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七天里,墨珠和紫玉每天负责将饮食送进正房,当然,东西放在书桌上,两人就悄悄地退了出去,整个过程是轻手轻脚,丝毫不敢打扰主子们的休息。
偶尔,正撞上公主和驸马行房,两位主子在里间颠鸾倒凤、蚀魂销骨,折腾地厉害,隔了月门的珠帘,还有淡黄的绣帐,看自然是看不真切的,只是,公主的低吟和驸马的喘息,却是没有丝毫阻隔,径直地往这两个少年的耳朵里钻,把两个少年羞得面红耳赤,慌不迭地退了出去,重又把门锁上。
紫玉也就算了,毕竟没有尝过情欲的滋味,脸臊得红了,过会儿也就退了去,照样地作息,没什么改变。
墨珠却是每夜睡不安稳,总觉得耳边响着驸马和公主交欢的声音,想到自己也曾经在公主怀中,不由浑身发热,一双手忍不住地往自己下身摸去,回想着当年公主是如何调弄自己青涩的身体,一一照样学来,又怕被紫玉听见,只好咬紧了牙关,拼命压抑自己的声音,待到释放了情欲,四肢瘫软地躺在木床之上,仰望着天花板,不禁又是两行清泪从眼框中滚落,随即隐入枕巾之中,半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这边,公主驸马前脚同了房,韩秀娟便欢欢喜喜地写了折子,拣个好日子进宫,径直去向女皇、凤后禀报好事。
女皇连连点头,直道自己这妹子如今才算是真正的成了大人了。不过,关于那市井流言的事,女皇也问了一下韩秀娟。
韩秀娟自然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个仔细,末了还补充了几句自己的推测感想,自然是把那温伶说得大大的不堪,二公主却以德报怨,不追究他败坏名誉的罪名,反而还替他安排落脚看病,心性比起以前来,宽厚了太多。
女皇听完只是冷笑,凤后在一边淡淡地说:“那个玩意儿心存幻想,原也由得他去,皇上和我也懒得去管…不过,若是敢把脑筋动到二公主的头上,我头一个儿就饶不了他!皇室正统,如何能让这种东西秽乱了去?!你回去盯着,若是他聪明识趣的,自个儿收拾收拾回了原籍,也不要为难他;若是他敢心存不轨…”凤后侧头望了望女皇的神色,见女皇微微颔首,凌厉威严的眼睛再往韩秀娟身上一瞥,“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是,臣明白,臣明白。”韩秀娟连声应道,告退出宫。
一路回来,她在心里慢慢琢磨:如今公主驸马的事可是头等的大事,若是出什么纰漏,那可是谁都担待不起的,自己还是在府里随时侯命比较好。至于赶那对狐狸精走路…稍微晚些谅也不打紧,眼下最要紧的,可是不能让他们冒出来搅局,所以,还是暂时以安抚为主。
等这阵子过去,再腾出手来处理他们——若是那两个人识相些,见公主不来看他们,自己卷了铺盖走人,那是最好,也省了她的功夫;若是不识相,自己跟他们见个面,谈一谈,点拨一下,好歹也得放他们条活路走走,总不能做的太狠。若真是给脸不要脸,那可就真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了,到了那时,可别怪她手段子辣。
七天之后,功德圆满,公主驸马手牵着手,相偕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公主多了几分娇媚之色,驸马却添了更多俊朗潇洒。二人相依相偎,举止亲密,似乎谁都没有放在眼里。
其他人倒没什么,惟有墨珠,在替她们欢喜的同时,却又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既已过了弥月,萧文自然又要管理起府中事务。
韩秀娟便把自他们出巡直至今日所有代理期间的事情一件一件详详细细地报了上去,其他也没什么,只有看到公主别院时,萧文却面色一沉。
“韩管家,公主别院在郊外,我和公主从未去那里呆过一天,往日的开销不大,只这几天,怎么却老是往帐房这里支银子?吃喝用度不是都按照定例发下去了么?统共也就十来个人,怎么这几日的花销比起平日来,多了将近一倍出来?莫非,这别院里,还有贵客在么?我怎么不知道?”
