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听了这话,面上猛然现出一股喜色,声音也激动地颤抖了起来:“此言当真?圣上不会有性命之忧?”在看到张医正连续点头之后,她的眼中更是溢出了两汪热泪,“那果真是天大的好事!”
她看了苏尚彤一眼,眼中的愤恨之意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先前那么浓重,却还是执意不愿放过。她伸手指向苏尚彤,冷声吩咐道:“虽然圣上性命无忧,但那药丸出自她手,她也难辞其咎。先将她关起来,再行处置。”
苏尚彤见了皇后表情的几番变化,早已知道皇后不知为了什么缘由,势必是要对她不利的。如今不是被就地正法,而是先被关起来,只怕已经是最好的后果了。所以,当下也不再辩解,由着禁卫军将自己押入了天牢。
苏尚彤以为,她被关押之后,很快便会有人来提审她,好定了她的罪名。
谁知道,她在牢里待了整整三日,都未见着一个人影。别说是来提审她的官员了,就是来探望她的人也一个也没有。
也不知道家里的人知道自己被关押在了这传言中“有进无出”的天牢里之后,有没有被吓着。也不知道娘亲会不会担惊受怕…
当然,这三天的功夫,她也没闲着,正一刻不停地再琢磨着药方,那颗解百毒的丹药她至今还没有炼出来。炼出来的总是那种通体白色、散发着好闻的异香的药丸。看着神龙鼎下排列的整整齐齐的一排瓷瓶,苏尚彤不由叹了口气。书上记载那解百毒的丹药炼出来应该是散发着浅淡的金色光芒的,可她炼出来的那些全都是洁白无瑕,一丝异色都没有,显然都失败了。如今虚无之地里头,七叶冰玉露只剩下最后半颗,她还不知道要在这牢里呆多久,所以才停了下来,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牢房的栅栏。
这时候,只听得“吱呀”一声,牢房的门好像是被人打开了。好像是有一个人走了进来,缓慢而轻盈的脚步声就好似一步一步踏在了她的心头,让她忍不住去猜测来人究竟是谁。
第101章 心如刀绞
天牢的台阶盘旋而上,似乎有些太过长了。苏尚彤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见来人的模样,就连衣角都没有见着一分。脚步声还是那样一声一声的传来,似乎是踏着某种凄凉的音律一样,忽然让她觉得心口有些难受。她苏尚彤微微闭起了眼睛,进入了那虚无之地。如果来人是取她性命的,那她无论如何也要最后试一次为娘亲配出那颗解百毒的丹药。
这一次,苏尚彤突发奇想,将那株能变出解药的冰火莲蓬掰了一半下来,一道投入了神龙鼎之中。这一次,她等得有些焦急,心中隐隐有些期待。终于,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她打开手中的小瓷瓶时,看到了一颗闪着微微金光的龙眼大小的白色药丸。
这是——成了!
苏尚彤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娘有救了!就算外祖炼不成百灵汤,娘也有救了!
只不过,此刻她手中的七叶冰玉露已经用完,冰火莲蓬的另外一瓣又已经用过几次,这样的灵药也只能配出这么一颗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苏尚彤面前已然出现了一道人影。来人穿着一身月白的锦服,外罩靛蓝色的暗纹滚边披风,面容苍白憔悴,就连唇色也有些隐隐发白。一双似有波光流动的凤眼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来人正是李沐。
苏尚彤心中一紧。
第一个来看她的人竟然是他!
在她心里,李沐,是与别人都不一样的。
前世的萧天辰,不过是她在毫无选择之下,在别人的安排之下所嫁的丈夫。若是她在出嫁前没有被听到那个所谓的弟弟嘲讽般的恶言恶语,或许她还会对萧天辰生出几分情意,毕竟,他在刚成亲的那几日待她确是不错的。可因为心中早有了疙瘩,又见他确实看到自己额头上的疤痕之后便对自己弃如敝履,她很早便对萧天辰死了心。
临死之前所恨的不过是他那句“晦气”。想来也是因为自己劳心劳力为萧家付出了那么多,却只得了千般算计和一句嫌恶般的“晦气”,心中有些不甘,再加之自己性命被夺也与萧天辰的算计脱不开关系,故而才死死地恨上了萧天辰。后来,想通了这些,就连报复,她都懒怠去做了。如今,她对萧家二房所抱着的不过是一种看好戏的态度。凭着他们那样的做派,迟早也是要自取灭亡的,何必要脏了自己的手呢。
至于李洛…虽然有了幼时的记忆,会对他没来由的信任,会为他担忧,可对于忆起来的那些零星的片段,自己并不能感动深受,自然不如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何况…李洛明明知道她幼年时中了“忘忧散”之毒,也明明知道那块墨鱼玉佩可以压制毒性,却不知为了什么缘由,让她冒着日后成为痴傻之人的危险,却不愿将玉佩还给她。她清楚地知道,师叔口中的药石无医,那便是真的药石无医…虽然,那天从李玉的话中隐隐知晓,他一直都在为自己寻这枚玉佩,前世说不定也是他为她找到了那枚玉佩。若是那时候,他来拿走那枚玉佩,她自然不会说什么,便是失去了玉佩,真的变成了痴傻之人,那也怨不得旁人。可今生这枚玉佩分明是她自己得来的,他却装着心智不全的样子要了去,让她冒着那样的风险…
她不知道她和李洛之间还有多少交情,可这件事,却让她觉得李洛是个很可怕的人。这也是为何那一日在马车上她会那样的怀念当初那个单纯的墨鱼…这样的认知,也将她如今对李洛仅有的那一丝情意都消磨干净了。
可李沐,却不一样!
