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是谁了?”
此言犹带挑衅,顿时令得苏三心绪不佳,更迫使白九棠扫低了视线,急转眼珠苦苦思量。
可是苏三愠怒有理,白门当家的却糊涂得没有道理,尤见此时冷汗直冒,简直该拖出去处以极刑。
千吨zha药在某男脑中爆破,任凭他绞尽脑汁的回忆,是哪一年哪一月睡了这样一个姑娘,却也是一团迷雾,混沌如浆糊。
一票人等莫名其妙打量着白苏二人,不明白他们在纠结什么。只闻片刻后传来了二人心有灵犀的蚊呐声:“永仁,给钱,打发走!”
“啊??”永仁眼如铜铃,失声悲鸣,无限的疑惑在有限的脸庞上漫溢。
“看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那女子等了片刻,却是无人搭理自己,便收起下颚朝白九棠坐的方向凑了凑:“记性真的这么差?”
此时此刻,对方越逼越近,苏三的身子也越来越僵,白九棠脑海中一片空白,猛然抬起眼来,沉声说道:“往日多是夜来夜归,黑灯瞎火看不清楚,不知姑娘是那个堂子里的,是不是我银钿没给足?”
女子闻言一震,笑容顷刻间消失无踪,在白门弟子震晕的表情中,爆发出了惊人的一声大吼:“姓白的!我不过是想和你打个招呼而已!你居然拐着弯来羞辱我,骂我是伎女?!”
惊闻这一声怒吼,白九棠似乎有点印象了,尚未来得及仔细审视,耳际边一个黑影掠来,下意识出手一挡,截住了那只欲扇上脸来的手掌。
这一“言”一“行”,终于令白九棠大彻大悟,想起了她是谁。起身歉意的眨了眨眼:“牟小姐,想不到是你!?”
“你现在想起来了?!白九棠,你得给我在座的长辈和同学一个交代,否则我跟你没完!”蔓珍的吼声震耳欲聋,憋屈得眼角飞泪。
苏三由始至终处于迷蒙状态,至此更加糊涂了,这个女子和白九棠之间若非所想的那种关系,那到底有何瓜葛?
白九棠循声而望,但见雍容贵妇一名,兴许是牟老板曾谈及的那位京城二姨太,另有洋装女子两位,兴许就是牟大小姐的同学。
尴尬的氛围在低矮的空间氤氲而起,盘踞不去。白九棠虽头顶十口大锅,却是莫名庆幸,缺德点来说,既然不是风liu债,势必可以长舒一口气了。
身旁的食客投来了万千猎奇的视线,宁安和小佬昆腾的站起身来,凶神恶煞的扫视了一番,将那些视线全都斩断了。
兄弟们给当家的营造了如此清爽的一个环境,白九棠理应好好道个歉才是。岂料他认认真真鞠了个躬,话还未出口,却骤然一惊,转回身来朝宁祥皱眉道:“继上次提审之后,你回刑部去看过那个大管家没有??”
宁祥闻声惶惑,低声应道:“这两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我都跟在您身边,哪还有功夫去看他?”
撑圆双眸一怔,白九棠狠狠拍了拍额头,摆正身形,草草说道:“各位,今日实在是失礼了!你们尽管吃,我来付钱便是!”
语落也不等人家发话,匆匆拿起挂在墙上的礼帽,凑近苏三的耳际低语道:“我手里还有件很重要的事!你自己吃着,我让宁祥陪着你!”
待他下颚一扬。一干人等皆起立待命。两腔女声同时喊道:“你就这么走了??”却是一高亢一低柔,大相径庭。
白九棠单手戴帽、两眼定神,沉浸在沮丧之中,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近日来,层出不穷的状况,难免令人疏忽,想来拘禁之人,已时日无多不能再拖。心念至此,早已无暇再顾及其他,只摸出一叠银钿交给宁祥,即一言未发率部离去了。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宁祥,和尖声呼喊的蔓珍,还有那错愕不已的“白苏氏”,均被这位大忙人统统抛在了脑后。
一时三刻之后,店堂里的氛围,总算趋于正常了。
牟蔓珍倒是一个聪慧的女人,讨债总得有个对象,独自骂咧一番,岂不是有损豪门名媛的形象。于是,一早便安静了下来,闷声不吭的吃着菜,只是期间不住的朝苏三投去异样的目光,均被那边厢不经意的眼波流转,给拨回了。
苏三神态自若,大快朵颐毫不客气,不但解决了白九棠无福消受的烤鸭腿,还要了一斤头曲。只可惜不胜酒力,小喝了两口便浮起了红霞。
宁祥见此情形,不得不抢在她前后,咕咚咕咚把剩下的曲酒都给倒进了肚里,以免临了交不了差,倒霉的还是自己。
酒过三巡之后,苏三悄然观察了一番,好整以暇的推开碗筷,两手扶着桌沿,低声问道:“宁祥,九爷今天到底请谁了?还有,那个女人是谁?”
