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又是哪里?
黑暗中沈瑾萱茫然无措,哭嚎喊叫的声音越发清晰,她还依稀听到铁链哗哗作响,想要逃离,却不知腿脚何在,想要挥散黑暗,却无法抬起胳膊。
她突然想起她已经死了,那么,她这是要下地狱了?
沈瑾萱心慌不已,她不是重生了么,她刚刚不是还和穆琰说话来着?
对啊,穆琰,她的皇帝陛下。
“穆琰…”
第32章饶浦
怎么叫都把人叫不醒,端王妃早就慌了,看着女儿两道秀眉相锁,额头上也开始涔涔冒汗,呼吸渐渐微弱,她又唤了几声儿,仍不见沈瑾萱张开眼睛,扭头就要喊人去请大夫,才发现屋里本来站在她身旁的穆琰,不知何时撂下药碗不见了。
端王妃张口欲发声,便听到耳边传来几声虚弱的低喃。
她赶紧弯腰附耳过仔细去听,就听得她女儿正一声一声呼唤着穆琰。
端王妃眼泪滑落,那个杨御医不是说她女儿没事了吗,怎么、怎么现在看着却是像要…要去了呢?
她跌跌撞撞站起来,出去要找穆琰,然而刚走出五步远,门就被大力推开,她要找的穆琰急急走进来,张口便问:“醒了没?”
摇摇头,端王妃抿着唇流泪:“你快看看她,她在叫你。”
穆琰心头一紧,将端王妃扶回床边,便扑到沈瑾萱的身前,果然就听她毫无意识的在梦呓。
“我在呢,我就在这里,萱儿,我在。”
她一声声喊着,他一句句回应。
黑暗中,有人问沈瑾萱:“你怎么回来了?”
当初此人死后怨气颇大,堕入地狱历十八苦难后也不肯投胎,非要化成厉鬼讨伐仇人,可怜人必有可恨处,阎王只让她重复受十八层地狱苦难,怎料她的怨气越涨越大,地狱阴气本就极重,怎能让她继续加重?
阎王无法,却不能让她化为厉鬼,她有罪,却罪不致魂消魄散,便只让她不许喝那一碗孟婆汤,给她一次再造的机会。
人世间真假难辨,走一生若梦一场。
怎得她又堕回了地狱?
沈瑾萱不知道是谁在说话,她想问问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却在此时又听见一道声音,那声音沉沉的、暖暖的,是穆琰。
穆琰在唤她。
她寻了寻声音发出的方向,一直朝那方向看,虽然都是黑暗,全都是黑暗,但是她能感觉到近了,她在靠近他呢。
沈瑾萱“刷”一下睁开眼睛,阳光好刺眼。
“你终于舍得醒了!”穆琰气极,他的手紧紧捏着床上铺的褥子,说话时可谓咬牙切齿。
沈瑾萱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眯着眼睛眨了眨,觉得适应强光后才睁开,水灵灵的桃花眼似乎要落泪,她并不理穆琰,而是先看到了穆琰身侧哭得梨花带雨的端王妃,软糯糯唤了声娘。
端王妃被她一声娘叫得眼泪流得哗啦啦,哽咽着回应她。
被无视的穆琰更加生气,这时,被重新拎回来的杨御医拎着医药箱疾步到床边,要给他行礼,穆琰瞅见了只冷声道:“给她仔细看看是怎么回事!”
刚刚沈瑾萱怎么叫都不叫醒,额头冒冷汗,呼吸逐渐微弱,到最后梦呓止住,呼吸浅的让他一度试探不出来!