他是她第一个真正放进心里的男子。
与他相识相处的一幕一幕都那么清晰,那么历历在目。就连那心头的悸动,如今回忆起来那一颗心都会发颤,心口都会蔓延着一股酸涩的感觉。
虽然早已想清楚她与李沐之间并无可能。可陡然在这样孤独无措的情形下再见到李沐之时,她的心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她连声音都带着些许的颤抖:“是你…”
眼中早已含了一汪热泪,模糊了视线。她不知这泪是感动的,还是欣喜的。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
在刚刚那一瞬间,在听到楼梯上有人走下来的时候,她已经认为自己活不了了。
她这几日已经想得很是清楚明白。显然,有人再以圣上的性命威胁皇后她们,一命换一命,只有她苏尚彤死了,圣上或许才能再醒过来。所以,在得知圣上竟然中了阴蛊蚕之毒,活不过一天的时候,皇后会那么的恨她。
玉华公主手上的圣旨应当是真的,圣上也确实想要宣她进宫,应当就是圣上已经察觉到自己被人下了毒,想招她进宫解毒。哪里料到,玉华公主丝毫没有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在护国公府耽搁了一会儿功夫,这才导致她们到达宫中的时候,圣上已经昏迷,皇后也已经被人威胁了要取她性命。
当日出现的那个宸华公主想必是假的,即使不是那个下毒之人,也应当是下毒之人的手下。不然,明明宸华公主才是最后一个接触药丸的人,皇后她们也不会丝毫不去怀疑那位宸华公主或是宸华公主宫中拿碗端药的小宫女,而是一心将所有的罪名都扣在她一个人的头上。而且,皇后似乎断定了圣上中毒一定与“宸华公主”手上的那瓶药有关,在知道了那是什么毒之后更是肯定了圣上一定中了阴蛊蚕之毒,连一丝圣上中的毒会来自别处的怀疑都不曾有,连一丝圣上根本就没中毒只不过是病了的希望都不曾有。
若只是皇后一人倒也罢了,在场的所有有身份的人,包括心思那么缜密的总管太监都是那样的表情,这就说明他们几个都明明白白的知道圣上是怎么中毒的,毒是谁下的,却像商量好了一般想要逼她就范,将她当场处死。
后来,没有将她当场斩杀,只怕也是因为她提供的药方恰巧救了圣上一命,皇后当着那么多知情人的面不好马上动手。可现在已经过了三天了,也该有人来取她的性命了。
她的命,和圣上的性命,就算是一向疼惜她的外祖,或许都会选择圣上的性命吧!
所以,三天了,都没有一个家人前来看她啊…
苏尚彤看着眼前的李沐。泪水早已糊住了视线,让她只能看见模糊的一片蓝白色彩。
“苏…彤儿…我能这么唤你吗?”李沐温柔的声音传来,夹杂着几声轻微的咳嗽。
突然之间,苏尚彤竟是觉得有些轻松。她缓缓点了点头,擦干了眼中的泪水,笑盈盈地看向李沐。
她的性命都要保不住了,那还管他什么相府,管他什么康亲王府,管他什么姚侧妃,管他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通通都与她无关!
外祖那边,她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前世直接害死外祖的李念也早已被逐出京城。方才,她又配出了能解毒的药丸,能保娘亲一世无忧。能救下外祖和娘亲,也不枉她重活一世了…
临死之前,若是还能将心里的话告诉他,让他知晓自己的心意,只要他的心是一样的,那她无论还能活多久,这一辈子,心中也都不再有什么遗憾了。
至于那个戴着梼杌面具的申国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康亲王暗地里又打着什么主意,真正的宸华公主去哪儿了,圣上的蛊毒又能不能解了,这些又与她什么相干?
“你…”苏尚彤正要说开口什么,却惊觉李沐眉峰紧蹙,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她的心中猛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却强笑着问,“你想说什么?”