“啊?”宁祥大半斤酒下肚,已晕忽忽不知所云,随着苏三示意的眼波,瞥了身旁一眼,继而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统统交了底。
乍一看,不知者必然疑惑至极,这个说书的,摇头晃脑讲得如此尽兴,却是窃窃私语,为的是那般呐?
苏三听得津津有味,亦频频颔首。待宁祥语毕,沉吟了一番,忽而问道:“宁祥,你还行不行?”
“我怎么会不行!这才多少酒!我是千杯不醉,我哥是万杯不倒!!”宁祥应声轮圆了眼睛,且不住的眨了眨,示意自己头脑灵活,神采奕奕。
“是吗?”苏三收紧下颚瞅了他一眼,坐直了身子怔怔道:“那就好!你可找得到季府?”
“嗯!”那边厢不明就里的点了点头。
“好!”闻言娴雅的一笑,苏三扬起嗓音召唤道:“老板,再给我烤一只全鸭来!用油纸包好,我要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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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包车在威海卫路停了下来。宁祥经过一路小跑,酒气挥发了不少。迎着苏三下车的身形,搀了她一把,忙不迭问道:“嫂嫂,我们不跟大哥商量下吗?这···我··”
“你酒醒啦?”苏三送了他一记白眼,给了几枚小钱,让车夫稍后片时,走了两步忽然觉得不对,转身再度白了一眼:“我什么时候成你嫂嫂了?八字还没一撇,便胡说八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宁祥面带难色正欲解释,苏三走近两步定眼说道:“对了,将来你和九爷出门办事,可不许喝酒,那不是个好东西,喝多了要误事!”说罢转身直奔季府大门而去。
眼前是一栋老式石库门建筑。顶批青色蝴蝶瓦,墙以纸筋石灰粉刷。黑漆木门,铜环相配;门额上批,“季路一言”。苏三侧目凝视,不免啼笑皆非。大流氓向世人宣称自己“信誉极好”这是何风尚?是何道理?
即要抬手叩门,宁祥冲上前来,背抵大门张开了两臂:“嫂嫂,您说得对!喝酒确然是要误事!我真他妈该死!不该稀里糊涂带您来这里!这是龙潭虎穴去不得啊!!我手里只有一把枪,岂敢让您去冒这个险!”
【卷六】 『第48话』 送礼-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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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白季两门曾势如水火,那也是过去的事了。再说了,我们是好意来送礼的,哪会演变成你说那个样子!”苏三不以为然的掠了宁祥一眼,又抬起了柔荑。
“嫂嫂!!”宁祥惊呼一声,异常坚决的说道:“事情非同小可,兄弟我不敢造次!还是跟大哥商量下吧!”
苏三见势,甚为伤神,念想了片刻,掷出一问:“如你所说,季爷是青帮的人不假吧?”
继之一顿,再掷一问:“九爷即要在他手底下讨生活了也不假吧?”
随后目不斜视,小手交叠,手心拍了拍手背:“且还是杜师傅安排的,这都没错吧?”
一连三个问题,换来了那边厢一阵鸡啄米。
“那不就对了!!”说罢,理直气壮的举起手来,拍响了门环。
“不不不!嫂嫂,怪我没说清楚,我——”宁祥忙不迭阻挠,却是晚了一步,内里已有了动静。
转眼之间,大门嘎的一声拉开了半扇,宁祥当即转过身形,虎虎生威的挺直了腰板。苏三被罩在一座人墙之后,连窥探的余地都所剩无几,不禁无言的闭了闭眼睛。
“谁他妈在乱敲!”开门之人飞扬跋扈。
“你妈那个X··”
“我们来拜会一下少公子,不知他在不在府上?”
