,目的是什么?沉熏一时弄不明白,是想要激怒她,借由她把事情传递给姐姐?可是依照凝碧上回说的话,他根本就不介意直接给自己的王妃难堪。
想不通也懒得去想,反正眼前的这个人跟她说好听点是家人,说不好听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她对于和自己无关的人,向来都是骨子里冷淡,但是表面上却是有礼之极,当下盈盈笑道:“我姐姐向来都是雍容大度的,更是教我懂得何谓知书达理,何谓长幼之序。”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一下,想到凝碧说的陈天瑶曾经当众羞辱姐姐的事,眼底一冷,视线却是含笑看向陈天瑶,很妩媚的一个女子,鹅蛋脸,长得没有姐姐出色,但是一双桃花眼很是勾人,微微笑着,眼睫忽闪忽闪的,眼眸里却有精光暗自流转,显然不是那种空有美貌之人,心下打量,口中却继续道:“瑶姐姐比我大,比我早入皇家,虽然身份有别,但是叫一声姐姐并无不妥,我姐姐怎么在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上计较。”
一番话说得自自然然,陈天瑶眼光却是一变。
身份有别?不值一提?
两个简单的词语就把陈天瑶的身份揭露得干干净净,就算是再受宠又怎样,还不是一个妾。这是陈天瑶心里的痛,如今被人生生的揭开,恨得银牙暗咬,她自入府以来就一直受宠,满心的以为可以成为王妃,不曾想却半路杀出一个黎画衣来,是以对黎画衣可说是恨之入骨,仗着阴夜冥的宠爱,每每在黎画衣面前耀武扬威,看着黎画衣气得发抖的身子觉得痛快。
但是她聪明人,也知道自己可以在黎画衣面前耀武扬威,是因为有阴夜冥的纵容,而且,那只是清王府自己的家务事,外人参杂不得。而如果对方是黎沉熏,就不再是清王府的家务事,以自己妾的身份也是万万不可和太后亲封的第一王妃硬碰硬的,当下娇柔一笑,道:“是啊,画衣姐姐向来雍容大度的,我这个做妹妹的有什么做得不对或是过分的地方她都会包含,从来都不会说半句我的不是。”她眉尖一动,含嗔看向阴夜冥,道:“爷,我说得对吧。”
阴夜冥魅惑一笑,道:“瑶儿说得很对。”
陈天瑶听罢,脸上的笑意加深,眼眸有些得意看着沉熏,仿佛再说:怎么样?你姐姐就算是王妃又怎么样?还不是只是一个虚名。
是的,虚名。
沉熏陡然替姐姐觉得悲哀,但是无能为力,同时,忽然觉得自己是何其的幸运,大脑里不由自主想起阴夜辰的真诚含笑的样子,心下一暖。
正闪神间,忽然陈天瑶娇笑出来:“咦?南王没有陪王妃一起来吗?”她做出惊讶的样子,不等沉熏回答,随即懊恼一声,拍了拍自己的头,满含歉意道:“你看我这记性,我都忘了南王此时在文渊阁听大学士授课呢,哪有时间陪王妃您来上香,对不起。”


云破月来花弄影 8

非常真诚的道歉,只是眼里有的只是嘲讽。
此话一出,两人身后的随从宫婢都忍不住笑,三个皇子中,太子不说,二皇子阴夜冥也是早早就进入朝堂,只有阴夜辰二十三岁还在文渊阁接受教导。
沉熏也笑起来,真正的笑,知道他的另一面之后,想起他原来每次耍赖不想去时的场景,那又是另一番滋味了,难怪他每次要去文渊阁是的脸那么臭,试想,一个人明明都懂的东西,却不得不装作不懂,一遍一遍听重复的东西,脸色能好吗?想象着自家夫君在上书房里的场景,沉熏更是脸上的笑容更是越来越深。
陈天瑶本是想借此羞辱沉熏,不曾想她却笑得这般开怀,看了看阴夜冥,阴夜冥也不解,问:“瑶儿说了什么惹得南王妃笑得这般开怀?”
