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省艺术节他创作了一个描写屈原的双人舞《橘颂》,请柳北桐作曲,柳北桐坐在歌剧团排练厅的一角,看老尹给那两个演员排练,动作已经有了雏形,还没有音乐,老尹拿着无线话筒在旁边不断地说和哼,天知道他都唱了什么,但嘴里那声音的感情、节奏、轻重缓急和那两个演员的舞姿却那样协调。他的意思实际上很简单,就是让演员把他设计的动作连贯起来,让柳北桐有个第一印象。
可结束后,首先鼓掌的就是柳北桐,他在为老尹鼓掌、为老尹的即兴伴奏鼓掌。他说老尹也许没有学过音乐,甚至不太识谱,但是他真正懂得音乐、真正能触摸到音乐深层次的东西,这是天生的,他深谙音乐舞蹈那不可分割的关系。
他把老尹的即兴伴奏(有些是在念),录了下来,只用一夜的时间就谱出了《橘颂》长达8分钟的音乐。当他第二天把音乐用钢琴弹给尹团和演员听时,他们都愣了。这些气势恢弘、大气磅礴的音乐和他们的舞蹈创意浑然一体,特别是屈原和婵娟生死相别的那段感情戏,音乐几乎是如泣如诉。老尹很激动,立刻就在钢琴边跳起来了。柳北桐很坦然地给大家说这是他和老尹两人的创作,没有他那些即兴的哼和念,就不会产生这段音乐。
最后在节目单上,作曲者写的是:柳北桐、尹天一。
老尹说你玩笑开大了。柳北桐告诉他,音乐最高的境界就是“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华彦君并不识谱,却创作了举世闻名的二泉映月。关键是他特殊的艺术感受和独特的创造力。技术在艺术创作中是重要的,但关键的时候,艺术的感觉起着决定的作用。
后来,这个节目到省里参加省级调演,获得了创作一等奖。
尹天一是个高个子,脸型瘦削,一个很洋气的鹰勾鼻子。不少人说他像濮存昕,但他又比濮存昕多了几分威武。老尹对朋友豪爽大度,再加上他那过人的酒量和天生的幽默,在他们这个朋友圈子里,在那个美女如云的歌剧团里,他活得潇洒自如、如鱼入水。他身边经常出现的几位大家都很熟悉,像路路、吕静、白小鸥等,但他几乎和任何一个都保持一般关系,身边陪吃饭的漂亮女人走马灯的换,看起来对他都是一往情深,但没见过他对谁用过心,除了调侃就是玩笑,他很少跟女人动真的。
上次大家在芙蓉火锅聚会,白小鸥喝多了,对老尹嘻笑怒骂,当着一桌人趴在老尹身上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还不断地抢酒喝,最后醉倒在餐厅的沙发上。那个女人是京剧团的二号女主角,前年离了婚,一个人住在离芙蓉火锅城不远的金达小区。
大家都像悟出什么似的,“忽悠”老尹把她弄回家——还会意地给他挤眉弄眼。可不到20分钟,大家准备散席的时候,他一身白灰,气喘吁吁地回来了。白小鸥一个人住6楼,他把烂醉如泥的她架到楼上,6层楼楼梯上、墙上多少年的老灰都让他蹭干净了。他帮助她开开门,把她弄进去,就迅速撤了。
刘易说老尹你可以,坐怀不乱,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吧。老尹瞪着眼说:“可以什么,这娘们的儿马上戏校舞蹈班毕业,想进团,可今年一个名额都没有。我不能没给人家儿子办成事,却提前把人家娘办了吧?”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他有时说话就这么粗、这么直,经常出语惊人让人不知所措,让人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男人女人都喜欢他。
那天他是这样开场的:“女士们、先生们,大家好!有位伟人说过:‘我们都是来自不同家庭,为了一个快乐的革命目标,爬到马陵山来了。’大家猜猜那位伟人是谁?”
大家大笑,茉莉也捂住嘴,趴在杜娟肩膀上笑,气氛立刻变得松弛热烈起来。
“就是鄙人。今天有几位新朋友,允许我做一个自我介绍,我姓尹,外号饮不倒。就是饮酒我永远都饮不倒,最近我得了一种病,去医院查了不少项目,医生最后问我到底想查啥?”
大家包括柳北桐都没太听懂,最近没听他说过这茬子事啊。
“我对医生说,我想查查,为什么我无论喝多少酒都不醉?我好好苦恼啊,这不是很浪费钱吗?”
