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像在等人?”低沉的男中音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的响起。
“您这样认为?”我反问一句。
“我想要知道您在等谁?”
“您不是已经来到这里了吗?”
“这么说,您等待的人是我?”公爵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
“或许吧,又或者我等待的是一个虚无的幻影。”
“幻影?”
“一个幻想,”我低低的笑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曾经一度出现在我脑海中,然而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
“是吗?”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飘忽,“也许您愿意满足我的好奇心,向我描述一下您的幻想?”
“不,您不会喜欢听的。”我轻轻摇了摇头。
“是这样吗?很好,那么说您也曾经幻想过,象任何一个普通的女人一样,您也不能免俗。我忘了……”他停顿了一下,我几乎可以想象那种带着嘲讽和讥诮的笑容出现在他的嘴唇上,“您差点做了王妃呢!也许,您从您那颗美丽的脑袋中看到过王冠……是的,为什么不呢?您现在有机会成为王后,只要您满足于一个十五岁孩子的爱情和忠诚,也许,在将来的某个时候……哼,告诉我,您那可怕的心灵是否这样对您说?您也和我一样,对某些东西抱着迷惑不解的梦想吗?”阿玛克尼亚公爵靠近我,强大的气息包围了过来。
“您太看得起我了,公爵,”我毫不退缩的站着,扬起头来,冷笑连连:“即使是在噩梦中,我也从来没有看见过王冠的影子;即使您给我一座金山,我也不愿意把自己的手伸向这黄金的枷锁。至于您,阿玛克尼亚公爵,您不适合做梦,您需要做的只是掠夺。”
“掠夺?”阿玛克尼亚公爵发出嗤笑声,“奇特的用词,却意外的恰当……”
“恰当吗?”我反问了一句,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受,他赤裸裸的承认似乎比掩饰更加叫我难受,我不由沉默的垂下了头。
一只手轻轻抬起我的下颌,一声叹息落在我的眼睑上:“蓝基娅,您了解我……”
我缓慢但是固执的别开头,生硬的说:“我们已经走得太远了,公爵,此刻您不是应该在国王的御前陪伴吗?丧钟还没有敲响,您却离开了您光荣而艰巨的岗位,到底您是为什么而来呢?”
阿玛克尼亚公爵的手松开了:“我仅仅只是想来确认一件事。”
“哦,什么事?”
“就在一刻钟之前,一个用斗篷遮住脸,全身裹在一件黑外套里面的男人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徘徊,甚至还想通过侧门进入公爵府,当然,他被我的手下抓住了,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自称是您的仆人。您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解释?也许是有人希望他这么做吧。”
“您承认了?”
“我?我有什么理由叫他这么做呢?”
“您的理由,也许就在我们刚才提到的某种梦想之中。我告诉您,放弃您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吧,您的命运早已经和我结合在一起了,无论您怎么挣扎,也无法摆脱。另外,”阿玛克尼亚公爵声音深沉了几分,“这是最后一次,蓝基娅,我绝对不允许再有第三次。别再骗我,蓝基娅!”
“那么,就只允许你欺骗我吗?!”我冷笑着。
“我欺骗了你?你认为我欺骗了你吗?”
“难道不是吗?为了你的野心,你真的要把一切踩在脚下,包括人心吗?”我大声说道。
我的话显然激怒了他,他狠狠地捏住我的肩膀,叫我痛极了。
正在这时候,门边传来响声,一个声音战栗且惊恐的说:“公爵大人,国王驾崩了!”
“已经死了吗?”阿玛克尼亚公爵问道,声音勉强恢复了平静。
“您听!”
果然,一阵钟声在漆黑的夜里传来,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清晰。
“这么说,我已经得到一切了吗?”狂妄的野心家冷静的问,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激动。
“是的,大人。”
“好!立刻准备出发到王宫去。”
“是的,大人。”
“您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他并没有放开我。
“您长久以来的愿望就要实现了,我祝贺您。”我冷淡的说,“但是我也不会忘记,此刻我那可怜的表兄刚刚逝去,请允许我表现出应有的悲伤。”
“您尽管为了您的表兄悲伤吧。蓝基娅,您只说错了一点……只差一点,最后一点了,我的愿望就要实现,怀抱着你和王冠,蓝基娅,你也在这里!”

