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说是对峙,其实山东方向只有兖州的刘泽清在边境警备,德州是丘磊和倪宠,济南是张守仁,这三个地方彼此孤立,目前都没有能力出战,所以战场的主动权肯定还是在清军一方。
在破了高阳之后,清军距离德州很近,原本风声就是要破德州,山东镇所有的机动兵马都在德州,连地方守备兵都一搜而空,现在济南西南和南方的一些州县,十分空虚,幸好清军人数也不多,在打下东昌的十几个州县后,直扑济南又失败,现在朱王礼等人的任务,就是找到清军的主力在哪里。
正文 第866节:第三百四十四章 白甲(1)
尽管是冒了不小的风险,不过所得真的有限。
驻有八旗兵的几个县治不能进,几个大集镇也是不能进,乡村倒是没有八旗兵,不过看着到处是被杀戮遗留下来的尸首,也还真的是气闷。
从济南向西,那是一路荒芜,原本是十分富裕繁盛的所在,现在却只剩下断壁残垣和伏尸处处。
整个侦骑队伍,对清军的痛恨是与日俱增,而朱王礼这个首领,还得一心盘算着清军的主力到底在哪里!
越往西,他就越是感觉到不对,清军似乎并没有把主力留在济南西边附近,也没有大举进军的打算。
似乎在城下吃了一亏后,感觉济南不是块好啃的骨头,清军就暂且放弃了。
“入他娘的,干一票再说!”
感觉是感觉,但不打一打,怎么知道清军不怎么严密的防线是真的还是虚的?
一想到回去后要见张守仁回事,凶悍如朱王礼者,也是腿肚子转筋。
倒不是张守仁打人什么的,骂是常有,不过一般得张守仁欢喜的才会挨骂,寻常人想找骂,也没那机会。
但张守仁为上位久了,自有一股威严气度,而且驭下之道就是恩赏分明,有错必罚,越亲近的,罚的越狠。
朱王礼这个泼猴也是被调教出来了,现在官儿越当越有味道,要是被张守仁不由分说的拿下来,这脸就丢大了。
对面的清军营地看着规模不大,也就四十来匹马拴在外头,根据浮山这边的经验,四十来匹马,清军人数最多是二十左右,其中还有一些负责养马和杂务的跟役,战兵数字不会超过十五。
而朱王礼这边有三十一人,战斗力超过一半,这仗能打。
就在他要下令的同时,撒在北边警备一个部下不顾隐藏行迹,正拼命打马过来,在相隔数十步远的时候,那个部下便是大声叫道:“头儿,快走,眼前这营地是诱咱们的,北边过来几十骑,都是鞑子战兵,南边肯定也有人,咱们快走吧!”
“入他娘,终日打鸟,叫鸟啄了眼?”
朱王礼也是老江湖了,一听这部下的话,知道必是自己一行人漏了行藏,人家撒一张大网布了下来,就在这里等着自己一伙。
他十分庆幸,还好没有冲下去,不然的话,自己和部下在内,怕是都死定了。
当下再无犹豫,立刻便是喝令道:“走,赶紧走!”
说着,拔马便走,三十一骑全部汇拢,向着东南方向疾驰。跑了大半个时辰之后,马匹疲累,骑队暂停,朱王礼从马上跳下来,伏地听着。
“狗日的鞑子还是追过来了。”
在地上,他分明听到大地还有是隐约的震颤感觉,这种感觉不是特别明显,但长年在战马身上的人能敏锐的感觉到大地的抖动与震颤,然后通过这些动静来判定敌骑的距离,虽然不一定百分之百的准确,但也有个八成九成的把握了。
“三里地,最多不超过五里。”
“三十匹马,人有多少这没个准。”
正文 第867节:第三百四十四章 白甲(2)
“和他们做过一场吧,入他娘的,真不知道我们骑队甲哨甲排的厉害?”
一群骑兵纷纷跳下马来,也是趴在地上听动静。这种功夫,在战场上超过一定时间,是个人人都能掌握的活计。
听到追骑人数不多,这些家伙的心思就活泛起来。
这一次深入敌境,个个都是憋了一肚皮的鸟气。虽然都是出生入死的汉子,死人那是见的多了,和清军交手之前,海盗,山匪,响马,这些作恶的家伙杀的多了,被他们遭害的人也是见的多了。
但整村整镇的人被屠,尸体把地上盖的密密麻麻,鲜血凝结的隔了很久还看的十分清楚,特别是杀人不分老幼男女,几乎是一家子一家子的人被杀死在自己的家园之中,这样的场景,还是勾起了这些汉子的无边杀欲。
鞑子该杀,只有死鞑子才是好鞑子!