大家又一次大笑,杜娟和茉莉笑的最厉害,他们也许没太见过这样的人。
“开场白长了点吧?是不是先喝起来?”刘易已经沉不住气了。
“开喝开喝。”几位男士齐声附和。
苏总打开的是他从河北出差带来的恒山原酒,67度。打开酒瓶,香气袭人。
大家都站了起来,女士们每个人也都倒了一小杯马陵山的绿豆烧。
“第一杯为了什么?”王总问大家。
“为了那两棵公母树。”老尹反应绝快,妙语连珠。
大家在笑声中举杯,柳北桐看到茉莉眼睛里那一瞬而过、意味深长的东西。
那酒喝到嘴里,一股暖流从喉咙自上而下,通过喉管,直流胃囊。
“今天我上车迟到了,自罚6杯。”刘易不能闻酒,已经欲罢不能。
大家大笑。
老尹一看刘易开始耍蛮,又开始出主意了:“喝酒不难,要喝出品位,喝出文化就不易了,我建议今天喝出点花样来,大家有什么建议?”
柳北桐正担心有人酗酒,接着说:“这样,我们每个人说一句和酒有关系的成语或诗词,说不出来的罚酒一杯,能说出整段和典故的,有权罚在座的某人一杯。如果能唱一段和酒有关系的歌,享受上述待遇。”
“好!我先来。”赵见说话了,他带来的那个女孩一看就是他的学生,他们绝对只是一般关系,他想趁机露一小手。
赵见是声乐出身,有一副亮如铜钟的好嗓子。他很夸张地运了运嗓子:
“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让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好!大家一片掌声。
赵见满脸得意:“我可以罚哪位酒了吧?”他把眼睛盯在他身边的女孩身上。
苏天明附在柳北桐耳边说:“这小子有心计。”
果然,赵见端起酒,递给那个女孩。
那女孩倒也痛快,什么也没说,一饮而尽。
又是一阵掌声。
柳北桐认识那个女孩,她参加过市里组织的声乐大赛。好像叫王冰,大概20多岁。这一桌大概就这一个是个未婚的,赵见这小子够毒的。
女孩站了起来:“今天能和各位老师在一起,我很荣幸。我想不起什么诗,就唱几句吧。”
“举杯吧朋友,在这千载难逢的时候…”闫维文的歌让她唱的字正腔圆,韵味十足。
大家一阵掌声。
她端起酒,走到柳北桐旁边:“柳老师,这杯酒我应该敬你,不知你还认识我吗?我唱过你写的歌。”
“你叫王冰吧?唱过我写的歌?有点记不起来了。”
“去年国庆节,在矿务局礼堂合唱比赛,我领唱的《矿工的妻子》,那首歌特优美,我早就认识你了,特别崇拜你。”
“言重了,言重了。谢谢你。”柳北桐很痛快,端过酒杯一饮而尽。
老尹几个在相互递着眼色,看着赵见坏笑。
放下酒杯,柳北桐发现茉莉给他攮了攮鼻,这种怪怪的暗示让柳北桐心里一阵温暖。
柳北桐说:“主意是我出的,我就不罚谁酒了。我也来首诗吧。”
“将进酒,莫停杯。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老尹插话了:“行了,都让你说完了,下边不就更难了。我来接: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苏天明又往下接了: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大家一阵掌声。
接着下面是一丁,柳北桐知道他的诗词功底,肯定精彩。
果然,一丁与众不同。
他那一口扬州普通话很有韵味: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大家哄着说这句和酒没关系。
一丁说:“看你们这样喝酒,我好好害怕,所以对李清照的《声声慢》稍加改动——
“白酒更兼啤酒,到黄昏、杯杯盏盏。这次第,怎一个、喝字了得。”
一阵喝彩。
他们常把酒场分为五个阶段“轻声细语、甜言蜜语、豪言壮语、胡言乱语、不言不语。”
那天一二节确实很文雅、愉快。几位女士也有上乘表现。么妹说的是曹操煮酒论英雄。路路说的是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到茉莉的时候柳北桐真有些为她担心,因为越往后越难说。
