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橙被自己的想法吓得花容失色,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缩在窄小的柜子里不敢动弹。
外头的对话还在继续。
“妈妈已经去世了,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个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不过语气较为清冷。奇怪的是,香橙竟然也觉得似曾相识。只是,这有可能吗?从他们的谈话内容来推断,这两个人应该是父子关系,但那个年轻的声音明显不属于楚漠雄的,也就是说,那个年轻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楚家二少爷。她有可能认识楚家二少爷吗?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香橙觉得脑子里充满问号,耳朵竖得高高的,更仔细地听柜子外头的谈话了。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楚氏集团的股分分你一半…”楚民宇说得真诚。
“你这么做,大哥会同意吗?”
大哥?香橙咬着指甲,对着黑暗的柜子歪头想了一会,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年轻人是楚民宇的二儿子,那么这里的大哥应该是指楚漠雄。
“我会和他好好谈谈,他会同意的…”楚民宇语气不容置疑,看来,他确实是有心要补偿他的二儿子。
“不用了,当初大哥找黑社会来追杀我,也是因为担心我会分你们楚家的财产。你这么做,只会让大哥更憎恨我。”
天!楚漠雄为了家产,竟然狠毒到连自己的弟弟也不放过?那若是有一天,他发现她是带着别的目的接近他的,面对她这个陌生人,他会心软吗?光是这样想,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柜子里又黑又窄,还堆着不少打印纸。香橙这么一动,立刻震落了堆在最上头的一小叠打印纸,纸张散落在柜子下,发出清脆的“沙沙”声。
“谁?!”
第九章敌人,或是朋…
显然纸张的跌落声已引起房内的人的注意。随着一声厉喝,皮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渐渐地向柜子的方向逼近。
香橙吓得浑身僵硬,就连呼吸也忘记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时间仿佛扭伤了脚,一分一秒都走得极慢。
她的手紧紧地握成拳,指甲深深要陷入她的掌心,她却毫不察觉。一滴滴的汗水从她的额际滑落,濡湿了她额边的发。
脚步声在柜子前停下,那扇小小的柜门下一秒便会被人打开。香橙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最可怕的那一刻来临。
“父亲!”眼看着楚民宇就要拉开柜门,在原地沉默良久的楚二少爷突然出声唤住他。
楚民宇不解地回头看着儿子。
楚家二少爷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步步地走近他的父亲。清澈如水的阳光透过大开的窗户,投洒在他挺拔的背影上,有细碎的金光在他的微卷黑发间跳跃。
他在楚民宇面前停了下来,然后俯下身——
捡起楚民宇脚前的一枚型似双心的枫叶脉络书签。
他捧着书签,小心翼翼地吹去上头的些微灰尘,然后珍视地夹进桌上的随身手抄本上,再转身面对楚民宇,语气里略带责备的说:“父亲,你差点踩着我的书签了。”
“对不起,我只是太急,没注意。”楚民宇立刻道歉,心里的多年歉疚让他对这个二儿子确实多了几分纵溺,“这柜子…”
“没事。”楚二少爷不在意地瞥了柜子一眼,打断楚民宇的话,“可能是老鼠,我们不用管它,回头我会想办法消灭它,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还是别把你们楚家的财产分我了,大哥知道后,只会更憎恨我,我还想活久一点。”
“孩子…你也是楚家的人…”
“不,我本来是随母亲姓‘林’的,如果不是母亲的遗愿,我不会答应改姓。你要是真想补偿我,就把我送到维也纳吧!我会弹钢琴,我可以养活自己。”
闻言,楚民宇停顿了一下,然后选择忽略他的要求,转移话题:“孩子,你在这里住不习惯吗?你要是觉得这个院子破,我可以给你换到别的院落,当初你选择在这里居住时,我就觉得不好。我们楚家家大业大,你用不着委屈自己。”
“不用了,只要是在楚家,我住哪儿都一样。”楚二少爷直视着他,语气坚决,“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把我送到维也纳,这对我好,对大哥也好,对整个楚家都好。”
“孩子…”
“父亲,我累了,我想休息。”
儿子赶人的意思很明显,楚民宇也不好再劝说什么,只好说:“好吧!那我先回去,你要是改变主意了,或者是有什么需要,就让林管家立刻告诉我。”
“嗯。”
黑暗窄小的柜子里。
