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当日苏尚彤救了叶慕离之时看到的那一匣子夜明珠。
想是叶慕离觉得之前那匣子沾了血,有些不吉利,才换了一个新的盒子装了,整盒都送给了苏尚彤。
苏尚彤自然是推辞不受:“慕离,这礼太贵重了!我早就把你当自家姐妹,你我之间,本就无需如此,你怎么好端端地与我见外了?”
叶慕离笑笑:“苏姐姐,这可不是我的意思。这盒夜明珠也并不是我们家的东西,是一位老先生寄放在我们家的。当日我爹娘被歹人陷害,那位老先生怕我上京求救无门,这才将这盒夜明珠给了我,一道带了来。本想着这是要送给姨奶奶的,后来经苏姐姐你提点了一句,也就没送出手,一直放在钱庄里。前几日,我写信回去,那位老先生知道苏姐姐两次救了我的性命,这才让我将这盒夜明珠赠给你。苏姐姐你就收下吧!这本就不是我的东西,你若是不收,我也不好再留着了…”
苏尚彤听了这话,也只得先收了那盒夜明珠,放在护国公府。
她一路上又与白宁馨和叶慕离玩笑了几句,这才各自上车离去。
入宫的路上,硕大的车厢里只坐着李玉和苏尚彤两人。
李玉正对着车门坐着,苏尚彤坐在侧首边。中间的小桌子上铺着一层干净的毛毡,上头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小点心。
“苏姐姐,这是粉荷酥,只有宫里才有的,外头吃不到。你快尝一块!”
李玉很是兴奋,一路上不停地介绍这个点心,介绍那个点心。哪个是父皇爱吃的,哪个是母妃爱吃的,哪个是她自己爱吃的,一样样的都记得一清二楚。
“瞧,这种桂花糕,是哥哥以前最爱吃的。苏姐姐,你也尝一块…”
苏尚彤依言尝了一小口,果然甜而不腻、唇齿留香,口感与寻常的桂花糕都不尽相同不大一样,丝滑细腻,还隐隐带着一丝茶香,正是这个时节的好点心,不由问了一句:“为什么要说是‘以前’爱吃的呢?”
李玉笑了一会儿才说:“我也不知道哥哥最近是怎么了,以前爱吃这么好吃的桂花糕。现在他只爱吃那种黑乎乎的芝麻糕。还非得让御厨给烤糊一面…”说到这儿,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苏姐姐,你说他奇不奇怪?”
谁料,这一句话却勾起了苏尚彤的回忆——
“姐姐,这,什么?”
“芝麻糕啊!”
“姐姐,做的?”
“当然是啊!这谷里可不是只有紫玉一人会做吃的!”

“你尝尝…好吃么?”
“好吃!”
“墨鱼,你骗人!明明都糊了,你还说好吃…”
“好吃!”
李玉正等着苏尚彤与她一起笑李洛,却见苏尚彤眸光飘远,好像在回忆着什么人,又听她轻轻唤出一个名字:“墨鱼…”声音轻柔,饱含思念。
李玉只知道苏尚彤将来是要嫁给她哥哥的,听她提起别的名字,有些不高兴,问了一句:“墨鱼是谁?”
苏尚彤看了她一眼,轻轻说道:“他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也是这个世上最单纯的人,没有人比他更好了。他的眼睛就像暗夜里最亮的那颗星星,目光有如最清的溪水一般纯净。可是,他永远都回不来了…”说着说着,眼眶里已经有泪水在不停地打转。
李玉听得入了迷,愣愣地说:“他为什么回不来了呢?”
苏尚彤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玉听说她喜欢的人已经不在了,有些惋惜,也有些庆幸,又怕苏尚彤太过伤心了,赶紧又说起桌上的糕点来。
就这么说了一路,终于到了宫里。
李玉下了马车,也不等宫人来迎,直接领了苏尚彤往前走去。
走了两步,李玉忽然停了下来:“奇怪!怎么一路上静悄悄的,都不见几个宫人…”
苏尚彤也觉得皇宫里静的太过诡异了,有些不正常。
“没事儿,见了父王问一问就知道了!”李玉说着,就拉了苏尚彤的手,一路往养心殿跑去。
谁知道,她们刚到养心殿门口,却被人拦了下来:“公主赎罪,皇上有旨,任何人都不见。”
李玉哼了一声:“‘旨’呢?”