“我父王他…”李沐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他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躲闪着苏尚彤的目光,“太医说父王中的是强力的泻药…要马上解毒的话,只能找下毒之人…父王他…已经消瘦了不少…”
李沐薄薄的唇瓣中所吐出的每个字都如一把锋利的尖刀一般,狠狠插/进了苏尚彤的心脏里,让她当下就惨白了脸色。
心痛至极,强忍着将眼泪逼了回去,苏尚彤惨笑一声,从袖中摸出一粒药丸,她的声音有些冰冷:“你快些回去救你父王吧!”
李沐拿到了解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欲走,却又突然停了下来,站在那儿不动了。
“彤…儿,我…”把药送回去就来看你。
后一句话,他终是没有说出口。
李沐回头看了一眼苏尚彤,又瞧了一眼手中褐色的药丸,终于还是缓缓踏上了台阶。
就在走出天牢大门的那一刻,李沐忽然觉得,与她之间就好像有什么要断了,他好像真的要完完全全地失去那个在他心中划上一抹抹印记的少女了…
就算是之前对姚玉瑾许下承诺的时候,就算是那是在王府内与她对峙之时,他都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第102章 戴罪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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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之间,心乱如麻。
李沐倏然转身,想要回到那个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去,想要把刚刚未说完的那句话说给里面那个牵动着他心弦的少女听。
可是,他身后的家仆却声声劝道:“世子拿到解药就快些回去吧!王爷的身子可等不了了啊…”
刚刚迈出去的步子就这么收了回来,他抬眼盯着那扇紧闭的牢门好一会儿,终于转过身,朝身侧的人淡淡吩咐道:“回王府。”
简单的三个字说出,车夫一扬马鞭,那辆紫檀马车便越行越远,远远地变成了一个漆黑的小点,渐渐再也看不见了。
牢房内,苏尚彤埋头在膝间,眼泪无声的落下。
那个在脑中盘桓不去的,牵着她的手一路往前走着的少年,终于缓缓放开了她的手。
那个在月下轻轻对她吐露心意的少年,终于转身离去。
那条长长的街道、热闹的集市、清幽的湖光月景…仿佛都在心里淡淡的化开了,再也寻不见踪影…
沉重的脚步声再次踩踏在盘旋而下的台阶上。这次的脚步声行的很快,不到片刻,就已到了她跟前。
苏尚彤又惊又喜的抬起头来,眼泪却糊住了视线,让她看不清眼前之人脸上的神色,只能看到眼前晃着一片蓝影。
“你回来了…”话一出口,却猛然顿住,眼中的泪滚落下来,眼前不再模糊,也让她看清了眼前究竟是何人。不愿意再看眼前李洛那张瞬间笑意尽褪的脸,苏尚彤撇过头去,“你…有什么事吗?”
李洛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就不能过来瞧瞧你吗?听说你在宫中都敢跟皇后娘娘争锋相对,如今怎么倒哭了!怎么,是这牢房里头有耗子,吓着你了?”
苏尚彤被他逗笑,眼中含着泪,嘴角却是上扬的,样子颇为滑稽。
“要不是在马车上听四公主提起过皇后娘娘的往日的情状,给我千万个胆子我都不敢那般跟皇后娘娘说话。那时候,皇后娘娘一心一意要我认下弑君的罪名,若是不与她争锋相对,我只怕是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要被当场…”说到后头,喉咙有些哽住,再说不下去了。
李洛奖状,悄悄将手从两道栅栏中间伸进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口中笑道:“还算你聪明!”
苏尚彤捂住脑袋,转过头来睨着他,脱口而道:“谁许你打我头的?打笨了可怎么办?”因为她刚刚哭过,声音有些娇腻,配上这样的话语,更是尽显小女儿情态,让李洛一下子看得呆了。
苏尚彤伸手在他眼前摇了摇,疑道:“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李洛笑笑,眼神中竟是怀念:“这话,你小时候也常说。”
小时候么…
苏尚彤一愣,刚要说什么,可眼光无意中扫过他腰间挂着的那枚墨鱼玉佩,声音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小时候的事情,我记不大清了。”
李洛听出她话中的冷意,怔愣了一瞬,抬眸看了她半晌,不知想到了写什么,终是没有出声。
过了许久,苏尚彤才开口,语气中有些诀别的意味:“方才是我说话太冲了,你别放在心上。今日,你愿意来看我,我心中其实很是感激的。可我大抵也能猜到究竟发生了何事,自然也知晓我能再活几时。如今,我只求你一件事,若是你能替我将这枚丹药带给我娘,我便是死也没有遗憾了。”说着,拿出了一个青花瓷小瓶,要交到李洛手中。
李洛却不伸手去接,而是盯着苏尚彤的眼睛,极为郑重地开口:“彤彤,相信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也不会让你变成痴傻之人!”