香橙瘫软一堆打印纸上,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这么幸运地过了刚才那一关。
刚才,就差那么一秒,她的行踪和目的就会在楚民宇眼皮底下曝光,就差那千钧一发的一秒…可是她竟然逃过了…她真不知道是庆幸自己运气太好,还是庆幸楚民宇的运气太差。
事后有好几分钟,她都陷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楚民宇父子后来说的话,她没能听清楚。待她缓过神时,他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了,她仅能听到的是皮鞋渐渐离去的声音。
直到那阵脚步声完全消失不见,香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真实地感觉到自己是真的逃过刚才那一劫了。她呆柜子里,又等了好一会儿,才把耳朵贴在柜子的小门上仔细聆听。
书店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偶尔有一两声清脆的鸟鸣随风传来。香橙半悬着的心这才完全放下来,伸手,她推开柜子的门。
然而,不到一秒,她的动作便僵住了,表情变为愕然。
灿烂的阳光透过半开的柜门,驱散了柜子里的黑暗。
明亮的阳光中,香橙清楚地看见自己面前立着一双腿!
第九章敌人,或是朋…
怎么会这样?他们不是走了吗?
香橙惊慌极了,下意识地打量眼前的人。
面前是一双属于年轻人的腿,脚下蹬着一双灰蓝色格子的男式棉拖鞋,修长的腿被包裹在灰色的休闲裤里。再往上是一条白色镶银的皮带,皮带上是休闲式的白色V领毛衣,一双苍劲有力的手臂环在胸前,指间的银戒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香橙咽了咽口水,最后,目光落在那张俊美得过份的脸上。
清澈如水的淡金色阳光中,那头略微过长的微卷黑发被风吹得微乱,略长的刘海遮盖着光洁饱满的额。紧拢着的浓黑剑眉下,那双静如子夜、冷如寒星的黑眸幽幽地俯视着她,睫毛轻颤,薄唇紧抿。
这是一张熟悉的脸。
是的,熟悉。
曾经,她在心里悄悄地暗恋过这张脸的主人。曾经,她和这张脸的主人在枫林里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曾经,她为了给这张脸的主人做饭,不顾一切地和楚中天闹翻了。
这张脸的主人就是——楚修凡。
那个在机场门口用一张钞票把她气得跳脚的楚修凡,那个为了躲避弟弟的追杀而躲在枫林里的楚修凡,那个被黑社会殴打后,消失不见、杳无音信的楚修凡…
在她打量楚修凡的时候,楚修凡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她的模样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多大的改变,唯一让他不解的是她身上的佣人制服。她的家不是在天涯市吗?为什么她会穿着楚家的佣人制服出现在这里?
香橙不知道他心中的疑问,自然没能回答他。她神色呆滞的看着他,有好几分钟没能反应过来,愣了好久才傻傻地说了一句:“你还是那么帅,无论是以前穿西装的你,还是现在穿休闲服的你。”
楚修凡紧拢的眉头舒展开来,清冷的眸上多了一丝笑意:“香橙,你也一点没变。”说完,他微俯下身,修长的手递到她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香橙仰着头,不解地看他。
“父亲走了,你先出来吧!柜子里窄,坐着不舒服。”他解释。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把手放在他的掌心里。他的手掌温和干爽,和以前一样宽大有力,轻轻一拉就把她拉了起来。香橙刚想道谢,一阵酸麻感却从腿部传来,她有些站立不稳,微微地往后踉跄了一下。楚修凡连忙扶住她,然后拉过一旁的椅子让她坐下。
“腿很麻?”他的语气多了一丝关心。
“嗯,有点。”香橙脸色微红的点头,羞涩地解释,“在柜子里蹲得有点久…”
楚修凡的目光在她的小腿上稍停片刻,然后在香橙疑惑的目光中蹲下身,伸手轻揉她的小腿。香橙呆滞了一下,红晕在她的双颊上扩展开来,她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烫。他的手指修长,动作自然,力度适中,按在腿上很舒服,然而香橙却只觉得尴尬,下意识地把腿移开。
楚修凡的手僵在原处,仰头怔怔的看她。失落和迷茫划过他的眼底,速度如闪电般快,然而她还是清楚地看见了。
她误以为是自己的举动伤害了他的自尊,心里愧疚,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补救,只好吞吞吐吐地说:“咳,那个…我觉得好多了,谢谢你…”
“不客气。”他收回僵硬的手,缓缓站起来,微敛的眼帘遮盖住他眼底的黯然。看出她的尴尬,他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香橙略一犹豫,避开了为何会出现在柜子里的问题,轻描淡写的说:“我…我在楚家工作。”
“你需要钱?”
