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屈膝跪在地上,动作迟缓的像是七八十岁的老太一样艰难。
两只手微颤着捧住她弟弟落在腿上的那只手,沈瑾萱鼻尖又酸又暖,张开口复又合上,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说话,说些什么。
沈小王爷虽然看不见,却也能知道她的姿势。
“姐姐…”他的手肘脱离椅臂,上身随之也正起来,将手几乎精确地落到沈瑾萱的头上,他继续说:“无、妨…”
经这几天杨御医尽心竭力的治疗,沈小王爷的嗓子已经逐渐恢复,只是距离痊愈,还需时日。
他说话间无意的停顿,给了沈瑾萱的心脏重重一击。
痛得她呼吸难顺。
“对不起、对不起,轩儿,对不起…”
沈小王爷能够感受到他姐姐自责的情绪只涨不跌,她的额头抵在他的膝盖上,偶尔泪珠滴到地面上爆裂的声音他也能捕捉到,失明之后加上他浑厚的内力,听觉的敏感度高到了一定程度。
他想要出言安慰一下失控的姐姐,却与她一样欲言又止。
嗓子还是疼,清清淡淡,不容忽略,无时无刻。
可这不是她的错。
沈小王爷闭了闭眼睛,仰起头,清凉的夜风从他的鼻尖温柔拂过,似这些天母亲含满爱意的轻柔抚摸。
本以为会消失的眼泪却自外眼角同时流出,浸入他的鬓发中,很快便融入丝丝缕缕的发间,和着胸膛中丝丝缕缕的心思。
沈小王爷今年十六。
他的梦想是上战场守国家保家人平安,一世。
现,再无可能。
中毒失明暂且不说,幕后的下毒者却是他想要守卫的国家的主人,如今,大概算是他的仇人?
“姐姐,无妨,莫哭、莫伤心。”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样坚强,难道现在应该被安慰的,不是他么?
听着姐姐喃喃的道歉,沈小王爷不由苦涩笑起:“姐姐,应该是我…被你安慰吧?怎么…现在倒是我、安慰你呢?况且,错不在你,何须你的…道歉?”
沈瑾萱眼泪根本无法止住,她很想大声告诉他,就是她的错,全部都是她的错。
“轩儿,是我的错,我嫁入祁国,是因为傅熠。”沈瑾萱抬起泪眼朦胧的脸,面上泪光一片,她不管弟弟能否看到她,只专心致志的注视着他:
“他是要我迷惑陛下,给他做奸细,但是当我嫁给陛下后却爱上了他,我没有给傅熠传递任何消息,你们又来到祁国,他是着急了啊,他只当父亲叛变,只当我们一家都背叛了他,所以…所以才会如此。”
话已至此,沈瑾萱在无保留。
“我本以为他不会这么急,多少会顾忌父亲的身份与兵权,我错了,是我的失算,我便早知他一心想要除去父亲,又怎会错失此次良机!”
一切,源于穆琰,因她而起,哪里错不关她呢?
沈瑾萱结结实实跪在冷硬的地面上,不知跪的到底是谁。
或许是因她而间接失明的弟弟,又或许是前世因她而命丧黄泉的无数冤魂。
其实沈瑾萱说的这些事情,沈小王爷与端王及端王妃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七七八八了,只是他还真不知道原来他姐姐执意嫁到祁国来,本意是要来这里做奸细的。
还有,傅熠的胃口竟然这么大。
这意思,是想要吞掉祁国么?
不知为何,沈小王爷的脑海中突然浮起穆琰的脸,随之不禁生出了傅熠是异想天开的嘲讽。
“姐夫可知?”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沈瑾萱如今只是抽泣,她摇了摇头,才想到他看不到,呼吸一窒,开口道:“他并不知晓,我如何敢言?”