宁祥在前,苏三在后,男声凛冽,女声悠扬,却是后浪一卷,盖过了前面那一位的脏话。
一片死寂中,苏三轻抬柔荑撩开了宁祥,上前一步承接起了对方那讶异的目光:“见笑了!请问少公子在不在?”
先见单人双声的奇观,再见貌美如花的姑娘,护院的甚为愕然,竭力眨了眨眼睛:“这···二位是?”
“谁他娘的在外头嚷嚷啊?”
苏三朱唇微启,尚未言明,听得一声骂咧,惊见另一半门扇突兀洞开。明媚的阳光顷刻间被吞噬在阴影里。
但见那大块头身高一米九零,身扛石磨吐纳有序,肱三头肌黝黑发亮,上背肌如附横梁,尤其那胸大肌,分外险恶,时不时便要乱跳两下。
苏三仰头瞪视、两眼发直,好似遭了旱灾的村妇,在仰天求雨。又好似观瞻UFO的面瘫少女。
“这是谁啊?”大块头被那唰唰扎向胸部的目光,扰乱了心智,呼吸不畅的涨红了脸庞。
“十一爷,您不认识他们啊?不是说来找您的吗?”护院的闻言质疑起来。
“找我的??”大块头气喘吁吁的皱起了眉头。
“是你···”苏三懵然惊醒,错愕的收紧了下颚:“你不记得我是谁了?
想不到同一个人,窝在后备箱里,和“打直”了站在面前,差别竟这样大,如此看来后备箱容不下他那是必然的。
那边厢露出一副懵懂的神色,不禁令苏三胆寒的想起了倒霉的牟小姐,当下摆了摆手说道:“你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只是代表九爷来送礼的!”
“九爷?”季十一闻言冷冽,咚的一声卸下了石磨,鼻翼喷出一口闷气,不屑一顾的问道:“送礼?”
“对!送礼!”谈及正事苏三渐渐恢复了镇定,落落大方递上一物:“全聚德烤鸭。”
“他娘的,上海居然有全聚德的烤鸭?我怎么不知道?”那位自称“十一爷”的家伙,迟疑了片刻,难掩欣喜的接过来手去。
“那些老字号的小店面,连九爷都找得费煞心思,何况你来的时间还不长。”语落迈下了台阶,苏三端正身姿再道:“礼我是送到了!这就不多打扰了!再会了,少公子!”说罢支了个眼色给宁祥,双双撤离了。
走了十来步,身后传来一声呼喊:“我记得你!”
苏三应声回头,挑起眉梢一笑:“谢谢!”
“你姓什么?”那边厢再出一语,拉住了佳人的步伐。
“我姓苏!”佳人失笑。
“苏什么?”此人的偏执性与某人略同。
“苏三。”语毕,微微偏头,掠起了眼梢:“你可称我‘白苏氏’,白九棠是我男人。”
至此,心安理得的转回身去,在石板路上敲出了高跟鞋独有的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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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帮延续至今,各庵各部已非往日那般各司其职。
早年间设立香堂需要礼部出一个执堂师,主持规划;兵部出两人,为左右护法;另外尚需刑部出若干人,担任内外刑堂(巡堂师)。
后来开刑堂不过是当家的一句话。再则请来一位辈分长于自己,亦从未引起过争议的人物到场,便可在关二爷面前焚香净手,进入主题了。
所谓刑部牢房,其实和“开刑堂”是两回事。前者帮外帮内的人皆可关押,后者只针对青帮门徒而设。
牢房设在老城厢一处废旧的清代官邸中。这里原本无人看守,各个堂口当家的均要亲自来此轮流值夜,虽一年半载才轮得上一次,但也确然是件苦差。
近年间杜月笙全权接管了青帮内部事宜,将重心都放在了营生上,帮会中传统这一套,呈现出了退幕的趋势。
众人无不称快乐见其成,唯有白九棠把“传统”二字,戴在头上披在肩上,死活不肯丢弃,于是刑部牢房便慢慢成了白门的私地。