“也不全是…那你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那天,我发现你在枫林的小屋里不见了可真吓坏了。后来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担心了很久。”
“我…”
看着他那副迟疑的样子,香橙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弹跳起身,后退两步,惶恐地指着他,声音微颤,语气惊骇:“我记得你姓‘楚’,难道你是楚家的…”
“是的,我是楚民宇的二儿子。”
第九章敌人,或是朋…
楚漠雄的房间里,香橙和陈秀英两人正在打扫房间。
突然——
“香橙丫头,你手中那个是干布,擦玻璃得用湿布。”
“喔,好的。”
“香橙丫头,那个花瓶你已经擦了快二十分钟了,瓷器擦太久不好。”
“喔,不好意思,我以后会注意的。”
“香橙丫头,你忘记往抹布上放清洁剂了。”
“喔,好的,谢谢你的提醒。”
“香橙丫头,电视机的液晶屏不能直接用抹布擦!!!”陈秀英惊嚷着,连忙上前把香橙手中即将碰到电视屏幕的抹布抢夺下来。
“对不起…”香橙自心不在焉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诅丧地垂下头。
“香橙丫头,你这两天是怎么了?怎么老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你是不是生病了?”陈秀英关心地看着她。
“不是的…”她咬着唇,嗫嚅着,不知道该如何向陈秀英解释自己这两天的异常。
这种游魂般的状态,自她前天从向宁园回来后,就一直维持到现在了。那天,听了楚修凡的一番话后,她的心情就很复杂。她知道自己这两天精神状态很差,在工作上一定给秀英姐带来了不少麻烦。她心里也很过意不去。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只要她的脑袋稍微闲下来,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楚修凡的话。每次她都提醒自己要克制,可是稍不留神,那些难忘的对话就溜回她的脑子里。
陈秀英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香橙丫头,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尽管跟秀英姐说,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秀英姐对她好她知道,只是这种事,别人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香橙叹了口气,那天的情景再度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是的,我是楚民宇的二儿子。正确来说,我是楚民宇的私生子。”他默默地说,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那天的天气很好。天空是海水般的蓝,云朵是棉花般的白。暖风吹动着窗帘,淡蓝色的印花棉布在半空中轻扬。空气里有淡雅的菊香。
阳光清澈如泉水,透过大开的窗户,斜斜地洒满整个书房,温暖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他站在温熙的阳光中,肤色苍白如雪,几近透明,脸上神色淡漠,嘴唇倔强地紧抿,脸微侧到一边,不愿意看她。
她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看着他淡漠的侧脸,初时的震憾和恐慌渐渐从心底褪去,一抹歉意跃上她的眼底。
“修凡,对不起,刚才我只是过于吃惊,你别放在心上。”她上前拉他紧握成拳的手,明明是暖和的春日,他的掌心却冰冷如一月的雪水,指尖触及的冰冷让她暗自心惊。绕到他面前,她仰头看他,刚想说什么,却让他眼底的脆弱和自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明明是那么坚强淡漠的人,即使被黑社会追杀,即使被自己的哥哥逼得无路可走,也不曾露出一丝一毫的怯弱。那么坚强的人,此刻却流露出这样的神情。他的脆弱是因为什么?他的自卑又来自什么?
