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渐渐地进入了状态,他感到自己慢慢变成了一只船,自由地航行在浩瀚的海洋上。他的感情正在逐渐加深,手里的动作和呼吸已经和音乐完全合为一体。特别是到了《思乡》那个乐章,他完完全全地进入了状态。他想到了茉莉、想到了她那张美丽的脸,她那曼妙的、令他激动的腰肢,想到他们之间那几乎是亲人一样的感情…他几乎热泪盈眶了,他把自己内心深处那最隐秘的感情都倾注在他的指挥棒里、他的表情里、他的音乐里…
身边的林如玉似乎已经觉察到他的内心、察觉到他和排练时感情上的不同和升级,她当仁不让地投入了音乐,她手中的二胡不是在拉,她是在用心在歌唱,缠绵悱恻、如泣如诉,特别是她那双看着指挥的眼光,在舞台上明如白昼的灯光里透露出一种排练时没有的光彩,波光粼粼、朦胧多情——她已经完全投入,她真正在“演”奏了。
一瞬间,柳北桐理解了林如玉刚才在台边那句话的含义“放心吧,我会给你配合好的。”这仅是他们的初次合作,但他们的每一个呼吸几乎都是一致的,特别是《思乡》那段慢板,诺大的舞台、几十号子演奏家、近两千名观众,几乎都在倾听着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顷刻之间,一种麻秫秫的感觉顺着柳北桐挥动的手像电流一样传遍了他的全身,直冲头顶…
当最后一个强音在他的指挥棒下结束时,台下的掌声像潮水奔涌,观众们对这个掌声已经期待太久。
他转过身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把手伸向林如玉。
林如玉的眼光明亮而喜悦,和刚才那种朦胧多情判若两人,她很大方地和柳北桐握手以后,一种默契呼之欲出——他们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轻地拥抱了,只见柳北桐那只雪白的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几下,台下的掌声立刻又稠密起来…
柳北桐转过身,在强烈的灯光下,他的眼睛一片迷离,一群孩子捧着鲜花涌上台来,送给他、送给林如玉,他把花又一束束送给各声部的首席。他只留了一束,那是属于他的、别人是不能分享的,那是一束洁白无暇的茉莉花。他知道,茉莉肯定来了,她就在台下…
演出大获成功。
市政府在首场演出的当晚,在乐团下榻的花园饭店隆重宴请演出成功的北京民族乐团和组委会各路有功之臣。柳北桐到的时候,宴会已经进行了一半。
他到火车站去送林如玉去了,林如玉第二天北京还有演出。
火车晚点了二十分钟,他们站在空荡荡的月台上闲聊着。柳北桐知道了她是山东威海人,他暗暗算了一下她的年龄,最多二十四五岁吧,比囡囡大不了几岁,可人家已经是全国知名的演奏家了。
“林老师,中州第一次来吧,印象如何?”
“没印象。我连大街都没去,能有什么印象呢?但中州市我肯定不会忘记的。”
“为什么?”
“忘不了您的作品啊,《乡情》和我以前演奏过的许多作品都不一样,有它很特殊的地方。”
“过奖了,也许是因为我不懂二胡吧,让你见笑了。”
“不是的…”她若有所思,明亮的眼光立刻变的悠远朦胧了。
虽然刚刚有一次成功的合作,但他们实际上还是很陌生,单独在一起,柳北桐稍微有些拘束,但可能是出自一种仰视的心理,他感到自己从头到脚都充满了一种跃跃欲试的活力,他想说话、想逗她乐、想让她关注自己。
“当名人真不错,全国各地都跑遍了吧?”
“去的都是城市,可是有一个地方我一直没有机会去。”
“哪里?”
“西藏…”她的眼睛里出现了一道亮光。她居然向往自然、向往那尚未开发的原始风光,这一点和柳北桐有些像,这个小姑娘不同凡响。
“为什么?”
“您听过李娜的青藏高原吧,我第一次听就放不下那种感觉了,空旷、粗犷、地大人稀。听说那里刚刚发现一条几百公里长的大峡谷,到现在还渺无人烟,那里生长着各种动物和许许多多没有名字的植物,没有任何污染的雪水从谷中流过…”
“您说的是雅鲁藏布大峡谷。”
“怎么?您去过?” 林如玉像遇到知音一样。
“美啊、太美了…”他开始发挥了。
“你真的去过啊?”