这些天来,总是在村镇之间穿行,见了太多的惨景,也避让了不少次鞑子的兵锋,今天有适合的对手和适合的战场,几乎是所有的人,都是战意满盈。
“好吧,和他们做一场再说。”
朱王礼身为主官,当然不会意气用事。但老是被鞑子这样撵兔子一样在外围撵来撵去,不能深入东昌府,也不能向北方机动哨探,这一次出来几乎没有成果…他们连鞑子大营的影子也没瞧着。
这鞑子再虚张声势,再谎报人数,一翼大军总得有几万人不是吧?
几万人在一起行军,就是无边无际,旌旗多到不可胜数,营地也就得有好几里方圆的大小,还得掠夺汉人百姓当奴隶苦工才成…可这些朱王礼一伙人根本就没看到,鞑子主力消失的无影无踪,外围是一股一股的骑兵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今天刚想深入一点,人家就设了一个套子叫他们钻,现在敌骑追之不停,显然是马匹休息的比他们的久,再这样跑下去,马力耗光,敌骑仍然缀之不停的话,到时候他们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陶守拙,余则平,张富,你们三个,把这几杆家伙拿去,给我们押阵,陈三,王大雷,你们几个,用投枪,李烯,你们几个,随我在两翼,投完枪,我们就冲上去砍他娘的!”
在战场上久了,这一排骑兵几乎就是一家人的感觉,朱王礼了解每一个部下的优点和长久。陶守拙几个,稳的住,但吃亏在臂力不足,长兵器使的吃力,投枪不是很好,所以朱王礼把自己腹马一侧的包裹打开,拿出三支象火铳的物事来。
说是象火铳,但没有火门夹,也没有火绳那一堆东西,只是火药弹丸,倒是定装好了,每人都有一份。
“头儿,这是什么玩意?”
看到有瞄准的准星,三个骑兵觉着是火铳,但没有火门夹和火绳,又是叫人觉着蹊跷的很。而且这火铳也真的很短,就是浮山火铳一半左右的长度,比斩马刀也长不了多久,倒是铳管较粗,看样子发射药能装进去不少。
正文 第868节:第三百四十四章 白甲(3)
要不是这么短而粗,怕也装不了这么多。
“这是自生火铳,不要火绳引火!”朱王礼一边束紧自己身上的装束,做着战前最后的准备,一边对三个部下道:“赶紧装药,上弹丸,一会能打响就成了。这是将作处还在试验的马铳,老子厚着脸皮要了三支过来,这玩意还没有定型,不要太多指望,实在打不响就扔了,操马刀上去砍就是了。”
听着上官这么一说,三个骑兵都对手中的家伙不是很有信心,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接受转职成为三个火枪手的现实,当下人人一铳,策马退到队伍的最后。
所有人都是紧张的准备着,束紧马腹带,系好自己的盔甲,勒紧头盔,预备投枪的把投枪已经取在自己手中,备用的则就在一反手就好取的地方,骑兵对骑兵,有马速的肯定是占据冲击优势的地方,而事先准备好远程投掷的一方必须要击□□的靶子,否则等对方赶过来的时候,吃亏的就一定是没有把马速带起来的一方了。
这就是优势和劣势,一群汉子,已经在张守仁的调教下杀人如麻,转进千里只当等闲,这点子道理还是很明白的。
正面投枪一道防线,两翼斜插搅乱敌阵队列,后阵三个火铳手拦截漏网之鱼,仓促之间,朱王礼的这个布置已经是自己能做到的全部,剩下的唯有交给上天了。
“来了,稳住!”
“是女真八旗!”
