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怪?”她明知故问。
“还不怪吗?”他道;“我可是听说他脾气不大好,有不遵守军纪的,不论官职严惩不贷,应该是个讲究上下尊卑的人。这么个心高气傲的人,怎么会情愿和我们这些人为伍呢?而且我在客栈对他不大友好,他都没生气…这,这…他真的是嵘王殿下吗?”
“哼!他当时孤家寡人一个,有什么好摆架子的。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凝玉把墨桂衡往外赶:“好了,别说这些无聊的话了,你趁早回去,明天到了大同,我见了止源,便各走各的路。”
“嵘王直率大军深入腹地遭遇了蒙古大军,结果大军溃散,他失踪了许久,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墨桂衡临走之前,高声说。
“比如?”她倒要看看他能猜测出什么来。
“比如…成了俘虏,娶了蒙古汗王的女儿…”这种事历史又没有发生过。
凝玉哑然失笑,把他退了出去:“你的想象力其实可以更自由一点。”墨桂衡嘟囔:“不对么,不对么,一定发生了什么吧。”
他的想象力其实可以更无拘束,比如想到嵘王失忆这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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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中军大帐内,烨岚坐在正位上,看着眼前的梁总兵,这个人是他的部下之一,当然却不是最得意的。他最亲近的少将军姚翼真,现在接到了通报,正在赶回这里的路上。
“姚将军,我已经派人去传信,他乘快马,天亮之前一定能到达这里。”梁总兵看着面前眼神淡漠的嵘王,不禁哽咽道:“殿下,这些时日,您究竟在哪里?我们不停的派出骑兵搜寻,都没有找到您。”
烨岚平淡的说:“有些事,一句话说不完,等姚将军来了,本玩一并叮嘱你们。”
“…是。”梁总兵道。
在姚将军来之前,他有许多话要问,比如:“你们为什么在这里驻军?”
“殿下有所不知,自从您失去了消息,宫中便下旨将您统帅的军队拆分成几个营队,我率领的营队被分配了新的任务,明日要入关去西北剿贼。西北民变闹的厉害,光领兵十数万的叛军贼寇就有十几股,杀官吏攻城池,据说西北已是一片赤地,有的城镇百里无人烟。皇上已经给了我平寇金印…”
自己失去了消息,然后部下马上被拆分成各个小部队,重新分配了任务,真像太子的做事风格。
梁总兵也很有怨言:“您还没有消息,我们怎么能离开呢,从大漠撤回来之后,便驻驻扎在这里,拖延时间。不过还在终于见到您!”他越说越激动:“您那天只是常规的带兵回营,怎么就遇到了袭击呢?肯定是…肯定是…”他没办法直说,但仍旧恨:“一定有阴谋!”
烨岚摆摆手:“这件事要从长计议,就算事出蹊跷,也不能就此下结论,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还要证据吗?”梁总兵蹭的站起来:“那个人忌惮您多久了,这次您平安回京,他想必又要想别的办法加害您,所以,所以…”
所以,不如反了吧。
梁总兵的目光熠熠,但是看到嵘王殿下眼底的冷静,忽然如坠冰窟,难道只有他这个臣下一腔热水,而真正被坑害的殿下本人并无想报复的心思?怎么可能?嵘王殿下不是这样的人。
烨岚看着跳跃的烛火,淡淡的说:“…厮杀中,我已杀了蒙古左贤王舍利赫,他的头颅还在我手里…”
“那太好了,这是无上军功!您有此功,那个人不敢再妄动您的地位。”
“不,正好相反,我不准备说出此事。”烨岚沉下眼眸:“…你知道随我进军营的女子是谁吗?她是我在玉牒上的王妃曾凝玉,而我对她说,我失去了记忆。”
“啊?”梁总兵愕然,心说难怪初见时觉得殿下哪里怪怪的,原来是这个原因。他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烨岚并不回答,这时帐外传来传令兵欣喜的声音:“姚将军求见——”话音刚落,便有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人拿着头盔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因为骑马一路未停歇,他满头是汗,在冬日甚至挂了一层薄霜,可他毫无感觉,直接跪到嵘王面前,道:“末将姚翼真参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说到千岁的时候,他甚至因为激动有些哽咽。
烨岚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你来了。我刚才和梁总兵的话刚说了些皮毛,现在可以一并说了。听梁总兵说,我失踪之后,你们和下属兵将被分遣到全国四方了,是么?”