假如明天来临

  自从法郎三世驾崩以后,已经过去半个月了。经历了葬礼的混乱和沉闷,宫廷里弥漫着一片惨淡和压抑的气氛。萨克维撒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接连失去两位君主,动荡失措在所难免。浓重的阴云笼罩在安布瓦上空,王位虚悬,人心不安。然而阿玛克尼亚公爵凭借着他的独断与强权,有力的控制着局面。进入新春,整个宫廷都在翘首期盼,王后能为王国生下新的继承人,而且必须是个男性继承人!
在这样的日子里保持平静良好的心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前方既看不到明显的曙光,后望已无退路,而整个形势偏偏又象一辆无人驾驶的疯狂马车,挟着席卷一切的气势,猛烈咆哮着要把我带往不可预测的未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从指缝中滑落,唯一值得兴奋和期待的事,是我的眼睛奇迹般的恢复了视力。
当我再一次看见白日的光景,看见窗外迎风招展的绿树,看见爱迪斯激动的笑脸,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的惶恐——
这是真的么?我真的能看见了?对着镜子,我微颤的指尖慢慢爬上脸颊,上面湿漉漉的,我哭了吗?镜中人用一种不真实的、茫然的眼神看着我,脸颊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发红,不错,那是我,那就是我,我真的看见了,我完全恢复了!
我终于雀跃了心情,露出了好久没有过的真心笑容。爱迪斯更是比我还要激动的样子,拉着我的手又哭又笑的,嘴里不停的感谢着上天。
最初的喜悦过去了之后,我几乎马上就压抑不住迫切的心情,急于享受阳光、庭院、植物和土地带来的自然清新气息;甚至想获得一匹马,投身到野外林场中,感受久违的狂野和自由……
爱迪斯自然是吓了一跳,她使劲的拍了一下手:“看在上天的份上!殿下!您刚刚才恢复,应该静养才对。骑马?!绝对不行!您就当作是可怜我,不要再折磨我脆弱的神经了!”
她的话里带着半是恳求半是责备的意味,惹得我轻轻的笑起来。可爱的小爱蒂,我是越来越喜欢她了,这个机灵的姑娘!
于是我乖乖的服从了,顺着她的心意,带着几个侍女来到庭院中,慢慢的散步说笑。
初春的庭院,处处透着生机盎然的绿意,一扫蛰伏在黑暗中的阴郁,令我的心也跟着活跃起来。表现在言语之间的轻松随意,甚至还可以称得上幽默风趣,把爱迪斯逗得直笑,也引来几个侍女惊异的目光。
走得累了,我遣散了侍女,只留下爱迪斯陪伴在身边。毕竟是初春时节,风吹在走得微微汗湿的身上,我不由打了个喷嚏。爱迪斯立马建议回去,我却把眼光投向不远处的角落,那里漂浮着一层深深浅浅的紫色……我心不在焉的打发爱迪斯回去为我取外套来,自己则向着那片紫色走去。
我走到离我最近的一株植物面前,蹲下身体:蓝紫色的花瓣,宛如双手合十祈祷的花形,挺立的茎叶,在高贵中流露出脱离世俗的清雅,鼻端萦绕着淡淡的熟悉的香味,那是经常可以闻到的味道……爱丽丝,珍贵的紫色爱丽丝……我慢慢的站起身来。
新月形的花坛,里面只种植着这种爱丽丝。看得出,这个花坛和这些花儿受到了精心的照顾,每一朵都娇艳挺拔,婷婷玉立。
我有些发呆的看着眼前这片紫色,眼神渐渐迷乱, 内心深处的渴望,慢慢的浮出水面。
可是就连这貌似的安宁也立刻被人打破了,从花丛中慢慢站立起一个黑色的身影,静静的,却是目光炯炯的打量着我。
阿玛克尼亚公爵?!他怎么在这里?
