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夏虽然这样想。旁人可不这样看。旁人看着她在几个月之间沉浮不定,最后又一次翻身,只觉得这位皇妃是万万得罪不得的,就算是她在失势的时候。都有可能在一夜间风水流转。
拍马奉迎的人重新在这安毓宫中川流不息,这个刚走那个便来,让雯夏是烦不胜烦。而且这些人一刻不停地缠着她,她也没时间去看看铭儿怎么样。好不容易送走最后一个,雯夏觉得腰酸背痛,乏累地紧。奇怪,又没做什么重活,不过是陪着人说话。居然也会累成这个样子,可见应酬之烦人。于是雯夏便吩咐苏曼,明日起紧闭宫门,但有人来,便说皇妃病了,不能见客。
如此这般。雯夏才获得了半日的安宁。第二日雯夏只睡得日上三竿才起身,此刻才觉得身上不是那么酸痛。精力也恢复了些。
但是这安宁却延续不过中午,雯夏刚起身穿好衣服,便见苏曼急匆匆走了进来,道:“主子,太后来了。”
“太后?”雯夏一惊,这郭太后可是很少来她这安毓宫,自从她回来之后,更是一次都未曾来过,连孩子她都没看过一眼。雯夏有时候都在怀疑郭太后究竟知道不知道她这个贵妃已经从小艾又换了回来。
一阵慌乱过头,雯夏随即镇定了下来,她用不着害怕郭太后,现在可是她司马氏掌权的时候,郭太后可不敢拿她怎么样。“请太后。”雯夏整理一下发鬓,站起身向前走去。
时光留在老人身上的痕迹总比留在年轻人身上的多,雯夏没有想到再见的郭太后居然会如此老态。雯夏犹记得离开皇宫的时候,郭太后尚且是个风韵犹存地中年妇人,但不过一年多的时光,此刻的郭太后却已经是弯腰驼背,一脸皱纹,看上去便是个老态龙钟的婆婆。
一年多地时光,居然可以让一个人的外表有如此之大的变化,可见这一年多来,郭太后的日子并不好过,容貌的变化由心而生,若不是她心中总有事情,又怎么会老的如此快。
雯夏隐隐感到一丝复仇的痛快,因为郭太后曾今向她下药,害得她很可能今生都没办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从前雯夏还没觉得这伤害有多么大,但是自从和铭儿朝夕相处之后,雯夏心底地那一份母性被唤醒了,一想到自己永远也不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雯夏便愤恨郭太后下手的狠毒。
郭太后睁着那双木然的眼睛看着雯夏,道:“还是你厉害。”
“太后说什么话,雯夏一点儿也不厉害。”
“孩子。”郭太后直直地盯着雯夏,从她口中蹦出这两个字。
雯夏心头一紧,忙挥手便命宫中的侍从退下,等到周围再没了旁人,雯夏才缓缓开口,道:“太后,这孩子的身世,到底是揭穿好还是不揭穿好,相信您比我清楚。皇上只有这唯一地一个子嗣,太后不会连这个都不想要吧?”
郭太后看着雯夏,咬着牙恨恨地道:“当初装出一副真切地模样求我送你出宫,不过就是为了让那丫头代替你的时候我没法指认吧?你果然成功了!”
雯夏苦笑,她哪里是了不起?当初她可是实心实意要走地,可是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就算雯夏想要解释,也无从说起,更何况郭太后根本不会相信雯夏的解释。
“如今我们母子的性命都握在你手里,你想怎么样!”
雯夏无奈摇头,这郭太后果然是有些气糊涂了,他们母子的性命怎么会窝在她雯夏手里?真正能掌控了他们母子生死的,还不是司马懿?可是在此刻的郭太后手中,雯夏便是司马懿的代表,雯夏和司马懿早就一体化了。
“太后您老人家消消气,总生气容易老的。”雯夏半是无奈半是玩笑地对郭太后说道:“活一天算一天呗,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难道您还想再倒回去重来一次?”
郭太后气得浑身直哆嗦,忽然一甩袖子,掉头就走。
“母后慢走。”雯夏屈膝相送,心中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悲哀。若说这郭太后是害她的人,如今落到这般下场,眼看她也没几年活头,雯夏觉得自己应该高兴才是,可她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看着郭太后远去的佝偻背影,雯夏心中感到一丝凄凉,这就是宫中女子的最终下场么?就算是做到了皇后,继而做了太后,达到这深墙内每一个女子的最终梦想,又能如何?这青春和生命还不是依旧要葬送于此?
