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段日子已经远去,远到了时光那头。
她微笑,停住了手。手中的绣样,已经重现了一半。
“呀,怎么不锈了?”惋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秦羽悠抬头,发现身边围了一圈人,每个人看向她的眼中都有着惊叹和赞赏。而陈继杉的眼中,也流露出些许震惊。
远处射来一道探究的目光,秦羽悠凭感觉望去,对上了岳萧寒的视线。他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惊讶,然后转过了头。
不是他。秦羽悠偏过视线,扫过岳萧寒旁边的莫梵。但莫梵没有任何反应,犹自闭目小憩。
“这幅半成品拍摄中有用。”秦羽悠收回目光,温婉地笑着,对周围的人解释道。
她寻找那道目光的时间很短暂,短暂到没有几个人注意到。
“很好!”陈继杉没有吝惜自己的夸赞。
他肃然道:“小王,这次有秦羽悠及时救场也就算了,下次别出这种状况。否则…”
“我明白了,以后不会出现这种事了!”听懂了陈继杉未尽的话,小王认真地下了保证,背后的汗浸湿了衣衫。离开时,他朝秦羽悠投去感激的眼神。
陈继杉不是个好说话的导演。对于有些事,他严格得令人害怕。这次还好有秦羽悠在,不然保不准他的饭碗就要丢了。因此,他很感谢秦羽悠的相助。
“看不出来嘛,你竟然还有这手,还真是深藏不露啊!”顾源枫对秦羽悠竖起大拇指,声音里有笑意也有激赏。
“其实,你不知道,我会的东西比你想象中多得多。”秦羽悠凑到顾源枫耳侧,悠然说道。
“什么意思?”顾源枫问。
“你自己猜吧。”秦羽悠一笑而过,微笑中掺着神秘。
“你真真不把我当朋友啊,什么事都藏着掖着不让我知道。”顾源枫无奈地摇了摇头。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变幻莫测的生活才有趣,不是吗?”秦羽悠笑而不答。
“或许吧。”顾源枫无力地回答。
变幻莫测…是吗?
在远处闭目养神的莫梵听到这话,在心里暗想。
秦羽悠为什么会刺绣,是一个谜。但是,更吸引他目光的,却是她刺绣时给他的感觉。
明明没有看到她的神情,但那一瞬间,他的脑海竟不由得浮现出一行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秦羽悠这个人,全身上下都是谜啊。
但是,他最喜欢解谜。
莫梵想着,嘴角轻扬。
“好,道具全齐了,开始拍戏!”陈继杉大喊一声。
虽然刚才秦羽悠刺绣花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还是折腾了小半会儿,时间不容许他们一拖再拖了。
这次拍摄地点是在庭院里。
“Action!”陈继杉挥臂。剧情开始。
江宁萱坐在庭院里的石椅上,旁边的高大围墙将院子圈了起来,一抬眼,只能看到一块四四方方的蔚蓝天空。
她垂首认真刺绣,布上那只雄鹰展翅欲飞,却被小小的金笼子困住,望向笼外天空的眼里有不羁,有艳羡,还有无比的渴望。
这时,天空里传来一阵鹰叫。
江宁萱抬头看向四方形天空。只见天空之中,一只雄鹰展翅盘旋,自由自在地飞翔着,俯视着属于自己的地盘。江宁萱的眼中,和布上的雄鹰流露出同样的神色。
但是,才一晃眼,雄鹰就从四方形天空中消失,消失在看不见的地方。它的天空,无边无际,不受高墙限制。
江宁萱无比惆怅地看着蓝空,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痛楚和挣扎。
等她垂下头时,她猛然间感到指尖微痛。
原来,在不经意间,手中捏着的针刺进了她的指尖,而那时的她,却没有任何感觉。
一滴血珠从伤口上滑落,刚好落在布上雄鹰的眼睛里。顿时,给那只雄鹰添上了几分凄凉和惨烈。
雄鹰睁着红色的眼睛看向笼外的世界,似乎因为失去了它的天空,而淌出了血色的泪。
那滴血,让人感受到彻骨的悲伤。
“Cut!”像陈继杉这样挑剔的人,也找不出什么毛病,很满意地让这一幕过了。
“好样的!”顾源枫笑着送上一块OK绷,“喏,给你。”
今天早上秦羽悠的戏份就这么一幕,贴上OK绷不会影响她的形象。
“不用了,这点伤口,舔一舔就好。”秦羽悠拒绝顾源枫的好意,把刺伤的手指放入口中。