沉熏本就不耐烦应酬他们二人,听得阴夜冥这么一问,心神一转,忽然甜甜一笑,道:“我只是在笑瑶姐姐为何如此多礼呢,我们都是一家人呀,再说——”微微一顿,沉熏笑得更甜了,“瑶姐姐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哪儿用得着道歉呢?”说罢,也不看二人的脸色,径自唤两个丫环,“烟儿碧儿,给王爷行礼告退,我们还有事情先走了。”
凝烟还好,凝碧脸上早就忍不住想大笑出声,好容易强忍住行了礼,待走到没人处,凝碧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边笑边道:“小姐,你那句话杀伤力太强了,刚才那个陈天瑶的脸差点儿没绿成一根黄瓜,太有趣了,我现在可算是明白了,原来语言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可比使用武力解气多了。”
三人的身后,一应的随从宫婢都愣住,反应过来后立刻强忍住想要爆笑的冲动,陈天瑶气得手脚发抖,转身依进阴夜冥的怀里,“爷,这个南王妃欺人太甚,竟然说我……说我……”她呜咽一声,低声哭起来,“你要为我做主呀。”
阴夜冥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沉熏身影消失的方向,想起她刚才说话时脸上甜得让人无法心生防备的笑容,而眼底时宛如孩子般恶作剧的神色,两种神色交织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诱惑,看得人心里一动,他嘴角不自觉浮起一丝笑意,不过,那笑意随即又泯灭下去,继而眼里浮上丝丝缕缕的冰冷,随手拍了拍怀中爱妾的肩,道:“放心,本王当然会为你做主。”说罢一把推开陈天瑶,“你先回府。”
陈天瑶听了第一句话,正有些得意,忽然听了第二句,不由一愣,呐呐道:“爷要干什么?天瑶……”她看着阴夜冥转冷的神情,等你两个字再也没有胆量说出口,怯怯闭上了嘴。
“瑶儿,你何时变得这般多事?”阴夜冥指尖危险地挑起陈天瑶的下颚,一双眼睛如冬日夜空的星子,闪出冷冷的光芒,语气却是柔和无比的,“瑶儿最可爱的地方就是知进退,莫不要给本王忘了。”说罢,不在看他的爱妾一眼,转身朝寺内走去。
他的身后,陈天瑶面色雪白,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看着那个决然离去的身影,眼底是深深的痴迷和悲哀,是呀,怎么会不悲哀呢,她爱上的,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在他的眼里,所有的人都是棋子,区别只是有用的棋子和无用的棋子,而她刚好属于有用的棋子,所以才会‘受宠’如斯,而所谓的受宠,也只是按照他的心意来行事而已,可是更悲哀的是,尽管她知道这些,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心的沉沦。
许愿池边。
沉熏双手交握放在心口,眼睛轻轻合上,嘴角含着温婉的笑容,虔诚而圣洁,口中默念许下心愿,许完心愿,从旁摘了一朵木芙蓉,轻轻的放进许愿池里,粉红的木芙蓉悠然飘在水面上,应着池里的碧水,美得娇柔清丽,沉熏的眉宇间却浮上一丝怅然,刚才引她来的小沙弥说,如若木芙蓉沉到池底,那么心愿就会实现,她许的是希望姐姐能够幸福,然而——
忽然一声破空轻响,池中的木芙蓉忽然急速下沉,沉熏疑惑回头,看到来人时,眉宇间的怅然转为不快。
“南王妃相信天命?”阴夜冥斜靠着一株古树,手里随意地玩弄着一粒小石子,显然,刚才木芙蓉会沉下去是他所为。
沉熏不知道他意欲何为,淡淡反问:“清王不相信吗?”
“没错,本王不相信。”阴夜冥嘴角微扬,又问:“本王有些好奇,南王妃刚才许下的是什么心愿?莫不是和三弟白头偕老吧。”说罢,眼里浮起讽刺的意味。
“当然不是。”沉熏丝毫不被他语气里的挑衅所动,反是盈盈一笑。
“哦?原来南王妃从来没想过和三弟白头偕老吗?”阴夜冥脸上讽刺的意味更重了。
沉熏笑容不变,“清王得出的这个结论真真好笑,所谓心愿,是还没有实现的事情,许愿不过是寄托一个美好的希企,而我和夫君现在相亲相爱,白头携来是一定的,又何需多此一举呢?”
阴夜冥眸色一冷,听得她说起夫君二字时语气里不自觉的温软和信赖,让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舒服,不舒服得想要不顾一切去破坏。
“听南王妃这么一说,本王更好奇南王妃许的是何心愿了,本王猜一猜。”阴夜冥微微凝眉,丹凤眼忽然露出笑意,道:“是不是和友人有关?”