“是啊,去过好几次呢,只可惜是在梦中…”他望着一脸惊讶的林如玉又加了一句:“有机会我们一起去?”
“梦中啊…你真逗!好啊,我们一起去,让美梦成真。”她和他一起大笑起来,虽然只是玩笑,但他们都很愉快。
他把组委会托他转交的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了她,那是她这次演出的报酬,她客气了几句,也就收了起来。
火车进站了。
柳北桐帮她把拉杆箱提上车,又细心地把箱子放在她易拿易放的地方。还像照顾囡囡一样反复交代她一共几件行李,明早下车要数好别忘了。他下车时林如玉又把他送到车门口,小姑娘很有礼貌,一再说到了北京和她联系的客气话,还给他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他们又一次握了手。这么愉快的合作、这么难忘的配合,心情激动的柳北桐握手的时间就比平时就多了几秒,林如玉的脸上立刻就有些赧然,柳北桐马上就意识到了,也就立刻放开了。
市政府的招待宴会结束以后,他和老尹、刘易、赵见还有歌剧团的两个音响师去了夜市,用他们的话叫“赶二场”,那种室外的烧烤烟熏火燎、环境乱糟糟。但是这里可以无拘无束的大声开玩笑、划拳行令说粗话,甚至可以在地摊附近的旮旯随地小便…那天夜里几位哥们儿就用家乡的那种很便宜的、喝了容易拉肚的啤酒,好好为柳北桐的成功祝贺了一番。
“来!最后留下的都是自己哥们,我建议大家共同举杯,再次祝贺北桐兄演出成功!”
大家在老尹的号召下纷纷和柳北桐碰杯,然后七嘴八舌地议论晚上的演出。当然说的最多的是观众的反应,刘易那天说的最有意思。
“我坐在后排听身边有个人说,这个指挥很面熟啊,他是咱中州的吗?我说你认识他?那小子说,去年伏羊节我在东贺村吃伏羊的时候好像见过这个人,操!这个人光着膀子和一个女人喝了整整一瓶白干。我说你肯定认错人了,这可是个大艺术家,艺术家能光膀子吗?艺术家有可能在乡下的羊肉摊喝白干吗?那小子说也是、也是,可我怎么觉着那么像呢?”
大家都笑了,都骂刘易在瞎编。只有柳北桐不置可否,其实还真有这么回事,那次茉莉非要体会一下吃伏羊的感觉,怕碰到熟人,他们开车到几十里开外的东贺村去的,他妈的,中州就这么大,地邪啊!
老尹好像看出了什么,很快转移话题。
“刘易,林如玉的二胡声音怎么和你的琴声不太一样呢?”
“你说的真是大实话!那能比吗?她的琴可是国内最著名的制琴师为她专门制作的,一流的演员家里试用的琴都挂满了墙,哪个乐器厂家不想通过她做广告呢?”
“恐怕不光是琴的问题吧?”赵见又和他抬杠了。
“当然还有水平的原因…哦,你老哥又在琢磨什么心思,你不会看上她了吧?”
“她可是你的同行,要是我,肯定要给他套套近乎,讨个乐谱,留个电话号码什么的,你小子关键时当缩头乌龟了,这才叫错失良机呢。”
“我把机会让给桐哥了。你看她瞅桐哥那眼神,再看桐哥那表情——怜香惜玉啊!我还敢想她什么头绪吗?”刘易及时把目标转移到柳北桐那里。
大家大笑。
“小姑娘那双眼睛太不一般了,简直就是两汪秋水。北桐你这次是过足眼瘾了。”赵见说起林如玉,仍然余兴未已。
“那叫艺术交流,人家是神交。” 老尹一本正经地出面干涉了。
正当大家刚刚收住笑的时侯,老尹又转脸对着柳北桐说:“当然,如果你们再有点什么别的交你就更给中州人民挣脸了,对吧?北桐。”
大家轰然笑了起来!