官邸内成三进院格局,清幽素雅植被葱郁,一进院落客堂接待,左右厢堆放着刑部百年间的卷宗。围天井的披屋是一间间厢房。可开刑堂,也可关押“犯人”。
二进院落驻扎着一票流氓,五人一班,每日一换。一共七班零三人,轮一周尚有余。
这班人皆是受白门所辖,却尚未入帮的“倥子”,由白九棠直接管理,支付每人十个大洋的月饷,把他们养在身边,平日安置在这里。
这笔饷钱,几乎能媲美“抱一张台脚”的收益,小流氓们自是奉为上差,谨慎待之。
刑部牢房是个清水衙门,没有大买卖做的时候,这票人产生不了任何收益。但是说到养闲人,白九棠学的是老头子,自己亦是吃“闲饭”长大的,所以养得心安理得,无所顾忌。
三进院落空置,堆放了一些无用的杂物,和礼部、兵部弃之不用的卷宗。整个官邸肃穆整洁,各人在外放浪形骸,踏入此内却不敢造次。
除却白门当家的个人喜好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当局对“私刑”和“私牢”这种刺耳的词,非常之反感。所以众人低调行事,谨小慎微。并对外宣称,这里是青帮早年的产业,仅用以搁置杂物。绝口不提“刑”与“法”。关押在此的人,鲜少有能出去的,私密性相对得到了保障。
牢房的窗户上盖着厚厚的棉质窗帘,内里干净清爽,既无火盆,也无刑具,只有一桌一椅,桌上亮着一盏台灯,本分的照着自己的灯座。
老朱处理外伤确实有一套。虽然子弹没取出来,却是止住了血,感染也并不严重,不出意外“犯人”今明两日之内,不会断气。
白九棠审问了半饷一无所获,起身拎着靠背椅,拖拉到桌子的前方,坐下身来展开了两臂,手肘挂在桌沿上,长吁了一口气,怔怔说道:“你们都出去,我要单独和他聊聊。”
众人交换了一番眼色,默然的鱼贯退了出去。房门嘎的一声,又合上了。大管家那气若游丝的声音,随之而起:“白老板,您不如一枪把我结果了吧,我真的不知道三姨太去哪儿了!”
白九棠应声端坐,凛冽的瞪起了眼睛。那边厢蜷在地上,嘴唇干裂面如死灰。
最近白某人同情心泛滥,就跟蝗虫成灾似的,令人烦闷不堪却又挥之不去。至此,本想大发雷霆,却是靠回了椅背,重重的闭了闭眼,:“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们先聊聊。”
“聊聊···聊什么··”大管家竭力抬起了眼皮,眼底一片灰烬,看不到一丝丝对生的希翼。
“姓甚名谁??交谈不和无名氏,刀下不生无名鬼!”要阻截天使的福音,定当由地狱的咆哮操刀。某男自知经不起推敲,语气便越发的森寒。
“姓张名子骞”那位命在旦夕的张子骞,应声回答,继而又乏力的合上了眼皮。
“告诉我,一个婊子值得你这么做吗?”白九棠一瞬不眨的俯视着对方。
“她··不是婊子··是我太蠢了··事情没办好··把她也给害了···”
见那边厢无不悲凉的蓄起了雾气,白九棠再度闭了闭眼,掠高了视线,沉声骂道:“他妈的!都是要死的人了,还郎情妾意个没完!”语毕一顿,厉声问道:“即便那个女人如天仙下凡,也是你恩公的姨太太,你与其勾搭成奸谋取钱财,就不怕下世招来报应!”
“白老板···我若告诉了您实情··能不能求您放过她···”那边厢对他的怒吼视若无睹,颤颤巍巍的问道。
“你这是在跟老子讲条件!!”白九棠不可置信的轮圆了眼睛,继而纠结不已的拧起了眉心:“你要和我做买卖,我得看货好不好!你还没说个所以然出来,我怎么能轻易拍板?先说来听听!”
“好···我说!我说!”此乃死马当活马医,张子骞势必会搏一搏。
“恩公收养我,给我吃穿···供我念书上学,确然是一辈子的恩德···但我自认为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的生意涵盖整个大上海乃至周边城镇···但凡由我经手的那些,哪一笔不是兢兢业业,克己为公!”
