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之这一生从未打过人,这一掌挥出去自己也吓了一跳,她还有低热,一气之下两颊微红,
一双眼睛雪亮。她一眼看到子巽站在门口,就冷笑道:“这一大家子都到齐了。”接着就指着姜
嬷嬷道:“你也知道我姓白,我爹是当朝正二品官,我姑妈是先皇皇后,我又是皇上亲指的诰命夫
人;你是什么东西!自从我住进来,你就百般刁难,如今越发变本加厉,竟然敢私贩我的丫头,还
横加污蔑,我现在就能把你送到督察司审办,不用过问这里任何人。”她一双亮目瞪着子巽,好
似这些话要说给他听一样,子巽只默默看着她。姜嬷嬷早一头跪在韩母面前,老泪纵横道:“求
老夫人给我做主。”韩母沉声喝道:“是你多事。”接着看了络之一眼,慢慢道:“子巽,把她领回
去,我给她闹乏了。” 第13章
自从屈进从西南回来后,子离每天上午随他读书,下午在校场练剑,有时晚上还会给他叫
去吃酒,故而在家的时间越发少了。屈进的性子是喜欢谁就教训谁,他对子离的成绩十分得意
,因而对他的管教也是无时不刻的严厉。这日下午太阳当空,子离耍一套剑法耍了两个时辰,屈
进还是不满意,看他满头大汗,就把他叫过来道:“今天你就早点回去吧,明儿一早再来,皇上要
见见你。”子离抹了一把汗,笑道:“你就这么放过我了?现在还早呢。”屈进笑道:“你就早些回
去吧,你家老二昨天和皇上抱怨,说我虐待你呢。”子离将一碗水一饮而尽,道:“我先陪你到家
吧,这些天湿气重,一会你的膝盖痛起来,那些奴才照顾不周到。”屈进便由子离扶起,一边叹道
:“老喽。”
路上屈进对子离道:“前些天皇上和我说,还是要把郝呈平调回边疆,想把禁军交给我,我
说我老了,也不想管这事,皇上便要我荐一个人。”子离问:“皇上是什么意思?”屈进笑道:“全天
下都知道你是我的得意门生,皇上这么说,不摆明要你挑这副担子吗?他怕他自己说出来别人会
说他徇私,所以要借我的嘴说才能服重。”子离摇头道:“不可能,我哥说过皇上不会让我们家揽
太多事,我若接了兵权,那还放着白令璩干什么?”屈进道:“你哥那几跟肠子就是喜欢七拐八饶
,这挺明白的道理一放在他那生出许多事来。皇上为什么不愿把兵权交给你?这朝野上下他最
相信谁?他把你交给我,也是让我好好调教的意思,难道他还真指望我这把老骨头替他撑天下吗
?”
二人说着轿子已到了门口,管家出来搀起屈进,忽得从门里串出一条狗,旺旺地叫得十分
精神。二人一看,却是一条西洋大哈巴狗,身形硕大,黄底黑斑。屈进皱眉道:“哪里弄来这么个
东西?”管家笑道:“今早礼部送来的,还说这是西洋狗里的名种,专门送来给老爷解闷的。”屈老
笑道:“它看着比我还壮呢,只怕我要给它拿去解闷了。”又见子离已蹲在一旁斗弄起来,便道:
“罢了,你要喜欢就牵了走吧。”子离笑道:“谢谢老师。”屈进又道:“别告诉你们家老二是我给
你的,若生出事来,他又要问着我了。”
子离便牵了狗回家,一进门就引起轩然大波,也有过来看热闹的,也有害怕躲开的。他先
去见了母亲,在韩母那里吃了饭,就回到自己住出洗澡换衣服。那条狗见了许多生人,越发叫个
不停,子离走到院子里对它喝了两句,它倒安静下来了。子离便解了圈在树上的麻绳,牵着它出
门了。
络之自病起,已有一个多月没见他了。她正坐在院子里,忽地看见月色下站了个人影,人
影缓缓走过来,拌着以往的脚步声。她刚想说话,突然间一阵狗吠声,她吓得站起来,口里道:“
什么东西?”子离抚着它的头,它立刻安静下来,他对络之笑道:“你过来试试,它很通人性的。”
那只大狗吐着舌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络之,络之笑出来,道:“它长得真恶心,我才不要碰
。”子离只好把它圈在院子里,他看络之进屋去了,便也跟着进去。
络之正走来走去理东西,子离在烛光下看着她,发现她比先时瘦多了。她回头看见他目
光一直跟着自己,就道:“你吃茶么?”子离笑道:“上回还没喝够?”他看她登在椅子上挂竹帘子,
就走过去道:“我来吧,你下来。”说着一抬腿爬上来了。他动作倒快,不一会就挂好了,络之走
过来一看却道:“歪了。”子离于是又爬上去挂,一边回头问她:“这样行吗?”络之摆着手道:“再
向左移点。”子离叫道:“你真麻烦!”