“可…那是你父皇!”苏尚彤喃喃道。好不容易能重活一世,她自然是不愿意死的。可要她拿命去换的是当今圣上的命,这根本由不得她选择。本来都已经想开了,可以从容赴死的时候。这时候,忽然有一个人郑重其事的告诉她,他不会让她死的。不得不说,这样的诱惑是巨大的,她的求生欲望又被勾了起来,刚刚灭如死灰的心也好像又变得鲜活起来了。
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要活着,要活下来!
她还没看着那些前世害了外祖、害了娘亲、害了自己的人自食其果,她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她还没有揭露那个梼杌面具背后之人的面目,也还没有弄清谢薇的目的,没有找出相府中威胁着她们娘亲性命的背后黑手,她怎么能就这么放心的去死呢?
然而,仅存的几分理智却提醒着她,这不可能。李洛虽然说要保她的命,可是圣上呢?那可是他的父皇啊!他怎么可能因为她,舍弃自己的父皇,跟天下人作对呢?
“这个时候你反倒是糊涂了!”李洛笑道,似乎是知道她心中在纠结些什么,他轻笑一声,“你想必也知道了宫中有人在利用父皇的性命威胁皇后娘娘和徐总管,让他们杀了你,以换得父皇平安…”
苏尚彤点点头。
“那你想必也发现了宫中那个宸华公主是假的了?”
苏尚彤点头:“没错,她就是那个给圣上下了阴蛊蚕之毒的人。”
李洛嘴角漾开了一抹得意的笑容:“我就知道你看得出来。”说完这句,他脸上的神色又严肃了起来,“其实,不止是你,徐总管他也看出来了。可那时候父皇已经中了毒,当日父皇急召你进宫,便是想起了你曾给了二皇姐一颗解百毒的灵丹,因此,还抱有一线希望,盼着你可以替他解了体内的毒。只可惜…”
“只可惜,我进宫之前圣上已经毒发。皇后娘娘逼不得已只得接受了那个假宸华公主的条件,所以才不顾一切地要杀了我。”苏尚彤接口道,随意苦笑一声,“事已至此,为今之计,自然还是得拿我的命去…”
“别胡说!”李洛打断她的话,“因为你配的药方有克制蛊虫的效果,故而父皇并没有如她们预想的一样只剩三天时间,只不过是陷入了昏迷。可以说,那些人手中如今已经没有了筹码来要挟皇后娘娘。而如今父皇昏迷,皇兄监国。我已经在朝堂上请示过皇兄,要去苗疆替父皇寻找解毒之良方。而你,虽然之前被皇后下令关押,可毕竟还是父皇金口玉言御封的神医,皇兄同意我带你一起去寻解药,也算是让你戴罪立功。”
苏尚彤听懂了李洛话外的意思。
如今皇上性命无忧,但却昏迷不醒,对皇后娘娘来说却并不是坏事。若是拿她的命去换了解药,让圣上醒了过来,自然是好事。可如今圣上有两个儿子,虽说三皇子往日里的名声不大好,但到底是个变数。何况,如苏尚彤自己所见所闻,李洛这个三皇子的所作所为跟他平素里在外的名声并不相符。他日太子的地位会因为这个变数而坐不稳也说不定。
而如今太子监国,三皇子也为了保她一命而自愿远去苗疆为圣上寻找解药。就连张医正都说了,阴蛊蚕之毒无药可解,这解药又哪里是那么好寻的呢?即使寻到了,说不定已经过了三年两载,等到皇上醒来,太子在朝中地位已稳,而三皇子也已离开京城多年。皇后娘娘自然不用再担心太子的地位会受到威胁。而若是一直找不到解药,三皇子也就没有理由再回进城了,自然无法再与太子相争。到时候,说不准还能以办事不利为由,治李洛一个不忠不孝之罪,彻底将这个变数除去…
两相对比之下,皇后自然不会傻到拿她去换解药,也一定会同意李洛提出的要带着她一起去苗疆寻解药的想法。
于皇后来说,杀了她苏尚彤能救圣上,那她苏尚彤就该去死。如今,留住她的命,能给太子殿下带来莫大的好处,那她的命自然就能留下。
可她又何德何能,值得李洛一个皇子为她付出如此?
