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怎么每件事都和她脱不了干系?雯夏一想到水锦痛,罢了罢了,若今夜能走,以后便再也不会见她,也不会与她有什么关系,这个女人该干嘛干嘛,惩罚她的事情,还是交给老天爷好了。雯夏暗自叹息,“永嘉啊永嘉,不是我不帮你报仇,实在是力所不及!况且这两天你一直不出来,出来也不说话,你要我怎么办?只好先顾自己了,你可千万别怨我。”
一番自我开导的话说完,雯夏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站起身道:“晚上吃了那么多,有点困了,我想休息。小艾,你去告诉别人,留下一些人就行,不用都守着了,门外站那么多人,我听着烦,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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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艾绝对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虽然笨手笨脚,对雯夏的命令执行起来却是毫不含糊,不会像苏曼那样啰啰嗦嗦摆出一堆道理,还一脸关切的样子,让雯夏指责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小艾将雯夏地命令传出去,屋外不到一时三刻便静悄悄地,那些侍从虽然受命保护雯夏,但是这些日子一直平安无事,任谁都想有个休息时间。夏开口,他们自然是巴不得的,留下几个值班,剩下的便都走了。
.<|多。夏躺着装睡许久,静等约定的时刻到来。窗外地天都变成了黑色,星星月亮爬上了天际。夏知道苏曼心细多疑,是以白日里便找借口将她打发出去,仅留小艾值夜。小艾毕竟年纪还小,天黑以后依靠着墙壁睡着了。
.||.歉”,披上衣服拎着鞋,顺着上次半夜见桐叶的路,离开了永嘉郡主地房间。
阴暗的地方永远是阴暗的,后门仍旧是那样无人关注冷冷清清。雯夏侧耳细听,没有捕捉到任何可疑的声响,便伸手将门无声无息推开了。
“桐叶,我来了,出来。”夏找不到桐叶身影,于是压低声音四处呼喊。
“雯夏妹妹不用喊了,我就在这里。”
.+.冷的月光给桐叶浑身上下镀上一层淡淡的柔光,桐叶本来就是容颜如玉的美少年,在月下缓缓回过头的时候,简直美得不可方物。“你真的想走?”桐叶凝视着雯夏,一步步从山石上走下来。
“真的要走。”夏侧目避开桐叶那在月色下温柔地有些让人慌乱的眼神,努力集中起精神,问道:“那丝帕上的字,是你写的么?”
“雯夏妹妹难道认不出?”桐叶一边轻声说着,一边牵住雯夏的手,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来。”一边说一边拉着雯夏一路前行。桐叶对司马府的地形熟悉之极,就算是在夜里,他窜从一座又一座假山的缝隙中穿过去的时候,依旧灵活之极。
.:.走的太快了,雯夏又不能如他一般在夜晚走路也像是在白天一样。为了赶上桐叶的步子,雯夏不时便会不小心撞上山石的尖棱角。雯夏咬紧牙不出声,紧紧跟着桐叶。
越走那路雯夏越是陌生,她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走在司马府内。终于,桐叶停了下来,停在了一扇门前,“穿过这扇门,就是府外了,有人在外面等着你,那个人会带你走。”
“等我?”雯夏不解,“是你安排好的人么?”
“不是。”桐叶的语调淡淡地,一点也不像是平时他那种带着嘲笑的调侃语气。“是在丝帕上写字的人。”
“是谁?”雯夏想到丝帕上那五个字,急忙问道:“是我认识的人?”