“正是如此。末将领军三万,要赶去支援镇国公在西南的战事。”姚翼真亦有怨言:“这好好的塞外领地,竟然就这样撤兵不要了,不知朝中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当然是想他死。其实他早该有预感,明明是太子随口扯谎,说他的父亲是蒙古汗王所杀,以让他缄默不言。不想他真的以这个为借口随行在军中,这几年他率领军士收回了不少失去的土地。
这是功绩,但同样是催命符。
果然那个人坐不住了,甚至向蒙古人出卖了他的作战计划,借刀杀人,想置他于死地。
烨岚正色道:“你似乎和梁总兵想的一样,那就直说吧。”
姚翼真年轻气盛:“索性反了吧!那家伙只想坐稳皇位,不顾天下苍生的死活,这样的人怎配为君主?”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并不害怕。而烨岚听了,亦表情平静。这样的想法,他也冒出过,尤其受了重伤濒临垂死之际的时候。
他何尝不想召集旧部,就地谋反,从北方直接挥师南下。
但是,是凝玉的到来,让他取消了这个念头。她提醒了他失败的代价,意气用事,盲目起兵,除了将这个世界搅的更加混乱之外,成功的可能性并不高。因为时机未到,他还未失人心,他一旦谋反,他便是千古不忠的罪人。
没人会在意事情的起因,只看到他挥师南下造成的生灵涂炭。
“时机未到。”烨岚说道:“而且,他或许正期待我们走这一步…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铲除我了。”
“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吗,就因为他是君,而您是所谓的臣?”
烨岚冷笑:“当然不是。我说了要从长计议,我要你们暂时归顺朝廷,建立赫赫战功,再助我共建大业。”
姚翼真拱手道:“殿下有此宏愿,我等必然生死相随!”
“那么…你拿了舍利赫的首级邀功。”烨岚眼神阴鸷:“朝廷或许会对你加以褒奖,而你在助战西南,遇到曾氏父子的时候,千万要与他们不和。皇上不会允许他们一家战功独大,想必会扶植新秀将领,牵制他们。而被选中的人,极有可能是你。”
姚翼真表情凝重,看来殿下是认真的,他在仔细的部署未来的一切。
“梁总兵,而你,去西北剿匪,要打胜仗,不论如何,一定要把那些弄的生灵涂炭的贼军杀净!”他道:“另外,在私德方面,最好有损,贪财好色只是伪装,只有看起来头脑简单的莽夫,才能得到京中人的信任。从今天起,我不在是你们的统领,暂时不要联系,等到时机成熟,自然有人再联系你们。”
“是。”
烨岚自嘲的一笑:“我跟我的王妃说我失去了记忆,连她都蒙蔽了,那么太子想必也会有几分相信。”
“这个办法好,麻痹敌人,暗度陈仓。”姚翼真欣喜的说:“只有让太子掉以轻心,您才能平安归京养病,等待时机反击,构建大业。”
虽然对不起凝玉,但这是没办法选择的事。
在生死面前,有些东西必须要被牺牲一下。
“你们不必隐瞒今日见过我。但是从今晚之后,你们可以慢慢疏远我,甚至可以慢待我,这样外面才会相信嵘王失去记忆,不再得到属下的拥护。”
“这…”
烨岚冷然道:“必须这样做,不必多言。”
“是。”见过姚翼真和梁总兵后,烨岚回到营帐中,他想去见见自己的准王妃,却于这一瞬间踌躇了。他拿回身份而正式迎娶她之前,在众人面前还是保持的克制好,毕竟对她的名声有损。所以他那时说的是真心话,如果可以放弃一切的逃走或许不错。两人永远不分尊卑,随意说笑。可是…他笑。又怎么可能呢?她和他都不是注定甘于寂寞和平庸的人,背负了许多一辈子都卸不掉的责任。她是嫡长女,注定为了曾家奔波。他是嵘亲王,注定要在皇族斗争中不能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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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玉对军营有几分亲切,因为想到父亲和哥哥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每日作息,便更有了几分好感。在军营中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她便要了快马按照墨桂衡说的地址去找止源。
出发之前,她没见烨岚,她心说他都见到忠心耿耿的属下了,肯定是被前呼后拥,众星捧月,她才不去凑热闹。
玄——静——客—栈——
她牵着马匹站在客栈前,抬头看那牌匾,那个玄字一见便知是新写上去的,想必是为了避讳现在的太子殿下未来的皇帝凌轩的名讳。她不禁叹气,看来果然无法阻止他登基了。
进了客栈,店小二见她是军士打扮,立即打了个千儿,恭敬的笑道:“军爷,您是住店还是吃饭?”