“什么交?你们在胡说什么…” 柳北桐若有所思,还沉浸在对晚上这场演出的回味之中,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又是一阵更大分贝的笑声。一群酒友的笑声粗犷、放肆又亲密无间,在中州深夜的大街上传的很远很远。
那天晚上他回到家,已经快1点了。
筱晴还没睡,她很激动,为了给她挣足了面子的老公,为了她即将回家的女儿。那天柳北桐把李部长的决定打电话告诉她以后,这几天她几乎每天都夜不能寐。囡囡已经3年没回家了。这孩子已经完全融入了那边的社会,每次打电话过来都夹杂着不少旧金山的地方土语,筱晴都听不懂。她给柳北桐多次说我们千心万苦培养一个孩子不容易,不要就这样成为美国人了,得让她回来过几天,钱算什么,日子不过了,也要让她回来。没想到机会说来就来了。
李部长言而有信、一言九鼎。
那几天正好囡囡有时间,组委会效率很高,柳北桐提供一些资料以后,囡囡已经买了机票,后天就要从太平洋那边起程了。
柳北桐已经10多天没有见筱晴了,那天晚上他回到家发现她瘦了,下巴尖尖,也漂亮了。年轻时的她就以瓜子脸型迷倒不少人,这几年稍有发胖,但仍然风韵尤存。
她的第一句话是:“你的这件衣服稍微有些肥,裤子也是。是我买的不好还是你最近瘦了呢?”
柳北桐说:“衣服不重要,演出效果怎么样?”
“当然好了,那个女孩二胡拉得太好了,我以前从来没有把二胡当做一件正式乐器,二胡怎么能拉成这样呢,太奇怪了!”
“奇谈怪论。你老公表现如何?”
“你背对着我们,大家看的都是林如玉。我就看你的衣服在飘啊飘,上次如果买小一号的就好了,800多块啊。”
深夜两点了,他们才上床,柳北桐那天作为不行,一是累,二是晚上喝了不少啤酒,肚子也不舒服。他们也就草草进行、草草了事了。
“今天我见到一个美女。”事毕,筱晴躺在床上给柳北桐闲聊,她很少评价同性。
“你说什么?”
“坐在我们校长那边座位上有一位女士,没有三十岁吧,真的很美。我们校长都快成她的解说员了,老家伙在给人家献殷勤呢,爱美之心啊。”
“谁?我怎么不知道啊?“
“你要在说不定比我们校长还殷勤。”
“开国际玩笑吧?谁敢和我太太比啊?” 柳北桐已猜出个一二,但他故意逗着筱晴说。
“那女人不应该用漂亮来形容,而应该用气质来描绘,一个女人让人看了很高贵、很典雅是不容易的,女孩如果能做到这份上就更不容易了,哎,皮肤太重要了。我老了。”
“可能是外地的客人吧?” 柳北桐知道她在说茉莉。
“一口本地话,我们这里的女孩有这种气质的还真不多。”
柳北桐心里的感觉无法形容。
第二天,茉莉打来了电话。
“你的夫人很有风度,我相形见绌了。”
“你怎么知道是筱晴?”
“一种感觉,我甚至闻到了你的气息,她没有和我说一句话,但我总走神。幸亏我们之间还隔着一个男人。”
“那是他们学校的校长。”
“她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风韵,一种知识女性的魅力,这是一些年轻女人所不具备的,柳教授的夫人吗?”
“她老了。”
“都有老的一天。你爱我就是因为我年轻?我也很快会老的。那时你是不是会爱上林如玉?”
“你在说什么啊?” 柳北桐在茉莉面前无法装佯,她的有些感觉总跑在他的前面。
“林如玉确实很迷人,青春、激情、生动,我觉着我老了。”
“茉莉,你怎么老是乱说啊?”
“我每天都在担心会失去你…你老跟这么出色的女孩在一起,谁不担心啊?我又没法监督你…我真的很羡慕你的太太,她可以随时在你身边。”
柳北桐不吱声了,这话题挺危险的。
茉莉立刻就有了感觉:“你别介意,我只是随便说说。听他们说最后的综合场有你女儿的演出?到时一定得给我弄张票,我可是她的同学啊。”
“当然。钱刚来了吗?”
