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出一次堂差的酬金是一个青壮年的车夫一月的收益,不管放在哪个时代来说,都令人叹为观止。客人所花的钱远不止如此,加上打点各种名目的犒赏,菜馆的饭钱、旅馆的房费等其他花销,算起来最低得花上五个大洋,从理论上来说,也就是一千RMB,这笔高昂的费用绝不是普通人消遣得起的。
概念清晰起来之后,她变态的将自己的“价值”逐一算清。首当其冲便直奔那两百个大洋的开苞费而去。根据“汇率”,那一夜春xiao竟然价值四万RMB,震惊之余她不免替白九棠算了笔帐。
以月度为例,他每周至少会来小仙居两次,最为保守的估计,每月要花酬金四千八RMB。
接下来是她的必备项目,抽大烟。然而这一项并非明账,白氏的名号在小东门似乎很大,他在潇湘馆从来都以“抵账”的方式消费,不拿现大洋。至于抵什么账,她并不清楚也不好过问,以至于抽大烟变成了一本糊涂账。
再则是在霞飞路喝咖啡或者吃西餐。一顿下来最低得花五个大洋。那是高档的地方,喝的不是咖啡,是寂寞,吃的不是西餐,是格调。花销高那是自然的。
闲暇时俩人常去,除了付餐厅的账,姓白的还得赔偿院娘的损失,当天推掉了多少局票,就得赔多少个大洋。从这一个月来看,一共去了十一次,大概花了一万八RMB。
除此之外,他每次来都会给她留二十个大洋零花,一月下来大约在四万RMB左右。
这么加起来,不算赌马、看戏、购物做衣服,也不算抽大烟,白九棠每个月花在她身上的钱,大概是六万多RMB。
这个帐一算完,她立刻傻眼了。六万RMB,别说在旧上海,哪怕在新时代的北京,也不是个小数目。
学校傍大款那些小妞,也不过拿着每月一两万的生活补贴而已,尾巴就已经翘上了天,除了她这样的暴发户富二代千金,一般同学一概不搭理。
六万块是个什么概念!!给她盘间店下来做生意都绰绰有余了,还背山面海呢!!他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老是说时限未到,不把她赎走?!
由此衍生的疑问越来越多,“时限未到”一说到底限定在何时?白九棠斗大的字不识,做的是什么生意?
这些疑问,她原本是打算等他来了之后,好好打听一下的,结果在她的念头还没冷却时,就莫名其妙迎来了他的声讨。
午后的慵懒总是让人昏昏欲睡,靠在躺椅上假寐的苏三被砰的一声巨响惊醒,她震惊的睁开了眼来,却看到气势汹汹的白九棠。
“九爷,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她懵懂的站起身来朝他走去。
白九棠臭着一张脸,闷声领着他那拨人鱼贯入内。伎院的两个护院尾随而来,探头探脑的缩在门边,以期摸清状况。
但见闲人生厌,白九棠凛冽的抬起下颚示意手下清理,小佬昆立刻朝门边走去,两手抄兜砰的一声踢上了房门,把那两个窝囊废的脑门磕得咚的一声闷响。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慌忙从门口移向了楼道。
小佬昆是白九棠的属下之一,此人面貌凶恶,不苟言笑,最显著的特征是:话少。
但凡开口,不外乎就是:是、好、那行。除此之外便是一些让人迷惑的词语,什么风紧、松人、水漫等等。反正是惜字如金,绝不聒噪。
苏三本已感到蹊跷,再听白九棠跟他应对几句,便更好奇了。那“摘瓢”、“吹灯”、“搭个跳”····诸如此类的谜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拨人之间,惯常使用这些词汇,一来一往毫不含糊。他们唯白氏马首是瞻,绝对的服从命令。只要白九棠开口,便将其执行到底。
开车的老何有三十五岁左右,从来不上楼来,只在车里等。面容看起来不算和善,但也不算凶。他着的是长衫,戴的是窄边礼帽。
小佬昆和宁安、宁祥这对哥俩,着的是短衫绸裤,戴的是便帽或者鸭舌帽,上次退回房里给白九棠拿“筏子”的人就是整天乐呵呵的宁祥。
这三个人平日往来都乘另一辆车尾随在老何驾的车之后。开车的是小佬昆,看起来他像是个小头目。
永仁同小佬昌的年龄差不多,都在二十七八的样子,新派打扮,西装革履。他对白九棠的意义可谓重大,光凭念信、认字、点菜,白九棠就离不开他。
这一帮子长衫、短衫、新派旧派的一混杂,旁人明不明白苏三不清楚,于她来看,简直是迷糊到家了:这阴不阴阳不阳的算是什么组合?!