如花瓣般粉嫩的嘴唇含着葱白的手指,秦羽悠这个无心的动作,竟给人以清纯和妩媚并存的矛盾感。
看到秦羽悠这个动作,顾源枫的视线不由得转向了她的嘴唇,傻傻地看着。等回过神来,他的脸忽地一红,尴尬地转过视线,不敢再看向秦羽悠。
秦羽悠倒没有多想,等吮尽手指上的血斑后,就自然地把手指抽出嘴唇。
“这幅画绣得真好,能送给我么?”一道声音□了两人中间。
只见莫梵拿着那块染血的绣品,目光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绪。
“承蒙前辈不弃。”秦羽悠不在意地答道。她没有看到,周围好些人眼中流露出慢了一步的遗憾。
“谢谢。”莫梵把绣品揣进口袋里,转身走了。
44 了无痕迹的改变
“羽悠,你在看什么?”见坐在休息椅上的秦羽悠看着面前摊开的书却半天没有翻动一页,神情似乎有些恍然,顾源枫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一本现代诗集。”看到顾源枫凑过头来,秦羽悠似乎不经意地把诗集翻过一页。
凭借2.0的视力,顾源枫瞄到了之前那一页上的诗名——《戏子》。
这个诗名好像在哪见过…顾源枫托腮细思,忽然想起来了。
这首诗是席慕容写的。
记得高中时,他曾经的一个女朋友很喜欢这首诗,说它的文字有着淡淡忧伤,但字里行间却流露出浓重的悲哀,是一首十分动人的现代诗。
他当时不屑一顾,只觉得女友太多愁善感。女友被他的表情惹怒了,强逼着他背下了这首诗,美名其曰:改变他扭曲的赏美观。
所以,他对这首诗印象颇深。
他努力搜寻记忆,把整首诗拼了个大概:
请不要相信我的美丽
也不要相信我的爱情
在涂满了油彩的面容之下
我有的是颗戏子的心
所以
请千万不要
不要把我的悲哀当真
也别随着我的表演心碎
亲爱的朋友
今生今世
我只是个戏子
永远在别人的故事里
流着自己的泪
为什么秦羽悠会对着这首诗发呆?这首诗有什么深意么?顾源枫满头疑问。
他的眼光虽好,但想象力却不佳,没有把戏子和演员挂上钩。戏子卑贱,演员风光,在他看来,这二者之间风马牛不相及,他不会把它们联想到一块。
他不知道,在秦羽悠眼中,戏子约等于演员。
初看这首诗时,秦羽悠就想到了她自己。
诗中所讲的戏子和她并不相似。戏子还可以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泪,而她的泪,却从不为悲伤而流。
在前世,泪水只代表着软弱,永远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在成长途中,她学会了坚强,学会了不再哭泣。等到后来,泪水成了她的武器,唯一的用途就是柔软宜王的心。
无论在谁的故事里,她流着的泪都不为自己,而是——效果!
但是,这首诗里的戏子宛如她刚刚碰触到黑暗时的模样,让她回想起很多往事。
自然,顾源枫是想不到这些的。
“啊,对了,差点忘了正事!”顾源枫寻找答案未果后,突然间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什么事?”秦羽悠不是伤春悲秋的人,被顾源枫打断回忆后,就恢复了正常。
“你被提名为最佳女歌手的候选人啦!”顾源枫兴奋道。虽然这事是在意料之中,但他仍掩不住满心的欢喜。
“哦。”秦羽悠应了一声,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温柔,没有一丝激动的痕迹。
“你不开心?”顾源枫的笑容僵住。
“怎么会?你没看到我在笑么?”秦羽悠刻意指了指自己微翘的唇角。
那种天天挂在嘴边的笑容能代表什么?顾源枫大汗。
“你又为什么这么高兴?难道我的歌声很不入流,能被提名很意外?”秦羽悠逗顾源枫。
“你的歌声都被称为天籁之音了,被提名再正常不过了!”顾源枫认真地为自己辩解,“高兴不是很正常吗?你都快得奖了!”
秦羽悠笑了。
顾源枫有一个性格很有趣,就是格外认真,经常分不清别人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真的很逗人发笑。
“什么时候?”秦羽悠问。
见秦羽悠总算接他的话茬,顾源枫的脸色缓过来了:“两周后。我会为你好好准备礼服的。”
“我相信你的眼光。”秦羽悠的眼神忽然转成忧虑,“芊语妈妈情况如何了?”