人生,还是不能放弃追逐自由,放弃追逐梦想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年又一年
朝局又稳定了下来,不知道这依靠着屠杀大量生命所建立起来的稳固还能维持多久,踩着鲜血站在最高位的统治者又不知会在何时被别人用同样的方法拽下去。
朝局有了变化,随之而变化的便是年号,这一年年号由正始改为嘉平,由正始十年更为嘉平元年。
算来雯夏是正始八年的时候被册为皇妃的,如今已经过去两年,曹芳也由当初那个十六岁的稚气尚存的孩子,成长为现在十八岁的青年。
就在这一年二月,皇帝曹芳任命司马懿为丞相,增繁昌、鄢陵、新汲、父城为其封邑,前后共计八县,食邑二万户,司马懿固辞丞相之职不受。这一年的十二月,诏命加九锡之礼,朝会不拜,又固辞九锡。
人活着大概需要有个敌人存在,才能有危机感,才能有动力,曹爽一死,司马懿也彻底病倒了,这回他是真的病了,连起身都困难,更是没法来上朝。不过他对于政权的掌控却是一点都没松,只要朝中出现什么重要的事情,曹芳是一定会亲自来到司马懿的府上请教,得到司马懿的点头同意后,曹芳才敢下令。
若说原来的曹芳在曹爽和司马懿两人争夺的缝隙中还有一丝生存空间的话,此刻的曹芳却是完完全全成了司马懿的傀儡,没有自己半分主见的衣服架子。
铭儿长大了,一岁多了,会摇摇摆摆地走两步路。也会咿咿呀呀喊雯夏“娘”。在这一年中,雯夏除了照顾铭儿外,也有了另一份不为外人知,只属于她自己的乐趣。
那还得多亏宣白这个废话总是很多,唠唠叨叨的家伙。自从政变之后。墨影是彻底不见了踪迹,但是宣白依旧留了下来。不仅留下来,宣白地身份也变成了半公开的,甚至有的时候他都会出现在雯夏的那些贴身的侍女面前。这也不奇怪,因为此刻真地当皇帝的是司马懿和他的两个儿子,并非那个坐在皇位上事事都要征询司马氏意见的小皇帝。
宣白告诉雯夏,王弼总会在每日的日落时分,来到皇宫东墙外一处僻静无人处。在哪儿静静坐上好一会儿,等到太阳都落下了,他才离开。
正是宣白带给雯夏的这个消息,让雯夏撑过了在宫中漫漫无边的寂寞时光,让她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有坚持下去的勇气,让她始终没有放弃有朝一日可以重出牢笼地梦想,让她的心在这样一片污浊中依旧保持着那样一份纯真。
“你说这个家伙他要做什么啊?”宣白挠了挠头发,一脸迷惑不解的样子,“他又进不来,坐在哪儿能怎么样?”
“看日落。”雯夏静静地笑了。每天在一起看日落,过一分平静的生活,那是他们之间的约定,她没忘。他也没忘。
于是雯夏便也习惯了每日倚着那厚厚的宫墙,看着一点一点消逝在宫墙头的落日,感受着那个只有一墙之隔的人。那是她每日必做的事情,就算是身体不舒服,这日落也是非看不可的。。。只是宫墙太厚,雯夏就算将耳朵贴在宫墙上,也没办法听到外面地响动,更没有办法看到很有可能就在这堵墙外的那个人。
宣白说要替雯夏传信。雯夏摇头说不用,“两个人之间只要相互想着,念着就好,传了信,反倒多添忧愁了。”反手按着那冰冷的宫墙,雯夏一个人对着墙笑了笑。道:“想对他说的话。还是等到见了面再说更好。”
一年地时光又走到了尽头,转眼又是雪花漫天飘飞的季节。细细回想这一年,除了每日每日看日落,雯夏都记不起自己这一年里做过什么具体的事情,回想起来,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今天是昨天的重复,昨天是前天的重复,周而复始,除了四季变换的风景,这一年就像是一天。
苏曼看到雯夏又发呆了,黯然摇了摇头,低声命侍女将铭儿抱进来。苏曼发现,这一年里雯夏沉默地多了,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她的兴趣,只有铭儿在她面前地时候,她才能偶尔露出点笑容来。
于是用铭儿来逗皇妃开心,已经是安毓宫中大大小小宫人的共识,不过这也是要分时间的,若是到了晚上还把铭儿抱出来,或者一天连着用这招好几次,皇妃是一定会发火。
“来,铭儿,叫娘。”抱着铭儿出来的奶娘循循善诱,将铭儿放在地上,扶着他让铭儿去找呆坐着的雯夏。
“娘----”奶声奶气咬字不亲的声音传入雯夏耳际,雯夏抬头,铭儿正摇摇晃晃向着自己走过来。
“铭儿?”雯夏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娘----抱!”铭儿张开两臂,便等着雯夏抱他。
雯夏却没有抱,只是俯身轻轻拍了拍铭儿地头,笑道:“铭儿乖,不早了,去睡觉吧!”