杨御医跪在脚踏上,被盛怒的穆琰吓了一跳,丝毫不敢马虎,仔细检查这位宝贝萱贵嫔。
而穆琰为了给杨御医腾地方,起身站到了一边,他想起刚刚的惊心动魄,忽然抬脚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院中的一棵树前,穆琰驻足,扬拳挥下。
拳头冲破空气,直抵粗壮的树干。
树皮粗糙,一拳打下肯定要皮开肉绽。
穆琰只是想发泄发泄,并不想真正伤了自己,故此,带着火气的拳头实际上并没有砸到树干上。
他来回深呼吸几次,感到内心的翻江倒海渐渐趋于平静,才回头朝屋中走。
屋内,沈瑾萱压的两条胳膊酸麻难忍,肩膀更的隐隐发痛,好似扭着了一般,她不想再趴着了,改为侧卧。
杨御医已经仔细给她检查过了,根本没事,伤口不要紧,把肉养回来就行。他换了药,也撒了点止血散,再查腹中的胎儿也是无妨,喝几贴安胎药补补那就更健康。
真不知道为啥火急火燎地把他给带来。
沈瑾萱安慰了端王妃两句,瞅见穆琰走来,咧着嘴朝他笑。
“陛下…”
“嗯。”穆琰浅浅应了声儿,眼睛看向杨御医。
杨御医刚把医药箱的肩带给背到肩上,察觉到皇帝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后,就地跪下,朗声禀报:“启禀陛下,贵嫔娘娘只需静心休养两个月,即可痊愈。在此之前,莫要使伤口处沾水。娘娘所受之伤乃是皮肉外伤,并不会涉及到腹中胎儿的健康,还请陛下、娘娘安心。”
“再去看看沈小王爷。”穆琰知道他都知道了。
“微臣遵旨。”杨御医说着,眼睛看着地面要退下,端王妃跟着他站起身来,对着沈瑾萱说:“我去看看你弟。”
沈瑾萱点头目送。
人都出去了,门一开一合两声响起,穆琰端过他方才随手放到桌上的药碗,坐到床边:“来,把药喝了。”
沈瑾萱舔舔唇,看着盛着黑乎乎药汤的瓷白小勺递到自己嘴边,张口迎接。
良药苦口,这样自我安慰着,她倒也喝的顺溜。
穆琰一勺勺喂得也顺溜,一碗药很快见了底,最后一勺咽下,沈瑾萱咂咂嘴,扬起小巧的下巴,桃花眼半掩。
见她此状,穆琰一只手撑在她的耳侧,一只手扔拿着那空了的碗,他俯下身,含住她的唇,舌头舔在她有些凉的唇上,不同于往常甜美的味道,药的苦味儿也染上他的舌尖。
沈瑾萱将小舌头探出去,并不理迎穆琰迎她的挑·逗的舌,只长驱直入探进他口中,这才与他缩回口中的舌头纠缠在一起。
苦涩蔓延,穆琰丝毫不退,勾着她不许她出去。
小舌头累极了,她想要缩回来,却偏偏不得愿,唔嗯几声以表抗议,原本闭上的眼睛微微睁开,看进他的眼睛里,心脏砰然一跳。
脸颊漾起红晕,沈瑾萱忍不住轻皱起眉,眼神逐渐迷离。
她的眼睛升起一层撩·人的水雾,细碎的唔嗯声儿从鼻间哼出,惑人得紧。
穆琰总是受不了她这样的表情、她这双含了情的眼睛,似乎是不耐的邀请,却又携着一些要退缩的娇羞。
他绕着她的丁香小舌一起进入她的小嘴,大肆搅动一番后忽然退了出去。
眼下沈瑾萱小嘴微启,唇色嫣然,脸颊白里透红,她眨了眨眼睛,委屈一般唔哼一声,是在责他呢。
穆琰知道不够,可她现在的身体条件不允许他给足她。
“乖。”撑在沈瑾萱头侧的手抚上她的脸,穆琰笑着哄她,眼睛里的亮光像是存了星星,让人移不开眼。
移不开眼的沈瑾萱咬咬唇,哼了一声儿。
把药碗放到屋内圆桌上,穆琰走回床边,语气颇为无奈地说道:“你身怀有孕,却突然受伤,这叫朕如何放心离京?”
“离京?”沈瑾萱只差从床上跳起来了。
穆琰坐回床沿,望着她满是吃惊讶异的眼睛,点了点头,解释说:“饶浦发起大水,水库坍塌,受灾面积颇大,灾情甚为严重,今日早朝朕与众臣商议后,决定亲自护送赈灾物资到灾区,安抚受灾人民,朝中事宜暂交刘丞相代理。”
他说起朝中的事,不自觉自称就变回了“朕”,怕是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前世中饶浦从未有过水灾,祁国一直以一种其他四国眼红嫉妒的趋势长年风调雨顺。
沈瑾萱思忖片刻,问穆琰:“陛下什么时候出发?”
“七天后。”
现在已经在幕粮筹资了。
穆琰说着话,想到七天后就要与这儿小人儿分开一段时间,心里这就开始涌出不舍来,真想把她一起带走。
可是不行,小人儿的家人没来把她一并带了去也没什么,可总不能她家里人为了她来祁国,结果他却把这小人儿给带走了吧?
