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嘴里和宛秋说得热闹,宝珏其实也只是强颜欢笑而已。
她不是傻瓜,如何看不出紫玉万念俱灰的样子,可惜紫玉的心结一时半会儿却无法排解,何况还有宛秋这么个外人在眼前,有些体己的话可就更不方便说了。
凭着和紫玉多年的相处,以她对紫玉的了解,她很清楚紫玉其实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坚韧,其实骨子里还是脆弱易碎,就好象他的名字。这样的人,但凡有了心事,最好不要让他独处,否则很容易出事。
如果不是紫玉说要换衣服,宝珏是绝对不会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的,就是拖也要把他拖回自己房里去的——虽然如今的紫玉是怎样也不会违抗自己的意思的。但是,紫玉既然说了,她却不得不避嫌:紫玉毕竟是没有收进房里的,清清白白的一个少年郎,虽然是个小厮,自己也得对他尊重些,传出去,对他的名声也不好。所以,宛秋说要留下的时候,她也赞成了,可惜宛秋却被紫玉给赶了出来。
既然自己不能在旁边盯着,而紫玉身边又没个人,隔着道门声音总是听得见的。宝珏便跟着宛秋糊几句调儿,心里琢磨着:好歹把气氛给炒热络些,指望这些玩笑话飘到紫玉的耳朵里,把他郁结的心思给打几个岔去,可别一条胡同走到黑、尽去拣牛角尖钻了。
她却不曾料道:此举让紫玉触景生情,越发的自卑,反而把他往绝路上逼了!
心,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抽痛了起来,宝珏忍不住捂住胸口,微微地弯了腰:奇怪了,自己从来没有心脏的毛病,怎么突然就痛得这么厉害了?!
宛秋在旁边见她突然白了脸,愣了一下,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宝珏握住心口勉强看他一眼,突然脑中灵光闪过,想到紫玉先前古怪的神情,暗叫“不好”,强提口气,忍住心痛,佝偻着身体冲到门前,撞开门跌跌撞撞地走了进去。
进了屋子,见紫玉完好无损地坐在床边,宝珏暗暗松了口气,才觉得心口的疼痛好了些,却眼尖地看见紫玉张开的口和高举着凑在唇边的手之间,隐约着转出一丝温润的光,情知有变,一颗心瞬间又提回了嗓子眼儿,不由得惊喝一声:“紫玉,你在干什么?!”一边赶紧三步并做两步走,抢上前去想去夺他手里的东西。
紫玉一惊,眼角扫见是公主冲了过来,慌乱之下把心一横,手里更加用劲,把碧玉簪子往嗓子深处便捅,不过他却没有料到,碧玉簪子头上那朵精雕细琢绽放的玉花,拿在手里看是不觉得什么,吞到嗓子眼儿里可就勉为其难的很了。
他把簪子往喉咙里狠命地送,玉花却大大地超过了喉头可以容纳的尺度,这样一来,一根簪子下半截插在食道里,最上面的玉花却咽不下去,卡在半中间不算,还连带着堵住了气管,他几口气接不上来,眼睛立刻往天灵盖上翻——窒息了!
如果紫玉就着这个吞咽的姿势倒下去,不论是哪个角度,他都只有死路一条——玉是不锋利,但在外力的作用下戳破食管、气管还是轻而易举的,何况他还没有了呼吸的空气。幸运的是,他的身子晃了晃,将倒而未倒的时候,宝珏已经赶了过来,就着他的坐姿,顺势将他一把靠进自己的怀中。
只片刻工夫,紫玉的面皮已经开始发青,宝珏想起先前一幕,慌忙把他微张的嘴掰开得大些,果然见他的喉咙口堵了一朵碧绿的玉花。她一手撑开紫玉的牙关,另一手的食指和中指已然探了进去,仔细地钳住那朵玉花,慢慢地往外拔。
紫玉虽然昏迷着,但身体的本能依然存在,此时禁不住四肢抽动,眉头紧锁,神情十分的痛苦。
宝珏对他又怜又气,撑着紫玉牙关手的胳膊和自己的身体组成一道禁锢,把他牢牢困住,另一手上的动作加快了几分,没一会儿工夫,就把那玉簪子弄了出来,她满头大汗地一看:一根翠绿晶莹的碧玉簪子,簪身上还沾染着鲜红的血丝,尤其触目惊心——原来,这东西终究还是伤了紫玉!