“很不乐观。”顾源枫的欣喜一下子被冷水泼没了,“据说…活不过一个月了。”
他想起那天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给叶芊语时,这个活泼的女孩差点昏过去了。她紧紧地攥住那张通知书,呆呆地站了片刻。片刻后,她把揉出道道皱痕的通知书放进了随身包包里,然后硬扯出一个微笑,进了病房陪伴自己的母亲。她们轻声细语地聊着天,笑声中有丝丝掩饰得很好的沉重悲伤…
听着顾源枫黯淡的声音,秦羽悠的心情也一下子沉了下去。
终究…留不住吗?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一旦被病魔缠住,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只能垂死挣扎,最终在死神的镰刀下断送自己的一生。
眼前又幻化出一些影像。
秦羽悠阖上双眼,把痛苦的回忆截断。
“秦羽悠,快点过来,快到你的一幕了!”远处传来陈继杉的喊声。
休息时间结束。
“我过去了。”秦羽悠睁开眼睛,眸光温柔,看不出任何感情的迹象。她把手中的诗集放在一旁,走向了她的舞台。
这孩子的神情总是这么的、这么的淡定,却把伤痛埋藏在心里,不轻易展示在别人面前。顾源枫摇了摇头,疼惜地看着秦羽悠远去。
待秦羽悠远去后,他把目光转向放在休息椅上的诗集,不受控制地伸手将它拿起,翻到《戏子》那页。
他认真地看了许久,沉思了许久,唯一的收获就是:他的记忆不错,过去了那么久,整首诗居然还记得一字不漏。
怎一个囧字了得!
江宁萱鲜衣怒马,奔驰在黄沙飞扬的小路上,满脸上是不可抑制的狂喜和解脱!
她自由了,她自由了!她终于从金笼子里逃出来了!
她就像刚刚解下枷锁的雄鹰,展翅飞翔!
没有了锦衣玉食,没有了众星拱月,她却甘之如殆!虽然从今往后唯有粗茶淡饭相伴,但她的心仍在飞翔!
突然,她勒紧了马缰,止住了鞍下白马前进的步伐。
她凝神静气,隐隐约约听到前方的树林里传来金戈之声。
有人在林子里械斗!
江宁萱从马上跃下,满身戒备,一只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施展江家轻功“凌风步”,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树林。
然而,金铁相交的声音早已停止。林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
怎么回事?
初入江湖没有半点江湖经验的江宁萱按捺不住猛涨的好奇,从树后转出,欲一寻真相。
才一露头,眼前的景象就让江宁萱瞪大了眼睛,一手捂住了嘴巴,将冲出喉咙的尖叫堵在手心。
只见林子地面上,一具尸体倒在血泊之中,整个脑袋不翼而飞!在尸体颈部,温热的鲜血还不停地淌出…
这是一个噩梦!
虽然出身武林世家,自小习得一身好武艺,但江宁萱从来没有杀生过。所以,当一具血淋淋的无头尸体倒在她的面前时,她很自然地惊呆了,身体僵硬无比,没有了半点防御。
一根长丝突然从虚空里闪现,如蛇一般,缠绕住她的脖子,渐渐绞紧。
杀人凶手还没有走!他要灭口!
行动比意识更快。当长丝缠上脖子时,她迅速扯住了脖子上的长丝,让它无法勒进脖子停滞呼吸。
长丝比想象中坚韧锋利。它渐渐陷入江宁萱的肉中,直欲把她的骨头勒断再缠住她的脖颈!
忽然,一道破空声响起,脖子上的长丝蓦然一松,被她扯下。
长丝缠得太紧,竟让她几近窒息!
她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没有看到凶手逃逸而走。
“姑娘,你没事吧?”
一道沉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须臾近在咫尺。
江宁萱尽力稳住呼吸,抬头笑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臻首微抬,随即愣住。
眼前的男子俊颜清冷,犹如天边月华,却被一身蓝衣柔和了神色,让人不忍接近,怕污了这片皎洁,却又有着违和的亲近感。
天人风姿!