韩秀娟看驸马皱着眉头,语气虽然不温不火的,可言辞中已经隐含不悦,不禁暗暗叫苦——她已经算小心了,无奈这白花花的银子出去,总得记帐,这是想瞒都瞒不了的,如今果然没逃过驸马的眼睛,好在自己事先有了准备,还有话能回。
“驸马,别院里要是有贵客,我怎么敢不通报您和公主,就擅做主张自行安排了呢?”韩秀娟陪着笑说,“原是别院里头有奴才生了病,大夫们瞧着说可能会传染,所以,就多买了些药材回来熏熏屋子,冲冲园子什么的…我想,这事儿也没什么要紧,所以,也没跟您回。”
萧文听了点点头:“原来如此,这倒是省不得的。你回头再派人去瞧瞧,若是有什么要用,尽管去买,别顾惜银子,人命才是最值钱的。”
“驸马慈悲,我这就去办。”韩秀娟笑着答应,心里暗喜:总算遮掩过去了,驸马要是知道别院住了那样的货色,只怕要和公主生气,自己这御用管家可就对不起女皇和凤后的嘱托了。
萧文又翻了几页帐本,问了几句话,便打发韩秀娟下去歇息,自己斜靠在相思榻上想起了心事。
秋住领着茱萸、藕生各自抱着两尊铜香炉进来,看见主子懒洋洋地在那里躺着,笑着说:“主子,您瞧瞧,这对狮子滚绣球的铜香炉可精致?是公主吩咐了从库房里头拿出来的。这个萱兰园虽然就在芙蓉院旁边,到底是长期没人住了,总有些陈旧的气味,公主说,点点檀香,好住得舒坦些…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他见萧文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顿时有些担心起来,赶紧叫两个小的放好东西退下去,自己把手里捧的一盒子檀香放在桌上,凑到萧文跟前仔细地察看他的脸色。
“秋住,”萧文定定地看着远方的某处,幽幽地问,“那日,冬行的信里…究竟是怎么写的?”
秋住神色一正,眼光四下一扫无人,低低回道:“说是那个小倌投奔本家亲戚去了,也不肯趁他们雇的轿子,拿了盘缠趁夜自己就跑了,沐太守悄悄安排人手在东湖香岭找了几天,也没见个人影,想必是真的回老家去了。”
“他有说过他的老家是在哪儿么?”萧文皱起了眉头,他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但愿是他多心,一切平安无事才好。
“具体哪里倒没听说,只说是在西泽那边儿的,小时候被拐子拐了来,卖到东边儿去的。”秋住仔细想了想后回答。
“哦?”萧文一听,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再没开口说一句话。
瘟疫之说,本就在大灾之后才可能出现,如今一片歌舞升平的繁华气象,哪里可能会突然冒出来什么会传染的急症?就算是有,以公主的尊贵身份,两边人员自然更不可能来往,为什么还敢来帐房支银子?就不怕祸累了公主么?想来,不是那么简单,必定有事瞒着自己…有什么事情是必须瞒着自己这个驸马不让知道的?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两个花楼小倌的事了…只是,公主是否也是个知情的?若是知情,为何独独瞒着自己呢?自己在公主心里到底算什么?
想到这里,心就有些郁闷起来,他恹恹地在相思榻上躺了半晌,连紫玉过来请他同去芙蓉院用晚膳也懒得答应。
宝珏一听,这还得了,文儿没胃口?!吃了一个多月的药,弥月之期膳食也不稳定,才刚上了正轨,怎么又不思饮食了起来?难道是身子不舒服?
急得她赶紧跑了过来,一进门,就看见文儿斜躺着睡在那里,神情却有些忧郁倦怠,她紧跑两步,上去侧坐在榻边,拉着他的手,笑着打趣道:“文儿,这是怎么了?为何不和我吃饭去?莫非…是过了弥月就嫌我难看了不成?看着我都食不下咽?!”
见萧文依旧不理不睬的,宝珏故意做出一副呼天抢地地悲惨模样,“天啊!文儿,你可不能这么对我啊!我一颗心全在你身上,你若是做了负心汉、薄情郎,你…你让我怎么办呐?夜夜孤枕难眠,岂不是要学那蜡烛垂泪到天明么?!”
若是在平时,萧文一笑,自然就烟消云散,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可是今天,宝珏的这招“耍活宝”却没了效力。
萧文看都没看她一眼,撇了撇嘴道:“你少做这可怜相骗我!还说什么学蜡烛垂泪到天明的?少了我你可乐得开心!自有那不嫌弃你的陪着你,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宝珏听他话茬不对,以为他在迁怒他养身期间自己要墨珠同床共寝之事,赶紧申明:“我和墨珠可没做什么,真的,就只抱着他睡觉而已,其他可什么都没做。文儿,这你可得信我!”
