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您愿意在宫中住几天陪我聊天吗?”我自然而然的说,“太后要我在这里住下来,我想这段时间肯定是够无聊的。”
卡斯特王子愣了一会,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向旁边移去,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站着索瓦公爵,他的父亲,斑白的两鬓,腰背有些佝偻。我觉得有些惊诧,这还是那位风度偏偏的壮年男子吗?怎么突然之间变得像一个老人?
我看着卡斯特王子痛苦犹豫的眼光,心头豁然透亮,就像在漆黑的夜晚,一道闪电突然把黑暗照亮,让我从那一闪而过的光芒中触摸到阴谋的边缘。
“您不愿意就算了。”我微笑着说。
“如果是您的意愿的话……”卡斯特王子终于说,“您知道我不会拒绝您的任何请求。”
“谢谢您。”我伸出手递到卡斯特王子面前,然后转身离开,回到太后身边覆命。
我不知道我到底做对还是做错了,但是凭着直觉,如果真的会发生什么事情的话,远离索瓦公爵,远离那太后仇恨的核心,也许还会更加安全些……

下午,我带着爱迪斯走在长长的走廊上,她手中抱着厚厚几大本关于狩猎的书,不用说,这都是我为了王后的爱好找出来送给她的,同时也希望她把兴趣转移到书上,就不要每天扯着我聊天了。
突然,我前方的门猛的开了,索瓦公爵快步从里面走了出来,脸色十分难看。
他从我身边走过,脚步稍微顿了顿,还是像根本没有看见我一样,阴沉着脸走了过去。我无所谓的耸耸肩,走到门前仔细一看,原来是国王的书房,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掀开了门帘。
国王一动不动的仰面躺在安乐椅上,一只手放在脸上遮住了眼睛,苍白的手腕上露出突起的骨头。这种情景无可避免的在我心中唤起可怕的想法——像一具尸体——我打了个寒噤,在心中小小的责备了自己一下,靠近国王柔声问道:
“陛下,您怎么啦?”难道是老毛病又犯了吗?我心中涌起一阵恐慌。
国王睁开眼睛看见我,露出诧异的神色,连连摆手示意我退下,我还没有来得及动作,与书房相连的套间的门响了,国王跳起来,而我本能的以一种异常敏捷的身手闪身躲进了沉重的窗帘背后。
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他走了?”是太后的声音,这个“他”指的应该是索瓦公爵吧。
“是的,夫人。”国王的声音里透露出浓浓的疲惫。
“那么您已经清楚的告诉他了?”
“……我能不让他明白吗?”国王反问一句,语气里竟然有一丝讽刺的意味。
“非常好,”太后丝毫不见情绪的说,“希望这能让他行动的时候慎重些,而我们也将会有更多的时间来准备。”
“您非要这样做不可吗?”
“嗨,我们必须这样做才能摆脱那个野心家,我的儿子,”太后用一种痛切的语气说,“难道您不知道,今天我们不这样做,那么明天就会有同样的命运落在我们头上来?老实说吧,只要他拥有权力,我怀疑他根本就不会顾惜我的性命。但是,我的死活对于王国的命运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我只是无法眼睁睁的看着王权落入那个该死的野心家手中,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会流血,会有人因此而丧命的。”国王颤抖着说。
“是的,但是我们会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太后用一种残酷无情的冰冷语气回答。
“那么,好吧。”国王颓然的倒在安乐椅上,用一种虚弱的声音说,“我想我应该叫医生来看看,我的头痛得简直无法忍受了。”
“您看上去很不好,应该叫王后来陪伴您。”
接下来,是一阵细细簌簌的衣裙声,门开了,然后又关上,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我从帷幕后面走出来,手足冰冷,心中却不再怀疑自己的听到的一切,看来一场危机迫在眉睫,索瓦公爵和太后都要采取行动了。只是,这场行动会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又为什么要把我绊在宫中,这些,都让我心烦意乱。

是夜,我刚刚陷入朦朦胧胧的睡眠状态没多久,便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了过来。我仔细听了听,然后又从床上爬起来,旋风一样的来到窗前,把身子探出去张望。
我住的这个房间,是宫里专门为有需要留宿在宫廷里的贵族准备的,离王宫的大门不远。远远的,可以看见一片流动的火光,这时候,从远处传来叫喊声,接着是一片很响的脚步声和武器的撞击声。
我再也无法平静了。披上睡袍,端起蜡烛走到门边,打算出去看看。突然听见走廊上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在我门口停了下来,片刻的寂静之后,响起了让我心惊肉跳的敲门声。
“谁?是谁啊?”我靠近门洞,为了掩盖害怕而故意大声问道。
“蓝基娅,开门,是我。”门外响起瑟基焦急的声音。
我立刻打开门,眼前出现了瑟基焦急的脸。
“怎么啦,出了什么事啦?”我抓住瑟基的袖子,迫不及待的大声问。
“没事,你别担心。”瑟基回头看了一眼,迅速把我推进屋里。
我瞪大眼睛,这才注意到瑟基身后站着一大帮子全副武装的侍卫。
“你骗谁啊?这样还说没事?”
