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上了岁数的老人家抚须赞道:“老夫行医数十年,深知这学医一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单凭一份指点,就敢在人身上动针,见血不慌,小均衡的确称得上是学医奇才!”
“吴叔夸奖了。”陈浩给老人家微欠身行礼,一拉陈旭日衣袖,“快拜见吴爷爷。你吴爷爷医术高医德好,这些年我们家承蒙他多有关照。”
陈旭日愣了一下,这是“他“从前认识的人?他只记得这位老人家是前几日帮着一起给四皇子动手术的老医师。
但,均衡是他的字——古人就是这点不好,名字外,偏偏还要缀个字——不是相熟的人,也不会知道这个。赶紧拱手道:“给吴爷爷问好了,小子一时怠慢,真是太失礼了!”
“吴叔,您别见怪。这孩子去岁那次溺水后,高烧的时间长了,从前许多事记的不甚清楚。”
老人摆手道:“无妨无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我瞅着小均衡医术上可是长进不小,大有你兄长当年的模样,甚至尤有过之,你爹看见他,不知该如何欢喜了。”
有子如子,陈浩心里也是止不住的欢喜,“承您老人家吉言,这往后还需您老人家多给他些指点。”
“应该的,应该的。”
老人和陈浩的父亲在前朝同为皇家御医,共事多年,彼此相知甚深。老友伤心儿子亡逝,离京南下,数年后膝下的小儿子拿了书信前来寻他。老友在信中透露,他已无意再进京,此番儿子外出,一为谋生,二来也想让他多些历练。
陈家数代行医,底蕴却是不薄,陈浩悟性虽不如他兄长,因着家学渊博,医术也算说得过去。
就说这次四皇子的急症,老人之所以能瞧出端倪,那是他见过前朝宫中一位贵人亡于此毒,他打量陈浩,像是也有些心里有数的样子,估摸着应是老友与他讲过。可见,老友为了栽培这个儿子,着实下了真工夫。
旁边另一位长了白胡子的老太医插言笑道:“这位小哥悟性奇高,手底下基本功也扎实,再得吴老细心指教,日后定要在我们太医院坐头一把交椅了。”
陈旭日谢过老人,面上带着谦逊的笑,心里边却自忖道:做太医?还是免了吧。他就是吃从医这碗饭,也绝不会进太医院,吃人家的饭受人家的管,一不当心指不定哪天脑袋都危险。背着药箱,只要医术精湛,这天下何处不可去?嗯,若是想办法求来哪位贵人的某个代表身份的牌牌就好了,行走各地,也免受那些官史之害…这该不难吧?有父亲和这位吴太医亲自指点,自己再用点心,试着结合西医一些诊治手段,看能不能摸索出点新路子,离京之前,先给几位达官贵人露一手,日后真要遇到麻烦,托庇于门上也未尝没有可能…
他正在心里盘算,棉布帘子被一位内侍撩开,打门外边进来一位四十许的旗装妇人。
太医们纷纷客气的招呼着,也有人上来给她行礼,“苏嬷嬷怎么来了?莫不是太后有什么吩咐?”
能得太医如此看重的苏嬷嬷,却是常年陪在孝庄太后身边的苏茉尔,满语称做苏嘛喇姑。她是宫里边的老人,年纪与太后相仿佛,当年陪着年幼的布木布泰一起从内蒙古大草原嫁到皇太极身边。苏嘛喇姑一生未嫁,看护了皇帝,现在又帮着看顾皇子,在宫里边地位超然。
陈旭日隐约有那么一点印象,也不知是真是假,据说满清入关后,这官服款制什么的,都是出于这位名唤苏末尔的蒙古女人之手。
苏嘛喇姑人到中年,虽是一生未嫁,身段却已不复少女时的窈窕,像大部分蒙古女人一样,显得粗壮。她面上堆着一汪笑,甚是和善道:“太后和几位娘娘在前边说话,想见见那位救了四阿哥的小神仙。”
陈旭日前行几步,点头为礼,略顿了顿,作势要下拜道:“给苏嬷嬷问好!”