“入娘的中大彩了,三十匹马十五骑,没有跟役和蒙古、汉军,全部是马甲。”
“六个马甲,壮尼达一个,还有一个拔什库,六个白甲,一个分得拔什库。”
朱王礼也是喃喃自语,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的他此时也是有点发征,甚至有点儿吃惊。他们是远去北方游击到高阳的人,在高阳城下还杀过女真马甲,首级已经报上去了,估计朱王礼最少能被朝廷授个千户世职下来,毕竟这些年来,能阵斩女真马甲的明军将士,实在是寥寥无已。
而此时,在他们眼前,不仅是有穿着厚厚的镶铁棉甲戴着黑缨盔的马甲,还有一半左右是穿着水银重甲,手中持有铁柄重长刀或是铁柄长枪,一人双马,如同一支支利箭一般,狂飙狂进,粗野而迅捷的猛冲过来!
“哈哈哈,这次赚了,赚大了!”
在此时,朱王礼唯有仰天长笑:“弟兄们,整个登莱镇当年也没有人杀过白甲,鲁军几万人,没有见识过白甲,卢尚书,高太监,宣大镇辽镇十几万人,没杀过一个白甲,今天我们要不提几颗白甲的首级回去,大人知道了,你说他会不会踢你们屁股?”
“踢俺们的?头儿,你也跑不掉吧?大人那脾气,不给你来个过肩摔叫你来个狗吃屎,他能饶你这一回?”
“上吧,七个白甲,俺定一个。”
“俺也定一个。”
敌骑越来越近了,八旗马甲是穿着镶嵌铁叶的棉甲,明盔暗甲,或是内罩一层皮甲,增添防御能力,手中兵器,则是以八旗长枪和虎枪为主,领催和拔什库身后都背有二尺见方的认旗,用来在战场上分辨职位高低。
至于白甲,则是全部的水银重铁甲,内里再穿一层棉甲,甚至再加一层皮甲,一人穿着三层甲胃,防御能力十分厉害,甚至是他们的战马,也是穿着一层棉甲。
以当时的条件来说,白甲就是八旗的重骑兵,不折不扣的当是时的重型坦克!
他们手中的武器,也是十分沉重的铁柄挑刀或铁枪,在高速冲刺的马速下,碰着就是一个巨大的铁窟窿或是严重的内伤,当者披靡,无可有正面抵挡者!
正文 第869节:第三百四十五章 惨烈(1)
敌骑越驰越近,朱王礼等人的呼吸也是沉重起来。
辫子兵的威名不是盖的,这么多年,明军除了少数将领的家丁精锐外,遇到八旗兵也就只有逃走的份。
朱王礼等人说不紧张也是假的,上一次在高阳城外,突然袭击,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仍然是胜的极险,那一次敌人全部是马甲,这一次却有一半白甲,就算是比敌人多出一半来,这个仗仍然是会很险很险。
搞不好,所有人都得交待在这儿!
这个时候,朱王礼回头看了一眼。那三个火枪手还在后阵,有几匹多余的轮替马匹,也是放在他们身边。
意思是很明显的,要是大伙儿打输了,被人砍瓜切菜般的弄了,你们三个就赶紧走吧。
最少,要把消息给送回去,不能叫人白白的包了饺子才是。
对面的清军看到这一列明军骑兵没有继续逃走,已经算是一个意外。
而看到他们列阵等候,则就更是吃了一惊。
济南明军大挫汉军前锋的事,原本他们只是当汉军无用,自入关以来,两万主力指东打西,打的数十万人的明军抱头鼠窜,卢象升带领的是虎大威和杨国柱等名将,还不是一战就被消灭?
但眼前这些明军骑兵不避不走,摆出一副拒战的模样,这就能看的出来,济南方向的明军,果然还是有两把涮子。
但区区三十骑的明军,居然敢伏击自己,这实在是叫人愤怒。
他们虽惊但不乱,在两个拔什库的指挥下,所有清军先放开多余的马匹,任其落后散开,剩下的十五骑,加快速度,如闪电一般,向着这边疾冲过来。
相隔不到百步的时候,清军加速,以马速来算,不过十几息功夫。
很快,清军就冲到了朱王礼等人不到四十步的距离。
“嗖嗖嗖…”弓弦绷紧声先响,然后就是箭矢破空声次第响起。
这些鞑骑,不愧是精锐,十五骑人人都取了弓箭在手,在相隔不到三十步时,所有人都松开手指,各自拉弓射出了一箭。
因为是骑弓,不是步弓,这些羽箭速度不算快,但准头是奇准无比,十几支箭矢并没有马背的颠簸就失去准头,而是笔直的向着正中持投枪的明军将士的胸口疾掠而来。
面对飘忽而至的羽箭,所有人都是做出了躲避动作,有人策马避让,有人在马上弯腰,还有人侧开身子。
但总有人反应不及,被羽箭当胸射中的有三四个,还有几个被射中了胳膊或是大腿等不是要害的地方。
闷哼声中,被射中要害的将士纷纷落下马来。
清军的骑弓,射的并不是很远。但他们的箭头又大又沉,箭头用透甲捶点钢,射石不卷,破甲力强,射入极深。被弓箭射中的,血流不止,创口很大不易缝合,有点象后世的三棱刺刀刺中人体的感觉,中箭的人,不论伤在哪里,不及时止血都会有生命危险,而且会很快失去战斗力。
正文 第870节:第三百四十五章 惨烈(2)
中在胸口的几人,掉落马后闷哼几声,在地上滚了几滚,鲜血很快流的一地都是,眼见都是不能活了。
“投枪,快投枪!”