瑟基看我急了,不由叹了口气:“你答应我乖乖听话,我就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
我急切的点点头,望着瑟基的嘴。
瑟基顿了一下,才用沉重的音调说:“索瓦公爵发动叛乱了,就是现在…幸好国王的卫队反应及时……”
我的天,我的天,我连连惊呼着,这么快!
瑟基看着我,好像我会害怕得惊叫出来一眼,“别担心,国王已经调来了骑士团和轻骑兵,不会有事的。”
当然不会有事的,我神情复杂的看着瑟基,这全是安排好的,是处心积虑的阴谋,目的当然是太后为了铲除异己,不管是国王的卫队也好,骑士团和轻骑兵也好……阿玛克尼亚公爵势必在其中扮演了一个角色,所以太后才会显得早有准备,应对自如,对此,我深信不疑。
“现在,我还要去看看国王,但是我决不能让你一个人呆着。我会留下六个人给你,你放心,他们都是我的亲随。今天夜里,答应我,一步也不要走出这个房间。”
瑟基紧紧的握了一下我的手,我几乎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的看着瑟基把他的六个人安排在过道里,自己带着剩余的几个人疾步走开了。
房间里重新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呆坐了一会儿,霍的一下子站起来:“不对,卡斯特王子他还在这里!”
一想到卡斯特王子,我立刻镇定了下来,他的房间就在我的楼下。看来,我的直觉果然没错,不论太后起初打着什么主意,但是他此刻人在王宫中,反而对他有利。况且还有我,无论如何,我都要帮他!
我打开门,立即惊动了过道里的人,他们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们。我试着走了几步,果然,他们拦住了我的道路。
“我现在要到王后那里去,”我大声说,“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群年轻的侍卫沉默的看着我,终于一个看起来像个小头目的人站了出来:“您不能离开,瑟基公爵吩咐过要保证您的安全。”
我挑了挑眉,“您坚持?”
在我的目光逼视下,年轻人的脸红了,但他还是坚持着说:“是的。”
“那么,好吧。”我退回门内,实在不能和他们浪费时间了,我决定从窗子出去。

勇敢的心

  我的这个房间在二层楼上,下面正对着一片花园。我探出头去目测了一下高度,唔,窗台离地面大概有个六、七米的样子,算来还是挺高的,如果跌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我使劲拉了拉窗帘,觉得足够结实,便几步跨到床前扯下床单,把窗帘的一角和床单连接起来。可是,还不够长,我在屋子里团团转,寻找可以用来制作“绳子”的材料,居然就找不到一丝半缕布料。我的衣服,被侍女抱走了;地毯,明显不是适当的材料;床帷,薄纱的质地,估计承受不了我的重量……我踌躇了半天,一咬牙,脱下自己披在身上的睡袍,麻利的连在床单上,然后把“绳子”扔出窗外,嗯,还差一点点,不过,也只好这样了。
我小心的抓住窗帘,把身子探出窗外。秋凉的夜风吹在我仅着一件单薄贴身绸裙的身体上,顿时让我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当我把整个身体悬挂在用窗帘和床单拼接而成的“绳子”上的时候,我才知道看电视上的角色这样做以为很容易,实际操作起来一点也不简单。首先是手脱力,看来我手臂的力量根本不能支撑身体的重量;然后也根本不能轻松的往下滑动,我简直是手脚并用,像只青蛙扭在上面;最后一点,也是最糟糕的一点,我的睡袍和床单没有绑牢……
随着一声压抑的轻呼,我跌坐在花园的泥土中,呲牙咧嘴的揉着屁股,好不容易才慢慢站了起来。
我也顾不得关注我的痛苦,抬头观察了片刻,立即贴着厚厚的墙壁,用指节敲击着卡斯特王子房间的窗子。
声音虽小,在夜间却似乎能传到很远。我竖起耳朵聆听周边的身影,心中忧急交加,怎么还没有反应,难道他听到风声,已经回去了吗?那可真是糟糕透了……想着,我一颗心渐渐就沉了下去……
突然,隔着窗子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是谁?”