这样不合规矩啊。
百转千回的心思转得颇快,转到此处,穆琰心里不由得暗叹一声。
沈瑾萱比他好些,可也没好到哪儿去,她静了会儿,才软糯糯张口唤他:“陛下…”欲言又止的小模样儿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穆琰心都要化了,伸手捏捏她的小鼻子,“朕很快就回来。”既是安慰他的小人儿,同时,应该也是安慰了他自己。
得,这下好了,还没出发呢,就开始说回来的话了。
沈瑾萱噗一下笑出声儿来,正经道:“陛下您只管放心去,不用牵挂臣妾和孩子。”
她说话语气有力了些,至少没有原先那么轻飘飘了。这是好事儿,穆琰听了心里可舒坦,含着笑接她的话:“好,朕不牵挂。”
明是她叮嘱的不许他牵挂自己,也知晓这人是在说笑,可沈瑾萱还是瘪了瘪小嘴,委屈又赌气地说:“那臣妾也不牵挂陛下了,臣妾让孩子也不牵挂您。”
这话委实有趣,孩子还在她的腹中,如何牵挂与不牵挂?
穆琰笑,忍不住又捏她的小鼻子,嘴上道:“朕的孩儿自然要想念着朕的。”
沈瑾萱被捏的哼哼,用眼神控诉他:“臣妾的鼻子要被陛下捏没了,”她说话声儿鼓囊囊的,异常可爱,“那孩子生出来也是要没鼻子的!”
“傻的,”穆琰反驳着却是松开了手,“你没了鼻子朕还有,所以朕的孩儿自然也是有鼻子的。”
第33章百态
两个人有点掉价的谈话内容自然是无人听见的,后来天色将黑时,穆琰吻吻沈瑾萱的额头,便回宫去了。
他倒是想陪着沈瑾萱住下,只是只要他人没离京,朝中呈上来的折子他就得看下去,一天都耽误不得,否则就越累越多。
临走前,穆琰吩咐了去而复返的炎城几句,命他护好这座大宅内的所有人,若是谁,再有伤毫,他定不轻饶。
穆琰走后,屋子里静悄悄的,沈瑾萱险些就睡着时房门却被人推开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过去,原是她娘亲。
“你弟弟醒了,刚喝了药吃了点粥,现在又睡着了。”
端王妃走到床边坐下,看床上侧卧着的沈瑾萱睁着眼没睡呢,伸手把她滑到腰间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一直盖到肩膀上,动作小心极了,生怕触着她伤处:“我过来看看你,怎得还没睡?”
沈瑾萱笑得唇角扬起,回她道:“我等娘亲来看我呢。”忽然想到一整日未见她爹,遂又问道:“我爹呢?”
端王妃见她女儿笑,也不由笑了起来:“傻丫头,等什么呀,你爹他还在睡呢。”丈夫有多累她都清楚知道,并不想吵了他休息,就连晚饭都没叫他起来吃,只等着他一觉睡够,再用膳也不迟。
到时,她给他热热就是。
“陛下也是个辛苦的,白日里陪着你,晚上回宫怕是也要忙到深夜。”没给沈瑾萱说话的机会,端王妃浅笑着继续说:“不过看他对你这般用心在意,娘和你爹真感到放心,你爹对他也满意得很。”
她顿了顿又接着讲:“昨日我与你爹一同下厨做饭,其实也是想让他看看,让他跟你爹学着点儿,你爹虽然不比他的地位身份,可好歹也是司国唯一的外封王爷不是?”
若说无国内,哪一个王爷不是侧妃必有、小妾成群的?
再说这天下,哪一个成婚女人不是防侧室、斗小妾的?
是端王妃有福,遇到端王,并且嫁给他,她原以为女儿入祁国后宫,就是一辈子都毁在那个男人手中了,却没想到,并非如此啊。
沈瑾萱一直笑着,能时时刻刻为她的幸福着想的人,恐怕这世上也只有她的爹娘二人了:“娘~,谢谢您!”
“傻丫头,突然谢娘做什么?”端王妃笑着问。
沈瑾萱鼻头酸一酸,撒着娇说:“谢娘亲这样生育我、爱护我、挂念我。”
端王妃听了心里就暖,她的萱儿长大了,懂事了,这让她怎么能不高兴?
“那娘也要谢谢你,谢谢萱儿替娘挡箭。”她是不愿回想起那一幕的,现下在脑中闪过女儿为她挡箭的画面也是心中难受、疼得慌。
端王妃宁愿是自己挨了那一箭,也不愿意她身怀有孕的女儿为她裆下,可沈瑾萱当时反应那样快,端王妃就只有伸手接住软软要倒地的沈瑾萱的份儿。
沈瑾萱哪需要她谢,皱了皱眉,嘟唇不满道:“娘,这是女儿应做的。”
“好好好,”端王妃可不记得原先她女儿这么会撒娇,似乎自从她十岁后就懂事的很呢,就只当她是和穆琰撒娇撒成习惯了,这样倒像是曾经总是黏在她怀里的小女儿又回来了似的:“萱儿是娘的小英雄。”
沈瑾萱想都不想,接着她的话茬说道:“那弟弟是娘的大英雄,是不是?”