守在门外的侍卫只得答道:“是圣上的口谕。”
“口谕啊…”李玉笑笑,从苏尚彤手中拿过了圣旨,举得高高的,“本公主这儿可有父皇亲笔所书的圣旨,父皇要召见苏姐姐。比你的口谕如何?”
“这…”侍卫看到李玉展开在她面前的圣旨,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李玉也不理他,拉了苏尚彤就要进门:“苏姐姐,别管他,我们进去见父皇。”
这一次,门口的侍卫并没有拦。
只是,她们还没进门,门内就出来了一个人。
“是何人在养心殿外喧哗?”声音带着不同寻常的尖细。
李玉看到走出来的人,面色一沉,好久才挤出了一个笑容:“徐公公。”
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内侍总管徐林。因为他聪明圆滑,会出主意,又惯会揣摩圣意,所以元熙帝很是依仗他,对他也极为信赖。
李玉对别人还能摆摆公主的架子,见了徐林,却只能规规矩矩地喊上一声“徐公公”。
徐林一眼就看到了李玉身侧的苏尚彤,笑得亲和:“这位是?”
第99章 弑君之罪
徐林没有答李玉的话,冲身后比了个手势,当即一群禁卫蜂拥而上,将李玉和苏尚彤两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送四公主回玉蕊宫,”徐林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淡淡地吩咐,“再将这个谋害圣上的贼人抓起来!”
他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苏尚彤脸上:“若是贼人敢反抗,格杀勿论!”
“老太监,你想干什么!”李玉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怒骂出声,她摇了摇手上的圣旨,朝周围的禁卫军大声喊道,“本公主手上持有父皇亲笔所书的圣旨,你们见了居然敢不跪?”她秀眉一蹙,板起了脸,环视一圈,眼光一个一个地从那群禁卫军脸上划过,又伸手指向徐林,“本宫是当朝公主,他不过是一个老太监。你们要是敢听这个老太监的,对本公主不敬,等父皇醒了,你们全都得死!”
虽然李玉不喜欢穿宫装,行事也不讲规矩,但毕竟是金枝玉叶,在宫中浸淫了这么些年,说起话来还是有些威慑力的。刚刚还蠢蠢欲动想要上前抓苏尚彤的禁卫军全都停了下来,甚至有些人还稍稍向外退了一小步。
而站在圈外的徐林听见自己被骂了,却丝毫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生气的表情,而是重重叹了口气,如释重负般地小声说了一句:“四公主,你这又是何必呢…”
李玉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徐林却闭了眼睛,不再言语。
一时间,四下静的可怕。
随着“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一道略带不满的女声传到众人耳里。
“几个月没见,玉儿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从养心殿内走出的,是一个身着正紫色百鸟朝凤宫装、头戴九尾衔珠金凤钗的美貌妇人,未施粉黛,年纪约莫在四十来岁。她的身后一左一右还跟着两名女子,也是穿着宫装。这两人苏尚彤之前见过。一个是宸华公主的母妃林贵妃,另一个是李洛和李玉的生母庞丽妃。那当先这位的身份也不用去想,自然就是当今的罗皇后。
罗皇后说完这句话,凉凉地瞧了右侧身旁的丽妃一眼。
丽妃低眉顺目,像是没有瞧见她的眼神。
待她们走出门口,那一圈禁卫军早已跪下,口称:“卑职参见皇后娘娘、参见贵妃娘娘、参见丽妃娘娘…”
李玉趁此机会,拉了苏尚彤往前走了几步,脱出了包围圈。她走到皇后几人面前,裣衽行礼:“玉儿见过母后和二位母妃。”
苏尚彤也跟着拜倒:“民女苏尚彤拜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丽妃娘娘。”
“起吧。”皇后淡淡开口,似乎极为不耐。
丽妃这才开口,有些责备地对李玉说道:“玉儿,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皇上病了,你不知道为你父皇分忧,却只知道在外面吵吵闹闹,还惊扰到了皇后娘娘。还不快向皇后娘娘赔罪!”
“父皇真的病了?可我…”
“玉儿!向皇后娘娘请罪!”丽妃在后几个字加重了声音。
李玉闻言,也只得乖乖的上前,又朝皇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母后,是玉儿做错了。请您恕罪!”
