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淑妃进宫之时只比元熙帝大了几岁,由于淑妃颇得成庆帝的宠爱,姚氏一门也因此飞黄腾达。而姚淑怀当时由于才华横溢已进了吏部,之后升了吏部尚书,更是年年主考,所以门生遍天下。后来,又因为淑妃才貌双全,被先帝看中,姚淑怀纵然不舍,也还是把女儿送进了宫。而那姚家的女儿进宫之后,一度被先帝专宠,不到一年,就坐上了四妃之中的淑妃一位。而姚淑怀也颇得先帝器重,坐上了丞相之位。先帝病重之时,竟把当时的太子元熙帝托付给了姚家,可见先帝对姚相和淑妃的信任。毕竟,当时淑妃也已经诞下皇子。可是姚相还是事事以太子为先,一手把太子扶上了皇位。可在姚相正要大展宏图、为国效力的时候,半路杀出个苏向宇,一场比试就把丞相之位夺了,还让姚相在百官面前失了面子。姚相离了朝堂之后,郁郁寡欢,不到五年就病逝了,而那时的苏向宇正是巧舌退了申国来使,风头正盛之时,所以康亲王一脉恨苏向宇也是无可厚非的。
李沐旁若无人的越过苏向宇走进相府,苏向宇只得一路跟在后面。李沐打量了一番相府的布置:“没想到右相大人的府上倒是极为清雅。”说着还回头打量了苏向宇一番。似是在说,你这样狡猾奸诈的小人家中竟这样布置,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而如今,太子提拔了一个左相,虽没有言明将苏向宇降为右相,可是人人都道这苏向宇已经从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丞相变成说不上话的右相了。虽说当以右为尊,可现在他罢朝在家,朝中大事俱是左相在把持。即使他日还朝,也再也不可能有以往的风光了。李沐这一声“右相”也是故意在戳苏向宇的心窝子。
苏向宇却好像浑不在意一样:“世子过奖了。既然世子喜欢,不如由下官领着世子到处看看。”
“不必了。本世子没那么多闲工夫。这次来是替太子殿下带话给右相的。皇上昨日醒了,要见你。明日辰时允你入宫见驾。”
“谢世子告知。微臣谢太子殿下恩典。”苏向宇倒是真心的谢着恩,朝着东方拱了拱手。好似他和太子并无嫌隙,他也还是高高在上的当朝丞相一般。李沐看他这样,很是失望,转身就走了。
不管前院发生了什么,后院的苏尚彤倒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她昨晚又去捣鼓那些草药去了。她发现无论她往里面怎么乱丢草药,出来的小药瓶上都会有名字,不过她看不大懂就是了。只是其中一瓶,写着“泻药”两个字,苏尚彤却是知道意思的。只是不知道这泻药的威力有多大,所以她决定找个人试试。
至于人选嘛,她早就想好了。
第二日早上,苏相入宫的时候,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整个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康亲王世子李沐看到,不屑的一哂:“没想到苏相昨日还丰神俊朗,听闻皇上醒了,就成了这幅样子。难道只是听闻皇伯伯醒了,就让苏相夜不能寐了吗?倒是不知苏相有何居心!”
苏向宇托着软软的身子,强撑着给李沐行了个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入了养心殿,元熙帝见他这个样子,比自己还要严重,顿时感动不已,挥退左右,扶着苏向宇说道:“这段时日,辛苦爱卿了!太子的性子朕也知道,爱卿受委屈了。”
苏向宇连忙拱手:“微臣不敢道委屈。为君分忧,本是微臣的职责。太子殿下虽有些武断,可是如今申国修养了这么些年,眼看就要来犯。太子雷厉风行些也不是什么坏事,对外还有萧天澈,陛下不用太过操劳,自己的身子要紧。”
元熙帝叹了口气:“当初好不容易得了个儿子,难免宠着些。谁知道竟养成了这样的性子。朕实在是不敢把这天下交给他啊!”
苏向宇又劝了好一阵,元熙帝这才平复下来,又交代了他一些事情。苏向宇这才松了一口气,唤人拿药进来。待皇帝喝了药,睡下之后,苏向宇才离开。刚离开养心殿,苏向宇就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紧扶着门框才站住,不免有些气喘吁吁。一抹额头,带下一把汗来。想他苏向宇一向文雅知礼、风度翩翩,何曾这般狼狈过?