萧文冷冷扫他一眼:“你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既然已经同意让他去伺候你,上床侍寝是应当的,我又如何会容不得他?横竖也是要收到你房里的,早些晚些自然也没什么区别。何况,他的身子早就给了你,你也应该给他个交代才是。”
听他这么说,显然不是针对墨珠而来,宝珏自忖再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便厚着脸皮,用起屡试不爽的那一招来,“文儿最好了,我就知道文儿心疼我,来,奖励一个!”她喜滋滋地抱住萧文,在他唇瓣上磨蹭了起来。
不想,萧文却咬紧牙关,不肯让宝珏得半分便宜,宝珏亲了会儿,始终不得要领,也觉有些无趣,便讪讪地结束了这个算不上半点甜蜜的吻。
“文儿,你今天是怎么了?”她撅着嘴抱怨,“水泼不进,油不沾身的,平白坏了人家的好心情。”
“你还来问我?”萧文坐直了身体,斜睨着看她,“我问你,别院的事儿,你可知情?”他故意说得语焉不详,只等宝珏上钩。
果然,“别院…会有什么事情…文儿你真会开玩笑…哈哈…哈哈…”宝珏看着萧文仿佛一切明了的眼神,不觉有些心虚。
萧文顿时心灰意冷,“云儿,你果然还是拿我当外人,有事也不和我说,我这驸马做的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你还是休了我算了!”说着又躺了回去,背过身,只把脊梁骨对着宝珏。
宝珏一看,顿时慌了手脚,也顾不得相思榻小只容一人,翻身爬了上去,活象一只八爪鱼似地把萧文缠住,一边哄道:“好好的,怎么生起气来了?这又是哪个不开眼的得罪了本宫的好驸马?驸马但说无妨,为妻的定给你个说法!”
“还有谁?就是你!”萧文气呼呼地说,也不回头,“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你,你还当我是你的驸马么?…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怕连韩管家都不如!…罢了罢了,我也不要丢人现眼了,你若不休我,赶明儿我还是搬回翠竹苑去,过我的清静日子…横竖总有比我漂亮乖巧、又识趣知情的人正候着呢,我不赶紧给他腾地方出来,不是自找难堪么?”
宝珏听他的语气,竟然是知道温伶已经到京,而且被安置在了公主别院,想来是从韩管家的嘴里得了消息,试探自己,自己却藏着掖着地瞒他,也难怪他要生气了,慌忙一个劲儿陪不是,“文儿,你误会了,我是收留了温伶在别院里住几天,可我绝对没有那样的心思!文儿,你可要信我!”
萧文本来是试探,不曾想竟真的被证实了,心里气苦,一骨碌坐起来骂道:“好啊!果然是瞒着我在外头藏了人了!我也不是不尽人情的主儿,知道你夜里要人陪着,不是已经同意把墨珠给收了吗?可是你为什么偏要去招惹那样的人?!那人究竟是哪里好了?!”
看着宝珏仰面躺着看自己,脸上丝毫没有愧疚的表情,萧文更是又气又怒:“墨珠不好么?墨珠不好,你还可以在府里再挑啊?若是看中了哪家的小公子,你和我说,我自然不会拦着你,可你,你为什么偏偏去惹温伶?好不容易把他丢给了沐笙屏,你倒好,贪图他的美色,又把他弄进来了是不是?…你,你要是真敢把他纳进府,我…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省得以后被女皇和凤后埋怨…”
说到这里,他的眼泪便止不住了,“也免得以后落个千古的骂名…说是个不懂礼法,眼睁睁看着祖宗家法被糟蹋也不知道劝戒公主的窝囊废!”