这个人…她看着有点熟悉。
“职责所在,姑娘不必多谢。”男子看到江宁萱渗血的后颈和双手,提醒一句,“姑娘,你该止血了。”
“谢谢。”江宁萱这才感到伤口的钝痛,赶紧从怀中取出一块白帕和一瓶伤药,将鲜血擦去,在伤口处洒上止血药。
男子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她止血,没有走开。
江宁萱忙完后,惊觉男子未走,表情错愕。
“姑娘,在下薛磬之,是京城府衙的一名捕快。如今你被卷进了杀人案中,为了安全起见,请和在下随行。”男子先看向地上的尸首,然后望着她,眼中有不容拒绝的坚定。
“你就是天下第一名捕薛磬之?”江宁萱讶道。
她总算知道那份熟悉感是从何而来的。
薛磬之御赐“天下第一名捕”之名,长相又是上上之姿,他的英伟事迹经常在深闺女子口中流传。听过众多关于薛磬之的描述,无怪乎她对他有隐隐的熟悉感。
薛磬之没有开口,默认了江宁萱的疑问。他眉宇微蹙,对江宁萱只顾着确认他的身份而忽视他后面的话而有些不悦。
江宁萱看了看躺倒地上的无头尸,又摸了摸手上的伤口,心中一阵后怕,虚汗满背。
“好,那就劳烦薛捕快了。”江宁萱敛衽一礼。
这是江宁萱和薛磬之的初识,一次充满鲜血和死亡的邂逅。
彼时,他如月皎洁;而她,却鲜血染衣。
“Cut!”
秦羽悠走向了化妆间,洗净一身铅华。
她素颜朝天,站在化妆镜前,深深地、静静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没有人知道,这时的她,究竟在想什么。
45 咫尺天涯的暧昧
《夜未央》拍摄得十分成功,进度更是非一般的快。楚落遥、莫梵和秦羽悠的演技都不是说着玩的,每逢对手戏时,剧中的氛围就自然地被他们带动起来了,拍的戏无论是速度还是质量,连习惯于鸡蛋里面挑骨头的人都找不出半点毛病。三人疯狂地飚着戏,看得旁人啧啧惊叹。
这部电视剧是采取边拍边播的形式,每周末播出一集,在黄金时段热播。
原本这种形式的拍摄很赶时间,但有了秦羽悠三人的良好状态,这一切都不成问题。甚至,陈继杉都不需要催促他们,拍摄的进度就比预计中更快。
《夜未央》一开播,就吸引了众多人气。刚开始,观看这部电视剧的多数为他们三人的粉丝和陈继杉的忠实观众,等到一两集播出后,收视率急遽上升。
大多数同性恋电视剧仅仅靠求不得的禁忌之恋吸引观众的注意,而《夜未央》却是其中的特例。毫无疑问,《夜未央》也牵涉到禁断之爱,但那种爱恋只是亮点之一,掩不住剧情本身的光芒。《夜未央》用跌宕起伏、惊心动魄的剧情织就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所有真相隐藏在迷雾之中。而在破案的过程中,那些逐渐产生的暧昧痛苦的感情,则润色了整个故事,使它彻底抓住了观众的心。
如月华般清冷的睿智名捕薛磬之、胸襟广博的英伟剑客靳文旭、爽朗侠义大家闺秀江宁萱,这三个形象各异的人在电视剧里被演活了。在观众眼里,他们根本不像剧本里的虚幻人物,而是现实中有血有肉的存在。因此,他们所经历的一切,让观众们格外的投入。
只要看了一段《夜未央》,观众的心情就会随之上下起伏,陪着电视剧里的人物一起哭、一起笑,随而放不下这部电视剧。
薛磬之和靳文旭之间的暧昧,被莫梵和楚落遥诠释得入木三分,他们的每一个对视,都漾着微波,让腐女们兴奋不已。
“我被萌到了!”
“这部电视剧好有爱啊!
“啊啊啊,他们戳中了我的萌点了!”
…
最初,腐女们发出了各种各样的尖叫声。然而,随着剧情的渐渐深入,这种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她们不再光把目光放在他们的爱恋上了。她们看懂了江宁萱的隐忍和坚强,她们看懂了薛磬之的谋定而后动,她们看懂了靳文旭的豪气干云和无奈。在那些人身上,她们看到了迷人的闪光点,看到了江湖儿女的义薄云天。
《夜未央》不是没有营养的肥皂剧,里面穿插的广博知识、深刻道理,让观众学到了很多很多。
它没有理由不红。
所以,它顺其自然地红了。
看着街头巷角处处可见的一张巨幅海报,秦羽悠压低了帽檐,低笑着对顾源枫说:“说实话,单看这幅海报,我真的蛮怀疑莫梵和楚落遥的性取向。”
顾源枫抬头看了眼海报,无奈地苦笑道:“很不幸,我和你观感一致。”
大大的海报上,只见穿着古装的莫梵和楚落遥隔江相望,风舞衣袂,潇洒卓绝。但是,即便一江相隔,也阻不住他们眼神的暧昧缠绵,似乎他们近在咫尺。然而,那眼神深处由浅转浓的挣扎和痛苦,却让他们远在天涯。
一条江,便是咫尺天涯。
唯美的人物、凄美的感情以及壮美的景象完美地交融在一起,绘成绝美的图画。
这幅海报,让人第一眼闪了神,第二眼醉了心,第三眼愁了魂,最后只能深深地凝视着它,任由脑中翻滚着万般想念。
这张海报格外传神,让人一眼得知画中两个人非同寻常的感情。而且,那种感情,深到极致。
这样的一幅画面,怎能让人不想到歪处去呢?