拿着碧玉簪子,恨恨地就要往地上砸,转念一想,却又收了回来——东西是死的,旁人拿它做寻死的道具对它已是亵渎,自己又何必迁怒呢?说到底,紫玉若是没有寻死的心,簪子也只是件寻常的装饰物件;紫玉若是存了必死的心,那么,即便不是这支簪子,也会是寻到其他的东西来做替代…其实,自己还是应该多谢这根簪子的,如果不是它拖延了时间,等自己发现的时候,紫玉恐怕就已经魂归离恨天了吧?
宝珏想到这里,目光又转回紫玉的脸上,却惊恐地发现他已经是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心中一急,把手里的东西往床里一丢,双手扶住偎在自己怀中的紫玉的脸,对着那两片发白的唇凑上自己的红唇——努力地替他做起了人工呼吸。
“连垂死的人的豆腐你都要吃!”跟着进来的宛秋先前还能勉强保持沉默,此刻终于忍不住了,“你这个公主,还真是不挑嘴耶!”
“你给我闭嘴!”宝珏发着脾气对他吼,“现在我有事忙,没空陪你玩儿!哪儿凉快,你哪儿呆着去!别在我眼前晃悠!否则我扣你工钱!”她心急如焚,就算当初被人甩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失态过。
宛秋撅了撅嘴,满脸的委屈:“你这是迁怒!标准的迁怒!哼!扣就扣好了!本来我还想帮忙你救他的呢…现在,我不管了!”说着,甩了袖子掉头就往外走,心里却在暗暗读秒。
“你给我站住!”宝珏喝住宛秋的同时,拼命地眨了几下眼睛,把眼中的泪意缩了回去。
果然,公主还是上套了吧?宛秋顺势停住脚,不免有些得意洋洋,转过身来笑着作揖行礼,“不知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你,过来替他瞧瞧!”宝珏朝他微扬着下巴,“快点儿!听见没有?!”
宛秋上前几步凑到跟前,讨好地笑:“那报酬…”
“少不了你的!”宝珏硬邦邦地板着脸说。
宛秋笑着搓了搓手:“公主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和聪明人打交道省脑子,但不保险;和老实人打交道保险,但费脑子,象公主这样又聪明又讲诚信的人,那才是我…”
“好了,你别废话了!快点动手啦!”宝珏既然有求于他,不敢再批评宛秋,只好受不了地翻着白眼——这个宛秋,早晚有一天非把自己给气死不可!
宛秋倒也爽快,谈好了条件却价码也不开,立刻就伸出手搭住紫玉的脉门,另一手在紫玉的身上几个穴道拍了几下,最后更是用力往他心口上猛地一击——反正公主金口玉言,说话总不会赖帐,她不定还还呢,自己打个闷包,到时候她不认也不成不是?!
宝珏正要出声喝制,却看见紫玉重重地呛咳了几下,眼睫毛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脸色也比先前好看了许多,当下十分欢喜,对宛秋点头称赞道:“没想到你还真有点本事,等着领赏吧!”
“那是自然!”宛秋的尾巴顿时翘得半天高,“我是什么人?我是堂堂武林高手!那在江湖上的排名也是很靠前的!提到我的名号,谁不是吓得屁滚尿流的!我…”
宝珏无奈地摸了摸额头,对着怀里才醒的紫玉说:“我知道对你是勉强了些…不过,无论如何,你一定要跟我走…再呆在这里,不死也要疯了!”
紫玉此刻是欲哭无泪,欲诉无声。
从黄泉边上走了一遭回来,下了那么大的决心却依然没死成…看来,连老天都不愿意收我…我竟然肮脏地连阴曹地府都容不下了么…还要回到阳世来受苦…苍天啊!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啊!
宝珏不知他心中悲苦,见他并不反对,便架着他半拖半抱地往外走。紫玉浑浑噩噩地没了主意,只是机械性地跟从着宝珏。
宛秋见状又要开口,被宝珏拿眼一瞪,当下住了嘴,眼光讪讪地移了开去,却马上被另一件更让他感兴趣的东西吸引住了——床上那支碧玉簪子,好象很值钱的样子呐!
这下子他可顾不得其他人了,一骨碌爬上床,把簪子拿到手里,翻过来翻过去地瞧了个仔细,终于确定是件珍品,不觉眉开眼笑,拉过一边的锦被,很认真地擦掉上面的血迹,四下一看,确定公主和紫玉早走了不见个人影,顿时心安理得,把簪子揣进了自己的怀里——谁捡谁要!这东西既然是他捡到的,可就是他的东西了!