投掷兵器是要更近的距离威力才更大,朱王礼也没有料到对手的骑弓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当下怒吼一声,下令部下投出投枪。
中间的十几个浮山将士都是已经在瞄准,右手持枪,睁一眼,闭一眼,算着敌人的距离和马速,手臂的肌肉已经绷到最紧。
听到朱王礼的命令后,所有人都是抡圆胳膊,将投枪用力投了出去。
两尺多长的投枪是流线型的枪头,枪身不轻不重,在被用力投出之后,如闪电一般飞向前方,发出了嗡嗡的声响。
对面有一个清兵惨叫起来,二十步的距离,投枪以巨大的惯性直接将他穿胸而过,镶铁棉甲没有救得了他,直接就被投枪带到了地下。
还有一个清兵被刺中脖子,他用双手捂住喉咙,鲜血不停的从十指间涌出来,这个鞑兵不停的发出咯咯的声响,两只眼睛也是瞪的如死鱼一般…他的喉咙被切开了,最多再过几息时间,就会倒地死去。
另外几根投枪刺中了清兵的胳膊或是大腿,这些清兵疼的哇哇大叫,但马势不减,仍是向前疾冲过来。
更多的清兵在明军投枪出手的一瞬间,整个人似乎都消失了。
他们的身手都惊人的灵活,全部藏身于马的左右侧,而投枪是多半对着人扔过去的,所以伤不到人,也很少能投到战马。
“入他娘的,真厉害。”
王大雷骂了一声,不过很快又面露惊喜。他的投枪没有投中那个白甲拔什库,而是刺中了对方的战马,投标深入马腹,那马半截身子都仰立了起来。
“中了,狗日的,看你不死。”
但那个分得拔什库并没有如王大雷所料想的那样被战马抛下来摔死,或是被战马踩死,而是在马身上迅速跳落,在原地打了一个滚,然后便又是在落地的地方迅速半蹲,变戏法一样从身后又掏出一支箭矢,左手一横,弓箭几乎是带着巨大的炸响,绷的一声,一支铁羽又冲着王大雷飞掠过来。
好象是被小鸟轻轻啄了一口一样,王大雷感觉胸前一痛,他下意识的低头一看,却是见到一支箭矢正插在自己胸前,鲜血飞迸而出,浑身都感觉软弱无力,而箭杆还在微微颤抖着。
“好厉害,好准…”
在人生的最后一个念头之后,这个浮山老兵,朱王礼的副手就这么在马上,低垂着头,睡着了一样的死去了。
“再投,投马!”