沉熏知道他当然不是来猜测她许的是什么心愿这么简单,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定然有后语,眼底浮上戒备的神情,“清王何出此言?”
阴夜冥不答,而是轻轻一笑,走到许愿池边,细长白皙的手指从清澈见底的池水中划过,道:“本王只是看到这水,忽然想起南王妃那一曲技压全场的《流殇》曲,而对那个能够和王妃共创此曲的友人产生了好奇而已。”


云破月来花弄影 9

沉熏瞳孔微缩,脸色却是不变,“清王有此等闲情逸致,何不如多关心一下你费尽心思娶进府里的王妃。”
“看来,你当日对本王的费尽心思都察觉到了。”阴夜冥脑中忽然想起那日沈立寒的话,视线奇异地看向沉熏,“你老实回答本王,当初百花宴上卖画的主意究竟是你还是你姐姐的意思?”
沉熏不曾想他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微微一愣,随即道:“当然是我姐姐的意思。”眼神一动,道:“清王什么时候变得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了?”
阴夜冥哈哈一笑,道:“没错,本王的眼光向来都是极好的,不过这次,本王不得不承认,真的看走眼了,本王确实看错了。”说罢,嘴角一勾,“不过本王向来不是那种知错就改的人,本王犯了错之后,心里想的就是怎样让这个错误消失,以免一再在本王的面前出现提醒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今天碰巧遇到南王妃,就想问一下,你说——”他忽然侧身看向她,狭长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对于这个错误,本王应该怎么办?”
沉熏一惊,眼里的平静被打破,语气强自平静道:“我姐姐是皇上亲封的清王妃,也是当初你向皇上请旨娶来的王妃,可是今日清王却和我说这样的话,不觉得汗颜吗?”
“这要怪谁呢?”阴夜冥不怒反笑,眼尾上挑,薄唇微抿,妖娆之极的笑容,嘴角弥漫了丝丝缕缕的邪气,指尖漫不经心地抚着一朵木芙蓉,语气慵懒:“要不是南王妃表现这般出众,我也不会觉得自己的王妃一无是处不是吗?”
“你——”沉熏眼里顿时怒意翻飞,从小到大,她从未遇上如此蛮不讲理的人,气得声音止不住拔高:“你这根本就是蛮不讲理。”
阴夜冥看她的模样,却噗嗤一声笑起来,只觉得心里忽然间舒畅了很多,眼前的这个人,自遇见以来,她对他一直有一种隐隐的戒备,面对他的时候,她的脸上仿佛就戴上了一张面具,如今看见那张面具破裂,心里竟是莫名的流过一丝喜悦。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南王妃应该很清楚才是。”阴夜冥收敛了笑,冷然道。
沉熏一愣,随即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大脑迅速的思考,她本是聪慧之极的人,刚才是因为涉及到黎画衣,正所谓关心则乱,所以方才一时间弄不明白阴夜冥话里的另一成意思,当下了然道:“清王的意思我懂了,没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但是如果那块璧不让人知道,那不就没事了。”
“南王妃这句话现在说不觉得好笑吗?宴会上王妃的风采可是传遍天下。”阴夜冥嘲讽道。
沉熏顿住,过了一会儿,视线直直地看向阴夜冥,语气诚挚道:“其实沉熏本就没有怀璧,更不是有意引得皇上和太后的垂青,我只是想要守护我在意的人而已,在这一点上,跟清王没有任何冲突,清王要的东西,夫君根本没有实力也没有那个野心和清王去争夺,清王实在没有必要把沉熏当成一个威胁。”沉熏微微一笑,又道:“何况,沉熏从小在山野之地长大,有的充其量只是一点儿撒娇耍赖的小聪明,根本上不了台面,而姐姐自小就是受到良好熏陶的大家闺秀,别的不说,光是接人待物的那一份气度就已经是沉熏望尘莫及的。”说罢语带笑意问:“沉熏这样坦白,清王放心了吗?”