“娘----亲亲。”铭儿侧过半边脸,凑近了雯夏,等着雯夏亲。
“好,娘亲亲。”雯夏在铭儿那粉嫩玉琢般地脸蛋儿上轻啄了一下,道:“铭儿乖,去睡吧。”
看着奶娘将铭儿抱出去了,雯夏的脸沉了下来,“苏曼,等铭儿睡着了,让奶妈来我这
“是。”苏曼低头应允,雯夏不再叫她奶妈,而是直呼她地姓名也有一年多的时间,这一年多雯夏虽然沉默地多了,但是她身上的气势却没见一点儿少,当然,并非雯夏盛气凌人,只是这天下都已经掌握在她司马一族手中,就算雯夏没有半点气势,旁人看到她也会觉得胆寒。而且雯夏说话愈少,便愈加让人觉得深浅莫测。
“娘娘。”铭儿的奶妈颤颤巍巍地来到雯夏面前。
“恩,坐吧。”雯夏点点头,当即有人取了软垫放在下首。奶妈跪坐在软垫上,低着头不敢说话。
“以后,我不叫,不要抱铭儿来,就算他想来也不行!而且以后不许惯着他,他若是有什么无理的要求,别理他。”雯夏缓缓说道。
“这----娘娘,皇子还小。”
“小就惯着他么?那以后怎么办?”雯夏用力闭了闭眼睛,他们用铭儿来讨她欢心的事情,她也明白,可是铭儿已经日渐长大,开始记事,这已经是一个孩子性格形成的重要阶段。皇宫并不是一个适合孩子成长的地方,如果总是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铭儿的个性一定会扭曲发展。比如今日,铭儿已经开始学着讨好她,撒娇,这种趋势绝对要制止!虽然对于一个一岁多点的孩子来说未免残忍了些,但雯夏也没办法,这就是现实,人没办法改变现实,只能学着去适应。
奶妈浑身一颤,虽然雯夏的语调平稳柔和,但却让她出了一身冷汗。她作为皇子的奶妈,跟随这位皇妃也有些日子,雯夏平日里很少对下人发火,更没有处罚过什么人,但是她却给人一种无名的压力,一旦雯夏话语中稍稍带些强势的味道,便足以让人惧怕。
雯夏叹了口气,道:“小孩子总要跌跌撞撞,才会成长,每日每日将他当成个宝贝版护起来,他是永远都学不会走路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暗涌随波生
打发走了铭儿的奶妈,雯夏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苏曼,缓缓道:“有什么话就说,何必藏在心里?”
见苏曼没说话,雯夏便接着道:“其实你在心里想,孩子到底不是我亲生的,所以我就不知疼爱,对么?”
“奴婢不敢。”
“你口上说不敢,其实心里已经这么想了。”雯夏无奈地笑笑,其实她也不愿意这样,才一岁多的孩子,谁不疼爱呢?可是雯夏知道她不得不如此。她自己连上从前的永嘉,一共逃了三次,都没能成功,如今深陷宫墙,想要带着铭儿离开,可谓是千难万难,根本就没什么成算。所以雯夏必须要让铭儿在这满是危机的地方迅速成长起来,让他学会保护他自己。
“我不可能护着他一辈子的,他总得学会一切都靠自己。”雯夏微叹了口气,她的用心,又何必让旁人知晓。“苏曼,以后看紧些那个奶妈,照我说的做。”
“是。”苏曼有些明白雯夏的意思了,只是觉得何必对一个才一岁多的小孩子如此严厉?日后时间不还长着么?
雯夏也不知自己为何今日便想起了这件事,虽然关于铭儿的问题她也想了许久,但总觉得铭儿尚小,总等到他稍微长大点。可是今日雯夏却隐隐觉得要有大事发生,不能再拖了。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雯夏只能说是在宫中呆的时间久了,经历的变故多了。便有了那么一分警觉吧?