好不容易回到府中,苏向宇马上下令把余娇送到庄子上去修养。天知道,昨夜他整理了多少东西要跟圣上汇报,余娇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端着个食盒跑来书房,美其名曰关心他的身体。他本就没什么心思,就着她的手只喝了一口那个什么乌鸡党参汤,就跑了整整一晚上的茅房,一刻都不能合眼。只要一静下心来整理思绪,肚子又开始疼。他本来纳了余娇,就是看当时的余知府余志远为人处世很有一套,断定此人日后能成为助力。却没有想到,余志远表现的事事以他为尊的样子,却暗地里指示妹妹给他下这么阴毒的泻药。那汤他只喝了一口,就成了这幅模样。要是全喝了,哪里还有命在!
苏尚彤听到动静倒是有些惊讶。她只不过是想让父亲恼了余娇,这几日不要去她房里罢了,谁料父亲竟然直接把余娇送到庄子上去了。这一去,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了。她也只是依稀记得,父亲罢官在家的几日,余姨娘日日去书房送养身汤,两个月之后就查出有了身孕,还是个儿子。这个弟弟小时候倒是长得圆墩墩的,十分可爱,祖母疼的紧,苏尚彤也喜欢逗着他玩。可五岁之后,就有些像他娘了。不但仗势欺人,还爱耍阴的。几次和余盈盈联手,害的宁氏和苏尚彤被苏老夫人责罚。只怕后来余姨娘扶正,也有他不少的功劳。
苏尚彤当时不知道一切都是她弟弟的功劳,还只以为是余盈盈带坏她弟弟。也悄悄和弟弟说,别和余盈盈走的太近了,他们才是一家人。弟弟当时乖巧的应了。谁知道,她出嫁之时,正梳妆完毕,坐着等花轿。弟弟跑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满脸笑意的小声说:“姐姐肯定会喜欢姐夫的,这个姐夫还是我这个弟弟亲自为你选的呢!听说这个萧天辰从小就是脂粉堆里长大的,一见美色就走不动路了,姐姐一定会迷得他神魂颠倒的。”说着还亲手为苏尚彤整了整头发,揭开了她额前的刘海,一脸惋惜的看着她额头上的伤疤,满眼的心疼。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比刀子还要利:“不过呢,这个萧家二少爷有些薄情寡义,而且最讨厌的就是有瑕疵的东西。姐姐最好不要让他看到这块疤哦。”最后轻轻的在她耳边说道:“苏尚彤,我们从来都不是一家人!”然后欢快的像个孩子似的跑开。
苏尚彤怔怔的看着他跑开,这才反应过来,那就是她宠爱了多年的弟弟!什么好东西都分给他的好弟弟!她天真的以为,余娇心胸狭窄,可是弟弟毕竟和她同脉相连,将来是要和哥哥相互扶持,撑起相府的。她从来没想过,一个人能年纪那么小就那么狠毒,不念亲情。不过现在想来,父亲和余娇都是心狠手辣之人,他们两人的孩子能好到哪里去!
老天给她机会,让她重来一次,她就不怕报复。苏尚彤握紧右手,掌心有一个青花瓷的小药瓶,依稀可见上面写着“泻药”二字。她似乎在对着情人呢喃般,轻轻吐出一句话,声音说不出的温柔缱绻:“我的好弟弟,既然上一世,你装着年幼无知来算计我,这一世,不如让我从一开始就算计你,让你失去来这世上的机会如何?”
而此时,上京的某个古旧院落里,一个毡帽布衫的老头正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你个老不休,你不是说你没有收过徒弟吗?”
另一个头发仅以缎带束起,一席白袍,仙风道骨的男子仅是微微一笑:“自然没有。”
“老不休,装着一副假仙的样子。你是不是看那女娃是丞相府的,才想着巴结那个姓苏的?”
“师弟,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前两日去丞相府看病,在一个女娃手里看到了你的药。虽然比你做的差些,可配方却是一模一样的。你还说你这一世都不会收徒弟!那女娃虽然说是捡来的,我却知道那是诓人的。哪有捡来的药,瓶子上一丝划痕也没有的?而且,那药明显是新做出来的。师兄,师傅当初见你悟性好,把一身所学尽都传授给你,也就罢了。我是你师弟,想让你传授两招,你偏不答应,还说你跟师傅保证过,决不传授医术给他人。怎么,这话只是用来诓我的不成?”
“当真?药呢?拿来我看看。”白袍男子的表情有了些波动。
“我怎么会有!你要是想看去丞相府找那女娃要去!你到底是不是收她做徒弟了?”