“我找人。”
“您那位客人的名字,说一下,我帮您找。”
考虑到止源可能用化名,便向店小二描述了止源的特征。刚说完,那店小二就哎呦一声的说道:“您找这位爷啊,那敢情好,您快劝劝他吧,周遭的客人都被他给吵坏了。”
“如何朝坏了?”她皱眉,在她印象中可是个安静的人。
“他呀…他呀…这位客官弄了个女子在房里,那女子日夜啼哭…很是吵人。”
果然,段慧珍被他给抓到了。凝玉几步登上楼梯,径直走到店小二说的房间前,啪的一下推开门:“止源——”
曾止源正桌前看书,看到凝玉出现了,立即扔了书本,蹭的站起来:“姐?”走到她面前,左瞧又看,见凝玉人好好的,才松了口气:“这些日子可担心死我了,看到你没事,我也活过来了。您这是从哪里来?怎么穿着军队的衣裳?对了,你碰到墨桂衡那忘八端了么?他说去找你,我才没打死他,要不然,哼!”
他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凝玉反倒不知先回答哪个好了:“我找到了嵘王殿下,他现在在城外驻军中。而我,就来找你了。听说你找到了段慧珍,是真的吗?”
他冷笑:“哼,那贱人还以为自己能逃掉,简直做梦,待咱们回京,我非得好好教训她一番不可。”他指了下墙角:“人在那呢。”凝玉循声望去,只见段慧珍衣衫不整的瑟缩在墙角内,见了凝玉,认出她来,哭道:“小姐,您行行好,让二少爷放了我吧。”
凝玉皱眉:“她怎么穿成这样?你对她…”
曾止源一吐舌头:“怎么会,千人骑的贱货,我才不稀罕碰她。是她那身烂衣裳不禁打,我用鞭子抽烂的。”
原来是这样。凝玉坐下,倒了背茶水,小饮了一口:“段慧珍,你是我买给二少爷的人,他怎么处置你,是他的自由,我没办法干涉,你有空哭,不如想想你都做过什么,认真反省,求得他的原谅。”
段慧珍哭道:“奴婢说了好多次了,是墨桂衡墨少爷的错…”
话没说完,啪的一下,曾止源把茶壶摔到她面前,骂道:“你这贱人竟然还这么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是什么好东西吗?我当初是你怎么对你的,你是怎么背叛我的?我当初恨不得把你拴在腰上带着,你呢,不知廉耻的东西!”
凝玉劝道:“好了,打都打了,骂都骂了。有什么怨气咱们回家再说。你在这里,干扰到其他客人住店了。”
止源道:“这一层楼我都包下了,那店小二竟然还这么说!”说罢就要起身去理论。
“好了。”凝玉道:“她人都回来了,是杀是剐,随便你,不急这一时。一会你和我回军营,咱们回家。”
止源听姐姐这么说,便坏笑道:“是带我去见姐夫么?”
“…”凝玉急道:“胡说什么?”