苏尚彤抬眸看向李洛,眼中已是一片水光:“其实,你不必…”
李洛无所谓的笑笑,声音压得极低:“你不必这么愧疚。其实,我本就没有和皇兄相争的心思,不然以往也不会有那样的名声。我与皇兄从小就是患难兄弟,福祸与共的,长大后却越来越生分了…而这一次,我能借机远离京城,让皇兄与我不再相互猜忌,其实于我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苏尚彤却根本不待他说完,已经捂嘴哭了出来。那呜呜咽咽的哭声响在空旷阴暗的牢房里头,不免让人有些心头发紧。可李洛却觉得心头甚是暖意融融,他隔着栅栏伸手轻轻拍着苏尚彤的背,一下一下,脸上带着腻人的温柔,就如同那时他还是墨鱼,苏尚彤轻拍着他的背哄他睡觉一般。
第103章 青葱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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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苏尚彤就被从天牢中放了出来。
甫一踏出牢门,外间熹微的晨光都让她觉得甚是刺目,不由得伸手挡了挡,好一会儿,眼睛才了适应外间的光亮。再抬眼一望,相府的马车已早早地候在了那儿,双目通红的朱纱已是迎了上来,扶着她有些哽咽地唤了一声:“小姐,回家吧。”
苏尚彤朝她笑笑,点了点头,带着朱纱一道坐进了马车里头。
路上,苏尚彤问了两句家中的情形,朱纱将自己打听到的情况全都细细说了,也包括她们二人那日被康亲王府绑走,家中的一些情形。
“小姐不知道,这些天,夫人她粒米未…”朱纱提起宁氏,见苏尚彤眼眶一红,当即转开了话头,“如今相爷和夫人得知了小姐今日到家的消息,都开心着呢!大少爷早早让人备下了一桌家宴,就等着小姐回去…”
苏尚彤自然知道,她这几日惊险异常,娘亲肯定是担心不已的。想到自己当时已经打算抛弃一切从容赴死了,心下不免有些愧疚。她忘了去想,若是她就这么死了,那娘亲得伤心成什么样呢…到那时,即便娘亲得了那颗解百毒的药丸,说不准也根本不会服用…
说到底,这一次,她还是托了李洛的福,也不知这一辈子能不能还得了他的此番恩情了。
不过,为圣上寻找解药,于别人是难事,于她却不是…
虽然,解百毒的药丸她目前只能炼制出一颗,并没有多余的。可她的虚无之地里头还有半颗冰火莲蓬,她那一日早就眼尖的看见张医正悄悄藏了几颗抹有阴蛊蚕粉末的药丸。只要能拿到那个,得到解药也并不是难事。昨日,她也已经嘱咐过李洛去找张医正讨要一颗药丸。
可那片虚无之地和冰火莲蓬的秘密都太过神奇,也是她最后的保命之法,她自然不能让别人瞧出任何蛛丝马迹。所以,苗疆,她自然还是要去一趟的。只是,有解药在手,至少归期不再是遥遥无期,何时回来也但凭他们心意,至少可以让李洛不会因为找不到解药被冠上什么罪名,为此丢了性命。
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些,苏尚彤的眼睛也缓缓阖上了,竟是在行进的马车上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在梦里头,她见到了幼年的自己,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小衣裳,扎着短短的小辫子,一蹦一跳地跟在李洛身后,一声声地唤他“洛哥哥”。
有时候,她会哭兮兮地拽着李洛的衣袖,嚷嚷着:“洛哥哥,表哥欺负我!你去帮彤彤打他。”
有时候,她会笑嘻嘻地拉着李洛的胳膊:“洛哥哥,哥哥不配我玩了,你陪彤彤玩儿!”
梦里头,缺了一对大门牙的李洛一本正经地问她:“彤彤,洛哥哥喜欢你。你喜欢洛哥哥么?”
她昂着小脑袋,脆生生地答了一句:“当然啦,彤彤最喜欢洛哥哥啦!哥哥和表哥都没有洛哥哥对我好呢!”
“彤彤真乖!那你不许喜欢别人哦。”
“为什么呢?”
“因为你长大了,要穿着大红衣服,当洛哥哥的新娘子。你要是喜欢别人了,别人会把你抢走的,你就要当别人的新娘子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洛哥哥啦…”
“唔…那我不要当别人的新娘子,也不要喜欢别人了。彤彤只喜欢洛哥哥一个人!”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马车已经到了相府。苏尚彤有些迷糊地揉了揉眼睛,想到刚刚梦到的情形,不由失笑。这几天在牢中思虑过重,心情又大起大落,竟让她梦到了这些奇怪的画面。
“彤儿,娘的彤儿…”苏尚彤刚下马车,就被宁氏搂紧了怀里,她摸了摸苏尚彤额前的碎发和有些轻减的脸颊,哽咽了一声,“瞧瞧,都瘦成什么样了…”
苏尚彤埋头在宁氏怀里,本想笑着劝两句,可发现自己早已不争气的落下泪来,嗓子也早已干涩地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苏向宇那张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眼睛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欣慰,他扶了扶宁氏的肩膀,只道:“回屋在说,在这儿没得让外人笑话。”
宁氏接过素月手中的帕子,按了按眼泪,点点头,牵着苏尚彤的手笑着对她说起:“你哥哥有位同僚到访,像是在商谈要事,这才没来迎你。等一会儿…”
话未说完,外头皇后娘娘的懿旨已经到了,竟是让苏尚彤今日下午就启程赴苗疆的。
而这一日中午的庆贺家宴,倒是直接成了苏尚彤的践行宴。
席间,苏老夫人坐在上首,苏向宇、宁氏、苏尚为、苏尚彤和苏璃依次坐在左右手边。
菜式是苏尚为亲自选的,苏老夫人原本就对这个大孙子很是满意,又见苏尚为特意准备了不少自己素来最爱吃的菜,而作了无为居士徒儿的孙女儿苏尚彤,临走又是留了好几份养身方子下来,还细细嘱咐了冬梅要记得替她熬制药膳,更是连带着看宁氏都顺眼了不少。
这一顿饭,吃得倒很是其乐融融。
苏尚彤和苏璃坐在一块,用完饭后,苏璃拉着苏尚彤的手笑道:“姐姐让璃儿看的书,我都看完了。等会儿,姐姐若是有空,能再帮我选几本吗?”