他刚把东西揣进怀里,橘红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劈头就问:“宛秋哥哥,宛秋哥哥,刚才,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好戏?”
宛秋做贼心虚,一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皮,一手摸了摸胸前藏着的新到手的宝贝:“什么…好戏…深更半夜的…哪有人请戏班子的?又不是钱多了没地方花去…”
“哎呦!”橘红跺着脚,恨铁不成钢:“我明明看见公主抱着紫玉哥哥出去的!紫玉哥哥连路都走不动了…她们之间,肯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啦!”
摇了摇头,橘红摆出一副“孺子不可教”的口吻教训道:“宛秋哥哥,你怎么…哎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早知道我就不去茅房了…宁可憋死我也得掌握第一手资料啊…哎呦!真后悔啊!我干吗要去茅房啦…”他后悔地垂胸顿足,比死了亲爹亲娘都要热闹。
宛秋瞧着奇怪,讪讪地问:“什么事情啊…至于这么严重的嘛…又没丢了金屑银渣,你也太夸张了吧…”
橘红听他这么一说,“噌”一下窜到他面前,瞪圆了双眼,义正词严地说道:“宛秋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人各有志!你的人生目标是金钱,我的人生目标是八卦!不让我八卦可比让我死都要难过的!你知不知道?!”
“知道啦,知道啦!”宛秋敷衍地说,一边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我又没拦着你不让你八卦,你干吗跟我急啊?…”
“不跟你急跟谁急?!”橘红跳着脚地骂,“你明知道我就这么点小爱好,也不想着帮帮忙…枉费我们平时感情这么好…哼,关键时刻就靠不住了!我算是看透你了…”
宛秋眨巴着眼睛看着个头儿小小的橘红,精力旺盛地在那里上窜下跳,指着自己的鼻子抱怨,自己想想也有些好笑,食指婆娑了唇几下,他的眼珠子一转,立刻想到个鬼主意,贼兮兮地咧开嘴,笑得满脸阴险狡诈:“其实,橘红,我也不是完全没看见啦…”
“当真?!”橘红立刻惊喜地凑了过来,“快,快说来听听!”一边两只手已经攀上了宛秋的胳膊,见他卖起了关子,不由得摇了起来,“好哥哥,是我错了,你别计较了,我给你赔不是,求求你,把你刚才见的情形说给我听好不好?好不好啦?!”
宛秋高高地仰着下巴:“要说也行,不过,你得把公主和紫玉之间的事都给我说个清楚明白,一点都不能遗漏!然后,我才告诉你我今天看见的。”
“好!”橘红很爽快地答应。反正那些事情都是陈芝麻旧谷子的老黄历了,哪比得上现在新鲜出炉的热烧饼?!横竖又不用掏钱,最多浪费点唾沫星子而已,多喝几口茶水就全回来了啦!
于是,这一晚,宛秋如愿以偿地掌握了很多的“公主密闻”,开始天天做白日梦,梦想着有朝一日拿这些东西去打击花菲,从而真正在花菲面前抬头挺胸、扬眉吐气一把;橘红则心满意足地挖掘到了新兴的第一手资料,经过自己的消化、整理、想象、再加工,演变出一个全新的、浪漫的、煽情的版本,进行广泛的传播。
于是,从这一天起,绯闻的主角就由清秀的宛秋换成了冷艳的紫玉…客栈内外又掀起“生离死别两相许、危难之中表真情”的故事,彻底取代了先前“单恋负心女、怒别薄情人”的戏码。
八卦…永远是有它存在的深厚的群众基础的…
再说宝珏扶了紫玉回房,并未将他放在一旁的小榻上,而是直接将他安置在自己的大床上,转身去锁上了房门,才又走回床边。
紫玉低垂着脑袋,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动也不动,一声也不吭。
宝珏在他身边坐下,扳过他的肩,勾起他的脸,对上了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呀…这又是何苦呢?…若你方才真就这么走了,不是存心要我为你愧疚到死么?”