房内此刻氤氲着风雨欲来的气势,苏三不明就里的等着白九棠发话。听闻啪的一声响,白九棠甩手将一卷报纸摔在了桌子上,让她如愿以偿的开口发难了:“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则广告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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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10话』 惹风波
拿起那份《晶报》定睛一看,苏三不免松了口一气。
她只是跟小仙居的女子凑了凑热闹,在晶报上为自己登了一则广告而已。白九棠居然能为此勃然大怒,似乎有点小题大做。
在这一段日子里,她兴致昂扬的体验着旧上海的多彩多姿,切身探索的口号就是——“此猫不怕被好奇心害死”!
在《晶报》上为自己登广告,是高级伎女热衷的宣传方式,她甚感好奇,于是便试了一试。
叠起报纸轻轻放回桌上,她试探的瞄了他一眼,低声解释道:“九爷,这不过是一则广告而已,其他的先生——”
“其他伎女登广告我管不着,你登广告就是死罪!我没给你说过吗?!你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你欺负我不识字是不是?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是不是?!硕大的照片贴在这里我看不到吗!”
白九棠根本就不给她机会将话说完整,劈头盖脸的冲她喝叱了起来:“我没给你钱花吗?你要去登广告招揽生意!?”
他用什么样的语气无所谓,不过“伎女”那个词儿,确实用得糟糕,虽然客观的来说,她是伎女没错。
·····总之,苏三的情绪不妙。
“你给我说过不许登广告吗?”她好整以暇的倚着桌子坐下了身,脸上都是无辜和委屈:“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我跟你说了这么多次,你竟然告诉我不记得了!!”白九棠瞪大了眼睛。
“会不会是抽大烟把脑子抽坏了?”她轻蹙起了眉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脑子抽坏了??”白九棠闻言拧紧了眉头:“怎么可能!你的量我一直控制得很好,别说只是两年时间,就算你抽二十年也不可能出什么毛病!真正的烟鬼一天得吸食上百次,烟枪不离手,连床都不下,平常人抽大烟也是至少每天两次,你一个月十次不到,怎么会出问题?!”
“那我怎么会干这种糊涂事?”苏三的腔调甚是无辜。
“你——你刚度啊!我不是在问你吗!!你问我,我晓得个鬼!”那边厢气得暴跳如雷。
“唉!事过境迁也无从考证了,不知道当初你是真的告诫过我,还是随口谈及了一下而已,怎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苏三对他的恼怒很满意,玉手托腮的嘀咕着,淡淡的煽风点火:“算了算了,就当是你告诫过我,被我一时糊涂忘了吧!我给你认错得了!”
“哎——呀!你还想耍赖呀!”白九棠鼓圆了眼睛,俯视着她恶狠狠的说:“你问问在场这些人,我是怎么给你三申五令的!!乖乖的,从来都只有我赖别人,还没人敢跟我耍过赖!你胆子不小啊!”
他那狰狞的神情,跋扈的口气,就像土豪劣绅一样可恶。苏三有些心怯却仍维持着表象的镇静,故作懵懂的问道:“我怎么耍赖了?我说是抽大烟抽傻了,你不相信。我给你认错,你又不听!那我该怎么说才好?”
她的胡搅蛮缠因态度冷静而无懈可击,白九棠一时语塞气结不已,转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砰的一声拍响了桌子:“我不管,反正你就是要给我好好解释清楚,为什么要登报做广告!”