苏尚彤闻言,当即笑道:“待会儿你去我屋里自己选吧。”说完,眸光微微一沉。她根本没给过苏璃什么书,苏璃这么说,分明是得知了什么秘密想要告诉她,却不能让这屋里的其他人发现端倪…
这间屋子里,除了她之外,便是祖母、父亲、娘亲和哥哥,苏璃究竟是发现了谁的秘密?
因为顾忌着宁氏肯定有话要和苏尚彤说,所以苏璃并未直接就去找她,而是先回了兰院。
宁氏红着眼眶,一面急急忙忙吩咐着屋中的丫鬟帮苏尚彤准备一路上要带的行礼,一面安排着路上伺候的人手:“彤儿,朱纱那孩子稳重,让她跟着你一道。娘身边的素月你也带在身边,有她们两个跟着,我也好放心。”
苏尚彤笑道:“在外头不比家中,素月姐姐和朱纱可是自幼就在这宅院里头长大的,到了外头指不定会不适应呢。再说,女儿这是戴罪立功,算起来也是戴罪之身,哪里还能带着丫鬟?”见宁氏有些放心不下的样子,苏尚彤又道,“娘亲放心,这一次往南走要路过师父的山谷,我会带上紫玉一道的。紫玉在外头待惯了,自然顶用一些。”
宁氏想了想,也笑了一声:“她倒是个活泼性子,想来你一路也不会闷了。”又道,“紫玉那丫头好歹陪你在山谷里待了这么久,也是吃了不少苦的。我原想着等她回来,就为她指个好人家,日后也能享享清福。如今她又要陪你一路远去苗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说着说着,竟是又落了泪。
苏尚彤替宁氏擦了眼泪,把脑袋靠在了她怀里:“娘,女儿跟您说实话。其实上一次师父给了女儿好些好东西,其中就有几颗解百毒的灵丹。女儿让人惦记上了,才一直不敢当着那么些外人的面拿出来。所以,这次去苗疆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所以娘无需为女儿担心,就当女儿是出去游玩一趟好了。”说着,她装模作样地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青花瓷瓶,“瞧,这里头的就是。这一颗是给娘亲的,我师父可是说了,这颗药丸吃了之后非但能解百毒,还可以百毒不侵。我得看着你吃下去才放心呢。”
宁氏听了这话,自是不信世上有这么神奇的灵丹妙药。可她也知道自家女儿如何也不会害自己,见苏尚彤坚持,也依言吞了那枚药丸。
药丸入口既化,清香四溢,像是有一道清凉的细流顺喉而下,流入了五脏六腑。一瞬间,竟是让她神清气爽了不少。这让宁氏免不得啧啧称奇。
苏尚彤见宁氏服下了那枚药丸,心下舒畅了不少,又温言劝慰了宁氏几句,这才嘱咐了素月送宁氏回去歇息一会儿。
送走了宁氏,苏尚彤一下子想到了什么,让人把那个叫娟儿的丫鬟唤了进来,问道:“听说你那一日在我房里瞧见了一张沾了血的帕子?”
娟儿重重地点了好几下头。
苏尚彤随即问道:“是哪一条?你还记得那方帕子是什么模样吗?”
“奴婢记得。奴婢知道小姐回来必然要问,所以早就将那块帕子收了起来。”娟儿说着从墙边的一个小柜子里头抽出了一方小小的锦盒。
打开锦盒,看到里面的帕子,苏尚彤微微一怔。这个帕子…她记得,是她用来包着那块金丝玉的帕子。
她记得那天康亲王手里的金丝玉早已恢复了晶莹剔透之态,并未沾染一丝血色。可那一日,金丝玉明明扎破了她的手指,其间的金丝内已经也填满了她的血…
“娟儿,这块帕子上染了多少血迹?”
