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本就不笨,见姐姐这样,也知道自己犯了祖母的忌讳,赶紧坐好,还是垂目不语的样子。
苏老夫人听到杏儿说话,就知道是误会苏尚彤了。如今余氏有孕,她又不好发作。顺着张姨娘的话,把厨房的人请了来,只不过是想让红香显得更可恶一些,好直接处置了。她见苏尚彤还是一副委屈的样子,也不想寒了孙女的心,温声说道:“彤儿,过来,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也是我们府上规矩太松乏了些,没得让你受些个下人的气。”她见苏尚彤低头走近,拉住她的手拍拍,挤出了一丝笑容,“祖母知道你的心!不过,那个墨鱼,虽是个心智不全的,你也得防着那些个爱嚼舌根的人说闲话。往后离他远一些,知道么?”
苏尚彤眼中又掉下泪来:“祖母明鉴。彤儿晓得规矩,我本是不愿同他一处顽的。可师父近日让我去师叔那里拿了张药方,说是要给他服用。他又不肯听旁人的话,这药要是吃的差了,师父他,怕是要怪我的。彤儿不知该如何做才好,请祖母示下。”
苏尚彤一席话说的抽抽噎噎的,苏老夫人也止不住有些心疼。这个孙女两年前还是不通世事,极可爱的样子。如今离了家许久,竟像是受了不少委屈似的。她倒不信无为居士那样的人会给人委屈受,但是那深山野林里,住的久了,也不知有多想家呢!思及此,她也不再端着架子,只把苏尚彤搂在怀里哄着,把下头跪着的余氏气得不行。
其实红香说的那番话,余氏完全不知情,她甚至根本没有吩咐红香去要血燕。可是如今人已经死了,她再说什么,老夫人也是不会信的了。这一次,红香的死,倒是吓坏了屋里看着的好些人。一贯来,相府从来对下人都很宽厚,也出了好些如秋月那般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丫鬟、婆子。那些在老夫人身边得了脸的嬷嬷们,平日里更是连宁氏的面都不给,如今那几个婆子见老夫人处置的这般狠,俱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中暗道,日后可得收敛着些。若是夫人不管不顾的一状告到老太太这来,老太太即便再不喜欢夫人,为了自己的颜面,也是要严审的。到时候被拖出去的说不准就是她们这几个老姐妹了。
但要说这屋里心中波动最大的,却是苏尚彤了。她记得这个红香,不只是在拉墨鱼回去的路上无意留意到了这个余氏房中的丫鬟,其实早在前世紫玉死后不久,苏尚彤就牢牢地记住了这个红香。
那一天她吩咐紫玉去帮她领午膳,却许久不见紫玉回来。她才跟朱纱笑说紫玉定是等的不耐烦,又躲去哪里玩了,就见门“呼啦”一下被推开,紫玉一脸惊惶失措的站在门口,面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她才急急地开口唤了一句:“小姐”,余氏就带着一大群人跟了过来,架住紫玉就走,还把她的嘴堵上了。苏尚彤见来者不善,怕紫玉会挨打,就拦住了余娇,问是发生了什么事。余娇那时刚刚扶正不久,对苏尚彤这个大小姐大都是顺着。只笑着说,没什么事,就是厨房里有人做了些糟心事儿,紫玉刚刚也去过厨房,所以得带回去问问话,也好洗清嫌疑,免得有人说什么大小姐袒护下人,她管家不严之类的混话。苏尚彤想着,她确实吩咐过紫玉去厨房,紫玉又一向一惊一乍的惯了,只怕真的在厨房里看到了什么。况且余氏刚刚扶正,暗地里不说,明面上可是处处都顺着自己的,紫玉是她的贴身丫鬟,当着这么多人,应该不会受什么委屈才是。这才答应了让紫玉过去,谁知道这一去紫玉就被扣上了私换安胎药,谋害相府子嗣的罪名。待到她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紫玉的身上都已经凉透了…
后来,她让朱纱去厨房问,所有人都说没看到紫玉调换了夫人的安胎药。不过,她们也都说,熬那安胎药的时候,除了紫玉姑娘进出过厨房的隔间,就再也没有其他人去过了。因为熬药不同于炖药膳,是不能在厨房里熬的。若想要接触到药罐,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厨房旁的小隔间。那个地方,除了主子派来熬药的丫头,一般人是不会去的。可紫玉向来不大守什么规矩,想是闻到了药味,所以去看了看。正巧那个时候看着药罐的丫头出去走了走,所以紫玉根本无从辩解。但是因为没有证据,余娇本来最多只是打紫玉一顿罢了。可这个时候,红香却站出来说,她亲眼从隔间的窗户那里看到确实是紫玉把药罐中的药倒出来,换上了另一副。