宝珏看他气出得差不多了,起身搂住他的脖子,萧文作势挣扎了几下,宝珏自然容不得他挣脱,一边用力地抱着他的腰,一边轻轻地用舌尖将他的泪舔了去,萧文脸一红,便没了动静。
宝珏见他安静下来,才在他耳边低声解释道:“文儿,你别伤心,是我错了,是我的不是,怪我不该瞒着你…可是,我也不是存心要瞒你的…那时你我正在生儿育女的关键时刻,我不想让其他的事情烦扰了我们。温伶千里迢迢来投靠我,我自然不能把事做绝,立刻就赶了他回去,加上他身子骨又不好,当街还吐了血…所以,我就要韩管家收留他在别院暂住些日子…不过文儿你放心,我对温伶绝对没动什么花花肠子,温伶的身世复杂,我对他同情是真的,却没有要娶他的意思。文儿,如今我的一片心意全在你身上,如何分得了给旁人去?我已经愧对了墨珠,自然不能再去招惹不相干的人,到时候惹了一堆相思情债,那可是还都还不清的了。”
“你说是温伶他…来找你?!”萧文一手抓着宝珏的手臂,狐疑地问。
“是啊,我看见他的时候,就是弥月前的两天,我担心你的情绪可能有太大的起伏,所以就没敢跟你提…文儿,其实,我也知道温伶心里的意思,可我根本就不可能回应他的感情,你放心,我是不会和他有什么牵连的,我之所以瞒着你,真的只是怕你担心,我知道,你…对他防备得很…”
“对他何止是要防备?!”萧文白了宝珏一眼,“不说他的身世,单就他的人品,也不是你这公主沾惹的起的!官宦人家,书香门第,最是忌讳这个,何况你是堂堂的皇家公主?!不更得洁身自好了吗?!如今倒好,平白惹了一身骚,皇上和凤后若是追问起来,我看你有什么脸说去!”萧文数落道。
“是,是,原是我错了,还请驸马多担待些就是了,本宫这里给驸马请罪了。”宝珏笑嘻嘻地在榻上比了个扣头请罪的姿势。
“你呀!”萧文看她服软,也不好再说什么,“就会说些好听的哄我!只怕事到临头,便又要瞒我了!”说着,一双大眼斜睨着宝珏。
“文儿莫生气了,今后我再也不敢了啦!”说着,宝珏飞快地在萧文脸上亲了一下,“走,咱们吃饭去!”一边说,一边拉着萧文的手,下了相思榻。
萧文被她牵着手,半推半就地跟着去了芙蓉院。
一场风波,算是暂告一个段落了。

 

第二十四章
住在别院里的温伶,浑然不知公主和驸马正在欢度弥月,也不知道公主和驸马早就对他的处置达成了默契,更不知道在深深的皇宫里,女皇和凤后已经对韩秀娟下了密令。
他满怀希望地等着,因为他深信,公主是喜欢自己的,对自己是用了情的,否则,那天在大街上,随便找个地方把他一扔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把特意把自己送到这别院里来?而且还是公主自个儿的别院!不就是因为喜欢自己,却又担心被驸马知道了要闹吗?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公主喜欢他,其他什么他都可以忍的!
所以,他日日等,夜夜盼,盼着公主的驾临,盼着公主来对他敞开心扉,然后,他就可以和公主双宿双飞,共结连里…若是公主愿意为他生养的孩子,那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是何等的美满和幸福…每每想到这里,他自己都有些激动起来,绯红了脸颊,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的厉害。
他一个人做着甜蜜的美梦,十六却是旁观者清。他认为,这一切都是温伶自做多情,公主根本就没有喜欢他的意思,但是,他不敢说,在赴京的途中,在公主府邸的门口,在别院的花园里,他有好多次的机会,然而,看着温伶那满怀憧憬的样子,他却只能选择“沉默是金”。
别院里的小厮们自然不是省油的灯,早有大丫鬟从韩管家那里打听了口风,对温伶和十六的底细,自然也就一清二楚了。当面不给他们难堪,背地里的闲话却是不少。十六听着气不过,就要找他们去理论,温伶反而拉住他,要他暂且忍气吞声,说自己日后有翻身的机会,再来找他们一个一个的算总帐。十六看着兀自做着美梦的温伶,心里也是酸酸楚楚的,却不敢再开口说什么反驳的话。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温伶整整等了九天,连公主的影子也没有看到,第十天,管家韩秀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温倌人,”韩秀娟看着妖媚的少年,刻意用花楼里称呼男妓们的称谓,“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温伶的手一抖,往韩秀娟的脸上看去,正对上那双满是嘲讽的眼睛,心中一凛,只怕来者不善,言谈间便加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韩管家,温伶想…见公主一面。”温伶低眉顺目地说着——他知道自己的容貌生的妖艳,这几日都刻意素面朝天,只是这双桃花眼却是遮不去的,只好低垂着眼帘,努力地掩饰。
“温倌人,你要见公主做什么?”韩秀娟笑着问道,“公主和驸马刚过了弥月,如今可是如胶似漆恩爱得很呢!公主现在可是分身乏术…不如你跟我说说,有什么事兴许我能帮得上忙呢?”