苏茉尔急忙伸手扶住他,“苏嘛喇姑可当不得小神仙如此大礼,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陈旭日本来就是虚礼,就没想着拜实。他如此做派,实是不知道该如何给她见礼,他对古人那套礼数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都说宫里边规矩多,规矩大,便寻思着做个样子总比不做好。毕竟是得“天神”赏识的人,恰克莫大萨满在皇宫里住着呢,言之凿凿,相信一般人还不致于敢受他的跪礼。
苏茉尔圆团团的脸上堆笑,“太后和娘娘等着呢,咱们这就走吧。”
路却是不远,出了屋子,用不了数步,便是正房。
进了正房,陈旭日心里别扭感只比刚刚更盛——溜溜一屋子坐着的可都是女人,是皇帝的女人和长辈,看过来的眼睛里除了好奇,更多了些别的味道。
这其中他只见过孝庄太后和董鄂皇贵妃。这时依着前例见过礼,剩下的人便不知该如何称呼了,只好嘴里含糊道:“小民给各位娘娘请安了。”
董鄂妃因陈旭日救了自己儿子,而且大萨满说他是上天为儿子选定的守护神,是以瞧见陈旭日,心里只觉得亲切。亲自过来给他介绍,指着坐在皇太后右手边一位盛装妇人道:“这位是懿靖皇贵太妃!”
那位皇贵太妃似笑非笑的只管看着手里的茶杯,嘴里边懒洋洋漫声道:“这两天本宫已经久仰小神仙的大名,快快起身吧。本宫虽是皇家人,终究也是凡人,当不起小神仙如此大礼。”
孝庄太后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再看看脸上略有些窘迫的董鄂妃,摆手道:“妹妹说的是,这却是哀家想事不够周全。陈旭日既得天神赏识,就不需计较这些俗礼了。苏茉尔!”
苏嘛喇姑上前听示。
“传哀家懿旨,往后这宫里边,除了哀家、大贵妃、寿康太妃、康惠太妃和皇帝,陈旭日不必向他人行请安大礼。”
看到懿靖大贵妃嘴唇动了动,似欲开言,孝庄先笑道:“妹妹若是不喜欢,尽管着他不去行礼就好。”
懿靖大贵妃手中茶杯顿了顿,却是没再说话。董鄂妃瞧她脸色还算平和,才指着东首一位旗装女子继续介绍道:“这位是皇后!”
陈旭日顿了顿,念及刚刚孝庄太后的吩咐,只欠了欠身为礼,嘴里边简单道:“请皇后安。”
另外有佟妃、恪妃等,如此一一拜会下来,虽是礼节烦琐,置身于一堆旗装美女中间,陈旭日倒也不觉得不耐烦。
顺治今年将满二十一,他的后妃都是正当芳华的年轻女子,就连孝庄太后和懿靖大贵妃都显年轻。皇家吃用都是好东西,日常保养也好,瞧上去,比之身畔年轻的女孩子,另有种成熟的美。
不过,陈旭日心里暗暗摇头,这些后妃,多半只当得端庄清秀的评价,比之美女,实在差上不止一畴。
或许因为这些后妃,大半因为政治原因娶进来,而不像古时那般,在全国选美,以美色充斥后宫的缘故吧?况且自幼生长北方的蒙人满人,比不得汉家女多秀色,更没有江南女子的风韵。也不是说满蒙无美女,只是顺治的后妃,家世第一,端庄要紧,美色反而是最后考虑的因素。
陈旭日只是孩子的外表,内里的灵魂却是一个成熟男人。男人见到一堆女人,第一印象往往会从女人的外表加以评估。
在他看来,诸人之中,秀姿当以董鄂妃为最佳,其次却是懿靖大贵妃。
虽则这位皇太极的后妃年纪比不得顺治后妃年轻,眉目间却有股天然风流的女人味,或者该说她是一位有风情的女人?陈旭日不会形容,他虽生活在现代,也交过女友,毕竟不是那种惯于在女人堆里打滚的,对异性了解却不够多。
佟妃仔细看了看他,转头跟孝庄太后笑着道:“这位小公子长的真好,就是看起来不大像十岁,至多只有八九岁的模样。只比和顺格格小了一岁,可乍一看,比和顺要小的多了,最少也差个两三岁。可臣妾再仔细瞅瞅,这感觉又变了,不觉得他比和顺小,观他那做派,有点小大人的意思。”
孝庄点点头,“佟妃眼神好,说到哀家心里边了。这孩子身量小,看着比咱们旗人家同龄的男孩子着实小了些。咱们族里的孩子,自晓事起就喜欢骑马,骑射之道是必学的,身子骨锻炼的壮实。”
“哪里是臣妾眼神好,太后一早看出来了,只不像臣妾这般嘴快,想什么就直接说出来…”
这厢说着话,门边有了动静,门帘子再次被撩开。
孝庄认得是顺治身边侍候的,“小德子,皇帝可是有什么话要你来传?”