她不告诉穆琰这些,不让他知道傅熠对他的江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是因为她不想两国像前世一样生起战争,无论是司国发兵祁国,还是祁国要擒司国,兵荒马乱伤及的只有无辜百姓与刚烈战士的性命。
沈瑾萱心沉了沉,都忘记哭了,是因为她忽然想到如果穆琰知道这些事情后,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尤其是她嫁入祁国的本意,若被他知晓,结果会如何?
她有点儿不敢想,又觉得事儿不大。
不敢想是因为她对他们之间感情还存在动摇,觉得事儿不大是因为动摇的同时又深知穆琰爱她。
真是自相矛盾。
“姐姐,推我回去吧。”白天太阳大,暖烘烘的,晚上还是夜风凉,吹久了他头疼。
沈小王爷抽出被沈瑾萱握在两手间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其实他身上的伤大部分都已经结痂了,身体底子好,滋补的汤药又是一等一的也好,下地走两步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坐轮椅的话,其实是为了方便沈小王爷行动,毕竟底子与补药再好,他也还不能自由行走太长时间的。
沈瑾萱肯定是要顺着她弟弟的意思,哎了一声儿从地上站起来,猝不及防的两眼一黑,身形也跟着晃了晃,站稳后,她只觉着后脑勺疼得直抽抽。
“怎么了?”沈小王爷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侧了侧耳,他能感到他姐姐的踉跄。
“没事没事,是我站起身的时候动作太猛了,晕了一下。”渐渐恢复视觉,沈瑾萱不自觉间手已经护在了小腹上,她垂眼抚了抚,这才走到沈小王爷的身后,推他回房间。
两姐弟如同方才出来时一样,无语一路。
走到长廊的一半有余,沈小王爷忽然开口问道:“姐姐,你突然出宫,当真无事?”
沈瑾萱嗯了一声,“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是想来看看你,也与父亲商量些事儿,轩儿,你愿意长留祁国吗?”
她问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些不由自主的颤抖,似乎还屏气了。
沈小王爷依旧姿势优哉游哉的倚在轮椅中,好像对他姐姐的意图早有预料一般,“如今的我,身处何方不可?”
这话说得多少有些自暴自弃。
沈瑾萱的心便跟着沈小王爷越来越低下的语气一起往下沉。
她知道他的雄心壮志,就知道他有多失落,她知道他表面越是淡然安定,内心就越是宛如死灰。
她的自责与想要报仇的愤恨,便也会随之深刻、高涨、蓄势待发。
与此同时,沈瑾萱暗下决心,无论如何,要想办法将她弟弟的眼睛医治好,可是,她却不敢轻易对沈小王爷许下任何承诺。
她怕到时候如果做不到的话,燃起期望的他,会更加失落。
所以,沈瑾萱要等复明她弟弟眼睛的事情能实打实确保后,再告诉他。
免他希望,便是免他失望。
在沈瑾萱思虑中,她把沈小王爷推进了房内,端王夫妻并不在屋中。
夜已经深了,沈瑾萱从轮椅中扶起沈小王爷,将他带到床上,轻唤下人为其准备梳洗之物。
待两个婢女一前一后端着水盆脚盆,手臂上搭着洁白似雪的布巾出现后,她也一直在帮忙,什么散发髻啊,擦手洗脚洁面啊,几乎都让她一人承包了,忙前忙后地为弟弟服务。
两个小婢女干巴巴站在一旁,看着她们自小服侍的小王爷失神的两眼,心酸难忍。
这些事儿沈瑾萱经常为穆琰做,所以现在干起来也顺手的很,速度很有保障。不久,便将原本坐在床沿儿的沈小王爷小心放倒到床上。
虽然沈瑾萱把一切过错都揽在她自己身上,但沈小王爷并不这么认为,他虽然心中有不平,有恨意,有愤怒,却不会对着自己家人发泄的,报仇么…
他曾经最热爱的那片土地,如今却再也难以对其涌起丝毫热切,即便如此,去伤害它,他也是不愿的。
所以报仇是不是就此算了?