如果不是她,一心想要讨好余氏,在所有人面前振振有词地说出那一番话,紫玉说不定就不会死的那么不明不白。后来,红香也凭借着这件事,成为余氏身边的一等大丫鬟。
红香本来是余氏房里的二等丫鬟,并不是余氏身边得力的人,但是惯会狐假虎威,欺负别的小丫鬟。苏尚彤房里的杏儿,前世在余氏扶正之后,也被她打骂过多次。更喜欢没事嚼舌根,传闲话。
所以那一日,她把墨鱼拉出书房之后,本打算松开他的手。可是,刚一出门,她就眼尖的看到了不远处的红香,就这么故意牵着墨鱼走了一路。她知道这个红香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在余氏面前得脸的好机会。谁知道余氏居然没有急着到祖母面前去说。之后,她更是默许了墨鱼叫她“彤彤”,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余氏这个人不但睚眦必报,更是对娘亲恨到了骨子里,只要是能让娘亲不舒服的事情她都会去做,而这一次,余氏肯定不会放过娘亲“教女不严”这么大的过错,一定会去祖母面前告状的。
所以在她得到余娇和张姨娘准备在早上请安的时候抖出这件事之后,故意吩咐杏儿早早的去厨房炖药,还交代了朱纱一番说辞。自己更是用了“化身丹”变成余氏的样子,吩咐红香明日一大早就去拿血燕回来,说是在用早膳之前吃了,日后小公子聪明。还告诉她说,那本不该是姨娘的份例,可那是老爷亲自吩咐的。她本不愿意这么娇纵,奈何老爷非要这般重视。又说,她不想留下个恃宠而骄的罪名,让红香不要太过张扬。
这红香听了,只觉得余姨娘只怕不日就要压过夫人了。她身为梅院的丫头,自然水涨船高,所以第二天言行也就更蛮横了许多。又见杏儿不过是个三等丫头,却独自占了一个灶台,厨房那些不知轻重的婆子们竟让她等着。她这是第一次独自替余姨娘办差,如今早膳已经再做了,余姨娘又吩咐过一定要早膳之前吃那燕窝才对腹中的胎儿好。要是她等着早膳送去了,还没回去的话,只怕会失了余姨娘的信任。所以,便仗着姨娘受宠,来抢杏儿的灶台。杏儿一贯是个伶俐的,一串的道理说的她哑口无言。红香泼辣,心下又急,说不过便直接对着杏儿又打又骂,口不择言。后来,她被传进荣华堂,又看见余氏一脸惶恐的跪在老夫人面前,又狠狠的威胁了她一眼,心下一思量,只怕那血燕不是老爷亲口赐下,而是余姨娘自己想悄悄取用的。
要说,这府里规矩本不大严,怀着孕的姨娘吃点血燕也不是什么大事。苏相虽清廉,倒不至于连些嚼用之物都要省着。可相府之中的血燕,是之前皇上听苏向宇无意间提了一句夫人身体不好,特意赐下给夫人的。如果是相爷吩咐余姨娘用的,那说明夫人已经失宠了,余姨娘在相爷眼中等同“夫人”了。可要是余姨娘自己用的,不说会不会欺君,连老夫人都不敢明着取的东西,一个姨娘竟敢上杆子要,一定会让老夫人不满的。难怪她不让自己的贴身大丫鬟去要,偏要吩咐自己,又不许张扬。怕就是打着事发了嫁祸自己的注意。刚刚那样,却是明着要自己顶罪了。她只道余姨娘都这般了,又是个想让自己替她顶罪的,对她忠心,还不如自己先撇干净了。所以才急吼吼的叫出“都是姨娘吩咐的”那句话。在老夫人面前,坐实了余娇目中无人、纵奴行凶、不敬长辈的罪名。
苏尚彤这次使得小手段,以前在将军府根本就不够看。可是相府之中妻妾不多,夫人宁氏本就不屑这些,兰姨娘与世无争,张姨娘又是个呆的,所以余娇这些年顺风顺水的,于这些弯弯绕绕已经迟钝了许多,平日里也不记得去约束自己身边的丫鬟,这那个红香本就不聪明,又急功近利,才被苏尚彤利用了。
她本不知道红香会骂出那样难听的话来。只想着在祖母面前捅出余氏偷用母亲燕窝的事情。这件事说小了是不敬主母,说大了可就是抗旨不尊,不信祖母不严惩。谁知道祖母的心思全被那一句“屙物”给搅乱了,“血燕”两个字竟好似没听见一般。而苏尚彤并没有冤枉余娇,她确实偷偷用了皇上赏赐给宁氏的血燕。
前世某个夜里,她听到余氏和余盈盈说起无为居士的那幅画,就藏在那里多听了一会。却听余盈盈笑的欢快:“姑母安心吧,我看表弟从小就这么聪明,日后必定会比那个苏尚为有出息!姑姑到底没白吃了那么多御赐的血燕。”
余氏话里也带着笑音:“可不是!我就说那上好的血燕,给那个病秧子吃了,才是浪费了。就是皇上御赐给她的,就能如何?东西赐下来还不是放在厨房,下来我让厨房的人去做,他们哪里敢问什么?盈盈你要记住,别学那个早死的病秧子,凡是什么好东西,弄到自己箱子里才是自己的!”