我大喜,连忙低声问道:“是您吗,卡斯特王子?”
“是我……”里面的声音有一丝犹豫,转而变得沉静,“蓝基娅殿下?这么晚了您有事吗?”
我注意到他态度和声音里的异常,是了,他肯定已经知道了。我索性毫不避讳的说:“索瓦公爵和国王两方面的人正在激战,请您赶紧出来和我一起到安全的地方去!”
里面奇异的沉默了,我心急如焚,不由连连出声催促。
“抱歉,这一次,恐怕我要违背您的心意了。”里面的声音低沉而透着苦涩,“我父亲的亲随刚刚来送信给我,我必须回到我父亲身边去。”
去送死?!
“请您先把窗子打开,王子。”
“殿下…您还是回去吧。”
“卡斯特,你给我把窗户打开!”我愤怒的低吼。
屋子里沉默片刻,忽的一声,窗户打开了,卡斯特站在那里,借着微光,我可以看见他似乎已经做好了打算,披着披风,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他紧紧抿着嘴唇,显出坚硬的下颌线条;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却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我二话不说的伸出手去:“拉我上来。”
“您怎么穿成这样就跑来了?”卡斯特王子看我仅着一层单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大吃一惊,连忙伸手把我从外面又拉又抱的弄到屋子里来。
“我屋子外面有人守着,我从下面下来的。”我随口说道。
“您太冒险了……”卡斯特王子紧紧把我拥在怀中,语气里充满感动。
我乘势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放,一迭声的说:“您要到哪里去?您父亲那里?您疯了?难道您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吗?”
卡斯特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别逼我,蓝基娅,您知道我是为了您才站在这里,可是现在,我的父亲……”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您更不能去!”我打断他。
卡斯特王子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现在我不能不在他身边。”
“不能不!”我叫起来,“您知道外面是什么形势吗?国王已经派遣了骑兵团和轻骑兵过来,再加上侍卫队和哪些贵族军人,我敢说,您出去走不到一百步就会给人杀死,或者被人俘虏。”
我抓住卡斯特王子的胳膊,眼睛牢牢的盯着他:“您以为,我会让您去送死吗?”
“但是我必须离开这里,到父亲身边去,这是我的责任,也是父亲的意愿。”卡斯特王子也是一股子固执劲。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索瓦公爵会派人送信来叫他的儿子去送死,”我眯起眼睛紧紧盯着角落里那个亲随,“你,告诉我,索瓦公爵叫你来干什么?”
“公爵希望王子如果情况不对就赶紧离开,远走高飞。”亲随赶紧说。
“住口!”卡斯特王子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我作为父亲的儿子,难道我要做一个缩头缩脑的胆小鬼,面对危险就只顾把自己藏起来吗?不,我不能那样,我宁可死在我的敌人手里,宁可死在我的父兄身边,也不愿意就这样苟且偷生!”
“卡斯特!求你!”我惊呼一声。
“啊,您要了解我,蓝基娅!”
“我了解您,所以我更加不能让您去送死!”