“不是见姐夫的话,咱们何必回军营,直接走就是了。反正我身上有盘缠,直接雇了马车带这贱人上路就是了。”
止源说的不无道理,她现在的确不该回军营了。烨岚已经找到了,他现在该和他的部下在一起商议事情。
她虽然是准王妃却不该时时刻刻伴驾。
“你说的对,我这就写封信送回军营,然后你我起程回京。”
止源就是无心打趣这么一说,不想姐姐竟然认真了,赶紧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不回去见嵘王的话,怕是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凝玉道:“他安全了,我就放心了。我和他一起回京,反倒引起怀疑,对双方都不利。”
“也是…”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那我咱们即刻动身吧。我在这里等你,要多无聊有多无聊,无聊到我都开始看书了。”
凝玉拿起桌上的书,若有所思的说:“如果咱们家内部出了叛徒,你觉得会是谁呢?”
“啊?什么?”
她淡笑:“没什么,咱们走吧。”
如果这个家出了叛徒,会是谁呢?
为什么袁宗敏会知道她的行踪,伏击她?墨桂衡已经说他许久未见了,墨桂衡在自己面前向来不说谎,那么就说是个知道她行踪的人,泄露出去了消息给他,那个人是他的家人。
她看了眼止源,道:“对待背叛的人,要狠狠的惩罚,对吗?”
“当然了!”他顺便恶狠狠的看了眼段慧珍。
“那…这样如何?”她招呼止源的耳朵过来,低声嘀咕了几句。
止源一怔,须臾开怀笑道:“这个游戏好玩,咱们就把她这么处置。”
“咱们自己玩多没意思啊,多找几个人,怎么样?”
“姐姐想找谁?”
“嗯…袁宗敏袁小侯爷,嵘王府二主子独孤烨诚…还有你我的好弟弟止清。”她笑的灿烂:“这些人你能叫到吗?”
止源摸了摸下巴,虽然奇怪姐姐挑的人选,但这些人虽然在平民眼中遥不可及,但对于镇国公府来说,把这些人叫来并不费劲:“当然能叫到,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那最好不过了。这是回到京师开春后,最好玩的游戏。”
忠奸,善恶,利用,背叛,都在那时见分晓。
第七十二章
回到京师已经是大半个月后,才休息了几日就到了年关,凝玉便开始张罗起年事来,一切仿佛没发生一样。。直到一日凝玉沐浴完毕只穿着中衣在卧房躺着,而母亲艾氏来给她送燕窝,她忘遮掩才叫母亲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疤痕。
“你,你这是怎么弄的?”艾氏瞧见了,急忙忙坐过去,撩开她的发丝去看。那粉色的疤痕像个脱了皮的小蛇红赤赤的躺在脖子上。凝玉见遮挡不住了,便扯了个谎:“这个啊,我马车翻了,路边的树干划的。当时出了不少血,不过伤口不深,没大碍。”
“你怎么不小心点!”
“娘,我不是跟您说了么,车夫和随从们就是在这次事故中死的,只剩我和止源回来了,您都忘记了?”
“车祸我当然记得,可你没说你受伤了啊。”艾氏道:“一会叫余墨过来,给你看看,拿药膏抹了,省得留疤。”
“我已经问他要过药了。”她笑:“都说没事了,您不必担心。”
“还说不必担心…”艾氏道:“你哥在前线和你爹还没消息,你可倒好,跑去了大同,幸好你平安无事,否则娘怎么办?”说着不禁叹了一声:“对了,你在大同那边可听到关于嵘王的事情了么?据说他在战乱中失踪,现在生死不明…这…这…”
“哦,这件事我听说了。”凝玉做出无所谓的样子:“如果他活着回来,他愿意娶我便娶我,如果他死了,那么我就再嫁别人就好了,反正我也不稀罕做这个王妃。”
艾氏叹道:“也是这个道理,你对他始终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娘还是希望他平安归来,没有了父王,年纪还那么轻…他走之前待你不错,就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变成什么样子了。”
变成什么样子?样子没怎么变,武艺倒是更厉害了。
“等他活着回来,再说罢。”凝玉不想再谈这件事了,她想了想,正色的问道:“娘,爹在西南前线可有消息传来?”
