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尹负责的是开场和闭幕的歌舞节目,刘易负责一个千人二胡出行的群众节目,柳北桐负责他的二胡协奏曲,大家都忙得不亦乐乎了。从艺术节前的二十天,艺术组就开始集中,他们住在中州市的四星级酒店“花园饭店”。分配房间的时候,柳北桐特意要求会务组给他单独安排一个房间,他要修改《乡情》的和声配器、给作品做最后的润色。并要求酒店把他房间的电话拆了,他不能受一点点的干扰。
作为中州市最重要的主打节目,柳北桐创作的大型二胡协奏曲《乡情》倍受市政府的关注,组委会决定花大代价邀请北京青年民族乐团来中州市演奏,特邀的领奏是红遍北京城的青年二胡演奏家林如玉小姐,指挥排练的就是作曲者柳北桐。
“天降大任于斯人”,这种机会太难得了,不可懈怠、绝对不可懈怠!在柳北桐的艺术生涯中,这是最辉煌、最出彩的一次,他全力以赴地投入了进去。
筱晴那段时间正忙于调动。
那位师大的王教授推荐他到一个外企去做翻译,工资很高,经常出国。筱晴在她那个中学当外语教师已经16年了,她自己也希望能有点发展。那个外企已经决定录用她,但到教育局人事处却被卡住了,柳北桐已经为她找了有关部门的领导,他支持她的这次选择,40岁的女人,以后再想发展,机会已经不太多了。
筱晴还要上课,还要紧张地熟悉自己的业务,为新的工作做准备。她知道市里在搞大活动、柳北桐很忙,所以也只是早晚打个电话,问问他的生活。但每次都反复交代他要抓住这次机会,不要喝酒,酒能误大事。
实际上,柳北桐在酒店只住了两天,就去了茉莉家里。
他现在只有在那台斯坦威钢琴旁,才有艺术感觉;只有在茉莉身边,他的创造力才能充分得到展示。
茉莉为了她,给刘姐放了假。自己也在单位请了半个月的假,专门在家里伺候这位艺术家。那是柳北桐最充实幸福的一段时光,有所作为是一种境界,红袖添香更是一种享受。
这次他的《乡情》是中州市唯一的一首大型民乐曲目。
柳北桐是搞西乐的,对民族乐队的编制和配器并不是很熟悉,《乡情》代表市里出场,是经过专家论证的,同时参加竞争的还有省城两位作曲家的作品,而且他们都是长期搞民乐的。而最后,请来的几位北京的大腕还是敲定了《乡情》。直接原因就是他那段足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音乐主题。
他大量地研究了国内著名的民乐合奏和独奏曲。像《长城》《新婚别》《寒鸦戏水》等等,他一边聆听,一边研究这些经典作品的总谱,一边一字一句推敲他的《乡情》。
可能是这几年晚上酒场太多的原因,柳北桐工作的时间和别人不太一样,他喜欢上午工作。早上起来,吃完茉莉为他准备的早点以后,就坐到了钢琴旁,叮叮咚咚一弄就是一个上午。下午短暂的休息以后,他再把上午搞定的配器、修改过的乐句一字一字地誊在五线谱的总谱上。
茉莉很安静,动作像猫一样轻,投入到创作中的柳北桐几乎感觉不到她在身边。只有那不时递上的茉莉花茶、热毛巾,或者是他伸手就来的削好的铅笔和橡皮提醒着她的存在。那双充满爱和崇拜的眼光就在他的身后、关注着他的所有需要,他感到他的后背都是暖暖的、柔柔的…那整个房间里弥漫的那种相爱的、温暖谐和的气息,就这样直接渗透在了他的乐谱中、他的作品里。
晚上是他们的休息时间,晚饭总是在那个三楼平台上。天气渐暖,菜肴清淡又上口,海蛰、粉肠调青椒、清蒸桂鱼、清炖牛腩…茉莉摸清了柳北桐的胃口,每天变着花样来适应他的胃。柳北桐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喝半斤酒,茉莉从烟酒公司一下给他批了一箱子五粮液。
那几个晚上,是他们谈话最多的一段时间。春风夹带着南湖的水气、夹带着淡淡的松子香从他们面颊上拂过,天上的星星默默地眨着眼睛,羡慕地注视着人间的这一对痴情男女。
茉莉总是用干红来陪他,她欣赏他酒后的口若悬河,更崇拜他那几乎是永不凋谢的激情。
人得意时最容易喝多,喝多后最容易忘乎所以、而忘乎所以又最容易犯错误、,有些错误甚至是致命的。
那是北京民族乐团各声部首席来的第一天。他们试奏了《乡情》以后,高度肯定了柳北桐的作品。晚上市政府在花园饭店宴请北京远道而来的艺术家们,柳北桐很兴奋,多喝了几杯。散席的时候,茉莉打电话过来说如果太累你就在酒店住吧。柳北桐说不行,今天特别高兴,你赶快来接我。
他拿着手机跑到宴会厅外面给茉莉说:“今晚我一定要见到你,我预感我今夜绝对大有作为,你不想试试?”