“知道了,姑母。不过我们还得好好谢谢她。要不是她,哪来我们今日的荣华?”
苏尚彤听到余氏恶狠狠的声音:“是啊!那可是皇上找了好久都抓不到的谋逆之徒。要不是他女儿在这府上,只怕他也不会落在咱们手里!”说道这里,余氏声音放轻了一些,苏尚彤堪堪能听清,“要是让他有机会面圣了,被砍头的可就是咱们了!也怪那个老头子命不好,被那个没用的女儿拖累了!”
听到这里,苏尚彤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控制不住叫出声来。她之前就觉得奇怪,外祖明明有着先皇御赐的丹书铁劵,为何还会被行刑,原来竟是谋反的罪名。而这个罪名竟还是被诬陷的!罪魁祸首应该就是他们余家人。
想来好笑,她前世出嫁之前思虑良久,还是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父亲。因为她觉得就连对先皇有救命之恩的外祖都逃不过他们的设计,父亲想来正直不阿,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为了保住父亲和相府,她一个字都没敢透露。自从发现前世里,母亲是父亲害死的之后,苏尚彤觉得护国公府的案子和她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肯定脱不了干系。余郎中那时还不过是个侍郎,李念又是个草包,他们两个哪里能设这么大一个局,让皇上连先皇遗命都不顾,一定要发作护国公府的人?有能力能设下这个局,又深得皇上重视的人,除了他父亲苏向宇,根本不作第二人想。
苏尚彤如今并不知道她父亲是什么意思。在那日她一时气愤,说出了所有的事情之后,苏向宇竟什么动作也没有。宁氏身体没有大碍,墨鱼也没再见过苏向宇。纵使他在宁氏那里碰到了这个女儿,也不过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并不曾做出什么让苏尚彤防备的举动。她现下心里总有些不安,总觉得之后父亲要做出什么让她应付不过来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码了这么多。。。
话说我每天都在更这一章,改了又改,今天看起来终于不是那么别扭了,赶紧就发了。╮(╯_╰)╭
37他要见你
苏老夫人好生宽慰了苏尚彤一番,才让她和苏璃一道回去了,却把余氏她们留在了那里。苏璃甫一进屋,就软软的跌坐在那里:“姐姐,红香她…真的…死…了么?”
这应当是苏璃自出生以来,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虽然红香不是当着她的面被杖毙的,到底也吓着她了。
“璃儿既然没看到,就别再想了。就只当她被送到庄子上去了吧。”
苏璃看向苏尚彤,见她神色平静,脸上并无一丝波澜。她狠狠闭了三次眼睛,才又睁开,仔细看着苏尚彤:“姐姐,这件事…和你…有关,是吗?”