“师弟,我何曾欺骗过你?”
那戴着毡帽的老头这才嘻嘻的说:“我就知道师兄不会把我们师门的医术到处乱传的。师傅说了,决不用本门医术救朝堂中人。那女娃的爹是当朝丞相,将来嫁的也必定是朝中之人。师兄,要不,我们改日看看她到底师从何处吧?说不定师傅收了个关门女弟子,我们有个漂亮的小师妹也说不定哪!”
白袍男子见他那没出息的样,摇了摇头,只淡淡说了一句:“师傅三十年前已经故去了。”
三十年前他这个如今已经胡子一大把的师弟还日日跟在师傅身边,端茶送水,捶脚刮背的,直到师傅仙去。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更晚了~~~
康亲王世子首次亮相,鼓掌欢迎~~~~
姽婳:第一个正面出场的同龄男哦!→_→ @苏尚彤
苏尚彤:[白眼]。。。。。他和我父亲有仇的。。。
姽婳:有仇最好啊,我最喜欢这种相爱相杀的剧情了!哦呵呵呵呵呵~~@苏尚彤 @李沐
苏尚彤:。。。。pia飞
李沐:我还没见到苏苏的面呢 脸红 @苏尚彤
苏尚彤:。。。。。
13拜师学医
话说,苏向宇被泻药折磨了一夜之后。第二日,终于用了一些稀粥。可是,刚一吃下去,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只好请了大夫过来。而这次来的大夫,并不是府上原来用的大夫,而是先前给兰姨娘看病的那个。看来宁氏也对之前的大夫起了疑心,干脆弃之不用了。
这位大夫细细看了苏向宇的脸色,又搭了一会儿脉,便知苏向宇这是中了泻药。而且这种泻药极其狠辣,和一般的泻药俱都不同。细细思索了一番,才提笔写下一个药方。嘱咐苏向宇最近都只能喝些米汁,方才离去。
这日下午,外面的知了叫的大声,屋里有些闷。苏尚彤的鬓角出了细细一层薄汗。捧着书也看不进去,便想着叫上紫玉去网知了玩。一连叫了几声,都不见紫玉回话,料想她是躲出去睡了。又唤朱纱,也没听到回应。
忽然听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说:“女娃,你别叫了。你屋子周围的丫鬟都被我独门的蒙汗药药倒了,如今你唤谁,谁也应不了。”
苏尚彤回头见到两个老者坐在她的房间里,一时有些惊恐。
这两个老者,一个毡帽布衣,便是之前给兰姨娘看病的那个大夫。另一个看起来年纪小些,一袭白衣,衬得有些出尘的味道。若不是那满头的白发,更要让人以为,他只不过四十出头。
那个白衣老者笑着点了下头,那个布衣大夫却是闲不住似的,在她房里左嗅嗅、右嗅嗅,最后去翻她的床榻。苏尚彤冲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他拿着一个瓷瓶,打开一看,面色凝重起来。
“你爹的泻药是你下的?”
苏尚彤大惊失色:“你还给我!”可是她才十一岁,还太矮。那个大夫把药瓶举过头顶,她根本就够不着。
“小女娃,你也太狠毒了些。之前,在你们府上姨娘那里,我就瞧你不像个善的。如今却是连自己的爹爹都要下手了!你可知,何为‘孝’吗?”那大夫把手举得高高的,一脸的鄙夷之色。
苏尚彤也知道,跟他抢也无一丝作用,也就不理他,抱着那本医术默记那些草药的形状。
“你这女娃,年纪这么小,就做出这种毒害亲父的事情,实在是连禽兽都不如!”那个大夫从瓶中拿出一粒泻药研究了一会,发现这种泻药,如果用的不好,对方很容易殒命,所以对苏尚彤愈发的不喜。
苏尚彤听了她的话,脑中全是母亲四千缠绵病榻、日日垂泪的样子,和自己最后那毒药入肠,痛的想自行了断的感觉,忽然把书重重的一摔:“你不过是个外人,只不过是管中窥豹,凭什么来教训我!你这样堂而皇之的闯进一个少女的闺房就很道义吗?你没听过‘男女七岁不同席’吗?你不知道清誉对女儿家何等重要吗?你虽然老了,可你毕竟不是我家中之人,要是被人看到,你有没有想过我以后如何活下去?你倒好意思教训我连禽兽都不如。我只听闻杀父是禽兽之行,弑母才是连禽兽都不如。可是在父亲要杀母亲的情况下,我不保护母亲,难道就能比禽兽好多少吗?至少我做了什么都还有理由。可是你一个行医救人的大夫,居然一声不响潜进一个姑娘家的闺房,迷倒她所有的丫鬟,翻乱她的床榻,抢了她的东西,还口口声声骂主人家禽兽不如,真真一个卫道士!”