茉莉说:“又想做野兽了是不是,不行,你今天太累了、又喝了这么多的酒。”
“你如果不来接我,我就走到南湖去。”
“你神经啊,你就这么想我?”
“当然,宝贝,我爱你,我觉着我从来没这样爱过谁…”
“哦…那就下楼吧。”
‘啊?你在哪里?”
“傻瓜。”
茉莉实际上已经来了,就在楼下。
那天夜里,柳北桐像一头疯狂的雄狮。
那些天他们在一起时间很多,每天几乎都在拥抱和接吻,但真正的疯狂却不多。茉莉认为繁忙的时候应该节制,要有节奏,过多会伤柳北桐的身体。特别他现在处于最紧张的非常时期。超标的两次也是柳北桐死磨硬缠成功的,每次事后茉莉把他侍侯好就立刻就到隔壁去睡了,她认为在一起睡,柳北桐会休息不好。实际上,那几天是柳北桐睡眠质量最好的几天。他多少年来,一直有失眠的老毛病,早醒的毛病长期困饶着他。可在这里一切都变了。当他第一次睁开眼睛时发现天已大亮时,那种愉悦的心情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几声清脆的鸟叫使他真正感受到“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的意境,柳北桐特别羡慕孟浩然,他虽然有些忧郁,但他肯定是个不失眠的人。
那天事情过后,柳北桐缠着茉莉不让她过去,茉莉强不过他,疲惫的两人就这样相拥着睡着了。
大概夜里12点钟多一点,柳北桐枕边的手机响了。他第一个反应是筹委会有什么急事。这个电话只有老尹知道,他这几天的行踪老尹那双“慧眼”已猜出八九,没有急事他绝不会在这个时间打过来。
他连灯都没开,就顺手摸到了枕边的手机。
“喂!哪位,老尹吗?”
“…”没有声音。
“说话。几点了,知道吗?”
那边一个粗犷又有些熟悉的声音让柳北桐一下全醒了过来。
“你是谁?”
“你不是老尹?”
“我在问你是谁?”那边的声音大了一倍。
茉莉一下坐了起来,一把抓过柳北桐手中的机子,迅速地按下结束键。
她立刻打开灯,不顾羞涩,就这样赤裸裸地坐了起来。打开来电显示。
“怎么回事?” 柳北桐从她的表情中看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茉莉给他看了一下对方的电话号码:024——沈阳的区号。
“钱刚的电话?”
茉莉没有说话,她在想着对策。
“他怎么会打到这个机子上来呢?”
“是我的机子。”
“啊…” 柳北桐目瞪口呆了,他的机子在他的裤兜里,裤子还挂在衣架上——“哎呦!”他对着自己的额头拍了一掌。
酒啊!色啊!乐极生悲。
“怎么办?”他焦急地望着茉莉。
正在这时,床头的固定电话响了。
茉莉用手堵住了柳北桐的嘴,给他做了一个别吱声的手势。
响了四声以后,茉莉把电话拿了起来。
“喂…”茉莉的声音低低的、懒懒的、睡意朦胧。
“我是钱刚。”
“你神经病啊…几点了?我都睡了,你是不是刚潇洒完啊?”
“我刚才打你的手机,是谁接的?”
“手机…什么手机?”
“你的手机。9638882!”
“手机…,你等一下。”茉莉拿起那个惹了祸的手机端详了一会。
“哎呦…我还真没发现,手机下午忘在仙尼蕾德那儿了。你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事。”
“没事就半夜三更乱打电话?”