对于阴夜冥,沉熏一开始就猜不透,所以干脆不去猜,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给他听,让他放心,一部分的原因是屈服于阴夜冥用姐姐的威胁她,另一部分,是太子马上就要回宫,这段时间太子一直领兵对战拓图,终于取得一番成就,退敌八十里,大大削弱了拓图的生力军,解决了南边的边患,前几日捷报已经传到京城,太子就要班师回朝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两王的争斗即将开始,而表明立场是最好的明哲保身的方法。
阴夜冥黑玉般的眼眸里神思流转,半响,道:“本王希望南王妃能够记住今日的话。”
在寺中用过斋饭,又游玩了一阵,走出灵隐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沉熏没有坐轿下山,只让轿夫在山脚下等着,她和凝烟凝碧一起游玩下山去。
初秋的落霞山非常的美,而时值下午,站在山间观看天际的云霞,京城尽收眼底,和着山间悠悠而过的风,那一种肆意悠然,是在深宫内苑的精致和华美不能比的,何况沉熏自小在沉星谷长大,向来喜欢自然不受拘束,是以有些流连忘返了。
走着走着,主仆三人就走散了,凝碧向来贪玩,一出寺门就自顾自玩儿去了,凝烟本来还跟随在沉熏的身边,沉熏不放心凝碧,让她跟了去,自己则随意沿途观赏风景,正怡然间,远远就看见山脚下聚拢的大群的官兵,为首的那个沉熏见过,是那天夜里被阴夜辰召唤的人,徐枫,沉熏那日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是以并不清楚徐枫带了官兵来这里作甚。
正疑惑间,忽然听得呀的一声惊呼,是凝碧的声音,沉熏脚步一顿,随即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飞身而去,是一处断崖。
断崖边上,凝碧被一个男子用匕首横在脖颈上,脸色吓得雪白,凝烟站在不远处,神色慌张。
这个男子,便是端康晟。
他那日偷梁换柱躲在京城,仗着本身的武艺不差,艺高胆大,想要混入皇宫一探虚实,起码要取得一些对乌真有用的情报方才不虚此行,哪知那夜皇宫的守卫极其森严,内城的城墙上站得全是密密麻麻的守军,他根本躲不开守军的视线。第二天,京城开始戒严,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躲开一波又一波士兵的盘查,立刻明白,肯定有人知道了他的计谋,很可能也知道了他真实的身份,将计就计,来个请君入瓮,想要借机除掉他。


云破月来花弄影 10

端康晟在国内一直备受赞扬,来到京城后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挫,不免心下不愉,同时又有些佩服嘉明王朝的人,能够成为三国中最强的一国,确实是不容小瞧的,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计谋不如人,只得放弃了夜探皇城的计划,寻机会出城。
虽然守城的人戒备森严,但是凭着过人的机敏,端康晟在守城的士兵最松懈的午时逃出了京城,只是刚出城门不久,立刻有追兵追来,他知道此去乌真的官道上定然布满了追兵,所以反其道而行之,反而转向京城的郊区,往落霞山的方向走,想要隐匿在山上,等夜晚的时候在做打算,可是没想到竟然被在山间随意游荡的凝碧发现了。
凝碧只是无意间看一个藏身在树丛中,孩子心性,加上一些好奇,想吓他一吓,没曾想刚轻声走到树丛旁,还没看见那人的模样,就被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脖颈,不由呀一声惊呼出声,随即一个旋身想要挣开,哪知那人武术上乘,而她不曾防备,失了先机,脱身不得,反被点穴,动弹不得,只有一双眼睛能动,愤恨瞪着那人。
凝烟闻声过来时就看见妹妹被制住了,大惊的同时不敢轻易妄动,她虽然聪慧,博闻强记,但是武艺远远不及妹妹,当下看向那人的眼神一凝,慌乱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到沉熏,凝烟脸上慌张的神色稍退,心里也不那么慌了,有小姐在,凝碧一定会没事的,被匕首横着的凝碧亦是心神一定。
沉熏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凝碧不要轻举妄动,视线柔和看向崖边的男子,男子身形修长,面色僵硬,只一眼沉熏就明白此人是易容过得,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像是被人追了很久的样子,想起刚才山脚下的那些官兵,沉熏心里有了底,这人许就是官兵要捉的人,而凝碧无意间发现了他,他大惊之下为求自保而做出这样的反应,当下十分有礼道:“这位公子,可否放了我的侍女,你藏身此处的消息我们定然不会告诉山下的官兵,相反,我们还可祝你一臂之力,告诉那些官兵山上没人,到时候你自会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