紫玉浑身一哆嗦,垂下了眼帘,不敢再看宝珏哀婉的面容,象扇子似的浓密睫毛不停地抖动着,显然是心绪难平、澎湃起伏。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的委屈,可是死又能解决什么问题?你被抓走了,我急得几乎要发疯了!我找了陶丞相,求了月女皇,可是她们都说没办法…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差点就要被逼疯了!被逼疯了你知不知道?!”攒住紫玉的胳膊,宝珏用力地摇晃着他,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紫玉纤细的身体颤抖着,人越缩越紧,头越沉越低,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扑簌簌”地滢湿了宝珏的衣衫
稍稍镇定了一下情绪,宝珏看着眼前乌黑的秀发,满心地沉痛和哀伤:“好不容易,月国五皇子肯帮忙,送了这么个天大的人情给我…你却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我面前变成具尸体…让我觉得希望降临的时候却又要生生地看着它在我面前毁灭…紫玉,你,你好狠的心呐…”说到这里,意随情动,忍了许久的泪水在眼眶里再也停留不住,她微微侧过脸去,以手掩唇,止住轻泄出口中的哽咽。
紫玉额头抵在宝珏胸口前半寸许,低垂着的俊俏面容抽搐着,痛苦不堪:“…我已经…没有资格再服侍公主了…我…我已经成了一片碎瓦,再不是原来的紫玉了…我…我很脏的…”沙哑的声音虽然是因为声带受了伤,但更多的则是因为他此刻的心情。
宝珏一把将他抱入怀里,双手在他的背上来回地安抚着,温润的脸颊在紫玉的发顶上摩挲着,激动地说道:“谁说你脏了?!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你在我心里,在我眼中,依旧是那个嬉笑怒骂、随意任性的紫玉,一点点都没有改变的!你听见了吗?你听懂了吗?”
捧起埋在自己胸前的脸,珍惜如宝的亲吻慢慢地落在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上,“你永远是我的紫玉,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在我眼里,你都是你自己,不是什么碎瓦!紫玉,你是干净的!”
斩钉截铁地论断,让紫玉的鼻子一阵阵地发酸,累积的委屈、恐惧、悲伤和绝望,一下子统统爆发了出来,他“哇”地扑进宝珏怀中,禁不住嚎啕痛哭,直哭得浑身打颤,精疲力竭。
宝珏轻缓地抚摩着怀中少年的青丝秀发,喃喃劝道:“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紫玉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再想也是无济于事的,谁叫咱们这是在别国的地盘上,吃了这哑巴亏也只能忍了…紫玉,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打要骂,就全冲着我来好了,可别寻死觅活的…你在我身边跟的时间久,苓珑的事情你也清楚,若是你也走上这条路,你可让我…让我…”说到这里,也不禁哽咽了起来,伏在少年的背上泪流满面。
“可是…可是…我实在没脸活下去啊…”紫玉埋头在宝珏怀中,苦涩的声音闷闷地响起,“只要一想到我曾经赤身露体地被那些陌生的女人…我就觉得好恶心…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啊…”他哽咽着哭诉道。
宝珏抬袖拭泪:“你既然连死都不怕,那还有什么压力不能承受呢?人这一生,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会碰到千奇百怪的事,会遭遇难以想象的困难,这些都是老天爷安排给人去接受的考验,你所要做的,就是面对它,而不是逃避它,你越逃它就越会来为难你。你如果死了,替你伤心难过的,就是最关心你的身边人,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墨珠知道了你自尽的消息,他会怎么办?你和他情同手足,他那性子你也清楚,大概会哭瞎掉一双眼吧!紫玉,你忍心看他变个残废么?”