路路说完的时候,尹团很严肃地说话了:“这位漂亮的司机是我们请来的客人,人家还要开车,万一说错了,就不必喝了吧。”
他话音未落,茉莉已经说出来了:“武松醉打蒋门神。”
大家一阵大笑,是笑老尹的——套瓷不成功。特别是路路,一脸的幸灾乐祸。
酒一盖脸,所有的拘谨、陌生都扔到了九霄云外。到了第三节,大家乱七八糟地互相开始敬的时候,柳北桐就发现刘易有点醉了,他不停地要和茉莉喝,大家都说人家司机要开车,不能喝。他就是不听,后来他干脆说小张咱初次见面,你只要喝一杯,我就喝十杯。
柳北桐当时就想,这小子完了!一杯对一杯他也不一定是茉莉的对手。但嘴里仍然在说算了算了,你十杯没事,她一杯可能就要坏事。小张,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喝,你自己掌握吧。
茉莉微显娇态和腼腆,还是用她那沙沙的、位置特别靠前的声音说:“刘大哥既然这样说了,我就喝一杯,但你不用喝十杯,这酒度数太高,你就喝一杯吧。”她端起面前的酒杯,皱着眉头,像喝药一样痛苦地喝了。
刘易显然已经喝多了,竟然说:“承蒙张小姐这么给面子,我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拿起酒瓶呼呼往茶杯里倒了大半杯,端起来一饮而进。那动作之快,老尹、苏总想夺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杯下去,他立刻就打晃了,嘴里嘟嘟囔囔:“桐哥不义气,这么好的妹妹…也不正式介绍介绍…”
大家都了解他喝酒的水平,有人说他喝完酒从来不知道吃的什么热菜,因为头菜上来之前他已经醉了。
刘易在师大音乐系教二胡,人很直爽义气,就是掌握不好酒量,逢酒必醉。喝醉了还经常乱说话,得罪了人,自己还不知道。
上次他们系里主任组阁,刘易教龄职称条件都够,自己也想进步进步,就请了那位姓杜的主任吃了一次饭。柳北桐、老尹他们这一伙几乎都去了,你一言我一语,全是为他“架”的。他开始还表现不错,挺谦虚。后来慢慢放开了,说话开始变味,大家赶快递眼色。老尹说今天大家都喝不少了,是不是就这样?但这时已经晚了,他瞪着眼睛说今天是我请客,你怎么说结束?喝!他又逼着大家喝了两个大满贯。结束时,他坐在椅子上不愿起来,最后大家好歹把他劝起来了。他已经开始发蛮,居然对那位杜主任说:“你…听着,你要是不让我当副主任…你这个主任也别想当好。”
大家一起说他喝多瞎说了,柳北桐赶快给杜主任解释,但一切都晚了。那个杜主任上车时给老尹说:“这个人不管乎。”
那天是老尹结的账,他一边付钱一边给柳北桐说:“今天叫什么事,哎!还是那句话,人是好人,酒不是个东西。”
实际上,那天大家挺愉快的。但宴席快结束的时候,又多出了一场戏。主角就是那位省城来的的杜娟小姐。
女士那天喝的是马陵山出的绿豆烧。那酒颜色是绿的,喝起来是甜的,但实际上30多度,给人以假象。第一个上当的就是杜娟小姐,那天她特别兴奋,尹哥、桐哥、苏哥、路姐、张姐喊的贼顺,宴会不到一个小时,她拿那个绿豆烧给每个人都干了,柳北桐赶快给一丁使眼色,可一丁那天一直不太说话,思想不集中。大家见过的海量的女的多了,谁也没在意,可杜娟说醉就醉了。
也巧,正在那时一丁的传呼响了,一丁很紧张地关传呼。杜娟扑过去就抢,一丁坚决不给他看,两人撕打起来。后来她终于拿到传呼时,一丁已经把信息给删掉了。
大家故意大声说话,装没看见。可杜娟已经摇摇晃晃地端着一杯酒站了起来。
“尹哥、桐哥、苏哥、路姐、张姐…你们都是好人,我敬你们一杯。这个人是谁?我不认识他…”她把手指着一丁。
“你喝多了,别瞎说!”一丁有些恼火,平时都让着她,可今天杜鹃实在是太不给他面子了。
“丁热草是个大坏蛋,是个骗子。”她一扬手,竟给了丁热草一个耳光。
大家都愣了。
“我要在你最好的朋友面前揭穿你!”已经喝醉了的杜鹃趴在茉莉的身上就哭了起来。
路路、么妹、茉莉几个一起上,把她架到隔壁房间去了。
柳北桐把一丁拉到外面说:“别装懵,怎么回事?”