“修凡…”她轻唤他的名字,正想要安慰他,却被他猛地拥进怀里。她的鼻子刚巧撞在他的肩骨上,疼得她眼泪直冒。
“拜托,不要害怕我。”他的下巴伏在她的肩膀上,脸埋在她的发间。隔着稀薄的发丝,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世界一下子平静下来,她心中的躁动奇异地消失,鼻子似乎也不痛了。她任由他紧紧地、像落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地拥着自己,安静地听着那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深深惧意的清冷嗓音在她的耳边回响,“即使全世界的人都害怕我,你也不要害怕我,好不好?”
她的心隐隐发痛,为他的惶恐,也为自己的鲁莽。刚才她不应该对他流露出那么明显的恐惧的,那段在枫林里的日子,还不足以让她了解他的为人吗?他要是想伤害她,早在枫林的小木屋里动手了,何必要留到现在才动手呢?她刚才那么大的反应,一定伤透了他的心。略微犹豫了一下,她轻轻地反抱着他,低声说:“对不起,刚才是我反应过度了。我答应你,即使全世界的人都害怕你,我也不会害怕你。”
“谢谢你。”他埋在她的发间,静默了片刻,然后问,“你想知道我的故事吗?”
“嗯,你愿意告诉我吗?”
“嗯,只要你愿意听。”
他拉她在窗子对面的长沙发上坐下,迎着灿烂的阳光,微眯起漂亮狭长的单凤眼,娓娓地回忆着那个影响他一生的故事。
他说,他母亲认识楚民宇的时候,楚民宇就已经有了妻儿,他母亲也是知道的,可是她还是无法法抑制地爱上了他。
楚修凡的母亲是一个钢琴家,在一次巡演时邂逅了他的父亲。两人的初识是不算美满的,甚至可以说是很糟糕。那天,楚母本来有一场演奏会,却因为场地提供商方面突然发生了些问题,临时取消了。楚母赶回家时,刚好撞见自己的助理兼弟弟在和楚民宇谈一笔见不得光的交易,楚母自然是立刻上前阻止,却没想到竟然让自己的弟弟和楚民宇软禁了起来。
两人在相处的这段日子里,竟然意外的擦出了火花。事情结束后,楚民宇立刻找到楚母,并向她表示了自己的心意。楚母不愿意做第三者,楚民宇却说,他并不爱现在的妻子,他和她在一起是因为她的父亲是楚氏集团的第二大股东,他现在刚接任楚氏集团,急需要一个有份量的人帮他处理董事会的事。他只爱楚母一人,等他巩固好公司的地位,他便会和现任的妻子离婚。于是,楚母心甘情愿地跟了楚民宇。
楚民宇没有说谎,他确实是爱楚母的。遗憾的是,楚民宇慑于岳父手上的庞大股份,一直没能向妻子提出离婚,后来还生下了儿子楚漠雄,这时候要他离婚就更不可能了。直到前两年,楚民宇的妻子去世了,楚民宇欲正式娶楚母为妻,也算是补偿这些年来对他们母的愧欠。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楚民宇怎么也没想到楚漠雄会对此事极力反对,甚至以断离父子关系为威胁,死也不让楚民宇再娶。楚民宇虽然生性凶残,对别人狠毒无情,却是虎毒不吃子,对自己的儿子甚是宠爱。于是,直到楚母去世,楚民宇也没能给这个他此生最爱的女人一个名份。
楚母去世后,楚民宇把对爱人的愧疚都转移到和爱人所生的儿子楚修凡身上,虽然不能公开承认楚修凡,但他至少能给楚修凡提供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于是,他不顾楚漠雄的反对,执意要把楚修凡接回家。楚漠雄知道父亲这次是铁了心,谁也劝不了了。然而,他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楚修凡的。一来,他恨楚修凡这些年来分享了本属于他一个人的父爱;二来,他恨楚修凡是父亲最爱的女人的儿子;三来,他害怕父亲会把公司的股份分一半给楚修凡。总之,无论那一个理由,都让他难以接受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于是他托黑道的朋友,雇请了几个黑社会的人去追杀楚修凡。
“所以,那天在枫林的小屋里打你的人就是楚漠雄雇请的?”她还是觉得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明明是两兄弟,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但楚漠雄也用不着做得这么绝吧?