第九十三章 朝为媚少年
这个桐叶,怎么拉扯了这么多人进来!雯夏暗暗皱眉,王弼,阮籍,还有山涛。而且以阮籍山涛同向秀的交情,他们此刻又同在洛阳城,向秀也理应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虽然雯夏并非信不过他们,被后世颂为君子的竹林七贤,无论如何也不会是跑到司马炎面前出卖她的人吧?但是人多了,总是不便。而且这种未来皇妃从家里溜出来,不想当皇妃的事情,说出去总觉得有些尴尬。
桐叶关了门,一步步往回走,他走的很平稳,就像平时一样。但是走着走着,他的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越来越乱,最后几乎是奔跑起来。桐叶跑到了一座假山后面,将身体靠在假山后凹陷的位置。
刚才跑的有些急,桐叶深深吸了几口气,忽然无声地狂笑起来。他的双肩猛然颤动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现在是深夜,没有人经过,如果有人经过,看到了桐叶这个样子,一定会惊骇到吓掉了下巴。现在的桐叶和平时的他,完完全全是两个人,平时那个无论何时都冷静的桐叶,此刻居然会变成这副样子。
桐叶转过身子趴在那假山上,一手垫着头,一手用力拍打着假山的山石。过了一会儿,无声的狂笑变成了压抑的呜咽,桐叶缓缓蹲了下来,抱着自己的双肩。泪从眼眶里渗出来,浸透了衣衫。
桐叶用力擦着那些从眼眶里流出来地液体,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认这是自己的眼泪。自从记事起他便再没有流过泪,无论是人前还是人后,就算是受到了再不公平的待遇,再被人嘲笑欺负,他也从不曾落过泪。
那些敢欺负他的人,最后都受到了报复。
就算是后来作为一个男子。却要像女子那样在男人身下承欢,他也默默忍受下来。桐叶甚至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在落泪了,可是今天,为什么?桐叶觉得自己甚至是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会这样?
从小那个骄傲的永嘉郡主便从来不将他放在眼里,欺负他讥讽他。桐叶都记得,他甚至找机会报复过永嘉。他费劲了心力寻到一种罕见的药,那是无影无踪的毒,虽然毒不死人,却能让喝药的人身体越来越弱,最后衰弱而死。
永嘉生出来地时候便带了病,日日都需要喝药,这为桐叶下毒提供了很好的机会。桐叶隔三差五给永嘉下毒。
毒下了便有用,永嘉那有病的身体非但没有任何好转,反倒是一日日沉重了。
桐叶给永嘉下了一年的毒。直到永嘉消失的那天。
永嘉重新出现在桐叶面前的时候,气色似乎好了很多,桐叶那个时候很是懊悔,一年来潜移默化地毒,却在这么几个月毁于一旦。那是一种奇怪的毒药。没按时下,毒性反倒是会渐渐消失。桐叶想要继续下毒,他有些性急了。自己端了药便送去,只是这一次却被永嘉拒绝了。
桐叶觉得眼前的永嘉再也不是以前的永嘉,对视的那一刻,她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那是一种清澈的眼神,却不像从前那样盛气凌人。桐叶感到她看着自己的样子警惕而防备,不再是平时那种一副看不起自己地样子。桐叶觉得那双眼睛里有了更多的东西,复杂的让自己再也看不懂了。
桐叶从小便是从旁人地闲言碎语和白眼中长大的,察言观色的本事可谓是一流,从前的永嘉,
横不讲理,虽然高高在上,但是她却是浅白的,没有地人,想要看懂她,对桐叶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变得不一样的雯夏对于桐叶来说,是个威胁,也是个陷阱,一个吸引着桐叶想要探究清楚地陷阱。他忍不住想要看透这个忽然变了样子的夏,但是却发现那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困难的事情桐叶不是没做过,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困难的,比如留在司马府。
小时候留在这里是不得已,长大了以后,在发现母亲留给自己的锦囊之中藏着的秘密之后,桐叶知道了自己和这座司马府的主人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他完全就可以离开这里,开始自己的生活。但是桐叶依旧选择了留下,选择为母亲,为自己报仇。
为了这个目的,就算放弃一切都值得!当司马炎在床弟之间抱着自己却呼唤着母亲的名字,桐叶笑了,那样的笑容从此时常伴随着他,遮掩着他的情感,遮掩着他的一切。
桐叶一直以为,雯夏是个爱慕虚荣,爱慕权利的女子。上次要和钟繁私下逃走,只是受了钟繁那个家伙一时甜言蜜语的蛊惑罢了。但是再次出现在府中的雯夏,却拥有了坚定的眼神,甚至敢于当面拒绝司马炎。
自由,那是桐叶从来不敢奢望的东西,却被这个女子说了出来。桐叶知道自己的心动摇了,他不愿意承认,那个永嘉凭什么能动摇他的心思?桐叶却无法控制自己找机会接近雯夏,他想要更接近那个看不明白的女子,他想要明白她究竟在想什么。
看到那个女子一次次失败,却一次次努力,不肯放弃哪怕一丝丝希望。桐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鬼使神差了,居然就那样跑到雯夏面前和她说自己要帮她。桐叶这一次是真心想要帮她的,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报复。
但是桐叶失败了,他失败了!他的微薄力量终究比不过那些朝臣的手指头微微一动。桐叶看到了夏脸上失落的表情,他看着雯夏一日日失落下去,却依旧在为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做着准备。桐叶太熟悉司马府了,他知道雯夏走不掉,却又不忍心看着她失落。
桐叶知道自己一定是晕了头,为什么会做这些多余的事情,但是他有一次没能管得住自己。他替夏去找了王弼,找了阮籍,找了那些雯夏这次回来以后结交的好友,恳请他们的帮助。
事情终于办成了一半,桐叶却没有一丝成功的快乐。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女子都能得到自由,而自己却要被捆绑在这府中?