沈小王爷却也是说不准的。
他不知道能把他吞噬掉的黑暗会不会真的有将他吞掉的那一天,若是有那一天,他再以‘伤害仇人便是伤害司国’这个理由安慰自己,是否还能奏效?
还是说…他现在就已经在期待穆琰有所作为了呢?

第五十七章

看着弟弟陷入黑甜的睡眠,沈瑾萱单手揉了揉额角的太阳穴,房门被打开,她顺着声音看过去,便瞧见父母相携着走近,鼻头一酸,扑进了母亲的怀抱。
她不敢牵扯出太大的声音,就连抽泣都憋闷着,抽的端王妃的心,跟着一块疼,也是两眼模糊,却在女儿的面前死撑着不肯落下泪来。
“萱儿,别哭了,是想要吵醒你弟吗?而且你还有身孕,哭多了会伤及孩子的。”端王妃费了好大劲儿才调整好情绪,拍了拍女儿没有受伤的那一侧后肩,哽咽着说。
端王早就迅速别过眼,只盯着床上睡熟的儿子看。
江湖有传神医桐遐,能解千万毒,能医临死人。
只要找到他,请他为沈小王爷治疗眼睛,那么端王相信,他儿子便一定能再见光明。他早已差数十人分路去寻神医桐遐了,可惜到现在也没任何好消息传回。
等吧。
等待最煎熬。
三个人分别平复了一下情绪,沈瑾萱红着眼睛开门见山,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跪的她父母均是一愣,也顾不上继续伤心,只看着她。
端王妃反应过来后就要扶女儿起来,这晚上地上得有多凉啊,若是腹中的胎儿有什么不慎可如何是好?
“快起来快起来,有什么话萱儿你直接说便是,与你爹你娘说话,何必这般?”
沈瑾萱虽然膝盖跪得生疼,却也是耿直了脖子不愿意起身,她还是摸不准父亲的心思,不过,就算是摸不准,她就是磕破了头以这种方式恳求,也要将他们留在祁国,断不能让她的家人中任何一人再回司国涉险。
现如今事情的发展早不是傅熠能掌控的了,他的如意算盘碎成了渣,谁知道他会不会破罐子破摔,一摔到底呢?
沈瑾萱下定决心,目光凛凛的与她父亲对视:“爹,女儿求您与母亲弟弟留在祁国。”
出乎她意料的是,端王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摇摆不定,他深爱司国,与司国的皇帝是谁,他都做了些什么无关,他爱的是那片并算不上辽阔富饶的土地,爱的是那个国家淳朴善良的人民,也深爱他手下那群或还年轻或已中年的兵。
但这些,都不能让他拿妻儿的性命相换。
他儿子失明了,是说活着就好,对于儿子性命无恙,端王还是十分欣喜的,儿子想要冲锋陷阵他背后保护,儿子喜欢舞文弄墨他在旁欣赏,儿子失明…他要做什么才能让他儿子在黑暗中寻好人生目标,好好生活呢?