雯夏揉了揉两边太阳穴,试图缓解着自己地头痛,苏曼见状,急忙上前帮雯夏轻轻按压,一面小心问道:“娘娘这头疼总也不见好。却是越来越频繁了,找太医看看吧。”
“不必。”雯夏用力压着自己的太阳穴,睁开眼睛看看四周,脑袋里那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在四处乱撞的感觉稍微缓解了些,“太医顶多就会开些安神的方子,管什么用?”她着头疼的毛病从前就有,自从她在这具身体里活过来以后,就时常会感到隐隐约约地头疼。只是开始的时候很轻,现在却有些朝着严重的趋势发展。
当初蔡文姬就说过,雯夏这是气血不足,心神不定所至,若是能好好休养心神,就会逐渐减轻消除。可是这么个环境,这样的局面,她怎么有心思安安静静修养心神?所以这征兆是越来越重了。
“这样也好。”雯夏苦笑,如果她还是没有办法离开皇宫,会不会有一天因为头疼而死?但是那总比终老于此。当一具行尸走肉强。
在苏曼力度适中的按压下,雯夏的头渐渐不疼了,她慢慢闭上眼睛,却无法入睡。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在想什么,就是心神不宁。
“娘娘心中有事?”苏曼见雯夏的脸色不好,烦躁不安,低声出言询问,口中问着,她手上也没停,为雯夏轻轻捶打着闷涨疼痛地脑壳儿。揉着酸困的肩膀。
过了许久,苏曼才听到雯夏低低地“嗯”了一声,“我总觉得心里很乱,就想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娘娘好好休息,定然是最近累了,奴婢告退。”苏曼说罢。也不等雯夏示意。便后退着迅速出门。
雯夏一愣,抬起头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苏曼的身影。却看到从梁上倒吊着的另一个人的影子。
“宣白!你怎么能突然出现!我不是说过,进屋前要敲门么?”雯夏气得额上青筋直跳,好不容易缓解了一些的头疼马上卷土重来。
“我敲门了啊。”男子俊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狡诈的笑容,让雯夏想起了狐狸,“刚才我有敲过两下的,你又没说不许我进来,我当然就当是默许了。”那张比他哥哥多出了几分天真活泼地脸上现在满是狡诈的笑,更像是一只得逞了的小狐狸。
雯夏这才想起来,刚才好像听到窗户响了两声,但那声音也太小了吧?雯夏只当是风吹动了窗户,怎么会想到是这个家伙在“敲门”!怪不得刚才苏曼走到那么急,一定是看到宣白进来了,她才急匆匆离开。
“你有什么话说?”雯夏侧过脸,背对着宣白,她头疼得实在厉害,恐怕现在连脸上的神色也没法控制,所以不去看宣白,免得被他发现,又要受他嘲弄。
可宣白还是发现了,他绕到雯夏面前,笑道:“笨丫头,又哪儿不舒服了?怎么也不找太医来?”
“太医?一群老废物,医不好病也治不死人,叫他们干嘛。”接连不断地头疼让雯夏的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口干舌燥,看什么都不顺眼,恨不得将眼前的人都狠狠骂一顿打一顿出气。
一双微凉的手从背后伸过来,按住了雯夏额头两侧,接着一个尚带着屋外寒气的身躯贴近了雯夏。
雯夏一愣,半天才回过神,伸手向后退,“喂!你干嘛?”
宣白轻而易举便化解了雯夏的抵抗,他贴着雯夏的耳廓,低声道:“别乱动,闭上眼睛。”
宣白的声音不若墨影那般,有着蛊惑人心地力量,宣白的声音清脆,还带着少年人的一丝稚嫩,就如清泉流过耳际,虽然没有墨影那般可以直侵入人心的魅惑,却也让人听着舒服。
头疼正折磨着雯夏,宣白那双微凉的手按上了,消减了些雯夏的痛苦,雯夏料想宣白也不能做什么过火地事情,便顺从地闭上眼睛。
“难得这么乖嘛。”宣白笑道。
雯夏正欲反唇相讥,便觉得两侧太阳穴中注入一股清凉地气息,那股气流顺着太阳穴后的通道,进入到了脑子里,随着那股清凉气息流过,雯夏地头疼马上便消失于无形。雯夏是知道宣白的功夫很厉害,但却没想到他连医术都懂。随着头痛的消失,雯夏的心境也慢慢平静下来。
“现在已经是嘉平二年了吧?”