络之对他笑道:“琉璃说那次你来,给她一顿骂给训了回去。”子离道:“是啊,你家的琉璃可
越来越凶了。”他跳下椅子,忽看见桌上放着一支钗,很旧的样式,就随手拿起来把玩,一会又笑
道:“这叫有其主必有其仆。”络之一把拿过她的钗,走到一檀木小柜子前,转身对他道:“我哪里
敢。”子离道:“你连姜嬷嬷都打了,还有什么不敢的?”络之冷道:“我是替琉璃打的,那老太婆着
实太蛮横。”子离知她对这事一直耿耿于怀,就笑道:“听说我哥昨天把她打发走了,你别生气了
。”他一说完,就发现这句话讨好的意思太重,一时间脸上挂不住,就站起来在屋里东看西瞧。
子离看着她理出来的东西,奇道:“这夏天还没到,你行头倒都准备好了。”说着便去看她边
上的另一个箱子,不过些玉器瓷碗,只后面还有一把琴。他只看了一眼,刚转身,忽然间身子一
顿,似是记起了什么,回头又盯着那把琴,然后一把拿起来对络之道:“它怎么在你这?”络之一看
,就一把夺过来,皱眉道:“别乱翻我东西。”子离不觉冷笑:“什么你的东西?哪样是你的东西?”
络之抱着琴道:“这琴又碍着你什么事了?我告诉你,这里的东西你都能砸,这琴你不能碰!”子离
气道:“不能碰的人是你!把琴给我!”
子巽借着月色原本想去文抒那里,忽得想起昨天姜嬷嬷眼泪汪汪来给他请辞的情景,他想
着不觉一笑,就转步去仰桐庐。刚走进院子,就看见一条西洋哈巴狗耷拉着脑袋在睡觉,他刚听
母亲说过子离今天弄来一头怪物,此时就对着大狗皱皱眉,大狗未醒,他却听见子离的声音从里
面传出来。
络之子离正闹着,冷不防看见子巽走进来,二人都一楞。子巽看着子离道:“你越来越长出
息了,这么晚了还在这里胡闹。”子离走过去指着那把琴道:“哥,你看那是什么!”子巽看了琴一
眼,似乎也认出了什么,又看向抱着琴的络之,眼神微微透着困惑。络之就对子巽说:“这琴是我
的。”子离在一旁叫道:“你胡说!”络之急道:“是我的!是别人送给我的。”子巽看着络之,半晌
问道:“是怀凤送给你的?”络之心中一惊,向后退了一步,问他:“你怎么知道姨娘的?”子巽看她
如此反应,就慢慢道:“怀凤是我的表妹。”子离在一旁接道:“这琴是我哥送给怀凤的!是定亲的
信物!”他一说完,屋子里突然变得十分安静。子巽看着琴,子离看着络之。络之觉得喉咙里好
似憋着什么厚厚的东西不能透气,心中纷乱无比,脑中一个念头接一个念头地闪过。这时子离
又道:“你要不信,就看看琴的后身,上面刻着我哥和怀凤的名字。”络之把琴翻转过来,果然在
边角上刻着字,“凤”字还十分清晰,“巽”字却已模糊,似乎是长久摩擦所至。她喘出一口气,所
有的思绪都沉淀下来,脑中只回荡一句话:怪不得他如此恨我。的
子巽又问:“是怀凤送给你的?”络之只好说是,她立刻感觉子巽的眼神在说:她为什么要送
给你?络之此时心中苦笑不已,她父亲不仅害了人家的血亲,还霸占了人家的妻子,而自己如今
却抱着这琴站在这里,真真是应了“鸠占鹊巢”这几个字。思及此处,这琴她是再也拿不住,就把
它推至子巽面前道:“还给你吧。”子巽看着琴,五指抚过琴弦,只听见琴音转瞬即逝,接着他道
:“既然怀凤送给了你,你就收着吧。”络之几乎是反射地喊出声:“不,我不要。”子离也大声说
:“哥,你疯了,你干吗把琴给她,她不配!”子巽回头对子离喝道:“你还懂不懂规矩!她是你嫂子
!半夜三更跑到这里来大呼小叫,成什么体统!”子离突然感觉心头涌出一股莫明的烦躁,波澜浮
动却无法道明,只是对着子巽硬声吐出几个字:“她不是我嫂子;在我心里,只有怀凤才是我嫂子
