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这和月女皇对皇子们的教育也有很大的关系。月女皇认为,皇子为天下男子的榜样,因此在他们小的时候,月女皇就指派年长的老嬷嬷们仔细教导皇子们所谓的三从四德、男子应遵循的礼教守则等等。根据这些教义,皇子在夫妻相处的模式中,要尊重妻子,不可凌驾其上,不可颐指气使,要谦恭有礼,做到“温良恭俭让”,凡事以妻子为尊,至少在表面上必须如此。但皇子毕竟是比普通百姓要高贵的,所以,皇子下嫁,从来都是正室,且所出子嗣必定为长女或长子,可以继承爵位,成为郡主或者郡王,而皇子本人则在共侍一妻的众多男子中,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也就是说,正室的地位是牢牢不可撼动的。
因此在月清澄的观念里,男子“出嫁从妻”是固有的思维模式,只要正室的地位有保障就好。而,妻子要纳收小爷,做丈夫的当然应该大力赞成——帮助妻家尽可能多的繁衍子嗣,不也是一个为人丈夫应尽的本分么?
在客观环境不断的“潜移默化”以及哥哥们亲身经历的“耳濡目染”下,在加上本人恬淡的性格,月清澄的反应自然就和萧文截然不同了。
“公主如此信赖和倚重你,我自当以公主的意思为先,以后你在公主身边,可要好生伺候。”月清澄含笑朝默不作声的紫玉点点头,“我也不罗嗦了,你还是赶紧做事吧…公主的头发又黑又亮、好似上等的丝绸,不过披头散发总是有损形象,你还是快些替公主挽了头发吧!”
紫玉松了口气,没想到月清澄这么好说话,这么爽快就默许了自己的存在,连一丝一点的不快也没有,暗道:这位月皇子的涵养功夫果然好的惊人!一边低头答应了,转身抓起篦箕,继续替宝珏梳妆打扮。
月清澄平时着装都偏好素雅,现在因为是新婚,素雅的衣物自然全都丢在一边,两个青年侍从把喜气洋洋的大红袍子往他身上套;古朴淡雅的玉簪,换成了奢华靡费的镶金嵌宝的金丝冠;原本披散的发,如今挽成发髻,尽数拢于金丝冠中,标准一个新婚青年的样子。
宝珏比月清澄要费时一些,原因自然在于女子头上那些装饰性的花簪子,以及其他必须佩戴的首饰。虽然没有要出去见人的打算,但大户人家向来死要面子,就算是在自己家里都马虎不得,何况她又是异国的公主,不给其他人看,就是在自己丈夫,以及一干府邸奴才(都是月国人嘛)面前,也不能露出个寒酸相来。
月清澄早早地弄好了装扮,坐在一边笑盈盈地看着紫玉替妻子打点,眼见巧手之下,云鬓轻挽,乌黑的发丝和璀璨的宝石相互衬托,真是难以形容的美丽,心里也是十分欢喜,见紫玉拿了花簪装扮完毕,又要挑选步摇点缀,手不禁有些发痒,眼睛在首饰盒子里转了一圈,挑了根喜鹊登梅雪珠钗,捏在手里,轻声道:“秀云…我看,这支钗挺漂亮的…”
宝珏虽然只和月清澄睡了一晚,但早已摸透他的脾气——说话向来是要打个弯的,因此,听他这句话,眼珠一转已明白弦外之音,当即笑着说道:“是不错,又吉利,昨儿夜里,我可不是就攀下一株香梅了么,倒也应景…紫玉,就用这支吧!”她说话生冷不忌,把月清澄弄的面红耳赤,几个服侍的小厮却都抿嘴偷笑。
紫玉点点头:“奴才今天替公主挽的是百合髻,亦是寓意公主和驸马百年好合的意思,再有驸马亲自选的喜鹊登梅雪珠钗,更是锦上添花了。”说着就伸手去拿月清澄捏在手里的珠钗。
没想到,月清澄手往后一缩,反而避了开去:“我…我自己替秀云插上吧…”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凑到宝珏头顶上,看了一下位置,小心翼翼地把珠钗插好,又退后看了看,十分满意,点点头,笑道,“秀云照照镜子,瞧着可还行么?”
宝珏对着铜镜中模糊的影像,其实也只是看了个大概,当然,她是不会打击别人的积极性的,又是人家难得的主动一把,自然是要大大的鼓励:“还用看么?当然是好的了!清澄的眼光,配上紫玉的巧手,恩,恩,我今天可真是好福气呢!”