这被叫做小德子的内侍年龄尚小,一惯在御前充做跑腿用,伶俐的行礼后道:“回太后的话,皇上宣陈旭日公子觐见!”
PS:哎,昨晚食言了,以后再不敢做提前声明了。。。。那个,昨天是因为下一章码了将近两千字啦,想着晚些时候再写点就够一章了,怎么都用不了太长时间,肯定能再更一章。。。结果,咳咳,看了会电视,有点困,心里合计着先打个盹,一会儿起来。。。嗯,再睁开眼睛就是第二天了。。。
话说,这一章是上午新码的,完全没用到昨晚写的那些。。。那些得放到下一章了。。。
第一卷 眼花缭乱的世界--第二卷 禁宫水深 第十八章 冲撞(三)
陈旭日和小德子打正房里出来,先得着信的陈浩已经在院里等着。
三人见面后,也不出声,陈家父子便在小德子的引领下,往养心殿去了。
陈浩面色平静,没见喜色,神色中也没见有什么不安的表示——这时候得皇帝召见,不可能有什么坏消息。至于陈旭日,他却是在脑海中想到,他救了四皇子,做为人家父亲的顺治皇帝,这会儿子召见,应该是要出手表示表示的意思吧?又不是什么不受待见的皇子公主,那么看重的儿子,做老子的太小气可说不过去。
这却算不得陈旭日贪财。
以自己的劳动换取报酬,在陈旭日看来,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皇帝又如何?权势再大也犯不着来压榨他这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吧?不管哪个世道,既然要在这里生活,生存当是首要问题,他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孩子家,要挣钱也不知得等到哪年哪月,手头宽裕点当然好,犯不着跟钱置气。
但是,用一句陈旭日曾经听过的话来说:他算出了开始,却没有算出结局…
顺治皇帝的赏赐,出乎陈氏父子意料之外。
“皇上打算给你们陈家抬旗,眼下两个选择,一个是入汉军旗,一个是成为内衣府的包衣旗人。陈旭日,你可能不明白这中间的差别,陈太医在太医院供职多年,对这些想必是清楚的。陈浩,你想想哪种选择更好一些。皇上恩典,准你在两者中自择其一。”
看到陈浩和陈旭日愕然的表情,安亲王岳乐从旁补充道。
陈浩讷讷不能成言。此事他想也没想到过,一时间有慌了手脚的感觉,不知道现下该领旨谢恩,还是婉言推拒。
而陈旭日闻得此言,心里边第一个念头便是拒绝。
中华民族数千年悠久的文明历史,主要是一代一代汉民族传承下来的,这份骄傲深深刻进每一个汉人的骨子里。单就民族感情这东西来说,绝大部分人,还真是有那么一些。
陈旭日亦如此。平时尚且不觉得,你若问他是否要换成少数民族,还真是不想换,觉得别扭,也会有发自内心的推拒。这种拒绝的感觉仿佛是发自骨子里的,是千百年传承后深入血液的一些东西,不需要理由。
况且,他还想起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陈旭日念大学时,同寝室有个同学是满族,那哥们相当以自己为旗人而自傲,常与人说他的满姓是佟佳氏,家里有族谱,有证可考,祖上是曾任兵部尚书的佟国正,正黄旗的。这哥们后来找了个女朋友,那位姑娘更绝,竟与他们一帮人说什么,她祖上是清朝时的格格,金枝玉叶呢,正经的大户人家、贵族出身…架子摆的挺高。
那时候陈旭日年轻气盛,一次聚餐时,那两人又念叨这个,陈旭日不耐烦听,借着酒意遮脸,似笑非笑的回道:“哟,你们俩可真了不起,都是贵族之后,好让我们这几个平民出身的仰望啊。不过,这话又说回来,满族也就清朝时风光了那么一阵,就那格格,再往前推推,她母亲外婆指不定就是关外草原放羊的姑娘呢。所以嘛这祖宗可以说是格格,也可以说是放羊的姑娘嘛…”
直把那女的气的满脸通红,当场就撂下脸子。那哥们面上也不好看,当时没发作,大家把话题扯到别处,以后就疏远了。
想起这段,陈旭日心里嘀咕:他可不想学那兵部尚书佟国正,几百年后,某个不良子孙也去跟人家摆族谱,说自己是这旗那旗的,鼻孔朝天,以为这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
“回皇上,臣…”
陈浩刚开口,没说几个字,陈旭日就把话抢了过来:“皇上,小民觉得这样不妥。”
这个回绝颇出顺治和岳乐意料之外。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顺治皱眉问:“如何不妥?”