。”说完就摔门出去了。络之看着他,慢慢跌坐回榻椅中。
第二日一大早,庄嬷嬷就到了文抒那里,文抒正在梳头,庄嬷嬷就问二爷起了没有,小丫头
吉祥奇道:“二爷昨晚没在这里啊?”庄嬷嬷疑惑道:“昨晚吃晚饭时二爷不是说要来看小少爷的
吗?”小吉祥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爷没来是肯定的。”庄嬷嬷咳道:“老夫人一大早就要
找二位爷呢,三爷已不见了人影,这老二又去哪了?我空着手怎么回去交差啊?”一旁的一个婆子
笑道:“您老别急,我才刚回来的时候,看见二爷从祠堂里出来,听那里的人说他在里面坐了一晚
上,现在只怕是去老夫人那里了。”文抒在里面听见了,就走出来细问,庄嬷嬷在一旁叹道:“只
怕又想起老爷了,这孩子心里总也放不下一些事。”文抒接道:“大约是为了殷姑娘,他每隔些日
子总会去陪她说说话。”庄嬷嬷摆摆手道:“罢了,这些事提起来总叫人心酸;我还是找三爷去吧
。”文抒笑道:“嬷嬷走好。”
却说子离一晚上没睡好,清晨天未亮就醒了。他正坐在床上扣衣服,忽想起昨夜走得急,把
那条西洋哈巴狗落在了仰桐庐。他不觉就停了手,呆呆坐在床上,寻思要不要过去拿。没由来
的心里一阵烦闷,他迅速穿好衣服,想着还是去校场练昨天的剑法。婆子看他这么早就起来,就
急道:“早饭还没备下呢!”子离不耐烦,只说:“我不吃了。”走出去的时候又道:“我大约不回来
吃晚饭,告诉老夫人别等我了。”说完就大步走出门。
他走到垂花门的时候,猛得想起那条狗昨晚好象绑得不太结实,那条麻绳似乎也旧了。思
来想去,终究放心不下,只好又走回去。疾步走至仰桐庐,一进门却看见那条狗还在呼呼大睡。
子离过去解了绳子,看见琉璃正拿着水壶出来,就问:“你主子呢?”琉璃道:“一大早就不见了,我
浇了水就要去找呢。”子离只好牵了狗出门,心中疑惑她去了哪。
子离走到迢迢湖的时候,一眼看见络之在前方慢慢地走着,他就拉住了绳子,掉头朝她那里
走过去,等走近了,才看见她手里还拿着昨晚的琴。他看她蹲在湖畔,好似要把琴沉下去的样子
,就连忙跑过去拦道:“你干什么?”络之抬眼看他,就轻轻道:“我把琴还给怀凤。”
子离道:“那你还不如拿去给我哥。”络之低头道:“他说他不要;我想是谁的就该还给谁,这
琴终究是怀凤的,我就给她送去。”她说着手一松,那把琴就“嗵”一声沉入湖底,湖面上打了几
个涟漪,接着就回归平静。子离同她一起看着,二人都默默无语。突然络之道:“她是跳河死的
,离她住的地方不远。”子离面无表情地道:“我知道,是你们家把她逼死的。”络之看向他:“你
们都知道?我早该猜到的。”子离捡起地上的石子,用尽全力狠狠地往迢迢湖中扔去,然后喘着
气对她说:“你家的那几个婆娘和你老爹真是绝配,什么花样都玩得出来,威逼利诱,栽赃嫁祸;
怀凤死的时候只有几岁?生生做了那些人的牺牲品。你说――你说我能不恨你吗?”络之不说话。
子离又道:“你们家的三夫人和六夫人买通一个叫陆真的小厮,威逼一个叫明慧的丫头,叫他们
俩一起指认怀凤和你大哥私相授受,还拿着一对镯子大叫铁证如山。这还不算,你老爹为防家
丑外扬,被你两个姨娘挑唆着要去灭口,幸好我哥找人救了陆真,不然连怀凤是怎么死的我们都
不知道。”络之只喃喃道:“原来还有六姨娘。”她朝迢迢湖走近了两步,忽然对子离笑道:“其实
除了那对镯子,还有一幅画。”她看见子离蹙眉看着她,就继续说:“那天晚上我去的时候,桌上