卡斯特王子艰难的放开我的手,退后几步:“请您快点离开吧,我不值得您来冒险。您还有光明的未来和无可限量的幸福,千万别为了我给毁了。”
“谁也没法毁了我!”我气急,“只有您拒绝我的提议才会把我们两个人都葬送了。”
“请饶恕我吧,”卡斯特低下头好像对自己说,“这是什么突如其来的幸福啊,为什么要在今天给予我双重的痛苦和甜蜜……”
“您瞧,”我朝他走过去,死力拉住他的双臂,“您瞧,您需要我,您不能丢下我离开。”
“不……”卡斯特王子口中发出一声呻吟。
“我断定您并不知道您父亲的计划,是吗?”我换个方向。
“我曾经模模糊糊的猜到过。”
“他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所以不愿意把您牵扯进来,如今,您要违背他的一片苦心吗?”
“您的父亲不幸,因为宫廷阴谋总是伴随着流血斗争,但即使是这样他仍然去做了,表示他愿赌服输,他很清楚失败的下场。只是,他希望你活着,希望你活下来啊!”
我紧紧的盯着他,卡斯特王子似乎被我的话说中了内心,他露出痛苦矛盾的神色,似乎在心中苦苦挣扎。
“啊,您要我死吗?您要我死是吗?我告诉您,如果您今天不跟我走的话,我就马上死在您面前。”只要能把他留下来,我可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您必须活下来,不仅仅是为了您的家族,您的父亲,也请您为了您自己,为了我活下来!”
卡斯特王子看着我,像是有一种剧烈的疼痛使他承受不住的颤抖,他的嘴唇微微哆嗦:
“是的,您说得对,为了您刚才所说的一切,我应该活下去。”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马上又提起来了,时间不多,不能再耽误下去了,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有人来到这里。
“我们一刻钟也不能耽误了。现在就走,我们必须现在就走!”
这时候,我似乎听见走道里传来一点声音,我所有的神经都紧缩起来,我不由分说的拉起卡斯特王子的手,作势要从窗子跳出去。
突然,一件带着体温的披风落在我身上,紧紧的裹住了我。紧接着我的双脚离开地面,我把一声惊呼捂在手中,卡斯特王子抱着我从窗口一跃而出。

借着夜色的掩护,再加上对王宫的地形轻车熟路,我们很快出了王宫。
“先去我的府邸,”我埋首在卡斯特王子胸前,“那里比较近,而且应该没有人会来打扰。”
卡斯特王子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按照我的想法行动,我们顺利的从侧门进到了我的府邸。
我想我应该佩服一下爱迪斯这丫头的心理素质,反正她看见卡斯特王子抱着我,而我裹着一件披风,悬在空中的双足赤裸的狼狈相,仅仅只是用眼睛表示了她的惊讶,便迅速的按照我的吩咐下去麻利的安排了。
我安置好卡斯特王子,回过头来又开始想我的出路。首先必须回到宫里的那个我“睡着”的房间去,原路返回的可能性不大,不过我可以等到差不多天亮的时候,装作侍衣女官,让爱迪斯带着我大摇大摆的混进去。这一点应该问题不大。
关于卡斯特王子,我很清楚,我一个人是不可能护得住他周全的,这件事,还要瑟基帮忙才行。
还有索瓦公爵和太后的斗争,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太后必胜无疑,那索瓦公爵的下场……我叹了口气,恐怕真的只有死亡一条道路了。

这个可怕的黑夜终于过去了,然而,紧接着黑暗而来的黎明也并不令人松了一口气。
昨夜的一场战斗,或者说成是屠杀更合适一些。索瓦公爵一方在国王强大的兵力面前简直像个孱弱的儿童,所有参加叛乱的人,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被国王下令处死。
一大早,整个安布瓦似乎被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充满了,全身武装的骑兵和侍卫骄傲的来来去去,用掩饰不住的兴奋神色大声谈论着昨夜的丰功伟绩。
死于这场战争的人数已经达到了耸人听闻的一千二百人,而且位于城市西边的断头台和绞刑架还在不断的为这个总数增加人头。
