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听真话?”
“当然!”
“我最喜欢的演奏家叫柳北桐,最喜欢他的《两地情思》。”
“哎啊,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谁是你的情人啊,别忘了你的角色,你可是我的钢琴教师。”茉莉扑哧笑了。
她的女儿在省城舞蹈学校,“那一位”在东北。保姆刘姐在别墅后面的一间房子里忙活。诺大的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在“斯坦威”上不停地弹奏着,有些是钢琴曲,有些是他即兴发展的一些音乐主题,那些音乐里都牵扯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有音乐家的趣闻趣事,有他自己的创作体会、有女儿囡囡学琴时的故事、有他的老师和学生的教学细节…他边弹边讲,讲音乐是柳北桐的拿手好戏,几年前他曾经应邀到各大专院校讲授音乐欣赏,轰动一时呢。
茉莉光着脚,穿著一条肥大的休闲裤,盘腿做在钢琴边的地毯上,他说的这些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她昂着头听的津津有味,还不断地刨根问底。
后来他又讲到了华彩的话题,他讲了许蕾那次的即兴表演,又把那段音乐凭记忆弹奏了一遍,特别描绘了后来的舞台效果。
“后来呢?”
“后来那个节目就获得了一等奖。”
“再后来呢?”
他把两只手一摊:“就没有什么啦。”
“不对!再后来那女孩肯定爱上了你,你也就将计就计把她那个了…”
“哎啊!你这个人太可怕,我们在谈音乐,你怎么胡扯呀。”
“心虚了吧,好好,你继续谈…”
他们像多年没见的朋友一样交谈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分。房间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
“啊,已经6点了,柳教授肚子饿扁了吧?刘姐,晚饭做好了吗?”她迅速地从地上爬起,到后边厨房去了。
晚饭是在三楼的大阳台上吃的,向西望去,暮色苍茫。大地、山脉、湖泊和这星星点点的别墅都披上了一层金辉。正值初秋时分,略带凉意的秋风携带着山里的松子香吹到脸上,有一种麻酥酥的感觉,很是舒服。
一张小小的圆桌上摆着保姆刘姐弄的几个菜:木耳鸡蛋、红烧牛腩、粉肠调香菜…菜不多,挺清爽的。一瓶五粮液早已准备就绪,茉莉又从下面拿来一瓶洋酒。
“昨天报纸上讲,女人饮用白酒皮肤容易粗糙,今天我用红酒陪你。”
“我也喝点红酒算了,最近酒又有点大。”
“男人不要紧,你知道吗?你喝酒时最有魅力。”
“好了,好了,别戏弄你辛苦的柳老师了,你知道他今天讲了多少话吗?”
“好,今天你多吃少讲。敬你一杯拜师酒。”她用高脚杯倒了一杯白酒端了过来。
“太多了,你不怕我喝醉了发酒疯?”
“不怕,我还有刘姐呢。喝掉。”
柳北桐发现她在刘姐面前一点都不忌讳他们之间的关系,茉莉那天居然当着她的面靠在柳北桐怀里。后来茉莉告诉他,刘姐是她老家的亲戚、是她的死党。那个女人40来岁的样子,眼睛小小的,一脸的忠诚。
“你知道,你哪里最迷人吗?”茉莉挑起眼角问柳北桐。
“他是饺子嘴。”刘姐居然不知深浅地衬了一句。
“什么是饺子嘴呀?” 柳北桐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刘姐哈哈笑了起来:“还是教授呢,连这都不懂,饺子嘴就是嘴唇线是饺子型,如果是女人都不要打唇线了。”
“行了,行了!赶快弄热菜去吧。”茉莉把她支走了。
他们挽起手臂,喝了一杯交杯酒。
“我就是喜欢你的嘴、并不是因为是饺子型,而是它会哄人。”茉莉干脆坐在柳北桐腿上,眼睛很近的看着他的嘴。
“哄人不是假的吗?”
“假的我也喜欢。‘那个人’你就是打死他,他都不会给你一句甜言蜜语。”
茉莉很少在他跟前提到“那个人”。
茉莉接着说:“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着你与众不同。那次你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和他们不同。”
“就因为这个喜欢我啊?”