如果是萧文,此刻纵然满心甜蜜,也要假意嗔怪几句,没准儿还能换回些妻子的亲热举动,月清澄和宝珏到底还没有熟捻到“老夫老妻”的地步,加之从小又受到“女尊男卑”的教育,因此只是静静地微笑,并不说话。
头面任务完成,又要换衣服,衣服换好还要结环佩,紫玉这边忙忙碌碌,月清澄想了想,朝旁边勾了勾手,示意嘉莜凑到耳边,低声说了两句,嘉莜答应了去开了一边的柜子,随后捧了个红绒盒子出来,递给主人。
月清澄是女皇最宠爱的儿子,又在宫中长住,女皇平日的赏赐自然也不会少,逢年过节更是照例要赏,月清澄不算那些嫁妆,就凭这些私房其实也已经是够格做个大财主了。
月清澄打开盒子,从里边取出一只镂空忍冬花结挂链银香球,轻轻地别在宝珏的腰带上:“秀云,你不是说喜欢我身上的梅花香气么?这个香球你收着,里边是用梅花花蕊制的香末,香气稳定持久,戴在你身上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察觉宝珏注视自己的眼光有些诡异,月清澄更是心虚,“你…你别误会…反正我天生体香,这东西搁我这里也是白白压箱底的,还不如给你用…才不是什么定情信物呢…”
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什么叫“越描越黑”,宝珏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自然又是忍笑忍的好痛苦。
紫玉见她们夫妻亲密,心里不禁有些失落,转念一想:我这又是何苦自寻烦恼?当初下决心舍了那些虚的,以换来和公主朝夕相处,便早料到会亲眼见公主与他人温存缠绵,既然早有心里准备,如今难道还放不开么?何况亲眼所见虽然残酷心痛,但也有感受温情、开心甜蜜的时候,比之远在千里之外凭空臆测以致孤枕难眠、猜疑嫉妒要好的多了!
唉——公主啊公主,你的温柔多情对我们这些围绕在你身边的人,到底是良药,还是毒药?我实在是看不透呢…恐怕,墨珠和花公子不知道吧…可能,就连驸马也…不过,即便如此,我对自己当初的决定却是半点也没有后悔的。
接下来的一天,月清澄每天的生活规律上演,宝珏在一边看他写字画画,听他弹琴,陪他说话,二人虽然新婚,倒是默契十足,往往是一个人想要做什么,另一个已经很自然地把需要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反而让旁边伺候的侍从们没了用武之地。
宝珏欣赏月清澄恬淡的性子,又见他对紫玉很好,况且和他相处十分自在,就好像是两个志趣相投的朋友,尤其他不会象个长辈似地时刻不忘告诫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不会随时随地都要求你表达一下对爱情的忠贞,少了那份让人窒息的压力,宝珏的心情当然很愉悦,对月清澄的好感也就直线上升了。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又总是暗示自己要做出倾心月清澄的样子,久而久之,竟是弄假成真,最后真的把“喜欢”变成了“爱”,当然,当她发现自己对月清澄的真实的感情时,也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到了晚上,宝珏自然留宿赏月园,和月清澄同榻而眠,虽未曾金风玉露一相逢,但也成了对交颈而眠的同命鸳鸯。
主子们相处融洽,小厮们自然也打成一片,大家人头混熟了,闲来无事还堆个雪人、打个雪仗什么的,那十六个少年和金樱、银翘混熟了,少不得私下打听王妃府里的大小事情,可惜这两个少年年纪还小,跟在公主身边时间不长,且并不能近身伺候,平时也就是做点粗活,只知道些府里上下都知道的鸡毛蒜皮,至于真正的密闻却是半点都不知情。而八卦大王橘红,因为紫玉有言在先的警告,虽然心里憋得难受,这回倒极老实地不曾在庆熙、嘉莜面前露什么口风,大家也是一团和气,其乐融融。


第九章(下)
新婚第二天,月清澄的几个哥哥联袂来访。
当宝珏与月清澄手挽手出现在慕恩堂上,四个华衣美冠的男子已经在那里品茗闲聊了,见她夫妻进来,四人都笑嘻嘻地站了起来,过来围住月清澄,有意无意地,把宝珏给挤到了一边。
“小五,快给大哥瞧瞧,”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拉了月清澄的手,仔细地上下打量,“恩…气色果然是好了许多呢!”