还有一副画――怀凤的画”子离听了,就冷笑道:“还真是用心良苦啊。”络之咽了一下喉咙,就看
见子离的眼睛道:“那画――是我画的。”子离却站在那里,直直地看着她。络之接着道:“第二天
她就死了,一早就有人大叫,说她死了。”她说完了,好象在等待审判。子离别开眼睛,只看着湖
。络之微笑道:“要是现在你再把我推下去,我一定不叫救命。”
二人站在湖畔良久,子离终于道:“回去吧,早晨这里太凉了。”随后就要离开。络之在后面
叫了声:“子离。”他回过头,看着她的眼睛道:“我相信你,你是不会害怀凤的。”然后就转身去
拉那条狗,突然又道:“这事别告诉我哥。”说完就牵着狗大步流星地走了。
络之继续站在湖边,这时太阳已出来了,湖面上波光粼粼,金光闪闪。她忽地想起琉璃早上
可能会忘了晒那几双旧鞋,就赶着回去了。的 第14章
蓝丹正拿着细柄银勺缓缓地搅着一个瓷罐里的汁水,她回头笑道:“蔡师傅,您真是宝刀未
老,光闻这味道就是宫里御膳的架势。”一旁有一老人,浓眉白须,他走过来一瞧,就笑道:“再过
一柱香的时间火候就够了,蓝姑娘,不是我自夸,这道汤连先皇当年都赞不绝口呢。”蓝丹一笑
,手上的镯子玛瑙随着搅动叮叮当当地发着乐音,她道:“您若不是个菩萨,我何苦费心把你供在
这里。”
蔡宝良从自己的包裹里又取出几样药材,笑道:“夏天时再入这几味药,还可以去火宁神,当
年的白皇后一到酷暑就命我做这个。”蓝丹正要答话,却看见一人站在门口,就皱眉道:“又有什
么事?”王嫂子一脸为难的神色,抱怨着:“前头那三位公子不肯走呢,还对着几个丫头发了好大
的脾气,姑娘你要不要过去看看。”蓝丹把银吊子一摔,冷笑道:“我若出去了,他们还会走吗?”
王嫂子搓手道:“那可怎么办?他们闹了三天了。”蓝丹道:“你不用管,闹乏了他们就走了。”王
嫂子道:“不如我叫人去请......”她看见蓝丹眼色,就不说了。正说着,却听见前面的吵闹声停
了下来,王嫂子连忙道:“我去看看。”
这里蔡宝良笑道:“蓝姑娘真是芳名远播。”蓝丹拾起银吊子,微笑道:“蔡师傅您别见怪,我
是身处红尘中,难免惹些红尘事。”蔡宝良只摆手道:“不妨不妨。”忽地一男子踏门进来,笑道
:“什么不妨?”蔡宝良回头一看,便恭谨地道:“韩二爷。”子巽看见他就道:“你可真成了这里的
师傅了?”蔡宝良笑道:“蓝姑娘诚意款款,我却之不恭。”子巽便含笑看着蓝丹,蓝丹对蔡宝良道
:“今天就学到这吧,蔡师傅你辛苦了。”于是蔡宝良起身告辞,蓝丹亲自送了出去。
她在外头收拾好回来,子巽正坐在榻椅翻书。她笑道:“你怎么把他们弄走的?”子巽道:“你
怎么不叫人来告诉我呢?”蓝丹抽走他的书,坐在他面前笑道:“可不是你说不愿太招摇的,你若
一出面,那些个人又不知怎么跑出去说嘴!”子巽道:“我叫小路子告诉余公子他那位未千娇百媚
的娘子又跑去和尚庙烧香了,他就垛着脚去捉奸了。”蓝丹哧地笑了出来:“原来你也知道这些
闲事。”又看着他笑吟吟道:“你叫别人去捉奸,就不怕有人来捉你?”子巽回笑道:“谁都知道我
有个挂名夫人。”蓝丹嗔道:“我又不是说她。”子巽四下一看,就问:“什么东西这么香?”蓝丹站
起来道:“算你有口福,来对了时候。”说着便走出去端了个小银碗进来,笑道:“你尝尝。”子巽
道:“什么东西?做得倒精致。”蓝丹道:“听说这可是拿来伺候先皇和先皇后的。”子巽吃了一口
道:“蔡宝良不愧是做了三十年的御厨。”蓝丹道:“你今儿来可是为了他吧?”