“那个傻瓜…就是喜欢哭,说了多少次了,总也不听劝…”紫玉抽着鼻子轻骂,显然被宝珏说动了一些。
宝珏见他态度松动,暗暗松口气,一边用拇指抹他的眼泪,一边话里有话地说:“何况,事情也没你想象的那么糟…”
月清澄和陶妙彤两人都不会说谎——骗她也没什么好处,月清澄当日既然说“这礼物还是原封未动的,没有坏了一丝一分”,想来紫玉最后的防线应该还没有被攻破,也就是说,应该还是个童男之身。只是他未经人事,自己又从不曾招他侍寝,府里也没人和他说过男女之事,大概就稀里糊涂地把一些猥亵的爱抚动作,当成了实质的奸污,从而误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贞洁,因此便觉得自己肮脏污秽了…
宝珏怜悯地看着哭成个泪人儿的紫玉,想到陶妙彤说的救命秘诀,心情便有些凝重:紫玉的事知道的人不宜太多,他中“木石散”的事情知道的人更得少之又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关系到紫玉的性命,交给旁人她可不放心,何况紫玉也未必肯…
大不了回去就把紫玉娶进门好了,给他个名分也算是对他的负责——反正这次出来,娶一个也是娶,娶两个也是娶,过一过二不过三,文儿纵然恼恨,想来也不会气得太久,何况也是为了救人性命…文儿气度宽广,又有容人之量,知道其中的底细,即便心中有些疙瘩,但日子长了,只要知道自己对他的的心意始终没变,这疙瘩也就自然解开了…
她正这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忙着找后路的时候,在她怀里的紫玉慢慢地有了反应——木石散的药力开始发挥作用了。
紫玉觉得浑身开始慢慢地热了起来,先前被女人撩拨时那种可怕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只是现在更加的猛烈而汹涌,好象被堤坝堵住的大河,叫嚣着要寻一个出路,却始终没有找到方向,他拼命地咬紧下唇,想要按捺住自己蠢动而可怕的欲望,然而,尽管脸涨的通红,尽管使出浑身的力气保持住表面平静的假象,他却惊慌而又羞愧地发现:自己的下身慢慢地抬起了头!
他用手遮掩着胯下的挺起,下意识地想要效仿那些女人的动作为自己解放,等到回过神来却又立刻羞愧地无地自容,一边暗骂自己下贱淫荡,一边却又忍不住曲起两条大腿,试图悄悄地摩擦自己的欲望,以消减体内熊熊燃烧的烈火。
宝珏把一切看在眼里,知道此刻已是箭在弦上,看着被欲望和羞愧双重折磨的紫玉,不知怎么的,突然涌上一丝雀跃:这块璞玉竟是要经她的手被雕琢了的呢!心头一热,抱紧怀中的少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紫玉,我喜欢你,非常非常的喜欢。因为喜欢你,才会对你做下面那些事情…等回去我就给你个名分。紫玉,相信我,我会努力为你消除那些不好的记忆,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鱼水之欢…所以,把你自己交给我好么?我保证会让你得到快乐!紫玉…你知道的,我喜欢你,我舍不得你受苦的…紫玉,好紫玉…”
诱惑的话语,娇软的语调,把紫玉原本喜欢宝珏的心撩拨得越发高涨,加上春药的效力,他的身子顿时绵软无力,偎入了宝珏的怀中。
肢体的动作往往比语言更加直接而没有掩饰,宝珏见紫玉偎入自己怀里,顿时明白他的心意,朝他微微一笑,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后稍微起身放下两边挂在月牙钩上的绣帐,脱了两人的鞋袜后,抱着紫玉滚进了床里,反手把绣帐拢好,隔出了一道私密的空间。
灵巧地剥去少年的衣衫,间或还能偷得几个香吻,宝珏只花了片刻功夫,就把个粉雕玉琢的少年完整地呈现在了自己面前。紫玉白皙的皮肤此刻已经泛起了淡淡的胭脂红,一双大眼含情脉脉地睇着自己,胸前嫣红的茱萸随着呼吸的起伏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只着一身亵衣亵裤的宝珏,坐在床上,而裸体的紫玉此刻正半躺在她盘起的右腿上,背枕在她曲起的左腿上,头靠在她的胸口,整个人偎入她的怀中。
他双眼迷离,娇喘点点,额头沁出密密的一层汗水,双手情不自禁地揪住了宝珏的衣衫,他的身体跟着宝珏的动作起伏着,樱红的唇瓣中,不时吐出意乱情迷地呻吟,让已经有两个夫君、一个准夫君的宝珏也不禁口干舌燥了起来。好在她的理智尚存,还记得陶妙彤的警告,因此并不敢放任自己,只是低下头来,与紫玉的唇舌纠缠,沾点甜头。
紫玉觉得自己正经历着说不出来的愉悦和快乐,先前的阴影被抛在了脑后,眼前只看得见公主迷人的微笑,耳边只听得到公主动人的情话,唇上只感觉到公主诱惑的灵舌…在宝珏长时间的刺激下,他本来已经快坚持不住了,终于在宝珏突如其来的一握中,身子向上一挺,尖叫着释放了自己的欲望,冲上了生平第一次感觉到的愉悦的高峰…随后,他瘫软在宝珏的怀里,脑海中只有空白的喜悦,四肢犹在微微搐动着,体验着高潮后的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