“可不是?”三十多岁的男子伸手在月清澄的脸上掐了一把,道,“脸颊上也有肉了…有人宠爱果然就是不一样啊!小五,八哥恭喜你有个好归宿!”一边又挤了挤眼,笑得暧昧,“怎么样?成人的滋味很销魂吧?”
“八哥!——”月清澄的脸顿时涨的通红,偷偷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妻子,嗔怪道,“你…你都在说些什么啊…也不害臊…”
“八哥,你就别逗小五了!明知道他脸皮子薄,还这样!”和月清澄年纪差不多的青年插嘴道,“不过,一想到以前那么顶点儿的小人儿也到了出嫁的一天,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感叹时光飞逝、青春易老啊…”
“喂,你居然敢在大哥面前感叹年华韶逝…你不想活啦!”最后一个青年不急不慢地开了口,宝珏一看,竟然和方才那个青年长的一摸一样,显然,这两个是双胞胎。
被他一说,先前说话的青年赶紧亡羊补牢:“小四你别挑拨!大哥的气量哪有那么小的?”
“哼哼!抱歉了,我的气量还就是这么小!”年长的男子冷哼着说,“你不知道在我这年过半百的人面前,年龄本来就是很忌讳的吗?”
“哎呀哎呀,好哥哥,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吧!”自知说错了话,青年赶紧求饶,“咱们今天可是来个小五道喜的,又不是来起内讧的,您就原谅我的无心之失吧!”
月家兄弟都笑了起来,宝珏在一边暗暗咂舌:月清澄的大哥竟然五十都开外了?!怎么看上去只有四十来岁的样子?保养的还真不错呢!肚腩也没有,头发也多得很,而且都是乌黑乌黑的…他是不是有什么秘方啊?…(湖月插花:女人的天性,果然都是爱美的,宝宝年纪轻轻,居然已经想到要注意保养了…)
月清澄朝宝珏招招手,示意她上前,然后挽着她的手,一一给自家兄弟做介绍:“哥哥,她就是我的妻子,信阳王妃水秀云;秀云,这位是我大哥,望诸君月梦萝,这位是我二哥,华阴侯月枫瑶,这位是我三哥,醇英王月蕉荏,这位是我四哥,恭咏王月奉歌。”
宝珏一边听他介绍,一边微笑点头,仔细留心他们冠冕上的饰兽,果然个个不同:月梦萝的冠上盘踞着一只形状威武的虎形兽;月枫瑶则是一只体态矫健的金钱豹;而双胞胎的月蕉荏和月奉歌,是桀骜不羁的猞猁…心中暗道:不知道月清澄的冠上缀的是什么?他只肯戴金丝软冠,以后非撺掇他拿出来瞧瞧不可!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看了眼月清澄,心里便又多了层感慨:月清澄的四个哥哥都是身材颀长的俊俏儿郎,相貌阳刚俊挺,和月清澄站在一起,任谁都不会想到他们几个竟然会是兄弟…月清澄的哥哥们都那么健康,偏他是从小体弱多病的,想想实在是很可怜。
皇室之中,因为男子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相互之间又没有利害冲突,反而兄友弟恭,比起公主之间的钩心斗角、明争暗斗,关系也远远单纯许多。
月清澄和几个哥哥向来亲近,难得哥哥们一起登门造访,自然心里十分高兴,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似的,晌午时分留了大家一起用膳,吃过午饭又腻在一起。
宝珏向来识相,见他兄弟难得相聚,而月清澄不久就要随自己离开家乡,必定有许多贴心话和自己兄弟诉说,因此,吃了午饭后,便随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她一走,月家兄弟说话自然就更加没有顾忌了。
几个男人都早已成家,各自有了儿女,大哥月梦萝连孙女都快娶正室了,当家作主这套自然是得心应手,无论如何要给小五上上课的,比方说:如何在家里树立威信,怎样挑选合适的人选给夫人做侧室等等,样样都是经验之谈,件件都是要紧手段,恨不得掰开了,揉碎了,一股脑儿地都给最疼爱的老么塞到心眼儿里头去!
月枫瑶他们三个可不象月梦萝那么正经八百的,他们年纪正轻,正是贪图肉体之欢的时候,把各自由闺房之乐中亲身体验的房术都毫无保留地说给小兄弟听,最后免不了对月清澄耳提面命一番,大意自然是要好好服侍妻子,一定要尽快地有自己的孩子…云云。
月清澄听得面红耳赤,走又走不得,恼又恼不得,只好低头不语,任凭几个哥哥说个没完。
好不容易哥哥们说得乏了,已经是到了掌灯时分,月清澄留几个哥哥一起吃了晚饭,哥哥们才各自乘了轿子回家。
他回到赏月园,却并没有看见宝珏的影子,顺口问了句:“王妃去哪里了?”