端王心痛难忍,拳头不知不觉握得比钢铁还硬。
他自然不能让他的妻儿再次涉险,故此,留在祁国便是最好的选择。
沈瑾萱喜极而泣,被端王妃扶起来,三个人又仔细探讨了一番今后,无非是要想法子将沈小王爷的眼睛医治好之类的。
月亮高挂到天幕的正中央时,沈瑾萱披着夜色一身宫女装,偷偷回到宫中,此次出宫的就她一个人,用到的什么宫女太监啊都是皇帝陛下临走前亲自点名给她的,绝对可以信任,并且相当有办事能力。
明燕早在茗萱阁的院中等候多时,看到她家郡主平安归来时,一颗一直悬挂在嗓子眼儿的心脏终于落回了胸腔内它应在的位置。
疾步迎向沈瑾萱,明燕给自己顺气儿:“郡主,怎么这么晚啊,您这么晚还没回来我都担心死了,还以为您出什么事儿了,真是的,您怎么不叫我跟您一起去啊,好歹有个保障,出事儿的时候我还能带着您跑呢…”
明燕这人情绪一往上涨,嘴上就没完,絮絮叨叨的很是聒噪。
可是保护沈瑾萱平安,在突发事件发生时带着她家郡主完好无损地逃跑,就是她的职责所在啊。像今天沈瑾萱冒险出宫不带她,让明燕觉得她完全都没有用武之地了,简直是辜负王爷的苦心栽培。
“行了行了啊,听你这话,好似还盼着我出事儿不成?”沈瑾萱早就习惯了她的聒噪,并不觉得厌烦,反而因着她父亲答应留在祁国而开心的打趣起明燕来。
闻言,明燕放在胸前顺气儿的手赶紧左右摆起来:“怎么会呢郡主,我怎么会这样想啊,我就是担心您,真的。”
沈瑾萱不由失笑,进屋后径直走到梳妆桌前坐下,一身疲惫,声音也难以控制的泛嘘气儿:“好了,我实在困得慌,赶紧去打水。”
花彩走进来,正瞧见她家娘娘撑着梳妆桌打盹。
“娘娘,再坚持一会儿,明燕很快就回来。”她为沈瑾萱散了宫女儿简单却不失精致的发髻,又将昏昏欲睡的小人儿从凳上扶起来,脱去了那一身浅粉色宫装。
过程中触到了沈瑾萱的膝盖,疼得她一个激灵,瞌睡虫都散了不少。
“疼…”她嘶着抽了一口气,才含含糊糊的吐出了一个字。
花彩早就瞅见了她发红的眼圈,便知道她家娘娘方才定是好一顿哭,却不知怎么膝盖竟也伤成了这副摸样。
不是说去见娘娘的父母亲了么?
莫不成还被罚跪了?
花彩卷好裤腿,对着沈瑾萱一双发紫的膝盖轻吹了几口气:“娘娘,要不请杨御医来看看吧?”
“不必,小伤而已,养养就好了。”沈瑾萱说着,鼻音很严重。
明燕身后跟着一个宫女进了屋,她眼尖,放下手中的东西张口便问:“郡主,您这是怎么弄的啊,疼不疼?”
她只当是沈瑾萱假扮宫女回宫时被某位主子罚跪了,一副‘郡主您尽管说出来是谁罚你跪的,我就给您报仇’的架势,逗得沈瑾萱直乐。
“就你这么会想,咦?她瞅着好眼熟。”
话音方落,那个被沈瑾萱瞅着眼熟的小宫女便盈盈福了福身子,稍显些怯懦,却也是端正没有错的一礼:“参见贵嫔娘娘,娘娘万安,奴婢苇楚,谢娘娘救命之恩。”
她这样一说,沈瑾萱便想起来了。
是那个为保家人平安而试图杀害婉容华与大皇子的宫女,最终却还是落了个家人尽亡的下场。
沈瑾萱示意她起身。
自从苇楚被送到太医院,沈瑾萱就一直命明燕留意着,可千万别让她想不开再出什么意外,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呢。
原是今儿晚上沈瑾萱出宫后,苇楚冒着胆子就自个儿寻到茗萱阁求明燕收下她,说她愿为沈瑾萱出生入死。明燕也知道她自己莽撞不会看人,便拉着花彩让花彩做决定,最后还是留下了她。