“是是,你们都是娘的好孩子。”提到小儿子,端王妃心里就不是滋味儿,转念又想好在小儿子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养养就还是活蹦乱跳的大小伙儿。
这样想,她心里好受不少。
沈瑾萱瞅着她娘的神情,端王妃眼眉间隙小微弱的变化,自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娘放心,弟弟很快就会好的。”
可是说着话,她的声音也跟着沉下来,垂眸的一个刹那间,眼中闪过恶狠狠地弑杀恨意。
关于将她的家人们留在祁国的事情,现在沈瑾萱要做的,就只有等待。
她静了静心,继续想,只要等到穆琰的人查出那些刺客所属何人,以她和沈小王爷所受的伤势来说,端王必定会对傅熠这个试图剿灭他一家的主上、心灰意冷。
到时,沈瑾萱再旁敲侧击,不怕留不住端王。
母女两个又东西南北乱聊了会儿,时候倒也不是很久,主要她们两个都记挂着隔壁的沈小王爷,聊的并不尽兴。
“娘就在隔壁,有事儿你就喊娘啊。”端王妃颇不放心的嘱咐一句,沈瑾萱闻言笑得眉眼弯弯:“女儿记着了,娘您快去看弟弟吧。”
其实沈瑾萱门外就守着人呢,一个丫鬟,一个影卫,稍有动静那影卫就能听见,可用不着喊。
端王妃去了隔壁一瞅,端王已经醒了,他倒是没去看看一天没见的闺女,直接又来了儿子房间。
“醒了?”她走过去,看到小儿子面色似乎好了一点,顿时感到放心,语气也轻快了些:“我去厨房给你热点饭菜。”
端王朝她伸出手,待她乖乖的将手放到他掌中后握住,“不用,都饿过劲儿了,过来。”他说着,手上使力。
端王妃小声惊呼,被他拉得措手不及,踉跄一步扑在他身上,另一只手本能地捉住他的肩膀,感到他的手臂环到了自己腰间,她瞅一眼床上,没吵醒儿子,这才扭脸斥他:“快松手,把儿子吵醒怎么办!”
她哭过,眼眶红红的,桃花眼像是熏了娇粉色胭脂似的,眼中有些许薄怒与多年来都不曾消减的娇羞。
端王的手停在妻子柔软的腰间,强忍下捏两把的冲动,转为抚上她的脸,“哭了?”
“嗯…”端王妃还是不习惯在儿子面前与丈夫这样亲密,虽然她儿子睡着呢,她不去瞧丈夫的眼,只含糊糊嗯了一声。
端王就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百看不厌的喜欢。
他守了小儿子一天,确定小儿子不会有事,现在一觉睡饱,只觉得心里舒坦得很,就想逗逗妻子玩。
捏住她想缩回去的手,端王挑挑眉,手向下滑至她乌压压黑发下露出的一节脖颈处,小指轻轻压在她精致的锁骨上,压低声音道:“让你担心了,是我的不好。”
他出征打仗多年,敌人多不可数,他处处小心地方,这才从未牵扯过他的妻女儿子,想不到此次本以为算得上秘密的出行,却是防不胜防叫人钻了空子。
端王妃最听不得他说这种自责的话,赶忙将纤纤玉指压上他的唇,皱眉让他不许再胡说。然而,手指触到他软乎乎的唇,看到他眼中的歉然由戏谑代替,她就后悔了,想要缩回手,却被端王先一步捉住。
“好,不说了,萱儿怎么样?”