皇后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听见了。
丽妃面色终于好看了一些,又把目光看向徐林,朝李玉使了个眼色。
想是李玉刚刚骂他的话,她们在屋里也听得一字不落。
这一次,李玉却如何都不干了:“母妃,这个老太监想要逼宫,不让我见父皇,还说,还说…”我手上的圣旨是假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被丽妃喝止。
“玉儿!不许胡说!”丽妃喝了一声,神色古怪。
这个时候,李玉也已觉察出不对来了。
如果徐林真要逼宫,母妃她们又怎么会在养心殿内,又怎么能出入自由?而且,那些禁卫军明显还是敬重着母后和母妃的。
李玉心头一跳,看了丽妃一眼,不敢再往下说。
皇后摸着自己的指甲,笑的嘲讽:“丽妃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公主的?徐公公服侍皇上多年,从没有出过一点岔子,就平白无故地被扣上这么个罪名,这是想要了徐公公的命么?”
丽妃赶紧拉着李玉上前一步跪下:“皇后娘娘恕罪!四公主年纪小不懂事,又忽然听闻陛下病了,这才口不择言…”
“够了!”皇后似乎有些不耐,转头看向苏尚彤,挑眉问道,“你就是苏相家的大小姐?”
苏尚彤有些不解,明明这位皇后娘娘在殿内都听见玉华公主骂那位徐公公了,自然也应该听见之前那些话,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为什么还要再问一遍呢?
可她在宫中也不敢放肆,只得规规矩矩的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民女的父亲确实现任丞相之职。”
皇后听了她的回话,似乎极为开心,原本没有什么光泽的眼睛都亮了不少。她有些兴奋的喊道:“那就没错了!你谋害圣上,意欲弑君,其罪当诛。来人呐…”
李玉闻言正欲争辩,却被丽妃提前捂住了嘴,拖进了殿内。
“谋害圣上?民女没有!”
弑君之罪可不是说着玩的!苏尚彤赶紧分辩了一句,心里却疑窦顿生——今日进宫之后,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说她谋害圣上了。而且,听李玉的口气,明明是圣上下旨要召见她,下旨的时候身子应该还好好的,也不是要宣她进宫治病的,不然李玉也不会说什么让父皇等一会儿的话了。可为什么她一进宫圣上就病了?宫中还人人都说,她谋害了圣上?还有,她们一路走过来,路上一个宫人都没有,也奇怪的很!
“还想狡辩!”皇后冷哼一声,“拿下!”
她身后的林贵妃听了这话,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却最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而是偏过了头,不再看苏尚彤。
禁卫军的铠甲反射着眼光,刺眼的很。苏尚彤冷眼看着他们一步步的走近,忽然缓缓勾起嘴角,目光锐利地看了一眼罗皇后,声音清朗:“皇后娘娘难道连一句分辨的话都听不得,就一定要定下民女罪么?还是皇后娘娘为了掩饰什么,一定要指鹿为马、滥杀无辜呢?”尾音里甚至还了一抹讽刺的味道。
“放肆!”皇后平日最听不得别人这么与她说话,当即冷笑,“好!就让本宫听听你的解释。你们先退下!”
苏尚彤的声音不疾不徐:“皇后娘娘容禀。且不说民女是瑶国子民,没有理由谋害当今圣上,就算民女生了千万个胆子,真的有这样不忠的心思,民女又不会什么武功,近些日子也未曾到过皇宫,更没有机会接近圣上,敢问皇后娘娘,民女要如何谋害圣上呢?”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皇后似乎胸有成竹地冷笑一声,“那就好办啦!徐公公,让人去请二公主过来与她对峙。免得她说本宫污蔑于她!”
宸华公主!
苏尚彤心头一紧。
说起宸华公主,她也想起来了,她曾经给过宸华公主一个药方,让她替元熙帝调养身子,又悄悄给了宸华公主一瓶“解药”,希望药效日积月累之下,能解了元熙帝所中的蛊毒。
难道皇后她们说的是那瓶药丸?