相隔不到十五步了,几乎能听到对面鞑兵粗重的喘息声,也能看到对方将手中的长枪和铁柄挑刀横了起来,朱王礼暴叫一声,看到最后一轮投枪出手后,自己也是策马拼命向前,在提升马速的一瞬间,他瞄准一个穿着水银重甲的白甲,将一柄飞斧用力投了出去。
抡圆了投出的飞斧形状原本适宜飞投,此时朱王礼这般大力投出,更是在半空发出了忽忽的声响,斧头疾掠而过,那个白甲听到风声向自己过来,立刻将身子一沉,想翻身躲避。
正文 第871节:第三百四十五章 惨烈(3)
但毕竟还是迟了一步,飞斧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斜切入肉,还能听到劈到骨头的咯嚓一声。
在这个白甲惨叫时,也能看到最后一轮投枪又刺中了一个马甲,投枪戳进了这个马甲的腰眼,使得这鞑兵不及忽痛,两眼一翻,便是痛晕了过去。
到现在为止,十五个清兵死了两个,重伤昏迷一个,但这三个都是马甲,剩下的十二个鞑兵中,还有四个马甲受了轻伤,而七个白甲只被朱王礼伤了一个,其余各人都是状态完好。
而明军一方,虽然朱王礼全是浮山骑队中精锐的精锐,也是张守仁对骑队发展两个方向中一个方向的佼佼者…骑队将来迟早要改革的。
一队是穿着最多镶嵌铁片的棉甲的轻骑兵,负责轻骑突袭,拥有强大的远程火力,兼有侦查哨探之责。
另外便是穿数层铁甲如清军白甲的重骑兵,战马只是运载工具,加快行军效率和速度,到达战场后,以步阵而战为主,待敌露出空档缝隙后,则再以重骑突破空档,冲跨敌阵。
朱王礼这一群骑兵,三十一骑,都是未来的重骑种子,此时是战况紧急,不得不叫他们重操老本行,出来侦骑哨探。
刚刚与敌争锋交手,正面投枪手已经被射死六人,重伤三人!
有四人被射中胸口,两人却是被射中面门,贯脸而死!
白甲之恐怖,仅是在箭术上就能叫人喘不过气来。
距离虽近,但对手张弓之稳,射速之快,之准,都是叫朱王礼等人无话可说。
但敌人愈强,则朱王礼等人的战意也是燃烧的愈发旺盛!
朱王礼等人挥动手中长枪或是斩马刀,拼命驱动跨下战马,向着疾冲过来的鞑兵们迎面撞了上去。
似乎是轰然一声,然后两支小小的钢铁洪流,就是猛然撞在了一起。
那个女真白甲怒吼着拔出了自己肩膀上的小斧,同时胳臂夹着铁柄挑刀,向着朱王礼挥过去。
但朱王礼没有避让,任凭对手的长刀斩在了自己的身体左侧!
铁柄挑刀最少在十斤上下,明军的纹眉刀最多五六斤重,这鞑兵矮壮有力,只是受了伤,力道上明显弱了不少。
就算如此,挑刀毫不费力的斩开了朱王礼身上的甲叶,削在了他的左肋之上。
但朱王礼的长枪,却也是重重的戳在了对手的前胸!
用力之猛,他的胳膊和双手都是震的发麻,如果不是熟谙借力和卸力之法,就是这一震,也足以能叫他自己的两只胳膊全部断掉!
如此重击,枪头完全刺穿了那个女真白甲的重甲,透体而入,枪尖在入肉时发出了刺耳的“噗嗤”声响,那个白甲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了过来,他完全没有想到,孱弱的明国汉人居然有这种胆色,以自己受伤的代价,就这么干脆利落的结果了他的性命!
“死吧!”
朱王礼将枪头旋转了一下,带出大蓬血雨和碎肉,那个白甲用满洲语大叫了几声,吐了几口鲜血后,摔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正文 第872节:第三百四十六章 死战(1)
在朱王礼得手的同时,几个清兵同时仍出了回旋刀,一枚回旋刀堪堪从他脸颊边上削过,显然是这几个鞑兵算准朱王礼避让的路线,因而这般抛刀。
但他们没有想到,朱王礼竟是疯子一般的打法,不仅不让,反而拼着自己吃了一刀,也是一枪结果了这个白甲兵的性命。
每个白甲都是打了十几年仗的老兵,是满清八旗马甲精锐中的精锐。眼前这七个白甲,全部是三十左右的青壮,每个人都在格斗技巧和箭术上都有相当不错的天赋,然后最少都有十年以上的军旅生涯,战斗的经验丰富到爆…就算如此,眼前的他们也是被朱王礼这种疯狂的战法给震惊了。
如果朱王礼能知道对面这些白甲的想法,一定也会深感自豪。
清军每旗牛录不同,每牛录抽的男丁也不同,多铎的镶白旗就能抽出两千能射箭的旗丁加两千马甲和步甲,全旗能上战场的男丁不超过五千。这其中,白甲也就是三四百人,整个满清的白甲加起来也就三四千人。
这些女真精锐,能被他们向来鄙视轻视的明国军人所折服,这是一个不小的奇迹。
虽然震惊甚至佩服,但这些白甲兵战斗经验十分丰富,扔完回旋刀后,就是立刻挥动铁枪或是虎枪,纵骑冲了上来。
他们此时有速度优势,绝不会凭白浪费。
一个清兵白甲在躲闪投枪时掉了樱盔,露出递的发青的头皮,只在脑勺后头垂下一缕小辫,形态十分凶恶狰狞。
他的手中,拎的是一柄大斧,见到一个明军骑士迎上来,便是一斧挥去。
那个浮山将士枪势极快,但对方大斧迎来,正好相交一处,那个浮山骑士只觉虎口一震,然后就是一阵巨痛,竟然是自己的虎口被震裂了,当时就流出鲜血来。他心中一慌,想也不想就低头,然而也是晚了,巨斧临头,将这个浮山骑士的脑袋都砸的粉碎。
“王勇!”