一个粗使小厮答道:“王妃先前来过,见王爷还没回来,就先回听澜轩了,说是晚点会再来的。”
月清澄颔首:“知道了,你下去做事吧。”说完,迈步进屋,庆熙、嘉莜跟在他身后进屋,忙着端茶擦手,月清澄一边品茗,一边在烛光下看书,等着妻子的到来。
却说宝珏一个下午,只在听澜轩里呆着。
原来紫玉习惯了每天和宝珏相拥而眠,如今却只留自己一个,夜深人静,心中苦闷,北地天寒,他又有心事,连着两夜没有合眼,生生地熬出了两个黑眼圈出来。
宝珏看着心疼,在月清澄面前不好过分关照,趁他和兄弟团聚,自己过来陪着紫玉说了会儿话,看紫玉精神不济,心中愧疚,脱了鞋袜上床,把紫玉抱在怀里,陪他睡了个午觉。
看着紫玉蜷缩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宝珏眼中不由得酸涩,心中暗恨自己多情,以致伤了许多人的心,可是,现如今,她也没有回头路能走,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只求尽心尽力,能让大家都过得开心就好。
黄昏时分,紫玉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他是饿醒的。宝珏一边为他穿衣整发,一边吩咐橘红预备晚膳,并叮嘱他好好照顾紫玉,自己则回了赏月园。
等进了园子,才知道月清澄还没有回来,宝珏看看天色,料想他必定是留几个哥哥一起吃晚饭了,心下松了口气,便转身又折回听澜轩,正好厨房端正好的晚膳被送了过来,虽然十分简便——两荤一素几碗白饭,比不得前厅的鸡鸭鱼肉、煎炒烹炸,但宝珏和紫玉有说有笑,一顿饭吃得倒也惬意开心。
掌灯,紫玉看天色不早,唯恐月清澄不快,便点了灯笼送宝珏回赏月园。
月清澄见宝珏进屋,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册,起身迎上前来。
“秀云,吃过晚饭了没有?”月清澄关切地问,“如果还没有的话,我叫厨子们给你做。”
“别忙了,我吃过了,”宝珏笑道,“在听澜轩里吃的,府里的厨子也算精乖,知道我不喜欢酸辣口味,特意准备了南方口味的菜点,虽然未必尽得真髓,不过我吃着也挺不错的了。”
月清澄讶然:“你怎么都没和我说?”
“什么?”宝珏挑眉问道。
“就是你吃不惯本地菜肴的事啊!”月清澄颇为懊恼,“其实我本来是想请你一起和哥哥们吃饭的,可是哥哥们是内眷,若要你作陪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我以为你是不愿意,没想到是为了这个,早知如此,我就事先吩咐厨房准备了,你和哥哥们也好熟悉熟悉…”
“你们兄弟说话,我这做弟妹的挤在里头凑什么热闹?尽早避嫌才好呢!”宝珏微微一笑,伸手勾住月清澄的颈,轻轻在他唇上蜻蜓点水了一下,笑着说道:“就算是美味佳肴摆在面前,我也不会陪几位王爷说话的,倒不是为了什么劳什子世俗礼教…你不觉得,几位王爷看着我的眼神都有些愤怒么?我可把他们最心爱的弟弟拐回家了呢!”她语带调侃地说道。
月清澄脸涨得通红,半是羞怯半是埋怨,一双明眸似怨似嗔:“你…你胡说什么啊…哥哥们才不会…才不会那样呢…哥哥们一向疼我,今天也是来给我道喜的…替我开心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对你生气嘛…你、你可别冤枉好人!”