“是的,当初我就是在回楚宅的中途被那些人追杀,才会逼于无奈的躲进枫林,让德叔去找父亲来救我。后来在枫林里,他们发现我后,狠狠地把我打一顿,然后想把我移荒无人烟的地方处理掉。幸好在最后一刻,德叔带着父亲赶到,我才险险地捡回了一条小命。”说到这里,他的嘴角微微掀起,那抹干涩的弧度不知是代表自嘲,还是苦笑。
“少爷那么对你,为什么你还会跟你父亲回来这儿呢?你不怕他再次对你下毒手吗?”
“当然怕,可是即使再怕,我也必须得回来。”楚修凡说这话时,眉间虽然带着疲惫,眼瞳中却闪烁着坚定的色彩,“我母亲这一辈子,觉得最遗憾的事便是不能和父亲结婚,不能成为楚家名正言顺的媳妇。临终前,她曾表示希望我能代替她,跟父亲回楚家祖宅,也算是圆了她的心愿。”
“少爷那样对你,老爷没有说什么吗?怎么说,你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应该不会这么偏心吧?”
“父亲为这事教训过大哥了,他已经收敛了不少。”
“那…”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破旧的房子,迟疑着问,“老爷不是希望能给你提供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吗?那他为什么会让你住在这样的地方呢?”
“是我自己决定要住在这里的。一来,我喜欢这里安静的环境;二来,我想用行动告诉大哥,我对楚家的财产没兴趣,希望他以后别再把我当成假想敌。”
“你打算以后一直留在这里吗?”
“不,我已经向父亲提过了,我希望去维也纳进修钢琴。只要他答应,我就立刻出发。”
“修凡,这些年来,老爷这么对待你和你的母亲,你恨他吗?”她问这话时,心情很复杂。她是真心把他当成好友的,她不希望这次的偷取证据计划会影响了他们之间的友谊,但是这有可能吗?
楚修凡盯着阳光中飘浮的尘土,沉默了很久,唇瓣才轻轻地嚅动了几下。他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她却还是听见了。
他说——
“恨过,可是他始终是我的父亲。”
是啊!那人再怎么狠毒也是他的父亲。当她拿着证据,把他的父亲告上法庭,他又怎么可能不恨她呢?他们的友谊又怎么可能保持完整呢?
“香橙丫头!!香橙丫头!!!”陈秀英的叫唤声把她的思绪拉回现实。香橙回过神来,脸上依然带着一抹茫然的神色。陈秀英看到她这副样子,忍不住问:“香橙丫头,你在想什么呢?怎么我刚才叫你那么多次,你也没回过神来呢?”
“啊!是吗?对不起,我大概是这两天没睡好,所以精神状态有点差。”
“那你可得提起精神来。家里来了客人,少爷指定要你去帮忙。听说是很重要的客人,你一会可得打成十二分精神,千万别出错,知道吗?”
“啊?指定要我去帮忙?”香橙吃惊地瞪大眼睛,“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你赶快去吧!林管家已经在外面等了你好一会儿了。”陈秀英说着,指了指门口的方向。香橙循着她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不知道怎么时候出现的林管家正一脸焦急地站在楚漠雄的卧室门口。
那位重要的客人是谁呢?到底是怎么样的人需要楚漠雄亲自点名她去接见呢?
第十章地牢里的老人1
香橙怎么也没想到,那位重要的客人竟然是多日不见的楚中天!
站在客厅的入口,愣愣地看着正在和楚漠雄虚与委蛇的楚中天,香橙的脑袋一片混乱。
按照他们的计划,他不是应该下周才来艺旭市的吗?她都计划好了,她这周内一定要把那份证据弄到手,然后立刻离开楚宅,回天涯市把证据交给楚中天。可是,为什么他会提前来了呢?现在,她应该要怎么做呢?
“香橙,香橙,你愣在这里干嘛呢?”林管家看了不远处的楚漠雄一眼,察觉到他脸上的些微不耐烦后,连忙心急地推了推香橙,催促道,“赶快上去看看少爷有什么吩咐啊!”
“啊,噢,是的。”香橙深吸了一口气,低垂着脑袋,走到楚漠雄面前,“少爷,请问你有什么吩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