“还有,你那次一晚上没正眼看我一次。”
“没看你也是优点啊?” 柳北桐真让她弄胡涂了。
“不看的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很讨厌,一个是很喜欢。我知道,肯定不会是第一个原因。”
“哦…”
“还有,你那天喝这么多酒都没乱说,更说明你城府很深。”
“为什么?”
“你喜欢我啊,你想在我面前有个好形象啊!”
柳北桐不说话了,他在回忆那一次的情景,他和她确实没有交流什么。这真是一个太不一般的女人了。
“还记得那天你弹了一次钢琴吗?”
“记得,好像是默克尔的《蝴蝶》吧?”
“我不懂那是什么曲子,可你那天往那一坐,就把其它人镇了,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你太与众不同了,要换个场合,我真想拥抱你,你的后背特性感…”
“后背?性感?” 柳北桐有些胡涂了,女人的感受太奇怪了。
在那个圆圆的阳台上,他们就这样说着、喝着、吃着,时间在不觉之间流逝着。从下午2点,他们在一起已经呆了7个小时。
直到柳北桐的手机突然响起,他们才发现已经是晚上9点了。是筱晴的,只有她知道这个手机号。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有个家,有个老婆在家里等他。
“你在哪里?”
“我在一个朋友家,我们琢磨个东西(他常常把作品说成东西)。他这儿有不少国外的钢琴曲,我给咱囡囡复制几盘…” 柳北桐多少有些紧张。
“又喝多吧?”
“你闻出来了吗?再闻闻?有酒味吗?”他向电话里哈了几口气,须臾之间就恢复了正常,调侃是他屡战屡胜的武器。
“好了好了,我明天有课,我先睡了,你回来时轻点。”
“OK”!老婆再见!”他对着话筒发出了一个接吻的声音。
沈默了一会的茉莉说话了:“你真会骗人,是不是男人都这样?”
“别胡思乱想好吗?有时欺骗也是善意的。”
“你以后会不会也这样骗我?”
“怎么可能呢?想还想不够呢。”
“别骗我好吗,我很敏感,我会很苦的。”这女人很感性,她的眼睛里立即就有些晶莹。
“别乱说了…”
柳北桐一把抱住了她,用嘴堵住了她的嘴。
月色如水,地阔天高。渐渐地,他们变成了两条蛇,相互缠绕着绞到了一起。肢体的交流也是一种语言,那种涌动在身体深处的渴望正在发出一种类似叹息的声音。柳北桐把她抱在怀里,饥渴地抚摩着她,后来他们几乎同时站了起来,在她的引导下来到二楼,她打开了最东面一扇关闭的门,这是一间装饰考究的卧室,床上铺着崭新的被单和卧具。
“我来吧,这是我的专利。”
柳北桐用他那双可以在钢琴上讲故事的手,精细的、一件一件地脱着茉莉身上的衣服。不一会,在卧室里那盏橙黄色的落地灯柔和的光线下,一个珠圆玉润、美妙绝伦的裸体出现了!她有点羞涩,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可其它地方却完全暴露无遗了。柳北桐眼神迷离了!上次在省城,他几乎什么也没看见。这次给他的第一印象是她那缎子一样光滑的皮肤。脖子、胳膊、乳房、肚子、大腿、脚…除了那暗红色的、小巧的乳头和两腿之间最隐秘处的一处毛发,竟是一片金黄色的缎子在微微颤动。
柳北桐慢慢镇定下来,他没有立即扑上去,而是调整了一下灯光,点着了一只烟,坐在床边的一只沙发上,细细地欣赏起来。
“愿意听我为你朗诵一首诗吗?” 他想起了几天前在报上看到的一首描写歌曲《茉莉花》的小诗。
“千载诗人无眼,只道此种凡花。
金牛山下歌一曲,唱彻海角与天涯。芬芳人人夸。
曾经流落村野,终成乐苑奇葩…”
茉莉捂住脸,没有任何动静。
当他终于丢掉手里的香烟,用手来掰开茉莉捂住脸的手,只见茉莉美目紧合,微微张开嘴,紧张的呼吸:“你在看什么?脸皮真厚…”
“别着急,我来了。”
他迅速地脱光自己的衣服,教授又一次变成了野兽。
九
真正的秋天很快就来了。
周五快下班的时候,尹团给柳北桐打来电话:“明天我们是不是组织一次自助旅游,前面一段时间大家都够辛苦的,到马陵山看红叶去怎么样?”