“既然如此,那你以后就在茗萱阁好好做活儿,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沈瑾萱听了明燕述说的经过,只这么说着,随后便睡下了。
疲累了一夜,她睡得很快,做了一个梦,梦中有沈小王爷。
沈瑾萱惊醒,屋中的光线明亮。
她惊出了一身冷汗,背后的衣服都有些湿了,好容易才把肩上的伤养的差不多,她可不想再出什么岔子从头再来,用手背抹着额上的汗唤了明燕进来为她换药,沈瑾萱默默回想起梦中的情景。
将她惊醒的那一幕是一支瞄准着沈小王爷眉心的箭,她想要为他挡住,却发现她动作再快却也赶不上箭的速度,她大喊着让沈小王爷避开,却发现他根本不为所动,最后在箭触及他眉心的前一秒,沈瑾萱睁开了眼睛。
她几乎哭了出来,心惊肉跳的感觉好像那梦不是梦。
穆琰揉着眉心从床上坐起来,只觉得眼珠子在眼眶中干涩的连转动一下都刺啦着疼,他已经好几宿都没睡个安生觉了,严重的睡眠缺失。
没办法,灾粮出事了。
在没有查出原因为何之前,他不能再拨发仓库中的赈灾粮。
这件事情说起来大概是前日,有县令来报说散出去的赈灾粮民众吃了之后有的拉肚子发烧,还有严重的去世了呢,可却也不是全部都有这病症,有的人吃了就健康的很,根本没啥事儿。
可是不管是随行的太医还是饶浦的大夫查探过那些发烧拉肚的灾民后,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中毒,轻者拉肚发烧,重者直接死亡。
有些灾民因此而暴怒,围堵在几位县令的门口,就连知府门前,也有人堵着,这些灾民都是家中有中毒之人的人,他们说是朝廷有意为之,要毒杀大片灾民,这不是冤枉吗?
被冤枉的穆琰倍感头疼,彻查了府仓中剩下的所有赈灾粮,结果一点事儿也没有,既然问题不在知府,那么就是各个县令这关的问题了。
可是县令手头上的赈灾粮都发出去了,连一粒儿米都没剩下,这倒也不是问题的,灾民们十家中有一家是中毒的,穆琰让人去寻,把中毒人家吃剩下的米带回来,再查果然是有毒,同时征收回来的别的家里吃剩下的却没有毒。
发出的赈灾粮太多了,该中毒的也早就中毒了,穆琰什么也挽救不了。
有些灾民饿极了,是不管这些的,然而有些灾民就不同了,他们或多或少家人被毒死了,或是有中毒的迹象,敏感又脆弱,难免表现得很激愤。
穆琰累极,赈灾粮出问题的同时水坝的问题也被渐渐揭晓。
存水的水坝突然倾塌,是人为的。
这是故意要饶浦受灾啊。
穆琰心中警铃大响,一边派人抓捣毁水坝的凶手,一边继续查探赈灾粮一事,要想让今后的饶浦都避免涝灾的有效办法,并且,还要安抚一群抚暴躁的灾民。
真的是忙到连思念沈瑾萱的时间都没有。

第五十八章

又是半月眨眼间流逝。
这一晚穆琰在夜深时睡下,他本想着要一觉睡到大天亮,以此来奖励他查清了水坝与赈灾粮一事,睡沉后却渐渐觉着有柔软落在他的唇上,呼吸洒出来的淡香直接被他从鼻端吸进了肺腑,是他魂牵梦萦的味道。
穆琰只当做是梦,他来饶浦粗算来二十多天了,这还是头一次做梦呢,还是如此活色生香的梦。
胸前搭了只柔软的小手,只是单纯的贴在他光·裸的胸口上,便燃起一片灼热。
穆琰稳着呼吸隐隐期待着,果然,小手开始往下滑,滑过他的小腹,落在他里裤的腰带上,灵活的手指轻挑着,便将那腰带结松开,软趴趴落到一旁,没有腰带的限制,小手畅通无阻的滑进裤中,寻向更灼热的地方。
呼吸交融间柔软香甜的小舌头仔细舔过他的唇,在扫他的牙齿,小舌头想要进来,他便不由自主的张开口,允她与他的舌头共舞。