温伶低着头,手上的长指甲几乎要把手心掐出血来——哼!果然是被驸马占了去!公主还要替他生孩子?!他有什么好的?!公主您为什么就不瞧瞧我呢?!
他眨了几下眼,小心地隐藏起自己眼中的怒气,再抬头时,目光中已是一片纯然的喜悦:“哦?是真的吗?那可真是要恭喜驸马爷,贺喜驸马爷了!草民和驸马爷也有过一面之交,驸马爷才貌双全,可是个大大的好人呐!但愿老天爷保佑,让驸马爷能一举得个千金,公主也算后继有人了!”
韩秀娟老于世故,温伶做作的表情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温倌人能有此心意,我在这里可要替公主驸马多谢温倌人了!温倌人,既然公主现在无暇见你,你若有事要找公主帮忙,何妨跟我说说?我也好为公主分忧,尽一个管家的本分!若是没什么要紧事…我看,你还是尽早回去吧!”
“这个…”温伶犹豫了半晌,“不瞒管家大人,草民是东湖人氏,蒙公主搭救逃离苦海,此番前来,是想向公主当面道谢…”
“哦?”韩秀娟意味深长地看他,心里不住地冷笑,“既然是来道谢的,为什么要跪在公主府邸门前,让百姓非议,败坏公主的名声啊?”倒要看他如何自圆其说了。
“草民没这个意思!大人误会了!”温伶急急跳起,双手乱摆,“草民是因为门房阻拦,无缘面见公主,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败坏了公主的名声,这、这可不是草民的本意啊!”
“唉——”韩秀娟叹了口气,状似无奈地说,“不管你是不是有意,这烂摊子你是给公主惹下了,连女皇都过问了此事呢!你呀,这祸闯的可是只大不小啊!…算了算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温伶心中明白,此人是来下逐客令的了。可是他又不甘心:也许,这个人,是驸马瞒着公主派来的呢?自己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一百步都走了九十步了,这最后的关头,无论如何都要努力看看。
想到这里,他小心地陪着笑道:“管家大人说得也是,草民也知道这里不是草民这等身份该来的地方…可是,当日,草民承蒙公主相救,不胜感激,曾有样东西赠给了公主…如今草民又需要这东西派紧急用场,所以么…只好厚着脸皮,来向公主索要此物,还请公主大发慈悲,当面赐还了,草民自当磕头谢恩,即刻起程回乡,今后绝不再来麻烦公主殿下。”
“是什么东西?我去替你拿了送来。”韩秀娟一撇嘴:公主金枝玉叶,什么好的没见识过,难道还会贪图你这市井草民的玩意儿不成?就为这种破玩意儿,还要劳动公主亲自跑一趟,你也真开得了这口!
温伶看她鄙夷的笑容,心中不免对她又恨又怒:你是什么东西?不就是个奴才吗?管家也只不过说着好听些,骨子里不一样是个下人?日后我若有了出头之日,你就是再来巴结我,我也是不饶你的!
想归想,温伶面上却依然陪着笑说:“管家大人,你这主意固然是好,可是,我却不能告诉你。你还是让公主自己送来吧。公主一日不送还,我就一日等着,等见了此物,我自然立刻就走。”
韩秀娟见他说的煞有其事,虽然满腹狐疑,却也不好再说什么,要想说一句“大不了拿银子折给你就是了”,却又担心被他说成是仗势欺人、霸占民财,传出去非但难听,而且惹麻烦,思量再三,也只有回去找公主商量。
宝珏听她一说,自己也愣了:明明只有自己给了他东西,什么时候反收了他的礼了?哎,看来这温伶不见自己一面是不会死心了,罢了罢了,去见他一面,把话当面说清楚,尽早绝了他的念头,对他对自己都是件好事。主意打定,也没和萧文知会一声——生怕他又闹脾气,就连自己的两个贴身小厮也瞒了——担心他们去通报萧文,自己跟着韩管家去了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