这种活动他们曾经搞过一次,上次是到中州附近的皇藏峪去的,那里的景色的确不错,特别是野蘑菇炖山鸡让大家饱了口福,那次大家玩得挺尽兴的。唯一的遗憾是文联的赵见把自己的老婆带去了,酒业公司的苏总、师大的刘易和尹团都有些小尴尬,因为他们都带一个女朋友,这么一拨人坐在一起的确不是那么回事,开个玩笑都不太方便。后来大家把赵见好好的搡弄了一顿。
柳北桐有点幸灾乐祸,他那次是一个人去的。一是因为他这方面比较谨慎,另外他那时的确没有女的可带。苏总的女朋友么妹、尹团的女朋友路路都是圈子里很熟的了。他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很多,只要不是很公家的场合,她们经常来。这几个女人个个都是半斤白酒的量,在酒场上能说会劝,很是热情。她们都叫柳北桐“桐哥”,柳北桐喝酒以后也经常给她们开玩笑。
电话联系的时候,大家总是很含蓄地说:“带吗?有新的吗?”这些事情只能心照不宣,有时哪位突然带了一位新的,大家绝不会提老的。当然,关系分很多种,有的的确是一般关系,大家开起玩笑来就比较文雅。
刘易的一位山东的朋友那次到这来,说他们那边把这种现象叫“汇窝子”,够难听的,可也挺形象。
柳北桐这个朋友圈都是各路能人,平时各忙各的。把他们弄到一起的媒介就是酒。筱晴常说他们是酒肉朋友也不是没有道理。酒量不同,酒后的表现也不同。苏总喝完酒是必去按摩、尹团喝完就直接去了牌场。刘易喝完酒爱闹事,大家都叫他是“酒乱子”,不是和服务员闹就是和别人争事,好几次了。不是尹团总护着他,大家已经准备弹劾他了。柳北桐喝酒后爱和别人海阔天空的聊,那是他最有灵感的时候,本来口才就好,二两酒一下肚更成了神聊。
本来柳北桐这个星期想吃两天苦,把他构思的一个器乐曲《汉魂》的框架弄出来的。他虽然每周都有几次酒,有时甚至还喝的很多。但他还是在业务上比较用功的,他常说酒是好东西,但不能玩物丧志,要有所附丽。他在电话里和尹团解释半天,就快回绝成功的时候,手机又响了!是扬州一丁的,他明天要带着杜娟到中州来,和尹团不谋而合,要到马陵山看红叶。
人算不如天算。
马陵山在中州下面的一个县城里,距中州大概有60多公里。这么近的风景区,柳北桐还真的没去过。
他决定去以后的第一个考虑的问题就是茉莉。他原来答应她明天晚上到迪欧喝咖啡的。如果带她去马陵山就意味着向大家招供,那些人精肯定瞒不了。如果不带她去,她会不会有什么想法。他想了想,就拨了她的电话。
“喂,882吗?”他每一次打电话都是这样开始。
“你好!881。”茉莉的语言有时也很逗。
“明天我那一帮子狐朋狗友要去马陵山。”
“你什么意思?爽约?还是邀请我同行,或者是想用车?”
“想征求你的意见,你和他们不太熟,而且还有两个扬州的朋友…”
“我不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会去的。”
“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
“嘟…”她把电话挂了。
柳北桐看着手里的电话愣了半天,这女人脾气还真不小。累不累啊,瞒着筱晴、哄着茉莉,还要在那帮人面前演…他突然感到有些委屈。
“嘟…”电话响了!是9638882。
“生气了?你的意思是不是想带我去怕有影响,不带我去怕我生气,其实心里又特想和我在一起?”