“你既然这么讨厌我抛头露面,怎么不把我早点赎出去!!”眼见着他的耐心快要耗尽,苏三以攻为守抛出了难题。
“我————”这话题令果真令白九棠的气焰大跌,半天没能接下话头。莞尔只得尴尬的放低了音量:“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只是时间问题,只要到了时限——”
“时限是什么时候!?姆妈卖我的时候不见得有时限问题,这时限有意义吗?”苏三侧目打量着他。
“你这是明知故问!何苦翻来覆去的折腾?”白九棠焦躁的掏出了香烟。
永仁走上前来替他点着了烟,低声劝慰道:“算了大哥,一则广告而已,再说苏先生的评弹确实唱得好,若是没人欣赏岂不是可惜了————”
“放屁!你当真以为那些人是冲着听评弹来的?谁让你多嘴了?下去!”白九棠大喝一声,令得永仁慌忙闪身而退。
姓白的如此小气,也不知道是他性格有问题,还是“前苏三”水性杨花让人不放心,念及当下的情形苏三凄然的蹙起了眉头:“你骂永仁做什么?!他说得不错!我在小仙居待了半辈子,也就学会了唱几句小曲而已,如今常犯糊涂,头脑混沌不清,只怕有什么毛病藏在身子里,兴许等不到你赎我出去了。我登广告不过是希望捧场的人能多一些,为这个浮世多留点念想下来,你大动干戈这是何必?”
白九棠闻言不为所动,反而伤神的叹了口气:“你又来了!不是心有毛病、就是脑子有问题,整天要死要活的,我该怎么迁就你····”
出乎意料的结果令苏三暗自震惊。想不到自己竭尽全力粉饰的悲情剧,在他眼里竟是故技重施的老戏码,“前苏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隔着轮回的俩人当真难分彼此吗?
“你不惜搬出了‘时日不多’来逼我旧事重提,折磨我真的快乐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三愕然的反驳。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
白九棠神情凄厉,令她莫名心悸。无尽的沉默来临,连一众人等的呼吸都小心翼翼。
稍事片刻,白九棠长吁出一口气来,负气的提及了此事:“时限是祖爷定的,点头应承的人正是你自己。”
“他老人家希望我能晚两年再赎你出去,好多听你唱一段时日。当初我并不想答应,可你抢在我前头把事情应承了下来!如今已是悔之晚矣!”仿佛猜到苏三有心毁约,他在语末生硬的落下了断语。
苏三始料未及,瞪大了眼睛:“什么!原来是那个——”
“喂!说话之前过过脑子!别装得跟头一次听说似的,你自己嘴贱怪得了谁!”白九棠那不善的口气,加剧了苏三的愤懑之情。
说来说去因由竟在荣老爷子身上,她不禁对这个神秘人物带起了批判主义,也痛恨起了前世的不争气。
一时气结,令她有失水准的揶揄起人来:“九爷,你是在外面跑的人,为人仗义、讲信誉都是好事!但无论如何请你别将我割爱给了别人,我可不喜欢老邦瓜!!(上海话:老男人)”
“你——”
白九棠青筋迸裂的轮圆了眼睛,转而抬手重重的捏了捏鼻梁,神情凄厉的控诉道:“你到底要怎么样?事情是你自己答应的,怎么突然就赖在我头上了?我还无处话冤仇呢,真是六月飞雪、孟姜女哭长城!!”
“扑哧——”苏三失声而笑,随即尴尬的眨了眨眼,又拉下了脸来。
“你笑什么!冤假错案断得高兴吧!祖爷原本并无他意,竟让你给说得如此不堪,这一句话就作践了三个人!!你看我哪点长得像个龟孙子?”
“如果只是听评弹,把我赎出去了就不能给他唱了吗?”苏三阴云散去,窃笑着暗骂了一句:我看你哪点都长得像!
“那怎么行?!把你赎出来了,你就是良家妇女,是我白九棠的太太!怎么能去给别人唱评弹?”白九棠反应剧烈,像看怪物似的瞄了她一眼。
“把我赎出来,我就变成你太太了?”苏三懵懂的睁大了眼:“你是不是忘了什么环节了?”
“怎么忘得了!你不是说喜欢西式的婚礼吗!我一早就想好了,到时候就在教堂娶你!”谈到娶嫁白九棠一脸诚挚、郑重其事、幼稚得像儿童团长在宣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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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11话』 出堂差
[补昨日缺更正文一章]
“明明是两码子事,赎身是赎身,娶嫁是娶嫁!哪能一步到位!”苏三翻了翻眼帘。
不能否认他夸张的诚意为她带来了一丝好心情。但也不能否认她在刻意忽视这份好心情。
“‘一步到位’?”白九棠琢磨了一番,唇边渐渐荡漾起了笑意:“哈哈!这个词好!咱们就得一步到位!”