我顾不上掩饰我的惊讶,其实也许根本没什么好掩饰的。阿玛克尼亚公爵朝我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小束爱丽丝。
“我衷心的为您感到高兴。”他把花束递给我,执起我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
“谢谢。”我低下头,有些无措的摆弄着手里的花束。突如其来的恐慌和震惊甚至让我自己都感到惊讶。我有多久没有看到过他了?一见之下,一种强烈的熟悉和陌生交替的感觉冲击着我。他变了,似乎又没有变,一种难以描摹的线条出现在他的脸上,如果没有改变他的面貌,至少改变了他的某些神情。仿佛从他内心破茧而出的某些东西,把他曾经严密隐藏在外表之下的真实释放了出来。他站在那里,几乎就叫人不敢逼视。
“蓝基娅……看着我。”
他伸手托起我的下巴,轻轻地把我的脸抬起来对着日光,认真地注视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神那样专注,仿佛放进了全部的力量和身心,正如一个爱得很深,爱得很苦的恋人,灌注了无限的柔情和蜜意,让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我,仿佛要从我的眼睛里,从我的脸上寻找一种相应的表情,一种希望与喜悦,一种激情与陶醉,一种起码的温情与感激……可是我,可是我无法给予他所希望的东西,我的感情和理智,尤其是理智不允许我那样做。很快,一缕失望浮现在他的眼眸中,立即又消失了,他恢复了冷漠和嘲讽的神情,眼睛从两道形状好看的,富有男子气慨的黑眉下冷冷的俯视着我:
“您准备一下吧,王后想见您。”
王后要见我?现在?而他居然同意了?我把惊讶抚平在淡然的面具下,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好久没这么折腾过了,我叹息着,任凭爱迪斯和几个侍女摆弄我的头发和身体。看着镜子中雪白瘦削的面孔,我不由皱了皱眉头,真的不喜欢这种苍白软弱的感觉,为什么不是我见犹怜?而是我见幽灵?
算了,算了,我制止住爱迪斯想往我脸上扑粉的念头加实际行动,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又不是去约会什么的,搞那么复杂!
在我的授意下,爱迪斯和几位侍女迅速用最简单的装饰把我打扮好了,我略微朝镜中看了看,就带着爱迪斯出门了。
马车边上,阿玛克尼亚公爵看到我的简单装扮,露出了然的笑容。他优雅的微微前倾身体,向着我伸出手来,我把自己的手搁在他的掌心,按照礼仪由他扶上马车。他随即也钻进车厢,和我面对面坐着。
马车动了一下,开始行进了。一路上,阿玛克尼亚公爵沉默不语,只是时不时把一种深思的目光投射到我身上。而这狭小的空间,他强烈的存在感,令我觉得非屏息静气不可。
“您知道王后为什么想见我吗,公爵?”我打破沉默。
“我不知道,我也无法给您提供更多的信息,也许出自一种怀孕女人的奇特心理。有时候,某些女人顽固起来也象一头拉不回来的牛。”阿玛克尼亚公爵说这话时轻轻皱起眉头,显示出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件事情。
“王后……她快生了吗?”
“是的,一个国家的命运掌握在她手里。”阿玛克尼亚公爵微微侧头,露出一种奇特的表情,像是嘲讽,又像是悲悯。
“我以为,国家的命运一直掌握在您的手中,”我无不讽刺的说,“无论如何,王后都会生下男孩,难道不是吗?”