况且…
“有没有觉得,他们对戏的时候,真真像一对情侣?”秦羽悠感叹道。
那两个人入了戏后,把剧中之人的情感演绎得格外到位,一举一动间似乎都缠绕着甜蜜的暧昧和痛苦的挣扎,让观众都不禁产生这两人其实和剧中人关系一般无二的错觉。
顾源枫觉得嘴里又苦了一分。他否认不了这话,因为他自己也有同样的想法。
真的是他们演技好到对着同性也能毫无滞碍地流露深情吗?还是,他们真的…
无意间,顾源枫又想起了关于莫梵是同性恋的那张报纸。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早在记忆中淡了痕迹,但是这一刻,又一次浮现在顾源枫脑海中。
报纸上的另一个男孩究竟是谁?目前为止,这个问号依然还是个问号。
“先不说这个了,我们去把事情办了吧。”秦羽悠再次压低帽檐。
“说得也是,我们走吧。”顾源枫有些赧然。看着这张海报,他竟然连正经事都忘记了。
“跟我来。”顾源枫说着,带着秦羽悠拐进一条小巷。
他们要去的地方太过偏僻,轿车无法通行,于是顾源枫带着改装的秦羽悠步行。一路上,秦羽悠生怕别人认出自己,用拉低的帽檐把自己的脸遮去一半,以免真容暴露。
小巷曲折狭窄,岔道也很多,但顾源枫却毫不犹豫地牵着她七拐八弯,似乎心中自有一幅地图。从他轻车熟路的样子可以看出,这条路他十分熟悉,而且经常走。
在小巷深处,顾源枫拉着秦羽悠停在一户人家门口,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门,静静地等人开门。
秦羽悠看着大门,上面的漆掉了许多,整片红色中掺着一块块不和谐的铁色,似乎屋主无钱修缮。大门前悬挂着两个大红灯笼,上面绘着“郑”这一姓氏。
“你敲得这么轻,屋主听得到么?”秦羽悠有点怀疑。
顾源枫又敲了三下门,笑道:“放心,他的耳朵可灵了。”
话音刚落,只听大门传来嘎吱一声,开了。
屋主是一个和顾源枫一般年纪的男子,外貌如阳光般明朗。他穿着白衬衣黑裤子,虽然质地不佳,却十分齐整,没有一丝褶皱。
“阿源,你来了。旁边这位,想必就是秦羽悠了。”男子和顾源枫笑着打过招呼后,把目光移向秦羽悠。
“你好,郑先生。”秦羽悠主动伸手。
“你是阿源的朋友,也算不得外人,叫我郑韦就好了。”郑韦礼貌地和秦羽悠握手。
“那我就不客气了,郑韦。”秦羽悠从善如流。
“请进。”郑韦把他们俩迎进屋里。
屋子虽然很简陋,但很整洁。
趁着郑韦去拿茶叶,顾源枫朝秦羽悠眨了眨眼:“感觉如何?”
“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说实话,要不是你之前和我说了,我真看不出他是个服装设计师,而且还是个顶级的服装设计师。”
为了即将到来的最佳女歌手颁奖典礼,顾源枫煞费苦心,想为她准备一件最合适的礼服。所以,他想到了郑韦。
郑韦是他幼时的玩伴,和他感情一直很好。他有着出色的创意,和对美的敏锐感知,是个杰出的服装设计师。然而,他的运气没有顾源枫好,找不到一个慧眼识英雄的老板,惨遭埋没,才华得不到赏识。偏生他的性子又格外倔强,不愿接受别人的馈赠,情愿偏居一隅,也不肯随着顾源枫走出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