见丈夫只是握着自己的手,端王妃倒也不挣脱,回他说:“挺好的,就是…”端王妃将沈瑾萱上午突然叫不醒的事,简单明了的跟端王说了一遍,现在说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嗯——”端王沉吟,眉也皱起来,“无缘无故肯定不会这样,杨御医检查不出来毛病,可也不能就此轻瞧了这事儿,放心,为夫定会让咱们的孩儿有恙的。”
说这话可就有点打脸了,端王妃不怀好意笑起来,端王连忙改口,再三强调道:“今后、今后。”
她自是信他。
柔柔漾起一笑,端王妃说:“我给你热饭菜去,等会儿就好。”
“好。”知道他若是坚持不吃,妻子是不会饶过自己的,端王便点头应下,松手让妻子去厨房。
穆琰回到宫中,径直去了永安宫。
刘皇后有好些日子没看到穆琰了,她本坐在梳妆桌前由树莓为她梳理长发,心思摇摇晃晃的不知飘向何方,飘到了何处。她还年轻着呢,美得很,面若桃花般粉嫩着,可一双眼睛却是已经老了。
树莓自镜中看到她家娘娘的表情,便知道她一定又想起了皇帝陛下与现下最的宠爱的萱贵嫔。
这萱贵嫔也真是得了上天的眷顾,竟然这就怀上了,若是公主也就罢了,若是个皇子可怎么好,眼下她盛宠不衰,孩子还没出世呢,不过因着皇帝陛下自己大意差点给弄没了,这就千般万般的护着了,陛下还亲自下旨,这段时间不许她随便出茗萱阁,更是绝了所有前去探望恭贺的人。
连到永安宫请安也是一句话就免了,皇帝陛下分明就没把皇后娘娘这个正妻放在心里,他是丝毫不在乎娘娘的感受与处境。
树莓越想越气愤,她自小便跟着刘皇后,关系肯定亲近些,恐怕也是这宫中最为刘皇后着想的人了。
“娘娘,梳好了,睡吧。”她不忍心让娘娘继续苦想下去,这样的话,伤的人只有娘娘自己。
思绪被拉回来,刘皇后抬手扶了扶额,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陛下驾到!”
尖锐的太监嗓儿高高划破永安宫的安静,乍听之下,刘皇后还怀疑是自己思念成疾,耳朵出了幻听,可即便怀疑,她还是忍不住改为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与鬓角。
这可怎么好,她都散发了,怎得皇帝这时候来了?
第34章百态(二)
刘皇后激动地瞅了好几眼镜子,镜中的女子惆怅掩下,溢满欢喜的眼眸自有一番生动灵气,可刘皇后却觉得不好,她突然感到后悔,后悔今晚这样早就洗漱散发。
可长夜漫漫,若不早些时候睡下,一个人,又如何度过?
树莓见刘皇后不起身迎驾,反而一直照着镜子蹙眉布满,生怕她家娘娘耽误了迎驾的时候,忙出声提醒她:“娘娘,咱们得快去迎驾。”
刘皇后听她说话也不愁了,喜得扬起唇角,树莓这样说,那可就不是幻听,她又暗嘲了自己,对于他的突然到来,竟然感到这样的惊慌失措,实乃失态。
可就是按耐不住的、异常的,心里激动。
陛下从来没有过夜里突访永安宫的时候,今日来,可是也想见见她了?
刘皇后由树莓搀扶着,步履极快地走了出去。
那日思夜想的男人真的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了,他器宇轩昂,连走路的姿势都那么好看。
刘皇后坐在后位上多年,真的很多年了,当穆琰还是太子时,她就是太子妃,这么多年,她头一次因为丈夫来到自己寝宫而欢喜到染红眼眶。
她知道他的喜好,从不打扮得过分明艳,今夜更是洗漱过后的干净模样,也是如此,那红了的眼眶才分外明显。
穆琰还没走近,便看到了。
他的皇后一直贤良端庄,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看起来娇弱实则坚强能干,很少在他的面前哭,不对,似乎是从未在他面前哭过,如今,好端端的竟忽然就红了眼,穆琰下意识走快两步,伸手稳稳扶住正要下蹲行礼的女人,柔声问道:“怎的了?皇后…因何而哭?”
许是从未面对过这样的刘皇后,穆琰问得有些生涩停顿,如此,刘皇后心中虽悲凉大过一切,却也喜不自胜,可是喜越多,悲便更甚。
“臣妾没事,臣妾、臣妾只是想念陛下,想念得紧,心口疼…”她扯了慌,可那又如何?她的病是没犯,可她也是真的疼,看到他以后,她更疼!
穆琰想松开扶着刘皇后胳膊的手,可她眼眶红红的,脸色真有些发白,她眼睛里的那些惊喜交加也让他实在狠不下心。
便扶着吧。
刘皇后一路被穆琰搀着回了内室,树莓等人并不跟着进去,只站在门口给他们关好门。
穆琰扶着她坐到床上,看刘皇后眼睛像只兔子的一样红,粉粉的下唇被轻咬住,褪去她往常的喜怒不形于色,这样看来,竟也是楚楚惹人疼惜的。
他心里虽怜,却终究无关情爱。
但穆琰在刘皇后耳边软言软语,眉头微蹙似是心疼,将她放平到床上的动作又如此小心翼翼,进屋前还着人去请太医,哪里看得出这一切都是他在走过场、都是他信手拈来的柔情似水?
“你躺着,朕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
“陛下,所言何事?”刘皇后心中酸涩难忍,却也强行止住越发红艳的眼眶继续红下去,她眨了眨眼睛,委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