不甘心,嫉妒着雯夏。
桐叶起身整理着稍显凌乱的衣服,缓缓从假山后走出。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脸上,桐叶依旧是从前的桐叶,埋藏在心中的秘密依旧是他此生的痛,那是一根深深的刺,除非报仇成功,否则这一生,这刺都不会拔出来。
夜风将桐叶的衣服吹的飘扬起来,风华绝代。
第九十四章 壁后有佳人
雯夏不相信司马府会对她的出逃无动于衷,恐怕过不了多一会儿,她的那些婢女和苏曼便会发现她空空如也的睡榻。所以雯夏最想的便是尽快离开洛阳城,找个偏僻的,不会引人注意的地方蛰伏下来,一藏便藏个三五年,让时间抹去她曾今存在过的痕迹,让所有的人都忘记她。
但是阮籍的建议却与雯夏的设想截然相反,阮籍要雯夏先藏在山涛的家里,避过了风头再出城。
“他们会找到我的!”雯夏有些焦急,“走得越远才越好。”
“美人。”阮籍虽然自己醉地摇摇晃晃,驾驶着的马车却是平稳而快速,“离开洛阳城,你去哪里?你的马车能快得过司马大人的马么?不出一天他们就能追得上你,除非你只是想玩儿一场游戏,然后就回去。”
“不!”雯夏坚定地摇头,“我不回去!”抬头看着阮籍潇洒地挥鞭,雯夏脑中一闪,恍然大悟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部分人都会以为我离开洛阳城了,可是我便偏偏留下来,阮籍兄的意思便是如此吧。”
阮籍哈哈大笑,也不管在这样的深夜是不是合适,“雯夏果然是聪明,一点即通。”
雯夏听到阮籍第一次以名相称自己,知道他是把自己看作一个普通人,一名好友了,甚是开心。从此以后,她再不要做什么永嘉郡主,真正的永嘉郡主,早已经在她醒来的那一刻消失了,她根本就不该再出现在司马族人的面前。现在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只可惜雯夏高兴的太早了些,自由地日子没有过了多久,每个人都是历史潮流中的一朵小小浪花。从古至今,又有几个能超然世外独善其身的?
马车在城中转了一大圈。才绕回到山涛地府前。
“巨源兄,打扰你的人又回来了。”阮籍大大咧咧地,进山涛地府第便如入自家一般随随便便。
王弼这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雯夏和阮籍到了山涛府中之后,他下车折身便走。
“喂!你去哪儿?”雯夏急追几步。阻住王弼的去路,问道:“现在只是五更天,很冷的,能不能这么走,万一受了凉再生病,可怎么办?”
“我的事,不用你管!”王弼甩开雯夏,道:“什么时候郡主有需要在下效劳的地方,可以派人去找我。我不会躲起来地。答应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王弼一副烦不胜烦的样子,原地踱着步子。很不喜欢雯夏阻拦了他的道路,很想要早一点离开。
“既然不愿意。就不用帮忙了。”雯夏不喜欢王弼这样的态度。这让她心中很是不痛快。王弼这个样子,好似是自己逼着他做事一般。“今天你帮了我。你我之间就算一笔勾销,你不想做的事情我不会强迫你做。只是请你爱惜自己的身体,莫再让别人担心。”雯夏说罢闪身让开了道路,道:“你的路,我不会挡。”
王弼迈步便走,一眼都没向雯夏这边瞅。
“他还真是个奇怪的人。”不知何时阮籍走到了雯夏身侧,“既然不愿意帮忙,当时拒绝不就好了?那个桐叶来找地时候,措辞是极为客气的,也没说非要他帮忙不可,是他自己要来的。”阮籍将酒瓶里地一点残酒喝掉,继续道:“雯夏,你的这个朋友言辞也是犀利地很,连我都快招架不住了。”
“呃?”雯夏不由有些头痛,王弼怎么招惹到阮籍头上去了?