可那些药丸都是她从神龙鼎下面拿的,墨鱼一个人都吃了好几瓶,于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宸华公主就到了养心殿门口。她礼仪端庄地给皇后几人见过礼,才看向苏尚彤。
见到了宸华公主,苏尚彤才明白,为什么李洛会说,他觉得皇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眼前的宸华公主面容没变,还是眉目如画、丽质天成。可那一双眼睛,却好像失了神。之前宸华公主的眼睛犹如晶莹剔透的夜明珠,而现在,就好像明珠一夜之间变成了浑浊的鱼目,失去了神采,整个人也失去了那种让人不敢亵渎的出尘之态,变得有些阴森森的。
她有些怀疑,宁文泽看到了变成这样的宸华公主,还会不会痴心不悔。
宸华公主手中拿着一个青花瓷的细颈小瓶,她走到苏尚彤跟前举起那个小瓷瓶问道:“苏小姐,请问这只小瓷瓶是不是你给本宫的?”她发音标准,语句流畅,一点也不像当日她刚刚被治好了哑疾,发音不顺的样子,可听起来却不如当日的声音好听。
苏尚彤一见这个瓷瓶,就知道大事不妙。当日她发现元熙帝中蛊,并不知晓谁是下蛊之人,不敢再宫内明说,只能借由宸华公主之手一日给元熙帝吃一粒“解药”,慢慢控制住元熙帝体内的蛊虫。如果今日所谓的圣上“病了”,是因为这药丸的关系,那她确实是百口莫辩。
“没错,这个瓷瓶是民女给公主的。”她给宸华公主瓷瓶的时候,旁边还有几个宫人,此时不承认也没有用,“因为当日诊出圣上有些轻微的不适,民女不便进宫,便写了个养身的方子给公主为陛下调养,之后还给了公主一瓶这样的药丸,嘱咐公主一日一粒,加到养身的汤药里给圣上服用…”
第100章 阴谋诡计
</br>
皇后冷笑一声:“既然你自己承认了,那本宫自然也留不得你了!苏家女谋害圣上,论罪当…”
话还没说话,已经被苏尚彤打断:“皇后娘娘,敢问,民女承认了公主手中的瓷瓶是民女给的,又与娘娘口中的谋害圣上有什么关系呢?”
“犟嘴的丫头!”皇后冷哼一声,“本宫倒要看看你能嘴犟到何时!来人,去请张太医过来。”
张太医,那是太医院的医正,为人正直,不惧权贵,于医药一事,从来不会撒谎的。
皇后传话,张太医自然不敢耽搁,不消片刻,一个精神矍铄、发须灰白,身着太医院医正官服的老者就已经被人引到了皇后几人面前。皇后对张医正倒是有几分敬重,说话的态度也要软和不少,她示意正要行礼的张医正不必多礼:“医正大人,劳烦您老又多走这一趟了。”
张医正赶忙回道:“不敢,不敢。为皇上和娘娘分忧,本就是我老头子的本分。”
徐林在皇后的示意下,细细和张医正说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大体不过是皇上忽然病倒是因为服食了宸华公主亲手熬出来的养身汤药,大家都怀疑此事是苏尚彤所为。因为,无论是那养身药方还是二公主特意加到汤药里头的药丸都是从苏尚彤那里得来的。这一点,苏尚彤刚刚也亲口承认了。
“因为是二公主的一片孝心,所以圣上并未让人试毒,这才…”徐林叹了一声,更是狠狠刮了一眼苏尚彤,显然是认为她为了谋害圣上竟然算计公主的孝心,实在是可恶至极。
张医正听了点点头,皇上忽然昏迷不醒,他也是前来诊治过的,却瞧不出什么缘故来。回到太医院,正和几位同僚探讨的功夫,皇后娘娘就将他请了来,说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小姑娘给圣上下了毒。张医正不禁抬眼打量了苏尚彤一眼。这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看上去比二公主都要小上几岁,哪里就能拿出连他们这些太医院的老太医都诊不出来的毒药…
可听到后头,他就有些了然了。这位原来就是那位治好了二公主哑疾的神医!二公主的哑疾,也是让他头疼了好多年的事情。只因为二公主的都完好无损,却偏偏无法开口说话。为了这事,太医院的太医没少被皇上责罚过。可偏偏这么一个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小姑娘,竟是治好了公主的哑疾。他们这些年逾古稀之年的老头子竟是比不上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了!
后来,更是听说,这丫头的师父竟是那位名动天下的无为居士。旁人都以为无为居士不过是个书画大家,可张医正这些自由浸淫医术一道的人却隐隐听说过,这位无为居士还是位罕见的神医。
想到这儿,张太医对苏尚彤不免起了惜才之意。只可惜…
哎,他在心中缓缓叹了口气。在医术一道上有如此造诣的年轻人,竟然偏偏走了一条歪路,好好的想要谋害圣上,便是医术再高,看来也活不过今天了…
思及此,张医正也不拖沓,走到宸华公主面前,开口道:“公主手中的药丸可否让下官瞧一眼?”