阿玛克尼亚公爵凝神望了我一眼,突然笑了:“是的,您说得很对。”
我沉默的往后一靠,侧头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低声喃喃的念道:
“远离那些时代的大人物吧,我们这些卑微的角色难免被他们前进的巨大步伐所压倒,或被他们奋进的铁蹄所伤……”
我不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而我的身旁,也是一片寂静,只有街道上传来的喧闹,是那么的触心惊耳。

久违的王宫,古老的宫墙,一切都没有改变,似乎我昨天才从狂欢的舞会上离去,今天只不过是按照习惯来拜访王后,或者参加太后最喜爱的聚会。
可是还是不一样了,我怀着复杂的心情打量着这熟悉的景物,物是人非,物是人非,这里已经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人或物了;虽然我还被束缚在这里,但是我的眼睛,已经容不下这里了。
我轻轻叹息了一声,跟随着接引的侍从进入王宫。
来到王后的房间外面,我略微顿了一顿,伸手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我有一瞬间的怔忡,王后躺在一张长椅上,身边坐着玛特尔长公主;公主手里拿着一本书,似乎正在给王后阅读。看到我,玛特尔公主眼光一闪,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好啦,”王后举起一只手,“您也陪伴我够久的了,现在让我和蓝基娅公主单独呆上一会儿吧。”
玛特尔公主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就退了出来,经过我的身边时,她微微摇了摇手,做了个我不明白的手势。
我行了个屈膝礼,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等待王后的吩咐。说实话,阿米达拉王后的变化太大了,大得让我吃惊。她躺在铺着厚厚毛毯的垫子上,姿势僵硬,仿佛那张椅子硌着她的背,让她很不舒服似的。她突出的肚子和她瘦弱的身体形成强烈的对比;而她的脸,也不再是那种健康的、略略丰润的椭圆,而是蜡黄的,双颊凹陷的病态;连那双形状很美丽的眼睛,都黯淡得完全失去了光彩。
在我印象中,阿米达拉王后一直是健康的,甚至是强壮的,她娇小的身体里似乎有无穷的能量,起劲的参加各种狩猎活动,热烈的谈论猎犬、鹰隼,几乎永不厌倦。而上一次见到她,她虽然因为怀孕而显得有些憔悴,但是绝对不会象现在这样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样一个女人,一个王后在不长的时间里变成了这样?
“只剩我们两个人了吗?”王后突然问。
“是的,陛下。”我回答。
“那请您坐过来吧。”
“是的,陛下。”我走过去,坐在刚才玛特尔公主坐过的椅子上。
王后并没有说话,她默默的望着我一会儿,黯淡的蓝色眼睛仿佛突然注入了生命,继而燃烧起来:
“您知道我为甚么这么迫切的想要见到您吗?”她的声音透着一丝古怪。
“我不知道,陛下。”
“您当然不会知道!不过我要告诉您,现在就要告诉您——”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攒力量一样,“我恨您!”
她看着我,继续说:“您非常惊讶吗?是的,您没有听错,我今天就要把我长久以来埋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我恨您!我非常恨您!是您,毁了我的生活!”
我心中的惊讶和我表现出来的一样多,这是怎么回事?这还是那个温顺忍耐,性格软弱的阿米达拉王后吗?她的两只眼睛从她的凹陷的眼眶里面瞪着我,好像在看一个她深恶痛绝的敌人;她的双手的手指痉挚着,手背上突起几条血管;她的整个人,整个姿态,都显得那么不正常。虽然荒谬,但我确实被这激动的控诉者惊吓到了,不由自主的想要后退。
“我要说!我要说!……因为我现在不说,我怕我再也没有机会说了。”她的唇边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啊,是的,是的,我会死的,这个该死的孩子,他和你一起,把我整个都毁了!”
她激动的用手拍打着她的肚子,我连忙从椅子上跳起来,捉住她的双手,情不自禁的喊道:“天啊!您疯了吗?”
“我爱他!呵,我多爱他!为了他,我可以做一切事情!可是你呢?你呢?你到底做了什么把他从我这里夺去了呢?”王后死命盯着我,尖利的指甲刺破了我的皮肤。
我终于有些明白了,阿米达拉王后这种歇斯底里的状态,极有可能是患了严重的产前抑郁症,所以才会这么情绪失控。
“啊!凶手!”她嚷道,同时死命的挣扎,“让你受到诅咒!是的,诅咒!让你受到诅咒,诅咒你也和我一样不幸!……”
面对这样的阿米达拉,我完全手足无措了,就在我准备喊人进来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手中的人没有了动静。
我回头一看,她的脑袋无力的靠着扶手,然后垂下去了。我大叫起来,阿玛克尼亚公爵从一扇门后面冲出来,扶起王后,把手伸到她的脖子旁边查看着;
“快点叫医生进来,这个可怜的女人晕过去了!”
不用我出声,已经有侍女惊惶的跑进来,又飞快的跑出去了。我默默的站在那里,心里翻腾着说不出来的感受。
阿米达拉仰面躺在阿玛克尼亚公爵的手臂上,她的脸色白得象纸一样,连嘴唇上都没有一丝血色,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阿玛克尼亚公爵低头看着她,脸色铁青。
“您出去!”他突然说,“您快点出去!”