“你是我肚里的蛔虫啊。” 柳北桐扑哧笑了出来。
“这样。明天我开车去接你扬州的朋友和你,到了马陵山就给大家说借了辆车,我是司机。你对我客气点不就完了。”
“你真是个天才。”
“天才?和你在一起,我永远是傻瓜…我想你了。”
那天茉莉打扮的真像个专业司机。脚上是一双休闲鞋,那件鱼白色的衬衫束在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里,外面是一件别致的迷彩外衣,头上还带一个很神气的旅游帽。
柳北桐是这样给一丁和杜娟介绍她的:“小张,在银行工作。你们老远来了,不弄辆好车说不过去。”
一丁直说谢谢,谢谢,他和茉莉握手的时候,两个眼睛贼亮贼亮的。杜娟也是个人精,不断会意地看着柳北桐笑,还给一丁递着眼色。柳北桐和茉莉心里明白,只能接着往下演。
柳北桐和一丁上楼拿相机的工夫,杜娟已经和茉莉熟成一片了。
“你们坐后面,我在前面和张姐聊天。”
那天天气有点阴,别克车在中州郊外的高速公路上疾驶着。出城以后茉莉就打开了车里的音响,又是肖邦。
杜娟一脸羡慕的表情,一路上嘴就没有停,不断称赞茉莉漂亮、皮肤好、风度好、开车技术好,车子好。柳北桐从车前的镜子里可以看到茉莉的表情,她在众人面前几乎永远是这个表情,那是一种淡淡的、含蓄的、安静的、有意味的笑,这是她最美的时候。一个女人的魅力原来就在这里,柳北桐突然明白蒙娜丽莎的微笑为什么风靡全世界了。女人是不适合张狂的,所谓性感就是这种含蓄和距离感了,哪怕是装的。
一丁那天有点阴沉,没说什么,但柳北桐明白这小子被镇住了。他一定在后悔自己以前对柳北桐的谆谆教导了,姜还是老的辣啊。
车到了马陵山森林保护区门口,柳北桐一眼就看到了歌剧团的那辆中型面包车和苏总那辆灰色的奥迪,车前男男女女站了10几号人,尹团已经看到了他们的车,他像酒店门口的门卫一样做着指挥停车的动作,大家都在向他们招手。
人太多,柳北桐就没再一一介绍,只是把一丁介绍给了老尹,一行人就上山了。几个男人走在前,杜娟挎着茉莉和么妹、路路还有一个赵见带来的女孩走在后面。
尹团悄悄地说:“你说咱还混啥,带来一群女人长得都不如那个司机。”
苏总说:“那个司机是谁啊?北桐想一鸣惊人吧?”
一丁突然一本正经地说:“豪车靓女,桐哥是不是把车展会上的车和车模一起借过来用了?”
师大的刘易涎着脸说:“桐哥,你再不承认,兄弟就和她过招了?”
老尹说话了:“朋友妻,不可欺。朋友的马子不能骑,下边一句是什么?”
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了:“不骑白不骑。”
柳北桐:“都对我来是不是,刚见面就开涮是不是?”
一群坏小子突然大笑起来。
柳北桐发现了自己的幼稚,他的那点心思在这群经验丰富的老手面前,雕虫小计而已。
那天的旅游确实有点意思,一个个来自不同家庭的男男女女,在一个世外桃源相聚了,既不像同学聚会,也不像单位旅游,更不像家庭自助游。在这个风景秀丽、太适合谈情说爱的地方,却突然有些放不开的感觉。柳北桐那天很尴尬,心里挺乱,真可谓君子不像君子,小人不像小人了。
茉莉的感觉远比柳北桐好,她和那个杜娟简直像亲姐妹,卿卿我我,挎着手,那几个反而有些拘束,喧宾夺主喽。
马陵山是一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山谷之间有一条深涧。碧绿如蓝,深达70米,如果在南方发达地区,定是一个旅游赚钱的风水宝地。山并不高,却风景秀丽、曲径通幽、变化多端。那满山的红叶竟是各种不同的红,有鲜艳如血的红,淡嫩如蛋黄的红,紫红、橙红…有点让人目不暇接了。大家纷纷照相留念,女士们渐渐脱离羞涩腼腆之状。
山上有一个不大的庙,门口有两棵遮天蔽日的老樟树,密密匝匝的树叶,巨大的树冠,都给这庙平添了几分深幽神圣的气氛。
那树下自有牌子一块:公母树,左边为公,右为母。主树干相隔16米,枝干已在空中相连。传说此树由明朝刘堂太守上任时,为自己和爱妾靖仪所种,自今已有1000年光阴。
公母树前有一个很大的香台,已经有不少人在那儿烧香跪拜。不少是很年轻的情侣。一位和尚在香台边卖香边念念有词:
“马陵公母树,灵验你一路。拜一拜,一分爱。拜二拜,牵手爱。拜三拜,天长地久爱。”
他们这一群游客看到这个阵势,有些面面相觑。平时喝酒时的狂放都不见了,那些插科打诨的语言也不见踪影。
首先上场的是扬州的二位,大家和这二位新朋友不熟,只知道他们是柳北桐的朋友,他们也就没有任何负担。那个杜娟一脸的虔诚,一丁是勉强被她拉过去的,嘴里还嘟囔着:“都是假的,不能信的。”
柳北桐心里明白,这小子说不定感情又有什么变化,“痴心女子负心汉”一点都不错。
那么你呢,你敢和茉莉齐拜吗?