娟儿伸手比划了一下:“大概就这么些。”
苏尚彤点点头,让娟儿出去了,面上还是那般平静无波,可心却“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康亲王府的传家金丝玉…李沐体内的母蛊…李洛体内的子蛊…圣上体内的蛊毒…给圣上下毒,威胁皇后,想要了她命的人…
原来如此!
第104章 苏璃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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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尚彤心念一动,手上已经多了一本《苗疆秘术》。
她的眼睛微微扫过面前的黄杨木书架。书架上头的书通共只有十一二本,却偏偏分了三层,显得有些稀稀拉拉的。看着书架上头空落落的地方,苏尚彤忍不住秀眉微蹙,再看向手中的《苗疆秘术》时,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庆幸。
她的书架原是满满的,现在只剩下这几本书,自然是那一次康亲王派来绑走她的人把其他书都拿走了。她虽然想不明白,康亲王要抢她的书做什么,可到底还是庆幸,她前段日子为图方便将这本《苗疆秘术》丢进了虚无之地里头。如若不然,这本与蛊术有关的书指不定要被康亲王派来的人给拿走了。
她低下头快速地翻起了手中的书,对上面的内容都是一眼扫过,直到翻到了讲蛊虫九缺的那一页,才认真看了下去。
“蛊虫九缺,极为罕见。为蛊,蛰伏九年。毒发之年,中蛊之人每月服食十滴母蛊宿主鲜血,可厌蛊毒。一旦断绝,则日日发,生不如死。”
“子伤母不伤,子弱而母动。母伤者,脉象与孕时无异。”
读出这两句话,苏尚彤将书一下子合上了,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果然如此!”
之前李沐身上的母蛊果然也是这种名叫“九缺”的蛊虫!
所以,那一日,根本就不是有人为了害李沐而故意在他体内种了母蛊,而是她用“解药”压制了那个时候还是墨鱼的李洛体内的子蛊,导致李沐体内的母蛊暴动,因此他才会昏迷不醒。
既然李洛身上的子蛊是由李沐身上的母蛊控制,那圣上中的蛊到底和谁有关,答案自然也呼之欲出。
她早该想到的。能在李洛那么小的时候就给他下了蛊,又能让当今圣上也中了蛊毒却能平安无事的人;能在宫中安排一个假公主,给皇上下毒,而且连皇后都不敢去动的人,就只有一个——先皇的宠妃,康亲王的生母,如今的淑太妃!
那日,她去东宫之时,并未好好查看太子的面色,所以并不能肯定太子是否中蛊。不过,照这个情形看来,太子应当也不能幸免。淑太妃祖孙三人,正巧可以对应上圣上父子三人。而且,之前她已经替李沐除去了母蛊,此时她曾说给当时的墨鱼听过。若是宫中只剩下圣上一人中了九缺之毒,那淑太妃祖孙三人自然不会还像现在这般自由自在。
淑太妃对皇上父子三人下蛊,想必是为了保住自己和儿孙的性命。因为九缺蛊虫,母蛊宿主亡故,子蛊必然暴动,子蛊宿主会随即暴毙。而且,中蛊之人,因为每月都需要母蛊宿主的鲜血压制蛊毒,甚至会受他们控制。如果让他们不满意,则拖几日再献上鲜血,中蛊的人便要承受好几日噬心之痛,生不如死。
而那枚金丝玉则是淑太妃手中最大的依仗。
因为要压制蛊毒,必须用母蛊宿主的鲜血,若是让康亲王和李沐都去宫中滴血,那圣上自然能通过各种法子得知究竟谁体内的母蛊控制着谁体内的子蛊,到时候,只要将淑太妃祖孙三人囚禁起来,用上好的药材吊住他们的命,使个法子让他们没法子自尽,再每月取血,这蛊虫也就不足畏惧。
可淑太妃的手中偏偏有那枚神奇的金丝玉,可以将鲜血保存在金丝中,隔些时日再放出来,其他人根本无从得知母蛊子蛊之间是如何对应的。苏尚彤甚至觉得,就连李沐…都好像对此事一无所知。否则,他也不会毫无察觉的将那枚玉佩送给她了。
因为除了互为母子蛊的蛊虫,其他蛊虫之间极为排斥,若是用错了母蛊宿主的血,那中蛊之人极有可能爆体而亡。这样一来,圣上父子三人自然就只能受淑太妃所牵制。
而这一次,想必是她引出了李沐口中的母蛊,给了宸华公主的药方又被发现是一直蛊毒的,淑太妃怕她给圣上解了蛊,连累了他们祖孙三人的性命,所以以圣上的性命为要挟,一定要皇后杀了她。
这么一想,好像之前的好多事情都解释通了。可是,还是有几个地方让苏尚彤觉得有些奇怪。
最让她奇怪的便是,淑太妃是姚相之女,大家闺秀出身。这样的她又是如何懂得这些苗疆蛊术,又是如何得到这种极其稀罕的九缺蛊虫的呢?