“如果赎身之后,先把婚事放一放,那我岂不是既能脱离长三堂子,又能不扫你白家的面子,去给荣老爷子唱评弹?”苏三思量了一番,合理的假设道。
“结棍(上海话:厉害)!!”鲜少开口的小佬昆忍不住插嘴感叹。
苏三和白九棠不约而同的朝他聚焦,小佬昆被盯得有些局促,冲白九棠欠了欠身:“对不起大哥,是我多嘴了!”
“嘶——”伴着长长的吸气声,白九棠陷入了思索中。那纠结的眉头拧得跟麻花似的,仿若他面对的是一个国际难题。
苏三期待的望着他,不知不觉握紧了手心。能否跳出火坑,在此一举。
啪——白九棠乍然拍响了桌子,在万众瞩目中瘪着嘴一字一句说到:“不行!这么做会后患无穷,我宁愿等!”
“为什么!!”苏三难掩失望,焦急的拉高了声音。
“我左右不了祖爷之意,万一开了这个头,收不了场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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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下的空头支票要两年后才能兑现,苏三对白九棠的态度冷却了下来。
民国年间,是中国遭遇大变局的时代。战争、政变、工潮、帮会、以风云变幻的局势,群起涌之的争斗,谱写了中国近代最澎湃的一个章节。
根据她那浅显的历史知识,1920年,老蒋尚还是个小角色。奉军的头头是张作霖,在东北叱咤风云做土皇帝。皖系军阀徐世昌,眼下应该是大总统。寥寥而已,完毕。
此外,曾经让高校女生津津乐道的民国四美男和民国四公子,就是她对民国人物了解最多的一块儿了。
算一算美男之一的风liu少帅才二十岁,传奇的人生只开启了个帷幕而已,她大可以静静观瞻他的一世风云。
在这样的历史大洪流里,没有“考古价值”的白九棠便相形见拙起来。
正好赶上他因当时新兴的证券交易被杜月笙勒令前往取经,连一周两次的基本造访都不能保证,莫名其妙成全了苏三,给了她一个清静。
每周两次的小东门之行,变成了形单影支的活动,虽然但凡她苏先生一临门,依旧是该抵账的抵账,该潇洒的潇洒,但硕大的烟床上没了白九棠陪同,别说还真有点空。可惜每每袭上心头,被她一笔带过,甚而还要踏上两脚。
如果不是因为发生了一件特殊的事情,兴许她真的会就此埋没这个人。
七月,艳阳高照,老街的酒幌迎风飘荡。黄包车里的苏三不停用手绢擦着汗。在炎热的正午接到去豫园的局票,令她一路上都心烦气躁。
先生出局大多有下人陪同,她们被称之为“阿姐”。阿姐平日里伺候先生起居梳洗,出门便作为院娘监视先生的眼线。
苏三的阿姐年纪在二十上下,不但颇有姿色,且巧言辞令,这些年来跟着苏三出局也攒下了不少的赏钱,但她自认为是院娘的心腹,总有一天能独当一面,便时时想将苏三踢了自己上。
在阿姐眼中,苏三过于瘦小,摇戈起来不够风骚,除了嗓子好得让人眼红之外,别无翘楚之处。再则嫉恨苏三仗着有人照,为人处世有些高调,于是便经常拿些暗亏给她吃,以宣泄自己的不满情绪。
黄包车的车座对于苏三来说显得宽大了些,今日她慈悲心大发,想到阿姐在烈日中步行,这份差事也委实不易,便好心招她上车同坐。
不料阿姐上来后,虽并不拥挤却无法言状的闷热。至此苏三也不便反悔,就让车夫收起了蓬来,以期车内能通透凉爽一些。
可惜阳伞抵挡不住烈日肆虐,片刻之后晒得她的皮肤针扎一般刺痛,转而只得又唤车夫撑起了蓬。
这么一来二去的折腾了两次之后,阿姐非但没有下车之意,甚而露出了不悦之情,阴阳怪气的说道:“苏先生,这大热天的,当心车夫经不起你这么使唤!!”