像是知晓苏璃会这么问一般,苏尚彤轻笑一下:“璃儿,我不想骗你。虽然激起祖母愤怒的那些话是红香自己说的,但是,厨房却是我引了她去的。”
“姐姐!这可是一条人命哪!你!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这是苏璃第一次对苏尚彤说重话。
苏璃长这么大,看过最狠的事情,也不过是她上次找了张嬷嬷打秋月那次。那个秋月之前肯定没少给苏璃脸色看,可苏璃隔了两日,还是说,那日打的也太狠了些。秋月毕竟是个丫鬟,又没有一技之长,再没了好看的脸蛋,只怕日后的日子会过得艰难。终究是姐妹,苏尚彤前世这么大的时候,也和苏璃一样,即便恨毒了余氏,对她所出的弟弟却还是真心疼爱的,结果不过是被人当成傻子耍罢了。没有经历过后来那些事的苏尚彤也从来不知道人命竟是这般轻贱。上一世,紫玉是相府第一个被杖毙的丫鬟,只不过这一世,换成了红香。
对于红香的死,苏尚彤连一丝愧疚都不曾有。她不过是扮作余氏,吩咐了她两句,那些话都是红香自己说的。若她心思不那么恶毒,也不会说出让祖母气急的话来。更不要提,前世她还为了自己的富贵,害死了紫玉。何况,苏尚彤在将军府中,早已看多了那些有罪无罪的丫鬟因为那些看起来柔弱娇媚的妾室们死去的事情,一个如红香这般不讨喜的丫鬟被杖毙,在她的心中,早就连一丝波澜都惊不起了。
而苏璃…
兰姨娘只怕和娘亲的想法一样,都不愿自己的女儿太早知道这些后宅阴私。为人母者,大多是一样的。苏尚彤本想说些重话,让她唯一的妹妹不要再天真下去了。想当初,她进了将军府之后,受了多少委屈,忍了多少次陷害,才渐渐悟出了那些道理,才渐渐地不会每次都连还手之力都没有。那个时候,无论是叶慕离,还是她自己做主抬回来的那几个妾室,个个都是面上纯善,背后使刀子的。苏尚彤本不明白,明明她已是那般大度,萧天辰已经不来自己房里了,她们为何还要合着对付自己。后来才知道,有些事情,无关自己所为,她只不过是占了别人想要的位置罢了。
可她堂堂相府嫡女,怎能不是正妻?相府只有两个女儿,所以即便苏璃是庶女,来提亲的也莫不是以正室之位相迎的。嫁到官宦人家,妻妾相争之事是不可避免的。能够去那些人家去做妾的女子,大多都不是省油的灯。苏璃若是在家中不学着些,到时候只怕会被夫家嫌弃。
“璃儿…”不是人人都如你这般和善的!刚唤出苏璃的名字,苏尚彤猛然想起,前世,苏璃是被送到北疆的驭风部落和亲的。她即便是重活一世,也无法改变申国来犯的事实,更无力左右天子的决定,恐怕苏璃在十五岁那一年,还是要嫁到北疆去的。现在苏璃已经十二岁了,离她去和亲也只有三年了!苏璃是她唯一的妹妹,是和她无话不谈的好妹妹,是那个明知道她要对付余盈盈,却肯看亲自去送衣服的璃儿啊!若是三年后苏璃远嫁,只怕此生不能再见了,为何不让她保持本心,无忧无虑的过四年呢?况且,既是联姻,驭风部落的人怕是不敢怠慢了苏璃的。身为和亲之女,反倒是苏璃这般的性子要好些。也罢…
看着苏璃那泪眼朦胧的样子,苏尚彤口中的话生生转了风,“璃儿这般的性子,日后必会比姐姐命好!”
苏璃见苏尚彤一脸的感伤,也道自己刚刚那话说的重了:“我知道姐姐心中委屈。听着她们那样说,我也替姐姐委屈。可是,她们也不过是磨磨嘴皮子,姐姐驳斥了也就罢了,何苦非要扯带上一个丫鬟?姐姐不说,苏璃也明白,若是杏儿开始便说那药罐中的东西是给祖母熬的,就算是借红香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出那种话来。杏儿不说,定是姐姐吩咐的。红香不过是个丫鬟,总是余姨娘做了什么,也与她无关…”
重活一回的事情,苏尚彤不欲告诉任何人,即便亲如宁氏和苏璃,她也不会透露半句。听苏璃这么说,苏尚彤也知道,她这是还站在自己这边了。只温声说:“这件事是姐姐莽撞了。我本不知道红香会说出那种话来,会让祖母发了那样大的火。不过是知道了她便是那个嚼舌根的,想让她得一顿板子罢了。”
姐妹两各有心思,也再说不出什么旁的来。
苏尚彤回到房,看到刚洗过脸、换了衣裳的杏儿,默默坐在那里垂泪。只怕也是被红香的事情吓着了。
红香的死,确实在她意料之外。相府从未有过打死下人的先例,所以那时候,传出相府死了的两个丫鬟,都是在苏尚彤院里服侍的之后,她这个嫡出大小姐名声一落千丈,有过结亲之意的夫人们赶紧借机拿回了庚帖。
只盼杏儿不要因为此事和她离心才好。
前世,余氏扶正之后,杏儿曾听到红香说她的是非,辩驳了一通,把红香说的哑口无言,只好仗着身份对杏儿又打又骂的。之后,更是见着杏儿就打骂、欺辱。杏儿像是怕她又添一层堵,每每只跟她说,是她自己笨,才得罪了红香姐姐。也因为总是见到一身伤的杏儿,苏尚彤才开始暗暗防着余氏。而杏儿最后也是苏尚彤当着苏向宇面,问余氏要了卖身契才放出去的。她特意吩咐往日里只做针线的杏儿去厨房,是因为杏儿是她除了朱纱和紫玉之外,唯一一个可以信任的丫鬟了。
“朱纱。”
即便是朱纱,怕也是被吓住了,声音有些细微的发颤:“小姐,可是有事要问奴婢?”