“只是----。”阮籍伸舌头将酒瓶口上残余地最后一滴酒舔掉,用带着些醉意朦胧的语调道:“哎,酒没了,喝了巨源这么多酒,不知他还肯不肯再把府中窖藏地好酒拿出来。”阮籍哈哈一笑,趁着七分酒意,拽着雯夏就往山涛府中走。
落座之后,阮籍最先做的事情,自然便是将桌上温酒端起来,先喂了自己腹中的酒虫。
这还是雯夏自竹林一别之后,第一次见到山涛,相互问候过之后,山涛一直中规中矩,雯夏也不知再和他说什么好,坐在席上,总觉得别扭。当日初来这个世界,在林中小屋与山涛相处时的那种淡然随意,现在无论如何也找不回来了。
就因为一个身份么?可是现在自己已经放弃了那郡主的身份,为何这个人对自己依然是这般敬而远之的态度神情?雯夏有些失落地暗叹一口气,也许是因为山涛这个人,他给了自己太多的舒服,所以永远无法像阮籍那样活的随性。
“巨源兄,不知今日壁后可有佳人?”阮籍陶醉地品着酒,道:“能酿出这般美酒的佳人,怪不得巨源兄要藏起来不让人看。”
山涛似乎有些窘迫,端起一杯酒来喝了,笑道:“上次实在是失礼了。”
雯夏有些好奇,也是为了打破她和山涛间的沉闷,便主动问道:“上次发生了什么事情?”
“哈哈。”阮籍似乎很是得意,道:“上次我和小康来找巨源兄喝酒,酒到半途听到隔板后有响声,当时大家都喝在兴头上,也没多问,后来才听说,是巨源兄的娇妻藏在隔板之后,想要一睹小康和我的风采呢!”阮籍说着,转向山涛,道:“巨源兄,令阃怎么就见不得人了?还要藏身在壁板之后,就算是大大方方出来看,我和小康也不会介意的这边阮籍正说着,雯夏听到那边传来衣服摩擦地板的声音,似乎是有人从地上站了起来,向这边走过来。
“上次的确是失礼的很,小妇人向先生赔礼了。”从隔板后缓缓走出一名女子,那女子低着头,总路的姿势极为优美,走到阮籍面前,微微拂低身体。那女子说话的声音入耳清澈,娓娓动听。
第九十五章 流盻发姿媚
缓步从壁后走出来的山涛妻子便是这样的人,她出来的并不张扬,甚至就像是一名婢女走出来给客人和主人端茶倒水。
但是她往出那么一走,却将雯夏的眼光紧紧抓住了。被阮籍嵇康那样神采飞扬的男子吸引,对于雯夏来说并不奇怪,但是被一个尚未能一睹全貌的女子吸引,对雯夏来说还是第一次。
在现代的时候,雯夏也见过些容貌不错的女子。只是现代的女孩子,心太过浮躁,宛若风中柳絮一般,轻飘飘没有一点深度。越是漂亮的女孩子,越是以容貌为傲,却也越是空虚。她们虽然漂亮,却只能如昙花一现般,不能给人留下深刻不可磨灭的印象。
可是这个女子不同,她并不张扬,却是那般气质天成。她并不故作扭捏,却能在一瞬间抓住人的注意力。
雯夏侧转身子,想要看清一个尚未露脸就能有如此魅力的女子究竟是何容貌,怎奈那女子侧对着雯夏,雯夏再怎么伸长了脖子,也只能看到那女子的小半个侧脸。
雯夏觉得阮籍大概愣了那么一两秒的时间,才急忙离席,将那女子托起来。
那女子侧转了身体,又向着雯夏施礼,道:“这位妹妹不知如何称呼?”
这次雯夏终于看清了她的容貌,她的长相是柔和的,美丽的。有些美女总会给人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疏远感,甚至面对面的时候都不敢说话。但是她没有,她给人的感觉是亲切和蔼的,一种想让人去亲近的感觉。她温婉地如同江南春日的风,徐徐吹来,温柔地轻抚着你,没有一点凌厉,更不会寒风刺骨。
仔细看起来,她的眉眼唇鼻并没有特别漂亮的地方,但是将这五官放在她的脸上,却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和谐。无论哪一点,都浑然天成,没有一丝一毫修饰过的刻意感。
“我叫雯夏。”雯夏道出了自己的名字,想来刚才那女子一直便坐在隔壁,自己的身份她没有可能不知道,但是她还是问自己的名字,显然是知晓雯夏这次是逃出来不打算再回去,便也没将她视作郡主,而只当作是普通客人。
这样既不使雯夏尴尬,日后若真的出了问题,也有个理由可以推说并不认识郡主,并不知道雯夏就是郡主。
好聪明的女子!