“我已经处理好了,你不用担心了,他前天已经回去了。这几天你好好陪陪你的囡囡吧,不要想我,我会好好练琴的。”
“我又想你了。”
“傻老公,我不是和你一样吗?等孩子走了、活动完了,我正式陪你…”
就在那个春天的夜里,柳北桐做了一个梦,他梦中那女人居然是林如玉,她正在用那种柔肠寸断的眼神地凝望着他,像是要向他叙说什么,一种柔柔的、酸甜的东西涌上心头,他情不自尽地把她揽到了自己怀里,一股馨香沁人肺腑…身后传来熟悉的咳漱声,他转脸一看竟是茉莉和筱晴站在他的身后,他一下惊醒过来,一脸的惭愧。
好在是个梦,也就算了。
十七
囡囡真的来了,是筱晴到省城禄口机场把她接来的。柳北桐是在艺术届节开幕的第四天晚上在家里见到她的。
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柳北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囡囡已经完完全全是个大姑娘了,个子最少有1、65米。小时侯她的个子在班级里最小,筱晴常说是柳北桐的法西斯管制压迫的,没有童年的孩子能长高吗?
“爸爸!”囡囡扑了过来,立刻和柳北桐拥抱了,囡囡抓着他的头发,亲了他的面颊、额头,弄得他一脸湿漉漉的。筱晴吃醋了:“还是和爸爸亲,她在机场见我的时候,就没有这个仪式。”
囡囡说:“这就叫异性相吸、同性相斥嘛。”
柳北桐看着他的女儿,竟有些拘束的感觉。从她4岁学琴开始,他几乎和囡囡没有多少亲昵,所有的父爱都表现在他的法西斯管理中了。
“快拿酒来。” 柳北桐又想那杯中物了。
囡囡来了,家里一片生机、蓬荜生辉。
囡囡用她的洋腔滔滔不绝对他们讲她在美国的事情。不时夹带几句英语,柳北桐听不懂了,筱晴就给他翻译。
“我有一个5年计划,我要奋斗5年,买一幢房子,把你们接到美国去,我想和你们一起生活。”
“太好了!我们一起奋斗。你爸爸到了那边,就脱离了他的酒池肉林了,我喜欢旧金山,真是一座美丽的城市。”筱晴提起美国就很兴奋。
“爸爸,你怎么不说话啊?”囡囡干脆坐到柳北桐的腿上。这大概在美国学的,在上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这样过。
“我到美国能干什么呢?” 柳北桐微笑着把囡囡扶到她自己的座位上,这么大的姑娘的亲昵,当爹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就留恋你那些酒肉朋友,井底之蛙。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中州很小、酒杯里的那个世界就更小了,囡囡,说说你爹。”
筱晴好为人师的职业病柳北桐已经习惯了,可今天在已经长大了、几年没有见面的女儿面前,他有些不适应了,他开始有些火,但仍能克制。
“囡囡,这次准备弹什么曲子啊?” 柳北桐努力克制自己,换了一个话题。
“今天不说那些事好不好,囡囡刚到,你是不是有职业病?”
“我和囡囡说话,你能不能少说几句!” 柳北桐真有些火了,筱晴今天怎么这么碎啊。
“哎吆,你叫什么?长脾气了是不是,不就是写了个曲子吗?”筱晴今天看样要和他斗到底了。
“妈妈…”囡囡在桌下用手推了一下筱晴的腿。
“讨厌!” 柳北桐一口喝干了一大杯白酒。
筱晴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看你最近不对劲!名气大了是不是?看我老了是不是?孩子三年没回家,第一天回来你就来这一套,敢给我咋呼了是不是?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柳北桐站了起来,正要说,囡囡把他拉到北边的琴房里。
外面传来筱晴的哭声。
“爸爸,别和她生气,妈妈是不是快到更年期了?这个阶段的女人都是脾气暴躁,我现在的钢琴老师就是这样,有一次我弹错了两个和弦,你猜她怎么着?”
柳北桐睁大眼睛看着囡囡。
“她把我的钢琴书从窗口扔下去了。让我去捡,还不让我乘电梯,你知道她的琴房是几楼啊——18楼。”
“后来呢?”这段故事柳北桐没听过。
“后来我用了半个小时把谱子捡来了。看着我一头大汗,她说:“对不起,孩子,老师心里很烦,你没生气吧?”
“你怎么说?”