一丁他们一跪到那里,大家就合着和尚的节奏跟着一起念起来:
“马陵公母树,灵验你一路。拜一拜,一分爱。拜二拜,牵手爱。拜三拜,天长地久爱。”
苏总勇敢地站了出来,拉着么妹率先拜了。他们是跪拜的,么妹站起来后,眼睛里都是泪。
柳北桐和苏天明是中学同学,对他和幺妹的事可以说是了如指掌,20多年前,他们在一个厂,苏天明是车间的团支部书记。两人18岁就恋爱了,么妹的爸爸是市建委主任,现在看也就是个处级干部,但苏天明的爹只是一个小厂的供销科科长。她家里认为不是门当户对,死活不同意。迅速地把女儿从工厂调到了市工商局,又逼着女儿嫁给了一个师范学院毕业的大学生。
么妹结婚不到一个月,苏天明就迅速地在自己的工厂里找了一个。那个女人叫刘海霞,是老酒厂的一个保管员,离过一次婚,比苏天明大好几岁,结婚时没有人不为苏天明叫亏,人家都找个老婆,你却找了个娘。你年纪轻轻、一表人才,你急得啥?
苏天明那时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情种,他的理论是他不结婚么妹永远不会安心,除了么妹他永远不会再爱上别人,所以娶不到么妹娶谁都是一样的。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不到十年,他俩的情况就掉了个个。那个教授的儿子结婚5年后因猥亵女学生被判了刑,建委主任一家人都傻了眼。离婚后,么妹一个人带着儿子熬日子。
苏天明却一路顺风,青云直上。从车间主任做起,副厂长、厂长、公司副经理、经理,现在已经是中州市最大的酒业公司的老总了。这几年在外面成天花天酒地,也做了不少埋汰事,但就两件事始终不渝,一个是刘海霞,那是他的老婆、他孩子的娘。另一个就是么妹,那是他的青春、他的初恋。他常常在柳北桐面前拿自己开涮,说他是“一个办证的,一个固定的,其它都是一次性的。”他有两个老婆的事情几乎成了公开的秘密,他们的关系包括苏天明的老婆、么妹的父母都心知肚明,但苏总就是苏总,处理这个问题绝对有天赋。那边刚把老婆孩子送上了去武夷山的旅行团,这边就带着么妹去了新加坡。
这么多年也就这样下来了。筱晴经常在背后骂苏天明不是个东西,怎么能这样处理感情呢。柳北桐劝她说天下男人一般黑,只有你的男人例外。筱晴说那当然了,我是什么眼光啊。
柳北桐那天有点神不守舍,他偷瞅了一下茉莉,她正在那边若无其事地给路路照相。这个人和其它女人有一种天生融合的本领,但男人要想接近她却很难。她不停地变换着照相的角度,把路路逗得直乐。这边的几个男人思想也不专心了,眼睛也望了过去,特别是一丁,可能早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了。也难怪,茉莉的每一个姿势都变幻出不同的曲线,有点让人眼花缭乱了。
柳北桐心怦怦跳着,躲避着那些家伙意味深长的眼光。
那天中午是在一家叫做杏花村的酒店吃的饭,苏总和尹团抢着做东,他们都是单位一把,有签字权,其它人就没和他们争。那天的气氛有点怪怪的,从庙那边过来,平时很能放的开的路路和么妹都像蔫了似的不太吱声,茉莉和大家不熟悉,也就静静地坐子柳北桐的对面,杜娟那天开始是和一丁坐在一起,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就和别人换了位子,坐到了茉莉身边。
开场还是老尹。
他是舞蹈出身,又学过舞美、戏曲,还说过相声,是个杂家,但的确是个人才,如果不是受学历限制和那一个改不掉的嗜好——垒长城,现在很难说不是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