潇洒的一丁那天一脸不是一脸:“他妈的,臭娘们今天搅局了。桐哥,对不起了。这娘们最近有病,非他妈要我离婚,我他妈儿子都两岁了,离婚了孩子怎么办?再说她和我老婆又是好朋友,怎么这么不讲究呢?原来带她出来想散散心,做做她的工作,还没来得及,她就发作了,她是借酒发疯。”
“我看你小子有点逻辑混乱,刚才是谁的传呼?”
“我老婆的,她最近也敏感的不得了,死盯着我,妈的最近我的心情坏透了。”
柳北桐没有再说什么,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突然弥漫了他的心境。

在认识张茉莉之前,柳北桐一直认为人一辈子只能爱一次。
他17岁就和筱晴谈恋爱,第一次写情书、第一次约会、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懂得性,都是和筱晴。他们手拉着手,一页一页读完了爱情这本既通俗又深奥的大书。
他第一次产生欲念是在电影院,那时他们都在上高中。
电影票是柳北桐的一位男同学给他的,那位同学叫庄小平,和他们同届不同班,住在他们那个大院附近的电业局宿舍。庄小平看上了常在筱晴身边的一位女同学,但一直是隔山隔水,抖抖的不敢表达。那年淮海堂上演内部电影《山本五十六》,票紧张得要命,他通过他当电厂厂长的父亲搞来四张,请柳北桐、筱晴还有那位女同学一起前往,那时能看到内部电影不光是过把瘾,简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筱晴把票给那位高二的女同学时,她并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也就欣然答应了。
他们三个到电影院是才发现庄小平已经把座位精心安排好了,两个女生的票在中间,柳北桐的在筱晴一边,庄小平自己已经坐好了,就在那女同学一边。那时不像现在的孩子这么开放,柳北桐和筱晴一个院子住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和她看电影。
那是个夏天,两个女孩子都穿的裙子,影院里面的椅子又很窄,不免就有些身体接触。再加上那部电影又有一点点刺激,在漆黑的影院里,老实的柳北桐也不老实了,那腿不由自主地就和筱晴裸着的小腿靠在一起了,令他兴奋的是,这个高傲的筱晴居然没有回避。他的心怦怦跳着,腿越靠越紧,手试着试着也就摸到了她大腿上,那筱晴不光没有反对,还把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轻轻地掐着。那不像是阻碍,倒像是鼓励。他全身血液沸腾、神迷意乱,急促地和她耳语,我们出去吧?我们出去吧?筱晴压低声音说你先走,你先走,在门口等我。
他们出了影院的大门,就径直进了旁边的一个马路公园,在一个黑黑的墙角边,他们四周瞅了瞅,就很饥渴地拥抱了,柳北桐第一次发现女孩的胸脯这么大、这么软。那次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很慌忙,也很笨拙。筱晴说你的嘴里怎么有点咸,他说我晚上吃的盐豆子。筱晴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他说我也不知道今晚会是这样,我下次不吃了。筱晴说你美死了,没有下次了…但从那次以后,他们就再也离不开这些事了。
后来才知道,那女生看见他们走了,以为是个局,自己也走了。最后只剩下庄小平坐那看,哎!那小子惨了!那电影演的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他恼死柳北桐了!
上大学期间,柳北桐在省城艺术学院就读,筱晴在家乡的中州师范学院。正是青春萌动时,整个音乐系就数柳北桐的信最多,他们几乎每星期都要通两封信。有时到了时间信没来,柳北桐会象丢了魂一样神不守舍。那时没有电话、传呼,联系的唯一方式就是鸿雁双飞的书信,班级里的那个负责发信的同学就是他的精神之柱、他的释迦牟尼。
中州市和省城其实只有不到400公里的路程,现在的交通条件也就是4个小时的路。那时不行,经济条件、学校纪律都不允许,想死筱晴也只能“干烤”。
大二那年国庆节,学校放了3天假。柳北桐没给筱晴说就回了中州市,想给他的阿晴一个意外的惊喜,可到了家才知道筱晴去连云港见习去了。柳北桐几乎没和爸妈说几句话,在家里没呆一小时,就上了去连云港的火车。那时火车特慢,每一个小站都要停,从省城到家就慢腾腾地走了8个小时,从家到连云港又是8个小时,当他到了新浦,找到筱晴实习的那个中学时,已经是夜里11点钟。看门的老大爷把他带到筱晴的住处时,他风尘仆仆,脸上脏兮兮,衣服皱巴巴。筱晴从屋里出来看到他,眼睛瞪得老大,眼泪一下就掉了出来。
他在连云港呆了两天,筱晴始终陪伴在他身边。那个小旅馆好像叫东方红旅社,很小、很简陋,每个房间除了四张硬板床之外就只有几个盆架子了。可服务员仍像防贼一样监视着住客。每天到了晚上10点,服务员就挨个房间赶人,不在这里住的人必须离开。他们能做的也就是拥抱和接吻,其它方面一事无成。
其实,高档一点的旅馆筱晴实习的学校附近就有,但他们住不起。两个穷学生,口袋里就那几块钱。
临走那天他们到了虚沟的大海边,天色已凉,曾经喧闹的海滨浴场杳无人迹。筱晴摸着他脸上的青春豆说:“你是不是特想那个,我给你…”
柳北桐激动地有些哆嗦:“行吗…你别后悔?”
