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贴身服侍江方氏多日的灵巧,看着江方氏像滩烂泥似的躺在地上,不止半点怜悯之心都未有,还满脸兴奋地蹬蹬跑去水缸里拎了满满一桶冰凉的冷水,又蹬蹬地跑回来,当头便泼了江方氏一脸一身,斥笑道:“江方氏,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哈哈…果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这是报应啊!报应!”
当初江雪歌把灵巧送到江方氏院儿里的时候,灵巧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江方氏的锦衣厚袄全都给不是剪了就是烧了,如果不是怕江方氏冻死了,她连那床很薄的夏巾被都不会给江方氏留下来!如今江方氏身上只着了一身很薄的春衬,本就被冻得打颤,这下被冰水一浇,江方氏还昏迷着就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那张瘦到皮包骨头,长了一块又一块烂斑疹的脸上更是被冻得脸色青紫。
这还没入春呢,那水泼在身上立时便如刀子般渗到皮肤里,只一下,便立即让江方氏苏醒过来,她缓缓睁开眼睛,便见到灵巧顶着那张面目全非的丑脸正笑得异常恐怖地看着她,手里还拎着只空了的水桶!
江方氏立时便明白过来,这灵巧又折磨上她了,心中刻骨的恨意立时便涌了上来。
自灵巧来了锦绣苑后,江主氏便一直被灵巧想着法子的折磨,整日里是身心疲惫精神紧绷,这会被休弃的恼怒还没过去,见灵巧又欺上来了,也不知是冷得浑身打哆嗦,还是被气的,她当即便再也顾不得灵巧对付她的恶毒手段了,只睁大眼睛怒视着灵巧,声嘶力竭地尖声叫骂道:“你这个变态…你这个丑八怪,你居然敢如此对我,我不会放过你的,待我将来好了,我一定要撕了你的皮,把你的手脚全都砍了仍去喂狗,再把你的身子丢到粪池里去喂蛆…”
灵巧自是不会把江方氏这般威胁的话放到心里去,只是眼神轻蔑地斜睨着她,嗤笑道:“你以为说这些,我就能怕了你?我看你是病得不轻呢,你都已经落到了这般不堪的地步了,居然还不死心!你当你得了这种脏病还能够有机会治好?你当你还能有机会翻身?别做梦了,现在京都里谁不知道你是个得了脏病的下作货,只要你出了这方院子,去到了外面,京都里的百姓只要见着了你,还不得全拿了石头上来砸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老娼妇!”
江方氏被灵巧这翻不客气的话气得心头怒火起,拔了头上的木头簪子便从地上挣扎着扑向灵巧,口中更是尖声叫骂着:“你这个小贱人,你才是个不要脸的,你才是个下作的娼妇,我杀了你…杀了你…”
灵巧不屑地撇了撇嘴,也不躲不闪,只抡起了手中的空水桶便向江方氏猛力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那木桶正好砸在了江方氏的一条腿上,江方氏痛呼一声,立时便又倒回了地上,手中的簪子掉在地上,江方氏两只手捂着左腿像只虾米似的弓着身子缩在冰冷的地上,嘴中则是哭嚎着叫个不停…
灵巧慢慢走到江方氏的身前,用着那张被江夜月毁掉的脸慢慢凑近江方氏,轻轻的笑道:“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宝贝女儿因为你,已经被江浦去了她的嫡女身份,被降为庶女了,而且她现在还被关在京都府尹的大牢里出不来呢,哈哈…真是好消息呢,你觉得呢?”
江方氏心下一片悲凉,腿上的巨痛让她痛得脸都全皱在了一起,只恨恨地叫骂道:“你个恶妇,你不得好死,你和那下作的小贱人一起都不得好死,我诅咒你和江雪歌将来被千人轮,被万人操…死无全尸…”
“啪!”灵巧耳听江方氏这般恶毒的诅咒,当即便怒不可歇地一个巴掌便狠狠地甩了过去,骂她就算了,居然还敢骂她的救命恩人,现在江雪歌受了重伤,还生死未卜命垂一线,这一切全都是拜江方氏母女和方婆子所为,江方氏居然还敢这样恶毒地诅咒江雪歌,这让灵巧怎么能不怒!怎么能不恨!