“派去打探消息的丫鬟是谁?我要重重的赏她。”她让朱纱派一个伶俐些的小丫头,随时盯着余氏的动静。若不是那个消息来的准,余娇也不会自尝苦果了。
“是…”朱纱急着说道,“小姐,那日实在是找不到人…”说到这里,就软软的倒下了。
“女娃,快些跟我走。”苏尚彤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孙大夫一声大喝惊着了。她见孙大夫虽喊得急,倒也没有跳脚的样子。所以,苏尚彤闻言非但没往外走,反而退后一步,坐下来,替自己倒了一杯茶,也帮孙大夫满上了一杯:“师叔,请。这么急着来请我,可是有什么要事吗?不是我师父的事情,我可不听!”
“你不去,我可是要被那小子烦死了!他日日守在我门前,说是要见你!”孙大夫瞅了苏尚彤一眼,笑眯眯的说,“女娃,那一日我就见你面色不对,忽喜忽悲的,可是看中那个小子了?”
知道去孙大夫那里找他的男子…该是康亲王世子李沐才对。他竟是那么想要见自己么…
苏尚彤想到那日,马上惊魂,她无所适从的躲在他怀里。虽然那时吓得脸都白了,可是埋头在他怀中之时,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那种安心的感觉却是生平头一次的。又想起之前,他牵着她的手,带她走过上京的街头,他拿出绢帕替她擦嘴的样子。苏尚彤不禁面上飞红,朝着孙大夫啐道:“师叔你也不害臊!”说完,茶也不喝了,便起身要走。
刚起身,就见墨鱼走了进来:“彤彤,你要走么?”
孙大夫第一次见到师兄和苏尚彤口中的墨鱼,有些好奇:“这便是那个墨鱼了?”
“是。”墨鱼自己答道。
“女娃,我看他并不痴…”
“师叔,走了!”苏尚彤不想让墨鱼听见别人当面说他痴傻,赶紧出声打断,又对着墨鱼说,“对,我要出门去,你乖乖回房待着。我晚点去给你送药。”又想起今天祖母的吩咐,补了一句,“往后别没事往我房里跑了,要什么就跟身边的姐姐说,好不好?”
说完,也不理墨鱼,催着孙大夫要走。苏尚彤满心满意的在想,李沐为何非要见她,却忽略了墨鱼脸上落寞的表情。
苏尚彤刚下车,就见药庐门口站着一个青衫男子,长身玉立,却不是李沐。
38小言丫头
站在药庐前的男子是那日同李沐一道,送苏尚彤回来的柳恒生。
今日,他看上去倒是谦和了不少,还主动向苏尚彤施了一礼:“姑娘。”
苏尚彤见来人不是李沐,有些失望,只觉得先前自己那般激动实在是有些没脸。见着来人是柳恒生,更是直接沉下了脸。
如柳恒生不喜她一般,她更是瞧不上柳恒生。
甫一进门,苏尚彤就挑眉道:“柳公子好兴致!每日都上门宣称要见我。幸好这一处偏僻,左右又没有那些爱嚼舌根的。不然,京中可不得传开了,说我不知廉耻,贪慕虚荣,妄想攀上声名赫赫的柳君子,这以后我可就没法子出门了。”
柳恒生也不是不知道这些。他原本也只是悄悄的问一句,探探消息,奈何那大夫不是一惊一乍的,就是装作听不懂他说的话,顾左右而言他。还不时地拿眼斜着他,言语间更是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他之前哪次不是被请进了屋,就被那大夫指使着捣药生火,昨日,还非得让他把墙上的一块黑印子给弄干净了。想他也是堂堂左相公子,何曾被人这般作践过?可即便如此,见那大夫年事已高,他也忍了。可是,回回做完这些之后,这个大夫总是一脸奸笑的拍拍他的肩头,只说一句:“小子,不错。”就直接把他赶出去了。
柳恒生只觉得这大夫和那日李沐带来的姑娘一样的可恶,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这才偏跟他杠上了,这两日也不进门,偏就守在门口,非要见着苏尚彤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