“我说,您这样对我正说明您没把我当外人,我爸爸教琴的时候,也这样对待我,他说过,只有自己的孩子,他才会急…”
柳北桐心里感受万千。独立生活的孩子就像野生的动物,和圈养的就是不一样,自己学会了适应环境。
这就是情商,囡囡已经可以让他放心了。
“好孩子,你这几年受苦了。”他拍了拍她的面颊。
“苦什么呀,真正的苦是小时候。”囡囡拉起了她的裤角,迎面骨上仍然有一个小小的坑。
“按旧金山的法律,我已经构成轻伤,你应该被判15天的拘役。”
柳北桐笑了,这孩子真逗!和她在一起很愉快。
“走吧,我们一起把妈妈逗乐。不然我真的起诉你。”囡囡拉着柳北桐回到餐桌旁。
看着仍然板着脸的筱晴,他已经失去了逗她的心情,以前他们经常斗嘴吵架,他从来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或者忍气吞声,或者想法把她哄好。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真的脾气见长?是不是自己确实有了变化?可能是.茉莉把他惯坏了,一个女人就是一所学校,一个女人的情怀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同时适应两个世界肯定有一边是装的,弄不好就露馅。
第二天,柳北桐用了半天的时间和囡囡在家里研究曲目。囡囡拿来了她老师给她开出的一份清单:贝多芬的奏鸣曲、肖邦的前奏曲、巴赫的创意曲…柳北桐笑了,说你老师以为你来开独奏音乐会啊,这是一个综合场,你的时间最多只有十分钟,下面的观众有一大半是外行,你要弹得比较通俗的。
“只有十分钟啊,你们花两万块请我弹十分钟,太奢侈了吧?”
“所以你要感谢你尹叔叔,不是他那几句话,我们还不能团聚呢。”
初步拟定了几个小曲子:舒曼的《童年情景》、肖邦的《革命练习曲》、贺绿汀的《牧童短笛》…这都不算数,最后还要彩排时由领导拍板。
家里的钢琴还是囡囡小时侯练琴时买的,琴键已经很松。离音乐会只有两天了,到哪里去练琴呢?
柳北桐想到了斯坦威,但心有疑虑。让女儿见茉莉好吗?囡囡可是个情商过人的孩子。柳北桐想了想,给茉莉打了一个电话。
茉莉又是何等的聪明,柳北桐话没说完,她已经想好了主意。
“我是么妹的朋友啊,你可以让她来介绍啊,你不说这琴是中州市唯一的一台吗?孩子从遥远的美国来,又是一场重要的演出,不用好琴行吗?”
第二天,么妹、柳北桐、茉莉几个大人就在一个孩子面前演了一场戏。
么妹先出场了。
“这是我的朋友小张,这位是文化局柳教授,这位小朋友是柳教授的女儿,一位从国外来的小演奏家,她马上有一场重要演出,想试试你的琴。”
“可以、可以,刘姐,快给小朋友拿点吃的来。”
“谢谢阿姨。”囡囡一看就知道是个见过大世面的孩子。
刘姐拿来一筐洗的干干净净的新鲜草莓。
囡囡琴都没看,就坐在沙发上吃了起来,吃的又快又多。
“你还真不客气?” 柳北桐乐了。
“在美国,这才是礼貌。阿姨,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草莓呀?”
茉莉看着囡囡的眼光充满了喜爱:“因为阿姨也喜欢吃呀,我会猜,你还喜欢吃荔枝对不对?”
囡囡把眼睛看了一下柳北桐:“爸爸,是不是你给阿姨透露的啊,我爸爸在我小时候,经常给我买草莓啊、荔枝啊,每次还给我说,这些水果好贵啊,这些水果只能给那些练琴最刻苦的孩子吃…”
大家哄堂大笑。
柳北桐感受着这和谐的气氛,心里一片温馨。在性格上,囡囡不像筱晴,倒有些像茉莉,筱晴是典型的RQ型。而茉莉和囡囡却是典型的EQ型。这事奇怪了。
囡囡坐在斯坦威旁边时,刚才的孩子气已经荡然无存。随便在琴键上弹了几串琶音和音阶,已经让人激动不已。那经过十几年艰苦训练的手太熟悉那黑白相间的键盘了,音乐是技艺性最强的艺术,囡囡手下流出的声音太与众不同了。
她回过头,问茉莉:“阿姨,你想听什么曲子?”
么妹逗她了:“你怎么只问她,不问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