而且,她之前听师叔说,他是吃了乔青青给了的药丸才中蛊的。可宫中之人,对饮食之物甚是在意。而淑太妃又是先帝宠妃,自己膝下又有一个康亲王,若说圣上对她毫无防范,那是任谁都不会相信的。如此,淑太妃想要同时给圣上父子三人下蛊而不被发现,则是根本不可能的。要是先给圣上下蛊,再以此为要挟让太子和三皇子服下药丸则更不可能。因为,九缺的母子蛊一定是成对存在的。只有一只子蛊,就说明淑太妃那边也只有一只母蛊,圣上只要把人抓来囚禁,自然不需要再受制于人。可是如今,应当是圣上父子三人都中了蛊,苏尚彤如何也想不明白淑太妃是怎么办到的。
还有这一次,明明圣上已经中了蛊毒,只要淑太妃继续威胁不给圣上提供鲜血压制蛊毒就完全可以威胁圣上亲自下旨杀了她苏尚彤,又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给圣上下毒呢?如果阴蛊蚕之毒真的有效,可以用三天之期来威胁宫中之人也就罢了,可偏偏他们已经换上了一个假公主,早已经得到了她给宸华公主的药方,自然也早就知道她的药方可以抑制阴蛊蚕的毒性,又为什么还要按照那个方子熬养身汤给圣上呢?
苏尚彤将手中的《苗疆秘术》丢回了虚无之地里头,双手托腮,手指一下一下点着自己的太阳穴,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此刻,苏璃在外间轻扣了一下门扉,喊了一声:“姐姐,我能进来吗?”
苏尚彤刚刚就已经让丫鬟们全都退了出去,当下起身亲自给她开了门,拉了她进屋坐下,端上了一盏早就泡上的碧螺春,轻声问了一句:“璃儿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吗?”
苏璃回身瞧了一眼紧闭的门扉,这才低声开口道:“姐姐果然听出来了。我确实是有消息要告诉姐姐。这第一件,是关于余姨娘的。”
苏尚彤眉间微微一动,她没想到苏璃提起的人会是余娇。
只听苏璃娓娓道来:“就在姐姐刚刚失踪的那一天,余姨娘忽然衣衫不整的来了我姨娘的院子里,说是要找姨娘说说话。后来,听姨娘说,余姨娘不过坐了半刻钟就走了,而且走得很急。我想着,这个余姨娘之前每次来兰院,都要搜刮一通姨娘的东西,这一次只不过坐了一会儿就走,指不定是有什么阴谋,所以就命几个小丫头悄悄注意着梅院的动静。”
苏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又说:“哪知道第二天就听说刚出生的小弟弟咳嗽的厉害,余姨娘每日都让人去大厨房煎三次药。姨娘听了当即说这事儿不对经,刚出生的孩子咳嗽一阵本就不怎么打紧,最多吃一剂药也就罢了,再没有一天三碗药的。所以,我就让我屋里一个伶俐些的丫头悄悄去厨房趁机拿了些没的药材来。姨娘看了之后,跟我说那根本不是治咳嗽的药,而是害人性命的毒.药!我再使人打听了一阵子才发现,余姨娘那几天总以宽慰母亲为由,端着食盒去母亲院中…我每每都借故去拜见母亲,本想借机打翻菜肴,揭发余姨娘不过,那几日…母亲为姐姐忧心,不愿进食,都是直接让余姨娘回去了…”
说到这里,苏璃抬眸看了一眼苏尚彤,见她面色如常,才继续说,“那个时候,母亲心中焦急,我也不想再多生一桩事端,所以并未当时就揭发此事。如今姐姐回来了,我想着此事还是由姐姐去跟母亲提一提的好。因为,若是…”
还没等她解释,苏尚彤就拉了她的手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害怕连累了你姨娘,怕别人说你姨娘想借由余姨娘的手除去母亲,所以才不让你说出此事的。我却是明白你的心的。你怕那个当口,忽然让母亲知道了此事,会对她打击甚大。你能为母亲考虑至此,母亲是不会怪你的,更不会因此怀疑你姨娘有什么心思。你放心,等会儿我跟母亲提及这件事的时候就说是我的丫鬟瞧见的,绝不会牵扯到兰姨娘的。”
苏尚彤听了此事,心中虽然痛恨余娇,可也并不如往日那般担忧了。如今,宁氏已经服用了她在狱中配出的药丸,身子已然是百毒不侵,自然不用怕余娇那些小伎俩。
可对于来报信的苏璃,她却是很感激的。
苏璃点点头:“那就麻烦姐姐了。”接下来却是咬了咬唇瓣,犹豫了良久才开口,“今日我来,还有一件事要跟姐姐说。这件事却是有关父亲的…不知道姐姐可还记得之前兰院有个叫秋月的丫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