“对不起,老婆。”
“别叫我老婆,讨厌!我睡了,以后别喝这么多酒。”茉莉挂上了电话。
她长长地出了口气,靠在床头上。
“茉莉,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 柳北桐很内疚。
“没事,怪我不够细心。”
“他会相信你的话吗?”
“我估计他明天就要回来,这个人就这个德性。”
“他不相信你的话怎么办?”
“好好做你的事,不要分心。这件事我来处理。你明天回酒店住,这几天不要给我联系,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你和他是怎样走到一起的?是在沛城煤矿?” 柳北桐问出了他憋在心里好长时间的话。
“我以后会告诉你的。睡吧,明天你还有很多事。”
他们都躺了下来,柳北桐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仙尼蕾德是谁?”
沉思中的茉莉突然吭吭地笑了起来,她转过身,抱住他的脖子。
“你有时傻得可爱。那是美容院。”
十五
艺术节开幕只有几天了。组委会办公室门口挂了一块倒记时的牌子,一切都有条不紊、进展顺利。
市委熊副书记和宣传部李部长看了开场综合演出的彩排。青年路小学100人的开场节目《远方的客人,欢迎你》、市歌剧团的大型歌舞《红旗颂》、总工会合唱队的无伴奏合唱《云龙湖的水呦清悠悠》都得到了领导的首肯。
北京民族乐团的全体演奏员已到中州市,但那位大明星却迟迟未到。林如玉只是北京音乐学院一个毕业不久的研究生,但早已名声赫赫。那几天她还在新加坡演出。临时代替她的是师大的刘易,效果当然差了许多。
彩排后,李部长在剧场贵宾室召集所有主创人员开了一个会。他首先肯定了大家的辛勤工作,对每一个节目都进行了点评。李部长是省文化厅调过来的,毕业于省艺术学院音乐理论专业。他比柳北桐高几届,人挺有水平。谈到《乡情》,他是这么说的:“我们这次活动的全名是中州市首届国际胡琴艺术节,《乡情》的成功与否,关系重大。这个节目如果不成功,客人们会说,你们市请来这么多胡琴演奏家,不就是花点钱吗?你们市的胡琴水平在哪里?你们搞胡琴艺术节的基础在哪里啊?”
他把眼睛转向指挥和作曲柳北桐:“《乡情》写得不错,很大气,中间那段《思乡》的乐章也很感人,北京民族乐团水准很高,但是大家想没想过,这是一部二胡协奏曲,假如那位林如玉不能按时来怎么办?她会不会耍大牌?假如她来太晚来不及排练怎么办?”
他又把眼睛转向文化局廖局长。
廖局长赶快说:“李部,我们已经和她通了几次电话,独奏的乐谱也给她电传过去了。她后天的飞机到我市。”
“那只有一天的合练时间,柳先生,你觉着有把握吗?”
“没问题。” 柳北桐话这么说,心里却有些虚。
“好!”李部长讲话简洁明了、效率很高。
“第二点,我还有一个感觉,这种胡琴节在全国也是第一次,六场演出可以说是汇集了全国的各路高手,我们市除了千人二胡出行、二胡协奏之外,还有没有能在全国叫响的人才或节目?”
大家都陷入沉思。李部长的观点一针见血,这次活动中州市的后勤准备工作非常出色,但是在艺术上,分量的确有些轻。
“大家可以把思路放宽一些,不一定局限在二胡上,音乐的范围很宽泛嘛。”
尹团发言了,他这几句话让筱晴感激了好几年。
“李部长,我有个建议。我们中州市这几年考入北京、上海重点艺术院校的人很多,有些已经走出国门,在国际上有了影响。是不是可以邀请几位回家乡演出?不正可以扩大我市的影响吗?”
“你说说,有哪些人?”
“比如我们柳教授的女儿,几年前从上海考入美国旧金山音乐学校,最近在旧金山国际音乐节上又获了大奖。”
后边一句是“架”的。
“哦?有这事?为什么早没想到?”