宣白忽然冒出的这么一句,让雯夏半天摸不着头脑。
“我答应保护你两年,快到了。”宣白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高兴的语气,反倒是平淡地有些不像他了。
“哦。”雯夏也不知改怎么回答才好,只到宣白的手离开了她已经不再疼的头,雯夏才缓缓道:“你终于盼到了,不用再被我拴着,以后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好么?”
第一百七十八章 嘉平不平和
“你是不是舍不得我?”一张放大了数倍的自恋过头的脸出现在雯夏眼前,“你要是舍不得我,我可以不走啊!”
雯夏一掌把那张过分靠近自己的脸推开,别过头道:“谁舍不得你?要走快走,省的我看到你就心烦。”
“喂!没良心的家伙,没有我,可没有人来保护你啊!”宣白那张稚气犹存的脸上透出了明显的失望,他嘀咕着,道:“我还以为你会挽留我呢。”
雯夏没好气地侧过脸看着窗外,道:“我可不喜欢偷偷摸摸的家伙。”
“好吧。”宣白失望地嘟了嘟嘴,道:“到时候哥哥会派别的人来接替我。”
“换人?”好不容易和宣白混熟了些,雯夏倒也渐渐有些喜欢上了这个带着孩子气的顽皮家伙,一想到会换一个陌生人,总觉得有些别扭。但是雯夏没说出来,宣白喜欢玩闹喜欢热闹的生活,宫中生活颇多忌讳,尤其是他这样一个不能出现在明处的人,受到的拘束更多,这么一年多,想必也闷坏了他,如今他好不容能出去了?雯夏觉得自己不能拦着人不让走,失去了自由的雯夏更能体会到自由的可贵,她没道理也要让别的人因为她而受到拘束。
况且雯夏觉得若是说自己不想让他走,那得有多丢人啊!倒好象自己离不开宣白似的“现在有点舍不得我吧?”宣白见到雯夏稍有些难舍的表情,马上高兴地跳起来,急急地道:“怎么样?是不是别人都比不上我啊?”
“自恋。”雯夏嘀咕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了几下宣白,宣白见雯夏看自己,便故意挺直了身体,装出一副潇洒模样。
“我看,不管来的是什么人。都会比你强地。”雯夏被宣白的样子逗乐了,“你别装了,你再装,也不会成了他。”
宣白泄了气,挠挠头,不甘心地道:“我和墨影就差这么远啊?明明个头一样,我的功夫也不比他差到哪里去的嘛!”
“当然比不上,因为----”雯夏拖长了调子。故意要逗逗宣白,便到:“因为墨影长得比你好看。”
宣白的眼睛立马瞪大了,连连摇着头,道:“不是不是,我长得比墨影好看!我比他白!他叫墨影,我叫宣白,听名字我也比他白,比他好看!”
魏晋之时,男人比美成风,而且比美地一大重点就是比谁更白。所以才会出现像何晏那种粉妆玉砌般的男子风靡一时,当世之上的很多贵族男子出门都是要擦粉的,而且在袖中往往会放着一盒香粉,以便不时补擦。
雯夏是实在看不惯男子抓着粉盒往自己脸上扑粉的样子。好在王弼没有这个习惯,不过那个病怏怏的家伙本身已经够白了,甚至比雯夏都白,的确用不着再擦粉。
听宣白这么说,雯夏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着他那张虽说带着几分稚气,却不失俊美的脸庞,心道这个家伙不会是在脸上擦过粉吧?所以才来地这般自信?想到这里,雯夏更仔细地盯着宣白的脸看。可是什么痕迹都看不出来,不像是抹了粉的模样。
“看什么呢?是不是被我迷住了?说实话,我还是比墨影好看的吧?”宣白追问到底。
相处日子久了,雯夏对于宣白的性子也了解了不少,宣白这个家伙,无论什么事情都想要比自己的兄长墨影做得好。涉及到容貌。宣白也要一争长短。
说实话,若是单以相貌论。宣白是比墨影稍稍逊色一筹的,墨影那张脸,无论那个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会被吸引。
雯夏在心中暗暗将自己熟识的几名男子于墨影相较,嵇康如青竹,淡漠疏离,远离尘世;阮籍放诞不羁,如深谷之中的野百合,绚烂而自由;山涛平和中正,若以君子兰来比喻他,当时最为恰当,花开时端庄而不张扬,花色淡雅,没有浓郁地香气;向秀和蔼亲切,心性平和,为人低调,当如菊花;王弼就像仙人掌,虽然在极少数时候也会开出绚烂的花朵,但是这个人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碰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