安亲王岳乐做为这个少年进宫的引见人,又亲自经历了他给自己扎针往四皇子身体里输血的过程,对这个少年颇有好感。
陈氏父子进来前,皇帝欲给陈家直接抬进两黄旗,却被简亲王济度、巽亲王常阿岱和鳌拜劝阻,言出不能行,心里已经不悦了。这会儿在他这边再碰次钉子,本是一番好意,最后猪八戒照镜子,两头不得好,只怕怒气上来,这场面就不好收拾了。
是以出言提醒道:“陈旭日,听说你们家即将有添丁之喜,这可是大喜事啊。先前本王还跟皇上说,这要是个男孩,以后承接陈太医的衣钵,必将是一代名医。要是不想从医,陈家入旗,他日后出仕也方便。若是女孩,那就更好了,等她长大,到时候你在朝堂上必是有番作为,皇上开恩,将你陈家抬入两黄旗,将你妹子指给皇子为妃,或是嫁给宗室做个嫡福晋都是有可能的…事关陈家未来兴衰成败,陈旭日,你可要好生思量,想清楚了再回话。”
陈旭日抬头道:“小民想清楚了。小民以为,有满族血统的,不论是满八旗还是汉八旗都是满族人,没有满族血统的,即便是上三旗的也不是满族人。小民请问皇帝陛下:皇上亲政,是否希望政通人和,满汉相处融洽?不论满人、汉人、蒙古人、西藏人还是回人,等等,所有人都能和平共处,生活安逸,国富民强?”
他顿了顿,赶紧让口气变的更缓和些,接着道:“小民自己就想啊,这入不入旗,是哪个民族的人,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一个于国于民于已有用的人。小民抬旗,固然是皇上一番恩典,这是大恩啊,小民也知道,我陈家入旗,好处多多,王爷的分析,小民更是十分心动。不过,小民思来想去,这天下以汉人为最多,若小民仍是汉人,却得到皇帝陛下的重视和奖励,传扬出去,大家必然会知道,只要有才干做出成绩,就算是汉人,也会得到皇上的重要。这样一来,天下有识之士必将争着入朝为皇上效力,这对皇上对朝廷也有好处不是?”
安亲王岳乐指着他,跟顺治摇头道:“皇上,您看看,这小子竟是一副商家讨价还价的口气。您说,他这是懂事呢,还是糊涂啊?”
顺治绷紧的脸色已经缓和下来了。他虽贵为天子,却也不过是双十年华的年轻人,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惹怒他容易,安抚他也不是就那么难。
“陈旭日,当着陈太医的面,这么大的事,你就敢自己拿主意?”
陈浩赶紧躬身道:“回皇上,臣愧为四阿哥的主治太医,辜负了皇上的托付,臣不敢领赏,臣心里有愧啊…这次四阿哥能得救,全是犬子之功,皇上的赏赐,臣想听他的,臣没有异议。”
陈旭日举起一只手,做出诚惶诚恐的表情道:“那个,皇上,小民可以再说句话吗?”
他本就小小一个身子,跪在那里,更是小小的一团,从眼睫毛下偷偷往上瞅的表情,让人根本没办法生他的气。而他嘴里边一套套似是而非的话,顺治听着也还顺耳,表面上却是一片严肃道:“你还有什么道理?说吧,朕倒要听听你还能说出什么来。”
“皇上啊,都怪安王爷,描绘了那样一幅美好的前景,就这么拍拍翅膀飞走了,小民真是越想越心痛…正寻思着是不是要反悔呢,突然想起来,小民家里要是抬旗,是不是要改姓啊?可是,小民侥幸得天神偶尔青睐,陈旭日三字既然是天神当初选定的,突然改了,恐为天神不喜,若是因此惹来上面的惩罚,万一祸及…小民不是万死莫赎了吗?”