子巽握着她的手说:“我也好久没见你了,我明天就走了。”蓝丹慢慢坐在他膝上道:“这可
要去多久?”子巽道:“一二个月总是要的。”蓝丹低着头慢慢道:“蔡宝良虽退下来了,可嘴是紧
得很,只怕是问不出什么来。”子巽笑道:“不妨,留他在这,我今后可有口福了。”蓝丹道:“你又
盘算什么?”子巽双手环住她的纤腰笑道:“这次还真没主意,走走再看吧。”蓝丹又道:“你的那
位夫人不是姓白吗?你怎么不问问她?”子巽皱眉道:“她那时能有多大?”蓝丹顺着表链摸出他胸
口的一只怀表,叮得一声打开,再合上,一会又打开,子巽看她摆弄不停,就道:“你饶了它吧,再
折腾可就坏了。”蓝丹道:“你一会又要回去了吧?”子巽接过表一看:“是要走了,今天我可一定
得回去吃饭,全家都等着我呢。”蓝丹听见“全家”二字,不觉心里一阵酸楚,脸上却不肯露出,回
身开了个盒子,取出一个小金牌,笑道:“幕儿有几个月大了?这是我在他满月的时候打给他的,
一直没机会给你,今儿你带了去吧。”子巽听了,心中感动,看那面金牌打得十分费工夫,黄澄澄
地泛着金光,霎那间只觉得有些刺心,他道:“这些年是我耽误了你。”蓝丹把金牌放到他手中,
微微笑道:“你于我有恩,我于你有情,你便是误我一生,我亦是心甘情愿。”
子巽到家时韩母已等在那里了,韩母一见他就道:“你可知道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把外头的
窝当家了。”子离听了就嘿嘿笑起来道:“娘,这你可不懂了,古来家花都没有野花香的。”韩母
啐道:“说话是越来越不正经了,倒和大街上的小痞子是一流的,这屈大头是怎么教的?”子离笑
道:“那老头的日子过得都赶上和尚了,哪里会教我这些。”子巽道:“你就会背后说他,在他面前
又像条病猫,怎么抽都发不出威来。”子离咳道:“哥,我可是在帮你说话,你倒说起我来。”韩母
道:“你还说,在你嫂子面前胡言乱语,一会她们也不饶你。”姚氏站起来道:“只怕鱼快好了,大
家就入座吧。”芳儿跑到子离面前道:“三叔叔,为什么野花比家花香呢?”子离一把抱起她道:“
这可要去问你二叔拉。”于是芳儿又问了一边,子巽正在跟文抒说话,文抒听见芳儿的话,就抿
嘴一笑,看着子巽道:“你倒是回答啊。”子巽只好笑问道:“幕儿呢?我有东西送给他。”这时庄
嬷嬷过来道:“饭菜都备下了,大家去偏厅吧。”
于是韩母坐了首席,子巽坐在左手第一,旁边是文抒;右手第一坐着姚氏,一旁原本是芳儿
,可芳儿老粘着子离,于是子离就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二人边吃边说倒也热闹。子巽突然心念一
动,就回头对庄嬷嬷道:“去把二少奶奶请来吧。”庄嬷嬷看了韩母一眼,有些犹疑,可她不敢违
拗子巽的话,还是去了。去了半天,她回来道:“二少奶奶说她吃过了,让你们慢用。”子巽噢了
一声,对她道:“你去和她说,这顿饭是全家人为我饯行的,请她过来吃杯酒。”庄嬷嬷只好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