朱王礼等人都是痛苦的大叫起来,三十一骑是一个排,虽说朱王礼已经升官,但骑队很少有集中的时候,一般都是以排规模行动。
有的时候,甚至是以什或是伍为单位行动的。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朱王礼的生死兄弟。眼前的熟人兄弟死状如此之惨,在场的浮山骑士,都是怒发如狂。
十余穿插明军不再有丝毫停留和犹豫,都是向着自己挑好的对手杀将过去。
此时的正面投枪手队列转成一个半圆形,将一群穿着马甲铠甲的对手拦了下来,两边刀来枪往,也是厮杀的甚是凶狠。
那个白甲拔什库一脸的狞笑,手中长枪如毒蛇般连番戳刺出来,他的马速快,出手更快,真的如闪电一般。
没有搏击过的人可能不大明白,为什么有人打一次赢一次,或是伤敌重,自己受伤轻,其实无所谓别的,无非就是对力量的控制,锻炼,掌握,还有使用兵器的技巧及速度罢了。
正文 第873节:第三百四十六章 死战(2)
对骑兵来说,还要加上对身下战马的控制。
朱王礼等人足够优秀,但这些白甲兵都是他娘的使用兵器的顶尖好手!
第一次冲刺过后,尽管浮山骑兵悍不畏死,但两翼与白甲的对冲过后,明军被杀死五人,重伤两人,而七个白甲只是被朱王礼杀死一个,其余明军轻伤了三个,剩下六个,仍然跟着他们的拔什库,又在百步开外调回战马,重新开始冲刺过来。
现在战场分成几个部分,一部是十一个明军围攻清军马甲,一部是朱王礼,只剩下八个,对阵六个白甲。
这些白甲十分强悍,虽然有一半多受了轻伤,身上鲜血涌流不止,但观其神态和动作,几乎是没有任何影响。
如果能剥了这些家伙的衣甲就能看出来,这些白甲身上,不论是拔什库或是普通的白甲,所有人身上都会有深浅不一的伤痕,少的五六处,多则十几二十处。
没有哪一个白甲是混资历或是不够格,穿上这身水银甲的,在清军阵中就是顶尖的好汉。
身上受的那伤,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
而另外一个战场就是十一名浮山子弟在围攻着的六个清军马甲,在一轮的对冲中,十一个浮山子弟落马两人,清军马甲也有两人落马,这样马甲还有四个,而浮山骑兵还有九个完好无缺。
两边正喘着粗气,调整战马方向,准备下一轮的冲刺。
骑兵对决,任何一方想逃走都是很困难的,当你转身把后背卖给敌人的时候,性命也就不是由自己掌握了。
人家可以从容射箭,或是投掷飞斧,旋刀,阔刀,或是纵骑追赶,后背一枪上来,神仙难逃。
此时就算硬顶,这三个马甲也不会躲开或逃走的。
这样的对战,十分消耗人的体力和精神,现在每个人都是喘着粗气,用血红的眼睛盯着对方。
不论是对浮山这边,或是女真人那边,这都是很难得的情况。
这些白甲虽然受伤很多,但多半是大规模做战时受的伤,那几万人十几万人规模的大战,想不受伤或是身临险境是难免的。
但象这样,小规模的对着明军骑兵,对方死伤惨重而死战不退的情形,却是万中无一。
特别是,这些骑兵不是将领的家丁,中间也没有要誓死保卫的总兵副将参将级别的高级将领或是文官!