他又累又困,并不主动,连眼睛都还没睁开,只任由压在他身上的人儿服侍他,反正是梦,总要享受些才好。
小舌头攻进他的口,小心翼翼舔·弄,像是很怕惊醒他。
她的手张弛有度,进退得宜,弄得穆琰心神荡漾,只觉得不够,挺·腰索取更多。压在他身上的小人儿似乎承受不起,嘤咛一声,勾魂摄魄。
穆琰抬手与她的手一起包住自己的灼热,没弄一会儿就觉得胳膊和手腕都累,便松开了,老老实实躺着,他想,果然还是被人服侍着舒·爽。
小人儿忽然收回了她的小舌头,穆琰咽了一口她留下的香津,欲·求·不满,灵敏地抬起另一只手准确的扣住她的后脑,只管哑声吩咐道:“han住它…”
沈瑾萱连身带心一起跟着酥,她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低沉性感夹着深浓的欲·望,她伏在他的胸口,都能感受到那自内而外的震动呢。
扭了扭小小的腰肢,有意无意地用自己胸前的柔软蹭他,蹭到最后腰都软了,手指似乎都能被烫化了,她却忽然收了手,撤离了身子。
惹得穆琰大为不满,翻身捉住她,他睁开睡眼迷蒙含满情·欲的眼睛,“都做到这地步了,还想跑?”
沈瑾萱发出一阵愉悦的轻笑,她深深怀疑她的陛下还没有分清梦境与现实呢,便用双臂环住了他的脖颈,施力往下压,使那张俊逸的脸埋到了她的颈窝中,呼吸尽数撒到她的身上,又暖又痒,她娇软极了,未语先笑,呵气如兰:“陛下,臣妾好想您…”
他的体重压到她身上,压得她呼吸都快断了,却欣喜的不行,他的强硬夹在他们两人之间,让她又感到一阵腰软。
穆琰呼吸不知何时重起来的,他重新抬高头,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只感觉她好像又故意挺胸磨他,磨得他血脉喷张,让他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开始倒流,他的一只手肘曲着,抵在她的身侧支撑,一只手探到一片温·热的shihua。
忍不住呼出一口气,穆琰抽出手直接挺进。
被他压在身下的小人儿仰起下巴,露出滑腻白皙的颈项,精致秀气的小锁骨,而后是还遮着衣襟的高软起伏,她张着泛水泽的红唇轻呼着痛,楚楚可怜的求他轻些、慢点儿…
穆琰都怀疑这是真的了,却又想不可能是真的,他的小人儿在帝安城不说,也还怀着身孕呢。
可他睁开眼后却吓了一跳,怀中的温香软玉还实打实的在呢。
这不是瞎闹嘛!
可他又觉得畅快淋漓。
舍不得将许久未见的小人儿吵醒,穆琰暂撇了所有责任,继续赖床,盯着他的小人儿一阵猛看。
其实他心里跟有一只调皮的猫爪子挠着似的,痒痒得很,他想知道昨晚他们俩到底做没做!
沈瑾萱睡得沉,一点儿都没有察觉搂着她的人已经醒来,并且迫切希望她也赶快自然醒,然后告诉他昨晚的真相。
穆琰受够了煎熬,而且外头太阳都冒出头来了,再不起就真晚了,他像昨晚沈瑾萱一样印上她的红嫩绵软的唇,将呼吸渡进她的鼻中,果然小人儿的眉头一皱,哼哼了两声儿,悠悠转醒。
“唔、陛下…”
“快说,昨晚咱们到底做没做?”穆琰见人把那双迷离妩·媚盛满睡意稍显娇憨的桃花眼睁开,离了她的小嘴儿张口就问。
沈瑾萱管不住想要向上扬的唇角,轻笑起来:“没有啦,没有,我用…”她说到这里,忽然害起羞来,白嫩滑腻的小脸通红一片,嗯嗯啊啊半天也没再说出话来,眼神都开始躲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