“你…”那大夫没想到苏尚彤口齿如此伶俐,还口口声声说他擅闯女子闺房,被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师弟,她说的有理,我们是该道歉。”说着,对苏尚彤行了个礼。苏尚彤自然不敢受,赶忙还了个礼。
“你如何会有这本书?”那个仙人般的中年男子终于开口了。
“女娃子,我师兄是问你这本书是从哪里来的?”见苏尚彤没回答,那大夫又是满脸的不高兴。
两世为人,苏尚彤早就不记得这书是从哪里来的了。不过看他们对那本书很感兴趣的样子,那个大夫想来医术不错,还能做出独门蒙汗药,说不定那书里面的药方都是奇物,怪道他那日看到那药丸,把自己的药房都撕了。今后倒是要好好照着这医术配药才是。
苏尚彤想戏耍一下这两个随意闯她闺房的老头,就装作一本正紧的说:“不瞒二位,这本书原是一位高僧所赠。他法号‘道济’,医术高超,行踪飘忽不定。他喜欢拿着一柄破旧的芭蕉扇,戴着僧帽,不过留着头发。最爱说的话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说着打了个阿弥陀佛的手势。
苏尚彤只顾摇头晃脑的胡扯,所以也没有看到那两位老者眼里的震惊。
“你这女娃,莫要胡扯。师傅三十年前就过世了,你如今看着也不过十岁出头,怎么可能见过师傅的样子!”那个大夫抢先开口。
苏尚彤听他这么说,倒是惊讶了一番:“你们是道济师傅的徒弟?那你们怎么不是和尚?”
那白衣老者微微一笑:“师父一向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只是师父的医术从不外传,这书里记载的均是我师门独有的养身之方,不知你是从何得来?”
苏尚彤一听,也知道这本书必然是道济师傅当初给外祖父的,外祖父交给了母亲,母亲放到她房里了。也就实话说了:“其实,我是没有见过道济师傅。但是我外祖父见过。想当初,道济师傅还救了他一命呢。所以外祖父总是跟我说道济师傅的故事,而且外祖父如今云游四海,也是为了打探道济师傅的下落。”
“你外祖?便是那个护国公?师兄,师父不是说本门医术绝不用于救朝廷中人吗?”那大夫对她家的情况倒是调查的清楚。
却听那白衣老者说:“护国公一生并未如朝堂。”
苏尚彤心道:难怪外祖父不愿入朝为官,原来还有这个缘由在里头。
“我听师弟说,你之前配出了本门的养生丹,不知可否让我一看。”那老者看着就慈眉善目,说出来的话也彬彬有礼,苏尚彤不喜他师弟,对他的印象道不差。便从袖中拿出一瓶养生丹,递过去。
那老者研究半晌,忽然朝她一笑:“没想到,于制药一道你倒颇有天赋,只是未学过医术,到底有些佐使之药分量有些偏差,不过这药丸吃起来倒也无碍。不如,你跟着我回去,我教你医术如何?”
“师兄,本门医术…”那个大夫赶忙出来阻止。
见他跳脚,苏尚彤心情大好。立马应下来,叫了声“师父”。
那白袍老者,也不欲让她行跪拜之礼,只指着那个大夫说:“这是你师叔,平日里有些顽皮。你别去惹他便是。”
看到那大夫跳脚、吹胡子,苏尚彤心里的抑郁一扫而空。对她这个师父愈发喜欢起来。
那老者又说:“学医之道,并不限地点。可万物皆有物气,草药亦如是。只有感念其气,观其相生相克之法,方能学有所成。你若真想学医,便因跟着我去师父的山谷之中学个几年。”
苏尚彤心中一喜,也全然不怕这两人会是拐子:“好啊!我正想好好学医术呢!不过…我刚刚说了,有人会在暗地里给我娘下毒,如果我一走很多年,我怕我娘会有危险。”
“这你不用担心,我师弟的医术也不差。寻常的毒药他一眼便能看出,让他时常来为你娘诊脉就是了。”
苏尚彤看着那大夫,心道,不若再让他帮个忙的好,也省的自己动手:“师叔,你再帮我一个小忙,好不好?”