张子骞叙述得断断续续尤为吃力,白九棠挑起眉梢点燃了一支纸烟,一撩袍摆翘起了二郎腿,好整以暇仔细聆听起来。
“这么大的生意···哪怕在其中某一笔上动点手脚··都不止那区区的一万个大洋。作为他的养子也好··管家也罢,我都尽力了,对得起良心了···”
“你知不知道男人最看重什么!?”听到这里白九棠一脸阴霾:“你给自己的恩公带了顶天大的绿帽子,还敢大言不惭说对得起良心!?”
“白老板··”张子骞闻声扬起了脸,吃力的说道:“据说您行事严谨做事一丝不苟··您当日在牟府没从我恩公的口里,听出什么端倪吗···”
“端倪?”白九棠一愣,偏头回忆了一番却是一无所获,那边厢沉寂了片刻,提示道:“恩公说··他的夫人过世得早··只留下了一个女儿··加上二姨太、三姨太,家中只有三个女人····您不觉得还差一个吗?”
但闻此言白九棠猛然一震,快速眨了眨眼,调集了两道精锐视线,落在对方脸庞上:“接着说!!”
张子骞甚为虚弱,垂下脑袋埋首在地,苦笑道:“是啊··是人皆有疏忽之处···”
听此言论白九棠脸色难看,却是一言不发等待着答案揭晓。
“恩公对我,那是没话说···可是他对自己的女人···实在是··是··”张子骞再度扬起了脸庞:“您并不是第一个处理这种‘家务事’的人,早在十几年前,大姨太的私情曝光后,就是让人这么给私下解决掉的···恩公自己身体有问题,行不了人事生不出儿子,就想方设法折磨人家,时日长了,难免生出异心呐···”
“撒!!”砰砰两声,白九棠应声起立,撂倒了椅子也顺带撂倒了椅后的桌子:“他行不了人事??可他有妻有妾,甚而还有后代?”
牢房的门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小佬昆高声呼喊道:“大哥??”
“没事!!”白九棠沉浸在惊愕中,大喝一声,下意识做了个抬手的禁令,然而房外之人何以见得,大门旋即被大大洞开,白九棠瞥了自己那毫无意义的手势一眼,颓丧不已的放下了手臂。
一干人等挤进了牢房,却见当家的痴愣在房中央,一时间懵懂不惑,寂静无声。
“都出去!”白九棠两眼空洞,双瞳失神:“阿昆,去接老朱来!!”
小佬昆迟疑了几秒,领命带着众人退出了房去。
随着房门重新紧闭了起来。油尽灯枯的张子骞撑起了上身:“白老板,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句句实话所言非虚!您既是请了帮会的医生前来鉴定,我也差不多该上路了!只是恳求您能放过她!”
“我让医生来,是给你救命的!”白九棠满面阴沉重重低语:“你的命,先留下!这桩事,我会再行彻查!若罪不至死,必然会重新定论!”
【卷六】 『第49话』 贵妇?贵妇!
一桩妖魔化的任务,居然能完成得如此顺利,苏三不禁满心的雀跃,一不小心便忘形起来,遵循以购物抒发qing绪的老惯例,坐上黄包车,直奔南京路而去。
宁祥以视听闭塞闻名、脑筋秀逗而著称,连问都没问一句,便高高兴兴的陪同上路了。
这位愚忠的兄弟,一路上手扶车把疾步在旁,只说了几句毫不相干的话,均被心思飘渺的嫂嫂,回以了同出一辙的两个字。
“嫂嫂,我怎么发现您跟以前不一样了啊??”宁祥侧目而望。
“是吗?”苏三满面春风,翘首远方。
“嫂嫂,我觉得您比以前胆儿大了!”宁祥煞有介事的瘪了瘪嘴。
“是吗?”苏三目不斜视,纵观大道。
“嫂嫂,您现在很··”宁祥词穷,挠了挠头,再度侧目认真说道:“很贤淑!很··正直!很·····像一个嫂嫂!”
“是吗?”苏三的心已经飞到了洋场的心脏。
这一场搭不上调的对白,很快以宁祥的笑容收尾,完满的落下了帷幕。不久后,车在永安百货附近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