“傻瓜…我不行了,我真的被你感动了。”筱晴扑到了他的怀里。
就在那片海湾、那块礁石下,天地为媒,大海作证,他们有了第一次。从第一次拥抱接吻到这一次实质性的突破,他们经历了三年多的探索。
回到学校,系里教他配器的那位省城张老师听说他三天内回了中州、去了连云港,眼睛瞪得老大:“我的妈呀,真是不得了啊,爱情的力量真是不得了啊。”
他们之间也经常争吵,筱晴从上中学就是公认的校花,在家里又是老小,父母老师都特宠她,她从小就特霸道。有一次他们到无锡去玩,不知因为什么筱晴生了气,他正在太湖边给她照相,她突然说不照了,我要回家。说完转脸就走。柳北桐在后面追,你为什么生气,你总要说个理由吧,我哪里不对你可以说啊。筱晴绷个脸不理他。柳北桐手足无措,看着越走越远的筱晴,一个大男人蹲在湖边就哭,弄得不少游人不花钱看了场戏。
柳北桐到他们结婚以后才知道她那次生气的原因——她来例假了,她看谁烦谁。
尽管如此,柳北桐从内心深处对她仍有一种深深的依恋,从精神到肉体都离不开她。漫长的5年恋爱,他们闹了无数次,每一次都以柳北桐失败而告终。 那一次放暑假,筱晴和他在他家里吵架,筱晴对柳北桐的母亲有意见,正在滔滔不绝地数落她,恰好他母亲回来了,在外面听了个全过程。还没过门就这么厉害,将来那日子怎么过!柳北桐的母亲为此气了一场病。那次柳北桐态度比较强硬,一定坚持让筱晴给母亲赔礼。他们闹了一个星期后谁也没说服谁,决定分手。
一瓶红酒,两个小菜。在筱晴姐姐那个经常没有人的家里,他们对几年的感情进行了盘点,认为两人性格有差异,决定分手。喝完酒、吃完菜、说完话、掉完眼泪后,又最后上了一次床。
晚上回到家,柳北桐却撑不住了。他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小房间里,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全是筱晴的好处,这时他才发现他在灵魂和肉体上早和筱晴长到一起了,要真和她分手,他的心就只有一半了、他的身体也不健全了。那整整一个晚上,他不吃不喝,就那么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夜里11点钟,他终于做出决定——妥协!
他连夜赶到筱晴家,抱着她就哭:“我离不开你,随便你怎么样吧,我不能和你分开。”筱晴很冷静地说:“我就知道你会来,如果超过今夜,你后悔也没用了。”
大学期间,柳北桐是他们那一班学习最好的,人又长的白皙俊俏、温文尔雅,特别是到了冬天,那条长长的围巾围在筱晴妈给他套的便棉袄上,别有一番风采,不少女同学对他有好感。但是一个班的同学都知道他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他又特别痴情,暗恋他的也只能是望洋兴叹。
大三的时候,他为比他低一届的一位打扬琴的女同学写了一首扬琴独奏曲《春雨》,那女孩演奏这首曲子在省里获了奖,为了表示感谢,请他在省城大三元饭店吃了顿饭。那女孩长的一般,但特别丰满,特别是那一对乳房,一打扬琴,上下翻滚。班里的男同学背后都叫她“大波”。柳北桐平时不太跟女同学来往,但那次他去了,一个原因是那段时间他比较清闲,另外他知道“大波”不会对他构成什么威胁,她有男朋友了,在苏州上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