“不许你说这种话,你才是下作贱人,你女儿将来才会被千人骑,万人轮,你们母女俩这种阴毒的恶人才会不得好死,才会死无全尸…我打死你这个毒妇,让你乱说…叫你乱说…”
灵巧疯了般扑上去按着江方氏便是一顿暴打,用拳头揍,用脚踹,用手掐…
江方氏本就被折磨得虚弱不堪的身子,哪里是身康体健的灵巧的对手,没多大功夫,便是被灵巧抱着她的头撞击在坚硬的地面上,当即便又昏死了过去…
那边锦绣苑中的暴力还在持续着,而这边江医堂的苏大夫三日内来来往往,把江家药铺中最贵最好的药全都给江雪歌用上了。
但江浦等人一直守到了第三日的黄昏,江雪歌依然是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北风烈这几日都没回镇南王府,一直坐在沁雪园的正厅里,一日一日的过去,他的心也越来越沉,若不是心中还存有一丝希望,怕是连他都要坚持不住而崩溃了。
天空中,在夕阳落下去的当口,忽然之间乌云密布,狂风阵阵,一颗炸雷轰隆隆地响在头顶,一道紫白色的闪电划过天际,接着,豆大般的暴雨便倾盆而至…
北风烈被惊雷震得回过神来,耳中听着外面哗哗而至的雨声,心中似是有感应般抬起眼皮看向外面,却看到那朦胧的大雨中,一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在雨中闲庭信步般…缓缓地走近,修长而窕条的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素裙,青丝半挽,墨发飞扬,没着伞,未避雨,就这么悠悠然地走在倾盆的大雨里,越来越近…
北风烈眼皮一跳,努力睁大眼睛看去,却是越看越心惊,当下便从雕花大椅中猛然站起不管不顾的冲到了雨里…
“雪歌…”仓皇失措!
几日来的疲倦、疼痛、折磨、等待、在再见到她的时候齐齐涌上了北风烈的心头,几欲让他崩溃!
可那个在雨中熟悉无比的身影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的不见了…
雨水模糊了北风烈的视线,狂风夹杂着冰冷的雨水渗入身体,北风烈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只傻傻地立在雨中左顾右盼,却仍见不着刚刚那个熟悉的身影,仿佛她就从来未出现过一般了无痕迹!
漫天的大雨,像是一场冰冷的刀子,生生地下在他的心里。
北风烈的心中涌上前所未有的悲凉,明明…明明见着了的,为什么忽然之间却不见了,难道…难道她不愿再见自己了…
北风烈在雨中站了许久,却是不敢走开,他怕,怕那个身影再次出现的时候他来不及跑过去,他更怕回到那寂静得如寒霜般的屋里,生生受着等待的煎熬!
慢慢回过身去,北风烈看向江雪歌的房间,那里面躺着他这一生第一个倾了心的女人,第一个他盼着娶回家的女人…
就那么看着,脸上一片潮湿,也不知是那冰凉的雨水,还是眼中流下的咸湿,只定定地看着…
“你为什么站在这里淋雨?我看你好像是在找人,你在找谁?”一个略清冷的声音在身旁响起,熟悉中透着股子陌生的感觉。
北风烈心下一颤,便似不敢相信般掉转过头去,入眼,便是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声线!
北风烈只感觉眼中又开始模糊起来,“雪歌…”
“你认识我?你是谁?”面前的人有着和江雪歌一样的外貌,一样的声音,却是显得更清冷温软一些。
北风烈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世子啊,是北风烈啊,是你快嫁了的未婚夫婿啊!你怎么能不记得我了?你怎么能这样忘记了我…”
那女子微皱了皱眉头,声音却是更清冷了些,“我不认识你,更不认识什么世子北风烈,你也不要再说这种惹人厌的浑话了,这里雨大,你快些进去吧,莫要被雨淋病了。”
北风烈神情越发的悲伤,眼睛也不敢眨地直直的盯着她,开口道:“惹人厌?浑话?你为何要如此对我?我哪点又让你不喜了?你就这么的讨厌我?连认都不想认识我了么?江雪歌!你休要这般装腔作势的拒开我,我说过,你若是醒不过来,我便连着江府也一起毁了,我说到做到,你敢走了试试看!”