“不行,不行啊,她是钢琴专业。我们是胡琴节。” 柳北桐有些欲擒故纵了。
“钢琴有什么不可以?马上联系,参加最后综合场的演出,一切费用政府承担。”
李部长一语定乾坤。
柳北桐第一次见到林如玉,心里就是一个激灵,又是一个大美女!她站在酒店大厅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下就和身边的人拉开了距离: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京城花旦一不小心掉到中州这个小地方来了。
给人最突出的印象就是她的皮肤,完全可以用洁白如玉、天生丽质来形容。两只大大的眼睛镶嵌在上面,犹像两穹深潭,那里面的水随着她的表情不断变化着色彩:忽而清澈透明、忽而涟漪突起…高高的鼻梁、浅浅的笑容,还有那略微有些矜持的风度——到底是首都来的呦。年龄也比柳北桐想象的要小的多,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甚至更小。她就是那个被业内称为东方玉女、国乐大师的林如玉吗?
第一次合练是在花园酒店宽阔的餐厅里,有500多个标间的花园酒店已经被大会全包,餐厅改成了临时排练厅,小会议室都成了琴房,大会邀请的各路好手已经陆续到达。
林如玉进入排练场的时候,北京青年民族乐团的演奏员们不少人认识她,他们是校友。柳北桐带头鼓起了掌。林如玉面有赧色,走到指挥台前给大家鞠了一躬:“对不起大家了,院长安排的演出,我不敢推辞,来得太晚了,再给大家鞠一躬。”
大师就是大师,林如玉果然不同寻常。
乐队辉煌的引子刚过,她第一弓就把在场的人吸引住了! 一个纤弱的女孩子竟有如此的力度和激情、和她刚才的文静判若两人。
排练场上没有麦克,可她一把二胡竟有这等穿透力,在整个乐队齐鸣的时候也清晰可见。她肯定在来中州之前就下了功夫,第一次排练,20分钟的协奏曲,她居然没怎么看谱。从她看指挥的眼睛的余光中,柳北桐感到的是一种心领神会、一种不言而喻。她升华了《乡情》的艺术魅力,她用最短的时间理解了柳北桐的艺术构思,听着她激越的琴声,柳北桐心里像涌进一股湍急的暖流。
华彩乐段到了。整个乐队停了下来,柳北桐的指挥棒也停了下来。整个排练场的所有人都在倾听她一个人的琴声。柳北桐在写这段音乐的时候,曾经和刘易研究过好几次,甚至争吵了起来。刘易认为他写的太难了,即使用小提琴也很难拉出那几串快速的琶音,特别是最后那16小节的人工泛音,刘易说:“你是给帕格尼尼写的吧?二胡曲怎么能这样弄呢?赶快改!”所以在电传给林如玉的乐谱上,柳北桐写了一行字:“小林老师,二胡演奏我是个外行,这一段你可以自由改动。”
可现在有了答案。林如玉不光没有去掉一个音,还加了一段即兴的、难度很大的急速跨弦。那几串琶音的速度不光没有减慢,还做了菱角型的力度处理。最后的泛音明亮晶莹、余音袅袅。那几句力度要求特高的上行旋律,林如玉是用连拉弓处理的,饱满的程度和丰富的音乐性让所有的人叹为观止…
第一遍曲毕,廖局、刘局带头鼓掌了。尹天一和组委会的几位在排练厅的另一侧也热情地拍手合着局头。乐队的演奏员们也敲起了自己的乐器。柳北桐走下指挥台和她握了握手:“谢谢你,你的演奏很精彩。”
她标准的普通话在很嘈杂的环境中仍然很清晰:“您的作品同样。”
柳北桐已经可以认定,他的《乡情》成功了。]
走下指挥台的那一刻,他是那样地想念茉莉,这首作品凝聚了他对茉莉的思念,记载了他们一段特殊的、也许是终身难忘的生活,抒发了他们之间的快乐、幸福和爱情。应该说,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作品。
她怎么样了?钱刚回来了吗?想到那个钱刚,他的心里就有一些恐惧和不安,他预感将来某一天要发生点什么事情,这种不安几乎是在他和张茉莉刚开始交往就潜伏在他的内心深处了……
他的心“咯噔”一下,柳作曲从艺术境界又回到了现实。
十六
中州市首届国际胡琴艺术节如期举行了。