就是骑兵对骑兵,如此而已!
而浮山这边,向来是打的是不入流的小鱼小虾,上一次在高阳城下的一战,打的是清兵旗下的马甲和步甲,还有几个跟役,战斗力远远比不上现在的这个场面。
到如今,双方都是明白,战场局面,只在一线之间,朱王礼八个顶住白甲的这一轮攻势,明军赢。
白甲先扫平了朱王礼等人,趁势去杀围攻马甲的明军,则是白甲赢。
而以白甲可怖的战斗力来推断,朱王礼等人,怎么看都是很难挡住这一轮的冲击了。
那个分得拔什库也是明白此理,身后的赤炎战旗迎风飘荡,这个拔什库的脸上,露出了猫儿捕鼠成功时的得意表情。
正文 第874节:第三百四十六章 死战(3)
今天这一战,十分艰苦,但胜利的一方,总是在八旗这一边!
“杀奴!跟我来!”
看到那个拔什库挥动长刀,又带着几个白甲骑兵疾冲过来,朱王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也将自己手中铁枪一舞,虽牵动了身上伤处,但他脸上一点儿痛楚的表情也没有。
此时此刻,是汉子的唯有顶住!
什么死亡伤损,伤心痛楚的事,担心的事,战后再说。能活下来,便是什么都好说,活不下来,想的再多也是无益。
此时此刻,最正确的做法就是拿自己是一个死人般对待便是!
只是在对冲之时,朱王礼忘了一眼在几十步外押阵的三个火枪手。他的安排和苦心,不知道这三个家伙明白没有,要是浑人们也跟着上,全折在这里,那可就太冤枉了。
现在的他,真的没有太多把握,六个白甲对八个浮山骑兵,正确的计算结果不是浮山兵赢,而是白甲赢。
这是实力的差距,虽然承认这种差距让朱王礼十分痛苦,但这是事实,为武将者,最基本的要素便是正视现实。
仿佛是有“轰”的一声,两支铁流又一次碰撞在了一起!
虽然加起来不过十四个人,但彼此冲击厮杀时,似乎就是有千军万马一般的凌厉气势。
朱王礼虽受伤,但还是冲在最前,他瞄住了那个拔什库。
对手是典型的女真人,眼小,圆脸,脸上肤色是又红又黑,布满了刀刻般的皱纹。头顶红色樱盔,身后赤炎战旗,典型的白甲兵军官的打扮。
两骑相隔十步时,双方互相再不观察别的对手,一方举刀,一方挺枪,都是用全部精力,把手中武器,对准了对手。
“死!”
朱王礼大吼着,将长枪刺向对方,他的速度,身形,力量,都是完美的爆发着。
对手也是用女真话吼叫着,用相同的速度和决心,对着朱王礼削砍过来。
两边的兵器,在半空中架在了一起。
力道相等,两个人都脱手了。这是必然的结果,不可能出现两边对砍很多下的情形。马战厮杀,决胜就是在一瞬间,谁更快,更准,谁赢。
一切相等,便是一同落马的结果。
两个军官,同时落在了地上。
朱王礼的反应更快一些,一个虎扑,便是将对手按在地上。
这不能不说是他的甲胃战了便宜。浮山骑兵,最多就是镶嵌铁叶的棉甲,而眼前这个白甲是最里层穿着锁子甲,外层是铁甲,最外是棉铁甲,三层铁甲加起来最少五十斤,十分沉重,爬起来的速度,自然是比朱王礼要慢了几分。
伸手之间,朱王礼扼住了对方的喉咙。对手自然不会束手待毙,一手反抗,推着朱王礼的下颔,一手便去摸着腰间的挂着的解刀。
“入娘你,还去摸刀,孬货!”
朱王礼大怒,蛮力发作,也不理对方的那只手抓在自己脸部和眼角生疼,挥拳直捣下去。
一拳,两拳,十拳。
渐渐打出鲜血,甚至是把对方的眼珠子打暴了起来,一股腥臭味道扑鼻而来。
“哈哈。”在此时刻,朱王礼坐在对手的尸身上,仰天长笑:“大人,我谢谢你,这身手,是你苦训出来的!”
正文 第875节:第三百四十七章 大变化(1)
疯疯癫癫的念叨了张守仁几句后,突然心有警讯,朱王礼才赶紧从疯狂状态中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