顺治一怔,汉人抬旗后,许多加入八旗的汉族人为使自己的姓氏符合满语的语言习惯,就在汉族姓氏的后面加上佳,使之成为满族的姓氏。这个小家伙想的倒挺多的,“你这一说,倒是提醒朕了。天神挑了一个汉人做四阿哥的守护神,想必也暗含着希望满汉一家的美好寓意,看来朕的四阿哥,将来不止是我满人的君主,也一定是令汉人心悦诚服的伟大君王…”
PS:清朝是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封建王朝,喜欢也好,讨厌也好,它是客观存在的。。。。我也看了几本清穿的书,回到清朝,仗着自己是现代人便能够推翻满清建立一个新的王朝,或者依附满人,小心翼翼做人做官过自己的小日子…那么,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别的选择呢?我希望自己能写出一点不一样的东西来。。。。
铺垫的情节,读起来不那么畅快,写起来也头疼。。。但是,想盖高楼,地基很重要,对不对?请大家多些耐心,陪我一起,期待陈旭日将来的精彩人生。。。。
查资料时,查到明末时,北京城有那么一些个大臣和老百姓,拍胸跳脚宣称自己爱国,皇帝不该离京去别处以图东山再起,应该与国家共存亡,听说袁崇焕通敌卖国,切齿痛恨,食其血抢其肉,多么了不起的爱国人士啊。。。最后被历史证明,这只不过是一场闹剧,这些所谓的爱国人士,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清兵来了,他们投降的比谁都快,越是嘴上闹的凶的,投降时越是毫不犹豫。。。哎,中国历来不缺少喜欢在嘴巴上嚷嚷的人,好比现在这时代,越是假货,嚷嚷的越大声。。。
第一卷 眼花缭乱的世界--第二卷 禁宫水深 第十九章 挨打
人权这东西现代社会多少还有些保障,几百年前的封建社会,谈这个,就只是一则笑话了。
在王权面前,平民命如草芥,上位者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平民百姓的生死荣辱。尤其在这半农奴制的清王朝,汉人的命更不值钱。
正因为清楚这些,陈旭日打年前就开始操心,直到现在,尘埃落定,才终于放下来一颗心。
今儿是正月二十六,打二十一日晚上开始筹谋奔波操劳,他已经非常累了。
趁着顺治召见,陈浩小心给儿子请旨回家休息。
顺治瞧陈旭日一张小脸的确憔悴许多,点头准了,并特别着人用轿子送父子俩还家。
等这父子俩个从养心殿出来,偌大的紫禁城,已经笼罩在层层暮色里。
陈旭日太累了,刚出紫禁城,还在轿子里就已经昏昏沉沉,几乎是一路睡到家。
等到再睁开眼睛,已经是夜深人静时分。
感觉仍然很累,本来应该是狠狠睡上一整宿都不嫌多,却不知为何,竟突然醒了过来。
躺在床上,四周既黑且静,陈旭日稍停了一会儿,凭感觉知道自己现下这是在家里边,在自己的床上,脑子有点糊涂。
不知道自己怎么睡到这张床的,没有印象。他仔细想了会儿——中间似乎有人试图唤醒他,未能成功。
眼睛在黑暗中瞪了会儿,适应了黑暗,屋里的摆设影影绰绰显露出大概影子来。
陈旭日摸摸肚子——晚饭没吃,这会儿饿倒是不怎么饿,嘴里边却是渴的很。
身上穿着中衣,他掀开被子,蹬上鞋,把棉外衣穿上并用衣带裹紧,摸索着往桌边去。
桌上果然放着一壶茶,这时候凉的彻底,一点温和气都没有。
陈旭日不耐烦往茶杯里倒,就着壶嘴一口气喝了个爽快。
往回放时,碰到一个盘子。陈旭日用手指感觉了下,却是一盘点心,想是防他夜里醒来饿,提前备下以做充饥之用。
拿起一个咬一口,有点甜,不算硬,味道也还可以。只是他这当口吃不太下,是以只咬了一口就随便放回桌子上。
度过了最紧张的几天,如今又平安从那座四九城脱身,在这么平静的夜里,很想出去走走的欲望,在这一刻压下了所有的朦胧睡意。
夜应该很深了,院子里很静,家里边人都睡下了,灯光全熄。
天幕青冷,疏星落落,天边一勾弯月,细的仿佛毛笔在纸上随意涂抹了浅浅一笔,透着清冷的些许微光。
这样的月色,照在人身上,在寒冷上格外又添了些凉意。
陈旭日一出屋,便狠狠打了个冷颤,走了数步,接连又是几个冷颤。他把嘴巴张了半天,有一个喷嚏憋在嗓子深处,鼻腔里发痒,然而却终究没有打出来。
揉揉鼻子,跺跺脚,仍旧朝前走。
冷一些没关系。这种寒冷反而让陈旭日真切感到自己还活着,活在一个因为没有电夜里一片漆黑的晚上,活在一个熟悉也陌生的城市里,依旧贪恋生的一切,悲与欢,喜与怒。
寒冷让大脑愈发清醒,许多个前尘往事从脑海里流过,过去了也就过去了,闭上眼睛觉得很近,近的仿佛触手可及,睁开眼睛却又很远,远的像一场不经意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