说着便是伸手去拉那女子的手,却没想想,这次却不同于上次,手伸过去后却从她的身体里直接透穿了过去…
北风烈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又不放弃地连试了好多次,却仍然是次次都抓不住她的手,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她清冷地立在倾盆的大雨里,豆大的雨却是半分也没把她的身子淋湿,而雨点则是毫无阻碍地穿插过她的身体直接落在了地面上…
连碰都不让他碰了么?北风烈的眼中涌上一阵绝望…
那女子这个时候却扬起唇角笑了,笑得温和似水般的柔婉,熟悉中还透着股子陌生的冷漠,“你一定是在找她吧!你真的找错人了,我不是她,虽然我以前也是她,可是我现在却不是她了!”
北风烈突然觉得眼前的江雪歌真的变得陌生起来,虽然脸还是那张脸,人还是那个人,可感觉却不一样了,江雪歌以前是从来没有这般的笑过,也没有这般的清冷漠然,且她的话说得太让人费解了些,北风烈听不懂,也明不了,便是皱紧了眉头看着那笑得柔婉又清冷的女子。
“你听不明白很正常,我只想说,我本不该再回来的,只是我和她的缘份太深,我若是不帮她,就没人能帮得了她了,已经好几天了,她还在犹豫不决,不肯再回去,我知她在这里的缘份还未尽,若是任由着她走了,怕是会多生事端,由着这些便前来走一趟帮一帮她,因此,你要找的人必定不是我,而是她!”那女子说着,便轻轻抬手指向了江雪歌的房间。
北风烈脑子有些回不过神来,这番莫明其妙的话着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看着眼前的女子,越看,心中却越发疑惑,眼前的人明明就是江雪歌本人,可为什么他看着她,心中却没了那种爱慕心跳的感觉?难道…他也不喜欢她了么?
“啊…大姑娘醒了…大姑娘醒了…”屋内这个时候陡然传来灵儿惊喜的欢呼声。
北风烈一愣,当即便条件反射地回头看向江雪歌的房间,心中却更是乱成了一团,江雪歌明明就在他跟前,那屋中怎么…
对了,这个江雪歌说过,她不是她,他认错了人!难道…难道她们并不是一个人?
北风烈猛然回过头去,却突然发现原本站在他身旁的江雪歌又不见了,心下略怔后,他便左右回顾…却是半个人影都见不着了,她,是真的不见了!
“世子爷,江小姐醒了,终于醒了,您…嗯?世子爷,您怎么在雨里站着啊,快,快进来…”北一站在屋门口,却是想不明白,他一直都在屋子里,怎么不知道北风烈什么时候出去的?难道是刚刚自己太困不小心睡着了么?
北风烈回头看着北一满脸焦急地冲着自己奔了过来,却是又回过头去再左右看了看,仍是没见着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终是叹息一声,掉转回身便抬步往屋内大步行去。
“记得…一定要好好对她,一定要珍惜、要幸福…”
空气中传来一声悠悠的清冷,北风烈脚步一滞,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头涌上一股微酸,却没有回头,仍是往屋内毫不迟疑地迈了进去。
屋中那个女子,才应该是在他心中留下烙印的女子,才应该是他该去关心爱护的女子,她说得极对,一定要好好珍惜!一定要幸福!
远处的风雨中,有一个看着不是很真切的白色身影站在一棵大树下,眼神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这边的屋子,嘴角的笑一直挂在脸上,一直看着北风烈走进了屋,她这才慢慢地转过身去,轻抬步伐便是悠悠然然的走入了雨幕里,越走越远…素白的身影越来越淡…最终消失不见…
屋子里,北风烈顾不得男女有别,一个箭步就冲进了江雪歌的房间里。
床上,江雪歌眼睫轻颤,眼睛慢慢地张开了,长而浓密地睫毛,如黑色美丽的羽蝶翅膀,一点一点,缓缓地,露出了那双墨黑幽深的眼眸来…
北风烈看着这面前的她,心中那种心跳的感觉突然间又回来了,这让他肯定了先前的猜测,眼前这个女子,才是他心中的那个人!才是他应该珍惜的那个女人!
北风烈站在床前眼也不敢眨地看着她慢慢地张开了眼睛,那种欣喜的神色,也一点一点地爬上他的脸庞。
他就站在她的面前,没有开口,也没有惊叫,也没有欢呼出声,他只是静静地深深地看着她,等着她,慢慢地醒过来。
江雪歌慢慢地张开了眼睛,眼睛开开合合,慢慢地适应了屋中的暗光,眨眨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北风烈俊朗刚硬的脸上,幽深的黑眸带着让脸红心跳的情意和关切,深深地看着她!