宸华公主二话不说,直接递上了手中的青花瓷瓶:“医正请便。这便是我从苏小姐那儿得来的药丸。一共有五十颗,那汤药我为父王煮了…三天。如今剩下四十七颗。”
张医正结果瓷瓶,从里头拿了一粒红色的小药丸出来,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问小太监要了一碗水,掰了一半药丸化开,用食指沾了一丁点水,放入口中尝了一下,猛然面色一震:“这是阴蛊蚕…也就是俗称的‘鬼敲门’!平时并不多见,只有在南方瘴气重生的地方才能得到一两只。这种蚕多被南疆之人当做蛊来使用,故而叫阴蛊蚕。而在阴蛊蚕吸入瘴气,通体发黑之后,将蚕身研磨成粉末便是最厉害的敷药。只要服食到一定的量,便能让人陷入昏迷,昏迷之后,会在当夜的三更突然死去,药石无医。”
张医正的语气有些沉重,他没想到圣上中的竟是这么邪门的“毒”。或许,这也不能称作毒了,而是一种蛊术。而中蛊之人的脉象与常人无异,难怪太医院的太医们竟无一人看出端倪来。
皇后本来很是得意地望向苏尚彤,可听了张医正的话,忽然脚下一软,脸色倏地一下全白了。若不是她身边的刘嬷嬷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她险些就要栽倒在地了。
徐林死死盯着苏尚彤,眼眶微微发红,声音却强硬的很:“你还有什么话说!”
宸华公主也捂脸,忍不住啜泣起来:“当日,我只当你是好意,未经查验,就给父皇用了汤药…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在场的所有人的脸色都阴沉难看起来,任谁知道她们的丈夫、他们的一国之君,今夜就要死去的消息都会是这般表情。就连玉华公主都愣愣的红了眼眶——父王…醒不过来了吗?
只不过,唯有一人除外。
苏尚彤原本还紧绷着的神情,在听到了张太医的话之后竟是忽然舒缓了下来,她微微一笑,忽然朝宸华公主说道:“公主殿下想必还记得民女当日抄下的养身方子。民女在这里念给张医正听一遍,若是有什么差错,还请公主殿下指正。”
宸华公主不明所以,眼中泪痕未干,恨恨问道:“你还想干什么?”
皇后却见不得苏尚彤嘴角的笑意,当下就想扑过去亲手将这个胆敢毒害皇上的贱人千刀万剐,却被刘嬷嬷拦住了身子。
话音未落,苏尚彤已经开始背起了药方:“人参五钱、白术二钱、川穹一钱、黄芪三钱、云苓三钱、犀角五钱、菖蒲一两、白芷一两、天山雪莲瓣一片。公主,民女说的对么?”
宸华公主愣愣的不知所以,并没有答话。
只是有一个人却色在听到苏尚彤报出第六味药的时候,忽然震惊地看了苏尚彤一眼,待到听到第七味药的时候,他面上的神色已经完全变了。
此时,一道气急败坏地吼声从罗皇后口中喝出:“你怎么还敢开口说话!你这个黑心黑肺的家伙,本宫现在就要替圣上将你就地正法!”
围在一旁的禁卫军听了皇后的话已经自发地上前,想要即可斩杀苏尚彤。
苏尚彤依然面色平静的站在那里,面上一丝惧意也没有。因为她知道,有个人一定会开口。
果不其然,就在禁卫军快要抓住苏尚彤的当口,一道洪亮甚至还带着一丝喜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皇后娘娘,且慢!可否先听下官一言。”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道出了阴蛊蚕一事的张医正。
皇后眉头皱起,可对这位太医院医正她是打心眼里尊重的,这才忍住了心中的暴怒,嘶哑着声音说了一句:“医正请讲。”
“皇后娘娘,下官有好消息需要禀报。方才下官所言,是指这阴蛊蚕若是单独服下,必是药石无医。可若是与苏小姐所报的方子里的药材一道服用,却于性命无碍,最坏的结果便是令人昏睡不醒。因为,那方子里有两位药分量极重,而且正是抑制蛊毒的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