“还是那个样子,围困城邦,不过据说皇上下旨派了增援过去,过了年,该差不多了。”
凝玉怅然:“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哥哥也该变了很多吧。”
“当然了,连你都成大姑娘了,你哥哥想必早是个男子汉的模样了。”艾氏话锋一转:“其实,你真的不该去找戚姨娘,就算能找回来你爹也未必再能收留她。”
“娘…其实戚姨娘,如果我真的遇到她,我也不会把她领回来。”她怎么会允许父亲找别的女人损害母亲的利益,别说这件事是假的,就算是真的,她会做的选择只有一个,就地把戚姨娘卖掉,让她彻底消失。
艾氏自然懂得女儿的意思,苦笑:“其实不必这样,没了她,还会有别人。”
凝玉忽然严肃的问:“如果,您早知道爹是这样的人,您还会嫁过来吗?”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她作势打了下凝玉:“这种话是该问的吗?”
“可是您难道没想过吗?如果找其他人的话,就不会受到丈夫三妻四妾的困扰了。”
艾氏苦笑:“你这孩子,你难道没想过吗?天下男人都是一样,还有宠妾灭妻的混账呢。”
对,比如烨诚。但是不能因为有更混蛋的就容忍眼前的一切吧,就像她的前世。
“话虽这么说,但总是让人无法忍受。”如果不是她重生,母亲早被小姨和父亲气死了。
“你这脾气可不好,等以后成了王妃,你更要贤良淑德,不能做出有违妇德的事情。比如…嫉妒。”艾氏点了女儿的额头:“记住了吗?这是大忌。”
凝玉冷笑:“那宁愿做个毒妇,也不愿意做个忍气吞声的包子,以前就是容忍的太多,才有人得寸进尺。”
艾氏叹气:“你这性子可怎么办,你就没想过烨岚以后要纳妾的事吗?”
“那我就宰了他。”
艾氏一怔,须臾笑道:“胡说。”凝玉微微一笑,淡淡的说:“是啊,我是说笑,怎么可能呢。”
对方是亲王,她怎么敢,但是,凡事都有例外,不是么。
母女两人说说笑笑,等凝玉吃了燕窝,聊了一会便休息了。可凝玉睡不着,她需要计划的事情有很多,比如过年的事情,比如开春的狩猎游戏,比如烨岚…想到这两个字,心里说不出的憋闷。
她不辞而别,留他自己在大同,不知他不会怪自己。
可转念一想,他凭什么怪自己,她把他从关外一路带回来,吃了多少苦。
—
新年这日,天空跟撒盐似的落雪,不久就积攒了薄薄的一层,府里的仆人们出动扫雪,止源袖手在廊下观看,心说这怎么赶下赶扫,怎么扫的净,便一摆手:“好了,等雪停再说吧,让各院的姨奶奶小姐们下雪的时候先别出门。”等吩咐完了,一回身见姐姐站在身后,马上笑道;“姐,你怎么不出个声,吓死我了。”
“你对他们还真好。雪大了就让他们回去了。”凝玉道:“可偏你对段慧珍那么凶。”
“下人也是人,也有人心,倒是有些人,狼心狗肺,禽兽不如。”
“她人呢?还关着呢?你可悠着点别出人命。”
“死了岂不是便宜她了。”止源啐了一口:“再说了,还得留着她,祸害别人呢。”
“我听说她这些年过的也不好,卖去个大户人家做妾,结果去爬人家兄弟的床,被大太太给卖了。”说到这里的时候,连止源都很无语:“她不做点有违妇德的事情,她就不舒畅。把她留在家,她说不准还要勾引大哥。”
凝玉苦笑:“那得也看大哥能不能看上她,不过也没准,咱们老曾家的男人对女人的品味都不高。”止源眯起眼睛气道:“姐,你揶揄我。”她则摆摆手:“不说这个了。我问你,请帖传到了吗?小侯爷和嵘王府的二爷都是怎么说的?”
“袁小侯爷似是病了,我没并见到他本人。他说如果开春病好了,便来参加。”止源轻了一声:“还有烨岚现在已经是广康郡王了。”
“什么?”她锁住眉头:“他一个庶子怎么还捞到郡王的册封了?”不消说肯定是太子干的好事。拉拢扶植弟弟的势力,用来辖制本就有仇怨的烨岚。
“反正人家现在是郡王了。”止源一吐舌头:“据说是皇上感恩他哥哥为国效劳,便光施恩典将烨诚也加了册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