“夫人何必藏在壁后?在下和小康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世人赞誉。真比起来,我们甚至还有些及不上巨源兄。”那女子的美貌带给阮籍的震惊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阮籍马上便又变回了那个嘻嘻哈哈毫无正经的酒鬼。“巨源兄和我们随意惯了,夫人想出来就出来,没什么好顾忌的。”
“先生说笑了。”那女子又施了一礼,便缓缓退了回去,消失在屏风后面。
翩然而来翩然而去,山涛的妻子居然是如此绝色佳人。雯夏心中暗暗将司马府中的那些美人拿出来与她做对比,平时看起来环肥燕瘦一个个各有特点的那些美人,和刚才出现在眼前的女子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那些女子的衣饰再华丽,也比不上方才女子头上一支简简单单的玉簪。那些女子或嗔或喜的表情再丰富,也比不上方才女子一低头时不经意流露的风采。
世间若真的有完美一词,当是为这女子而设。
雯夏想起自己甚至曾为如今拥有的容貌而有些沾沾自喜,若与那女子比起来,自己这副容貌又算得什么?自己这张脸不过是一张普通人的容貌,而那女子的容貌,她的气质,才算是倾国倾城。
阮籍又回到席上喝酒,还是那副半醉半醒的样子,不过比先前兴头好像更高了。
“夫人见了在下和小康,定然会失望了,传闻不实啊!”阮籍笑道。
在这个时代,对于美貌的追求是光明正大的,所以男子才会有擦脂抹粉的习惯。
据说金乡公主的驸马何晏,“美姿仪而绝白”行步顾影”。
说白了,就是何晏长得很美,皮肤又极白,走路的时候时时回顾自己的影子,生怕走路的形态不美。所以当时对他有个称呼,叫做粉郎。
就是这个何晏,魏文帝曹丕怀疑他不是真的白,是擦了粉。所以用了很损的一招,在大夏天赐给他热汤,何晏是凡人,喝了热汤自然大汗淋漓。如果何晏是上了粉的,这样粉非被冲掉了不可。结果何晏用衣服一擦汗,脸上依旧是那样皓白如雪的肤色,这样魏文帝才相信何晏真的是那样白。
既然在这个时代美男子是可以放在面儿上来谈论的,阮籍和嵇康又是早有盛名的美男子,山涛的妻子想要一见自然算不上稀奇。
大概是山涛觉得让自己的妻子跑出来盯着两位好友看总是不妥,才要她藏身在屏风后面偷看的吧?
不过雯夏倒是并不认同阮籍那样自贬的说法,因为他的的确确是美男子啊!
不管是用古代还是现代的标准来衡量,阮籍都是当之无愧的帅哥啊!就算是他邋遢如此,一天到晚清醒的时候远远少于醉酒的时候。
第九十六章 好梦终成空
阮籍是习惯了醉了随便一歪就睡觉,雯夏看他今日也是打定了要在山涛这里留宿的,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压根儿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那丝帕上的字,是你写的么?”雯夏趁着阮籍尚且有两分清醒,将心中疑惑道出。
“那----又没署名,雯夏怎么知道?”阮籍真是醉的厉害了,说话的时候舌头都有些打结。
“是你写的?”
“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字里都带着三分酒气,除了你还有谁?”雯夏淡淡一笑,阮籍承认了,她心里一个疑惑是解开了。但是雯夏却感到有些微微的失望,失望什么?难道她希望这字不是出自阮籍之手么?不是阮籍写的,她又能期待是谁写的?难道是----
雯夏自嘲的摇了摇头,将那个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驱逐出脑子,她有些弄不清楚自己了。
天色渐明,雯夏才有了休息的时间,离开司马府这一日,雯夏睡地并不安稳。明明已经多日未曾露面的永嘉郡主,这一次却出现在雯夏的梦中。那个影子更加的孱弱,飘忽着好似随时都会随风而去。雯夏不用问也知道,永嘉郡主的时间不多了,她马上就会烟消云散,彻彻底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