我愣了愣,然后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往外走,毫无目的的,只想离开那个地方,离得远远的。

玛特尔

  走廊和外面的大厅里,侍从和仆人们在忙乱的穿梭,互相交换着惊惶不安的眼神。我觉得头脑发昏,胸口憋闷得厉害,急于找个地方透透气。
“疯了,简直是疯了!”我一边走一边想,昏昏沉沉的穿过一个又一个门廊。任我来时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种状况。
不光是她,连我都觉得快要挂掉了……
突然,有人拉住了我,我下意识的挥了挥胳膊,想要摆脱那股力量,可是一只手紧紧的拉着我不放,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轻声说:“蓝基娅,是我。”
我骇然回头一看,竟然是玛特尔公主!
“嘘!别作声,请跟我来。”玛特尔公主竖起食指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使劲拉着我朝一个方向走去。
我顺从的跟着她,随着她穿过庭院,来到她自己的住处。
玛特尔把我带到她的秘密小房间里,谨慎的伸出头去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亲手关上了门。我默不作声的看着她做着这一切,并未感到迷惑不解。
她朝我走过来:“怎么回事?”她低头看了我一眼,“您的手在流血。”
我茫然的顺着她的眼光看下去,手背上有几道深深的血痕,一处破损得特别厉害的伤口,鲜血正不断的从里面涌出来,顺着手指滴落在我白色的裙子上。
“嘶……”我仿佛才感觉到痛楚似的,紧紧皱起了眉头。
“这伤口需要马上处理。”玛特尔公主保持着镇静,“我去叫我的侍女来。”
她立即从我身边走开了,消失在打开的门边。不一会儿她再度回来,身边跟着她的心腹侍女埃尔薇。
埃尔薇一只手提着水壶,另一只手拿着王室贵族通常都自己备有的药匣子。看到这姑娘,我不由想起了上一次失败的逃亡,阿玛克尼亚公爵知道真相了吗?他有没有为难她们?
埃尔薇小心翼翼的为我清洗着伤口,然后给手裹上一层薄薄的干净细布。
“上次……我的事没有使您受到牵连吧?”我终于忍不住问。
玛特尔公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啊!殿下,那实在是太可怕了!”埃尔薇望着我,“如果不是王后陛下拼命恳求,我们也许现在还呆在黑塔里。”
玛特尔公主马上用一种可怕的目光看着埃尔薇,迫使她露出一种说错话的表情低下头去。
“抱歉,我真的……”
“啊,您以为我害怕吗?”玛特尔公主打断我的话,愤愤的说,“您认为我会在他的面前发抖吗?在一个侮辱了我的家族,杀死了我亲人的凶手面前?我应该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祈求他的庇护和施舍吗?我绝不会!绝对不会!凭着我的血统起誓,即使他现在就叫人把我关进黑塔,我也不会停止去做那些应该做的事!”
我有些吃惊的望着玛特尔公主,激动使得她两颊鲜红,眼中流光溢彩,让她看起来显得从未有过的美丽。
布朗坡家族的女子都有非凡的勇气呢……看来,以前我并没有好好了解这位公主。
埃尔薇完成了她的工作,马上被她的主人支使到房间外面守候。玛特尔公主最后又轻声吩咐了几句,才又关上门回转身来。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安静的等待着她开口。
玛特尔公主站在门边,远远的看了我一会儿,走过来坐在我对面的一张椅子上。
“别恨她,”她突然说,“王后……”
我略微一愣:“恨?不,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恨她。毕竟……”我轻轻喟叹了一声,“她比我们都要可怜得多……”
玛特尔公主露出少见的深思神情看着我:“我不明白您,蓝基娅,也许我从来没有明白过您,过去,我甚至讨厌您,”她摇摇她那颗美丽的脑袋,“可是要我说的话,真奇怪……现在我却愿意相信您,就象相信我们布朗坡家族的人一样。”她飞快的说完剩下的话,仿佛那些话烫到了她的舌头,逼得她不得不赶紧把它们吐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