央视、省台以及中州市所有的媒体都报道了这次活动。千人二胡出行首先成功,一千人共奏《光明行》,和十辆花车一起,走过中州市最主要的干道淮海路。市民倾城出动,场面热烈恢弘。吉尼斯总部的有关人员当场宣布:这次活动打破了外省一个城市刚刚创造的吉尼斯记录。
首场演出是在当天的晚上。
那天的票是这六天的演出中最紧俏的,柳北桐想尽了办法,才从组委会弄到几张好票。其中两张给了筱晴,她的调动基本成功了,但她要上完这一个学期的课才能离开。她的校长是个音乐发烧友,对这场演出向往以久,筱晴要陪他来看。另外两张,柳北桐放在一个信封里,请么妹送给了茉莉——她一直没有电话过来,那位钱老板肯定来了。忙碌之中,柳北桐有时想起这件事,还有些忐忑,但想想茉莉坚定的神态,心又渐渐落了下来。
中山堂布置的富丽堂皇,台下座无虚席。看演出的人很多。市委、市政府、人大、政协四套班子的主要领导都来了。还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参加经贸洽谈会的客人、来自全国各地的胡琴演奏家和音乐爱好者。在座位两边的过道上也站满了没有票,通过关系进来的观众。柳北桐知道他那几张好票在8排右侧,他也很想看看茉莉来了没有。但他一直没机会在观众席露面,他要在后台紧张地准备他的演出。
柳北桐穿了一件深绿色的短领唐装、一条白色的裤子——那是筱晴从新金鹰为他选购的。他手持指挥棒,在二道幕后面走来走去,脑子里一遍遍地过着协奏曲几个重要的乐段,指挥棒在轻轻挥舞着,他感到手里有些微微出汗,毕竟今晚的演出非同寻常啊。
林如玉是个很敬业的演奏家,她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剧场,在后台的一个角落里,她凝神静气地轻轻拉着、最后一遍背着谱子…
《乡情》安排在综合场的第二个,老尹是舞台总监,他给柳北桐说这个位置是黄金位置,是哥们专门安排的,看你的了兄弟。
开场的第一个节目就获得了满堂彩。音乐声中,100多个孩子手持鲜花从舞台两侧冲上舞台,后幕的多媒体屏幕上打出了巨大的字“欢迎你,远方的客人”,台下掌声雷动…
大幕关上了,《乡情》的所有演奏员都带着自己的乐器、谱架上了台,台侧只有柳北桐和林如玉。他们要等大幕拉开、主持人介绍完他们以后才能上台。
“柳老师,您是不是有些紧张?”林如玉好像看出了柳北桐的心思,她轻轻问着。
“稍微有点,我和你不一样,好长时间没上台了。”
“放心好了,我会和您配合好的。”
“谢谢你。” 柳北桐感到一阵温馨,这个小姑娘挺善解人意的,这时的鼓励太重要了。
“下面的节目相信大家一定会喜欢,这是由我市的作曲家柳北桐先生用一年的时间创作完成的。这是一首描写故土、抒发乡情、畅想未来的民族管弦乐曲,大家一定从中可以感受到作者对家乡的深刻感情。
“请欣赏二胡协奏曲《乡情》。
“指挥:《乡情》的曲作者柳北桐先生。
“二胡独奏:著名青年二胡演奏家林如玉小姐。
“协奏:北京青年民族乐团。”
大幕拉开,掌声雷动。首先走上舞台的柳北桐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林如玉身着曳地长裙,落落大方、笑嫣如花,手持二胡走了上来。柳北桐站在指挥台上看了看几个声部长,各声部轻轻地调了调音,柳北桐又看了看身边已经落座的林如玉,林如玉向他点了点头。
他举起了指挥棒。
乐队第一个辉煌的和弦奏出,就显示了专业乐团的水平——整齐、准确、训练有素。每一个演奏员的眼睛好像都在看乐谱,实际上注意力都在柳北桐的指挥棒上。柳北桐立刻感到了他手中指挥棒的权威和力量,紧张很快消失了。
指挥愈自信,乐队发挥愈好;乐队发挥愈好,指挥愈自信。这是一个良性的循环。特别是当林如玉的第一弓出来以后,台下竟出现了“中途掌声”。柳北桐明白,这些掌声肯定来自她的崇拜者,在高雅艺术的音乐会上,严格说来这时是不应该鼓掌的。但下面的大部分观众毕竟还是业余的,他们并不了解音乐会的规矩,但这些掌声对不经常上舞台的柳北桐却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