“噢?是吗!”苏三锐利的扫了她一眼,对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终于丧失了信心,笑吟吟的说道:“车夫做的是服务行业,理应对乘客周到。他跟你的工作性质是一样的!但不是人人都能跟你一样好操守、好脾气!!多担待一点也就过去了,你何必变相的指责人家呢!”
拉车的听到这儿大感冤屈,没好气的扭头瞪了阿姐一眼。苏三朝他安抚的抬了抬手,示意他好好的拉车便是。
阿姐不但被那句“好操守、好脾气”憋红了脸,又被苏三戴了顶恶人的大帽子,郁闷得撞墙的心都有了。一路无话低调了起来。
行径在老城厢,能让人感受到上海昔日的繁华和七百年历史的厚重,这里的城隍庙、豫园、慈修庵、商船会馆、徐光启故居,无不是苏三所向往的古迹遗址。
静默无语的看着景致倒退,她恍然想起了与白九棠同游的那一次,虽然他对那种热烈感到不可理喻,却照样陪着她兴高采烈的游荡了一整天。
这个男人不见得多出众,偏偏能让人时常想起。
豫园位于上海的老城厢东北部。建于1559年,是一座标准的明代园林。具有玲珑剔透见长,小中见大的特点。
前方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就是豫园的大门,苏三遮住额头张望了一番,午后白花花的日照逼得闲人躲避,大门前冷冷清清。
一个矗立在树荫下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人衬衣素白、西装裤笔挺,远远看去显得有些孤高不凡。
黄包车在车夫的疾步中飞快行进,转眼停在了豫园的大门边。树荫下的人老早就翘首张望,看清车上的人后便欣喜有加的迎了上来。
差人送局票的就是此人无疑,苏三礼貌的朝他颔首笑了笑,在心中揣度着此人的背景。
阿姐抢先一步下了车,热烈的喊道:“哟!袁二公子,想不到您又到上海来了!瞧瞧!您还是那么有精神呐!”
啼笑皆非的看了阿姐一眼,苏三慢条斯理的下了车,付了车资打发拉车的离去了。
原本此等事宜都该由阿姐去打点,可是那边厢正忙着跟公子哥寒暄,全然忘记了本分,令得苏三倒好像个跟班似的。
“恩,过来散散心罢了。”阿姐口中的袁二公子目不斜视的看着苏三,撇开阿姐凑近身向她埋怨道:“你怎么能和佣人同乘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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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12话』 皇族恋
他的声音不大,但正好两个女人都听得到,阿姐闻言脸色变了又变,苏三也显得有些尴尬。
这人太不懂人情世故,人家均按习俗叫“阿姐”他偏要直言称作“佣人”,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想到借此挫挫阿姐的锐气也好,苏三慧黠的一笑,露出了护短的模样:“佣人?!这称呼不太恰当吧。虽然阿姐干的都是佣人的活儿,但我从没把她当做是佣人。堂子里讨生活的女人都不容易,还分什么主仆呢。”
她一席话强调了三次“佣人”,力度是下得大了点,不过言语间充满了情谊,让人毫无话柄可寻。阿姐干笑着往后挪了挪步,躲在一旁暗自神伤起来。
“苏三,你说话的口气好奇怪!”姓袁的神色疑惑,竟悄然握紧了她的柔荑。苏三心里一惊,慌忙抽回了手去。
怀疑这位袁二爷非一般熟客,她多了个心眼将阿姐留在了大门口等候。
俩人肩并肩步入了园内的林荫小径,此人情意绵绵的叙起了旧情。起先不大的一丝疑虑渐渐在苏三的心头扩散,惹得她越来越局促。
虽然从他的话里也听不出什么头绪,但态度极其暧mei,局票上“袁二爷”三个字又显得故弄玄虚,前前后后联想起来,让苏三的心里没了底。
豫园深处碧池红鲤、翠枝遮亭,古香古色、风姿独好。借着浏览景致淡化着紧张心理,她慢慢冷静了下来,不动声色的转起了脑筋。
这位在局票上落款“袁二爷”的公子哥,年约三十,气质儒雅,虽不见得傲慢,但骨子里却有股傲气。他刚才对阿姐的态度,并不像是故意要让她难堪,倒像是阶级感太重,把主子和佣人分得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