宝珏见他如此,轻轻摇了摇头,一派的惋惜:“唉——清澄,你呀,你可真老实,清澄,你可真老实…你,又上当了啦!”说到半当中,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月清澄又羞又气,拉下宝珏勾着他颈的手,转过脸去看别处,只是一双薄唇瘪呀瘪的,好像忍耐不住要随时哭出来似的。
宝珏看了倒有些慌,暗悔自己玩笑看得过火,忙拉着他衣角解释:“那个…清澄,别生气嘛!我没有要取笑你和几位王爷的意思,我是想,我和王爷们又不熟,也没什么话好说,在那里呆着,反而让你因为我的关系不能和他们多说些话儿…可光看着你们热络,我也有些无趣,所以就…清澄,我真的没有取笑几位王爷的意思…”
“还说没有?!”月清澄气得眼中泪水隐现,“哥哥们平时是不拘小节了些,和你是初次见面,有些生疏自是难免,你纵然心中不满他们怠慢,但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看在我嫁你为夫的份上,你叫他们一声哥哥又不是难为你,还要‘王爷’、‘王爷’的喊,分明就是不把我当你的夫君!我…我…”他本来并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只是才尝了甜蜜,不由得多了些患得患失的心思,就好象热恋中的男女,有时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莫名其妙地吵架,其实,不过是下意识中想借此来试探对方对自己的情意是一个道理。
“原来是为了这个,”宝珏不觉哑然失笑,“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不过也是,我的确有些疏忽,是应该跟着你叫他们哥哥的…”搔了搔头皮,明明应该不好意思的,她却说得理直气壮,“没办法,我元配的驸马家里人丁单薄,上无兄下无弟,我对这些人际关系中的称谓,可一直不怎么懂呢…”
月清澄听了心里越发郁闷:“这是人之常情,哪里还需要旁人提点?你、你分明就是在敷衍我!”
宝珏见他如此,不由暗叹:原来不止是文儿会钻牛角尖,这知书达礼的月国皇子也有这个毛病,想来这怕是才子们的通病吧?!知道的越多,想的就越多,怪不得人家要说“无才便是德”了。眼见娇弱的人儿气得浑身发抖,惟恐引发他的心疾,宝珏当即做了决断——文儿也是吃软不吃硬的,眼前这位想必也吃这套,那还怎么办?赶紧哄呗!她哄人的手段早已驾轻就熟了,走近几步,到了月清澄身边,伸手圈住他纤细的腰肢,一双眼睛则是一眨不眨地凝住了月清澄的脸。
“好清澄,”宝珏柔声着,眼波温柔,“我呀,真的只是临时忘记改口了,你可别再揪着我的小辫子不放,我这里给你赔不是,好不好?”最后那三个字,却是语音娇媚,绵软入骨,语调微扬,婉转缠绵,十足是夫妻间的暧昧挑逗,就是傻子也听的出来了。
月清澄的脸顿时就红了,好似火烧火燎一般,只觉得面皮发烫,再不敢直视宝珏的眼,躲躲闪闪地四处乱瞟,心里又是一阵小鹿乱撞。
宝珏看了暗暗好笑,有心再接再厉:“清澄可是我的宝贝呢,我已经把清澄吃到肚子里面去了,怎么可能再吐出来…我可是舍不得的呦…”一边婆娑着月清澄单薄的背脊,一边继续肉麻到底,“窝当然是承认我们婚姻的,不然怎么可能动你嘛!你想的太多啦!你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往后见面,我随你叫还不行么?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气坏了身体,我可是要心疼的哦!”
果然,不出所料的,已经连耳朵和脖子也都染了红晕的月清澄,彻底被宝珏哄得没了方向,先前的气也就烟消云散了——光顾着害羞都来不及了!
“不过,为了清澄你的听话,我应该先给你一个奖励的!”说着,宝珏凑到月清澄的面颊上,送上一个香吻,“心里有话就直说,别人不是你肚子里面的蛔虫,当然不可能知道在你想什么。我以前说的话,你今天照着做了,这很好,说明你把我的话记在心里了,所以,必须要给你个奖励。”说着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别嫌弃奖励微薄呦!”
月清澄顿时被她逗的“噗哧”一笑,现场的气氛也立时轻松了许多。
感觉到月清澄的身体不再紧绷,似乎轻轻靠在自己了的肩窝上,宝珏轻轻抚着他的背,这才开始兜回原路,仔细劝解:“再过几天,你就要跟我回虹国了…此去山高水长,背井离乡,你们兄弟要想再见,自然不可能象以前那么容易…我知道,你和哥哥们亲近,趁机会多说话儿也是好的,但有我这个外人在场,好些体己话你们可就不方便说了,是不是?所以,我就暂时走开了…清澄,现在你还怪我么?”
轻轻地问,换来的,是沉默,肩窝处,感觉到犹豫地点头,随即又是轻轻地摇头,宝珏不禁苦笑:清澄啊清澄,你到底是怨呢,还是不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