江雪歌不知为何,脸上涌上了些许的燥热,她看着他,努力地想要笑起来,但是嘴角唇边的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困难和疼痛,她努力了又努力,终于,也只是说出几个字,“我…回…来…了!”
北风烈眼中的笑满满地溢了出来,轻轻开口:“欢迎回来!”
这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可里面却似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江雪歌看着北风烈的熬得通红的眼睛,微微地眨眨自己的长睫毛,却是忍不住涌上心头的酸涩和复杂,更止不住眼中那晶莹的眼泪,从眼角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第七十八章江家人的打算
春天的脚步悄悄来临,江雪歌的身体也渐渐地好了起来。
那些前梦旧事,就好像梦一场,梦魇之后,分外清晰,她每日躺在床上,望着灵儿她们打开的窗户,望着窗外柳枝抽芽,桃红盛开,一日一日,气温渐升,春天,真的来了。
春分时节雨纷纷,不知怎的,心头却有一点点微凉的感觉,仿佛那冬日的冷意还未散去,春日的湿气里带着微微的寒意。
江雪歌的伤势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那颈上不必拆去的肉线,也随着日头的过去,而慢慢地变成了一条淡粉色的线。
只是至那日后,北风烈再也没有来过,江雪歌知道他这是为了她着想,毕竟还女未嫁,男女还是要大妨的。
方婆子那日便被北风烈活活砸死了,而江夜月则因未有实质证据证明她参与了此事,且淑妃出面做保,也从京都府尹中放了出来。
只是出来后,没开口问过一句江方氏的事,更没有去探望过江方氏一次,有时候江夜明和江夜怀两兄弟去看她,她也是爱搭不理,只是自己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小景,冷着脸久久地不说一句话,凭的让两兄弟感觉与她添了许多的生疏,只是时常在不经意间,从江夜月那凹陷下去的淡漠眼底,会看到偶尔滑过的一丝彻骨恨意。
陈妈妈坐在江雪歌身边,细细地看了看她的神色,感觉她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点淡淡的红润之色了,便是开口言道,“大姑娘往后可不能再如先前那般良善了,若是当初硬下心肠,将那恶毒的方婆子赶出江府,也就不会有后面的糟心事了,但好在你回来了,只要你回来了,便好。”
江雪歌听到陈妈妈这一句话,眼神有些飘渺,喃喃道:“如果…不是他推了我…不是她劝说了我…”
她话说了一半,却是又咽了回去。
如果不是在昏迷中,梦到他死命地拖住她,也许,她就真的离开这个世界,回去她来的那个地方了,不过她说得对,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身体兴许早就不在了,兴许早就死了,若真的不管不顾回去,兴许也会如她那般,成了孤魂野鬼!兴许她曾经受的苦太多了,多到她累了倦了,竟是宁愿继续做孤魂野鬼也不愿再和自己换回身体…
日复一日过去,春天不知不觉中走了,夏天又来了,而一直静养的江雪歌身体也基本恢复过来,一大清早,灵儿便打了水为江雪歌洗漱,自她身子康复后,每日去老太太处的晨昏定省也又放到了日程上。
在床上躺得太久,江雪歌现在很喜欢多走走,便没坐轿领着灵儿一路走走停停往老太太院中行去,路过大花园地时候,江雪歌见着园子里的那一簇簇开得正艳的芍药,便让灵儿摘了几枝一会儿送到老太太屋子里去。
主仆两人从锦绣园旁走过的时候,忽然听到那里传来几声吵吵嚷嚷的声音。
江雪歌迎着声音看过去,便看到两个老婆子带着几个小厮和一个丫鬟,正往外收拾了一些包袱细软,又拿了些平常所用之物,往大门口的两张青布帘子的落魄马车上放了上去。
那两个婆子吵吵着,“方氏你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动作快着些点儿,前头老太太早就吩咐过了,别耽搁太久,收拾完了东西就赶紧的离开这里,你拖拖拉拉的一会儿这样忘了,一会那样忘了…我知道你心里头是怎么想的,不过,我也告诉你,你就算是磨到天黑也是没用的,老太太早就吩咐下来,谁敢来送你就跟你一起逐出江府,你就别拖累别人了,两位少爷和二姑娘今儿个是不会来送你的,你还是快快收起这些不该有的心思吧,再不走怕是又要落老太太的埋怨了,连带着还要让我们跟着挨骂,你可别拖累了我们,还不快赶紧的出来,给我快着点儿,走了。”
这个时候,有一个脸上包着布巾的丫鬟从锦绣苑中扶了一个妇人走出来,步子一摇一摆的,像是身子很虚弱,腿脚也不太利索的样子,身上只穿着破旧的布裙,单薄而瘦弱。
江雪歌淡漠地看着那个脸上溃烂,身上露出皮肤的地方还淌着浓水的江方氏,未有半分的心软,恶有恶报,只是时候未到,而江方氏的时候已经到了。
这是自前年那次送灵巧到锦绣苑中过后,江雪歌第一次见着她。
江方氏今天特别沉默,不言不语,任由着灵巧半拖半拽地扯着她从院中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江方氏似乎腿脚不利索,差点儿被门槛儿给拌了一跤,待她有些甚是狼狈地稳住身形的时候,一抬头,隔着花坛,也正好看到了站在这边的江雪歌。
江方氏冰冷的目光里顿时透出了浓浓的愤怒和恨意,对着江雪歌狠狠地瞪着眼,那些透过眸子而流出的恨意,一点儿也不比当初少,而那同样长了烂疮泡的薄唇开合了几下,江雪歌却毫不意外地一下子便看出了她嘴中咬牙切齿而出的话是什么,那分明就是在骂她——小贱人!