“你这女娃,也忒毒辣了一些!这种损阴德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那就算了,我自己配。你也知道,我配出来的药,药效根本就说不准的。之前的泻药,幸亏我爹用的少。如果这次,剂量不小心用的大了一些…”苏尚彤说着,还拿着手上另外一瓶泻药在他面前摇摇。
“我会配一种不伤身的,放到你爹最近喝的药里。”那大夫恨恨的看着她开口。
“谢谢师叔!”苏尚彤很开心,如此就能好好的利用那个神龙鼎了。而且,学了医术,再加上她的神龙鼎,就不用担心再有人用阴毒的法子给娘下药了。
不知道她那便宜师父去跟她父亲说了什么,总之第二日她父亲就同意她去学医。娘亲为她备了整整两车的东西,嘱咐她要好好学。她窝在母亲怀中腻歪了好一会儿才上了马车。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娘亲以袖掩面,转过头去,父亲一脸严肃的站在门口,见她离去,似乎若有所思。
这次出门,她把朱纱送去了母亲身边,只带了紫玉。山中生活,不比家中,朱纱性子已经养成,在家中是母亲的助力,在山中只怕不一定能受的住。而紫玉却是个跳脱的,带她去山中,她也能更快活一些。至于碧叶,她嘱咐过朱纱和那个大夫师叔。千万别让她近了母亲。
随着苏尚彤坐的马车咕噜咕噜的进了深山,所有人的命运也都逐渐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14墨鱼玉佩
苏尚彤在山谷中,每日记药方、观草药,再回去与那虚无之地的草药一一对比,日子过得倒也充实。因着她嗅觉比常人灵敏些,所以辨起草药来倒是轻松。
过了两年,师父说她的医术已经可以看一些小病了,便带她下山历练一番,留着紫玉一人在山谷中看着药庐。
正巧在路上碰到一个穿着藕色长衫的人,晕倒在路边。
“你去看看,此人病症如何?”她师父捋了捋胡须,并不上前。
苏尚彤扶起那人,帮他把了一会儿脉,想了一会儿,才说:“师父,他面色泛黄,且有斑块,脉相紧滑。只怕是腹中有了虫子,用定石三分入药,打下来便可。”
谁知她师父却摇摇头。“你一向只学那谷中医书上的药方,到底是缺乏历练,下药也太谨慎了一些。真的见了病患,须得由所看到的的症状轻重调整药量。他疼的如此厉害,整个额头都是汗,如今晕倒过去还紧咬着牙,定石三分肯定不够,这药中得有砒霜二钱,方可根治此症。”
苏尚彤一一记下,将那人搬上马车,找了家客栈,熬了药给他服下。果然片刻的功夫,那人便醒了,过一会就去了茅房。回来之后面色便好了许多。
那人说他叫陈九,就住在旁边的村子里。可是不知为何,突然有一日腹中如刀绞一般,过一会也就好了。他也没当一回事,谁知道又过了三天,发作起来比第一次还要厉害,他痛的差点昏过去。找大夫看,便给了一些普通的打虫用的药,当时却是好了一些。可两日之后,他正在从城里往家赶的时候,又发作了一次,他实在受不住,才晕了过去。幸好碰上了他们师徒二人,才得救了。
陈九道谢了好一会儿,还是被苏尚彤请回去的。听到他走远了,她那师父才说:“这人来头不小。”
苏尚彤一笑:“我知道,师父。他穿的那身虽然普通,也染了黄沙,可是仔细瞧,也能看出是上等云锦。这种布料,不是权贵人家是用不上的。”
他师父罕有的露出严肃的神色:“我说的倒不是这个。他方才说他这病发作了三次,如今这是第三次,便疼到如此。他腹中的定不是普通之物,恐怕是西域有名的毒虫——三央儿。发作起来能让一彪形大汉疼的跪地求饶,若待到发作第四次,此虫便会钻进人的心脏里,那人便是神仙也难救了。所以便取名为三央儿——三次不出则小命央矣。不过,此虫极其珍贵,养起来也极其麻烦,听闻整个西域也仅有十来只。既然有人肯为了对付他而下这么大的力气,他应该不是普通人。竟然有人千里迢迢把这种毒物带到中原来害人,可见那人不是心狠手辣之徒,便是和这个陈九有着深仇大恨。”
苏尚彤闻言却是紧锁着眉头:“师父,今日要不是有你在,我定是不会想到要用砒霜的。那此人岂不是就没救了?可见我的医术离真正治病救人的大夫还差的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