索瓦公爵原来的住所,一座古香古色,庄严辉煌的大宅邸已经在一场大火中化为灰烬。
朝廷暗中流传的说法,索瓦公爵纠集党羽,策划劫持国王,摆脱太后的控制;叛军在夜间起事,半途中被国王军队发现,残酷镇压,索瓦公爵最后自杀身亡,其余党也以叛乱罪名逮捕,处以死刑。
在本次大清洗中,最令众人惊讶的,恐怕还是无论怎么看都是索瓦公爵阵营主要成员的阿玛克尼亚公爵反而毫发无伤。不但地位不可动摇,还隐约显出来自太后方面的无限推崇。
但还是有少数异常聪明的人看出了端倪,对此难免露出意味深长的眼光和微笑。真是自作聪明,我冷笑连连,这是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的深渊,没有人能真正懂得这个人的心思。我也不懂,更不想去懂,我现在一心只想着如何向瑟基讨这个人情,又如何把索瓦公爵死讯告诉卡斯特王子。

风暴间隙

  阳光照耀下的安布瓦,显得是那么闲适和平静,人们脸上带着健忘的笑容,仿佛几天前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只是偶尔一队穷凶极恶、全副武装的士兵,闯进街边的旅舍,用嘈杂的嗓音和刀剑的撞击声提醒人们:又一个因叛乱失败而逃匿的可怜虫被抓到了。
我仍然留在王宫中。在这一切风暴的中心,我反而能拥有真正的宁静。
我坐在窗子边上的一个箱子上,在膝盖上摊开一本书,半天没翻动一页。我抬起头,漫不经心的看向窗外,远处,枫叶红了几许,在一片绿色中尤为醒目。
三天前,当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过去了一半,天刚蒙蒙亮,我就用兜帽遮住大半个面孔,跟在爱迪斯后面,捧着衣服,装成侍衣女官,目不斜视的穿过由六个忠心耿耿的侍卫组成的行列,来到自己的房间。
一进到房间,我就从裙子下面摸出一大卷结实的绳子,走到窗子边上,固定好一端,把另一端抛了出去。然后和爱迪斯一起,把那倒霉的、真正的侍衣女官从窗口拉了上来。
所以,当门外响起一阵喧哗吵闹声的时候,我从容不迫的让爱迪斯打开门。一群佩着武器,轻骑兵打扮的人和在我门口留守的侍卫发生了冲突。看见我走了出来,双方似乎都吃了一惊,场面一下子静默了下去。
“这里出了什么事吗?”我慢慢用眼睛四下一看,高傲的问道。
“抱歉惊动了您,殿下,”从我的左手传来一个声音,我认出那是六个侍卫中领头的,一个有着红棕色头发的年轻人,迎着我的目光,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点淡淡的红晕,但还是勇敢的说,“我正在带领我的人阻止一些企图进入您的房间冒犯您的尊严的暴徒。”
暴徒?我微微扬起头,看向对面。七、八个全身披挂,头发蓬乱的骑兵,几乎塞满了整个过道,人人一副蛮横凶暴的气息……为首的一位正用一种惊奇的目光打量着我,似乎意外于目前的状况,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您又是谁?”我向着对面的人问道。
那人僵硬的鞠了一躬:“我是骑兵队长达德兰,”他直起身来,勉强的说,“我奉国王的命令前来搜查一个叛党。”
“叛党?在这里?在我的房间里?”我的声音带着十足的贵族式的傲慢,我的眼神逼视着他,直看得骑兵队长变了脸色。
“请原谅我们的失礼,蓝基娅殿下,”达德兰显出为难的样子,“我并不知道您在这里,但是…这是国王陛下的命令。”
“我们奉瑟基公爵的命令保护公主殿下,谁也不能进入殿下的房间,除非有人想在这里闹事!”棕发的青年上前一步,轻蔑的看着轻骑兵们。
轻骑兵们一阵骚动,显然这些被昨夜的暴行刺激了的粗鲁无礼的家伙想要蠢蠢欲动了。
“你们打算在这里动手吗?试试看!”年轻人傲慢的说,手放在他的长剑上,他身后的另外五个侍卫也齐齐做出戒备的姿势。
轻骑兵们叫嚷起来,挤挤挨挨,纷纷拿眼睛看着自己的队长。我冷眼瞧着,达德兰竭力掩饰自己的惊慌,举起手来在自己脑门上擦了一下,似乎要抹去一颗滑落的汗水。他放下手,看样子终于下定决心装聋作哑,不得罪瑟基公爵和我这位未来的王妃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