江雪歌冷笑地看着她,眼里全是不屑和漠然。
江方氏的脸更是沉了几分,却是朝着江雪歌的方向往地上猛地吐了口痰,似乎这样便能辱蔑了江雪歌一般。
江雪歌表情淡淡地看着江方氏,没动,也没出声,江方氏这种人,你越是理她,她便是会越上脸,且江方氏如今这般模样,她还真是不屑得理她。
江方氏着脸嘲着江雪歌又呸了一声,这才朝着马车走去,而那两个婆子和几个小厮立即离得她远远的,生怕被传染上江方氏身上那见不得人的脏病,江方氏狠狠地瞪了那两个婆子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爬上了其中一辆青布帘子的破旧小马车,那两婆子这才把手中剩下的包袱细软都丢了上去。
灵巧这个时候也是看到了江雪歌,便是走了过来,“给大姑娘请安。”
“这是怎么回事?”江雪在病中的时候,没有人跟在她面前提起过半句江方氏的事。
“回大姑娘,这是老太太吩咐下来的,方氏年前就已经被休弃出了江家,只是她那个时候刚好不小心摔断了腿,老爷良善,便允了方氏留在府中把腿伤养好了再出去,现在她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自是不能再留在这里给江府抹黑,本来是想把她送回方家的,可方氏的娘家人容不了她,不让老爷把方氏送回去,而老爷念着多年的夫妻之情,不忍见她流落街头,前些日子便给方氏在京郊乡下买了块地,盖了三间房子,还买了一个小丫鬟一个老婆子,今早老太太又给了三百两银子,便让她今日立即起程搬到京都乡下去。”灵巧这些时日看起来倒比当初更添了几分精神气,说话也不似当初伤刚好的时候那般畏畏缩缩,看来她在锦绣苑中与江方氏处得很不错呢。
江方氏的腿其实是被灵巧那次给打断的,只是她这种得了下作病的人,谁还会去关心她是真摔伤的,还是另有隐情,这些都不是旁人会关心的事,因此,就算她说破了嘴,也没有半个人理她。
“京都乡下?”江雪歌倒是没想到竟然连方家都不肯收留了江方氏,官家薄情,果真如此。
“是,那里现在已经收拾妥当,奴婢这就要与方氏起程前往。”
“江夜明两兄弟和二姑娘怎么没来送她一送?”
灵巧回道:“老太太发了话,府里谁都不允去送方氏,否则,便随了方氏一起出府,永生不得再回京都。”
江雪歌听到这话,还是惊了一下,老太太这次看来是真被气着了,可她的心里却是越发的瞧不上江夜明两兄弟和江夜月了,为了自己的富贵容华,竟是怕被连累,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敢来送一上一送,若是担心老太太责罚,大可悄悄的来看上一眼,送上一送,这也是人之常情,老太太那话其实明眼人一听便知是气话,大房就这几个孩子,难道还真能赶了他们出去不成?
江雪歌对那母子几个都没好印象,也懒得去多管闲事,便回头看向灵巧,“那乡下定是比城里清冷许多,你若是不想去,我便去跟四婶婶说一声,让她换了别人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