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行为间无汉族女子的矜持,喜欢谁便对谁热络。子离看她蹦蹦跳跳地走过来,就笑道:“我正
要找你阿爹去呢。”山楂子道:“阿爹出门去了,东城萧大娘的小儿子出痘了。”子离自语道:“来
的不巧。”又问:“你去哪里?”山楂子笑道:“采药。”子离看她手上挎个硕大的竹篮,一只金线刺
绣的湛蓝小扁袋松松垂在胯上,就笑道:“好丫头,这么小就懂得当家了。”山楂子踮起脚尖在他
耳边轻声道:“我和阿爹说出来采药材,就能在外面玩一天了。”子离笑嗔道:“小心叫人贩子拐
走了。”山楂子就拉着他道:“陪我去玩吧。”子离正色道:“我有正经事做,你别胡闹!”山楂子小
嘴一撅:“你能做什么?不是去和马说话,就跑来和我爹说话!”
子离禁不住她纠缠,便由她带着往城郊而去。时值初秋,野菊花正开得烂漫,他们一路过去
便是一派金黄璀璨。子离顺着一片片麦子望去,棵棵迎风翘立,一直连到了天际,他不觉笑道:
“这里比京城好。”山楂子接道:“这是当然,这里是最美的。”她说着便自顾自地向前跑去,一会
便嵌入这层层金麦不见了。
子离走在后面,凝视着北方的天空。他坐在麦堆上等了好一会都不见山楂子回来,就站起
来去找她,却不想看见她正弯着腰在找东西。他就问:“什么东西丢了?”她不答,他看她一脸紧
张,就笑道:“找什么宝贝呢?”山楂子勉强道:“刚才走得快,一双鞋从包里落出来了。”子离便帮
忙找起来,一会道:“罢了,再买一双吧,这漫山遍野地哪里寻去?”山楂子道:“你回去吧,我自己
找。”子离不好丢下她,又看她一脸认真,也就埋头也找起来。山楂子倒过意不去,便笑道:“算
了,我也不要它了,我们回去吧。”
子离一回到住处便有人上来报:“郝将军找了你很久了,请你过府呢。”他听了就转身出来
。一进将军府,郝呈平就对他笑道:“你可比我还忙呢,老是抓不着人影儿。”子离笑问:“什么事
?”郝呈平道:“麻烦事。”
原来军中查出有人克扣军饷,中饱私囊,这原本按着军规是极容易处罚的,可当事人是薛冠
表亲,碍着其面子一直不好解决。郝呈平与薛共事多年,此刻更是拉不下脸来。因子离为人耿
直,又是圣上亲点过来的,郝呈平便想让他来处置,这样既不徇私又服众。子离听了他陈述,便
笑道:“扯上那些不相干的人干吗?若是姓薛不点头,他们会有那么大胆子!”郝呈平笑道:“偏来
了个说白话的。”子离冷笑道:“你若真让我处置那也容易,我不管谁是谁的亲戚,一律拉出来示
众,到时候揪出谁来我不负责,倒可叫我们天朝的军队看看,咱们自个养了多少个贪得无厌的。
”郝呈平摇手道:“薛冠那么个大老粗,一定不管这事。”子离道:“那也是他姑息出来的。”
隔日子离便将此案接手过来,又不到半月,军中各事项已叫他整顿一新。凡是徇私舞弊的
不是降职便是罚俸,更有直接赶走的;军规军纪修订了不少,延长晨练时间,提早就寝时辰,种种
琐事也难备述。他忙了几个月,一时间西南军容焕发,连郝呈平都连连点头,笑道:“你再不手下
留情,连我就叫你革新了去了。”
一日晚间,他难得空闲,就拿了家信来读。他很久没翻家信,正想着母亲会惦念,就急急看
信。看到最后还附有一个小信封,他打开一看,却是芳儿稚嫩的笔迹。他不觉莞尔,芳儿是第一
次给他去信,他一边看一边就想到她一定伏在案上写了好久。心中正渐渐泛起想念,突然一行
字映入眼帘,写的是:“二叔告诉我家里会多个弟弟,我很欢喜,可娘和奶奶都不理我——”子离看
了两遍,接着再往下读,再读几行信就结束了,可他老觉得看不懂似的,一只手就一直拿着信,坐
着那里出神。
山楂子轻轻推开门,露出圆圆的脑袋,含笑叫道:“离哥哥。”子离忙一把收起信,对她道:“
你怎么来了?”马上一个老仆走进来道:“邬姑娘在门口等了好一会,我干脆让她进来了。”子离
点点头,那老仆便出去了。山楂子道:“你做什么送这么多鞋来我家?”他笑道:“那日你不丢了一
双吗?我又不知道你穿什么尺码。”她哧一声笑出声,接着道:“那些不能穿的如何办?还有那些
男人的鞋呢?我阿爹可穿不完。”子离皱眉道:“那些人怎么办事的?”山楂子笑道:“他们也是想
讨韩佐领的欢喜——如今倒为难了我们,扔了倒可惜,不扔却是往哪搁呢?”他道:“扔了完事——要
不拿去送人。”她微一怔,接着道:“送给谁呢?”他笑道:“送还我吧。”山楂子顿时红了脸,她盯
着他瞧了一会,慢慢问道:“你真的要?”他好笑道:“如何不要?即便不用我的钱,也是我的人情。
我拿回来也不过逾吧。”她绯红的脸色转淡了些,两颊淡淡的红晕却更显娇媚,她想了一会道:
“礼尚往来,我在鞋上绣些花样再给你吧。”子离原是说笑的,不想她认真了起来,就道:“好啊。
”接着又补道:“绣得好看些——太丑的我不要。”她连忙问:“你喜欢什么颜色花样的?”他忍着笑
道:“你会些什么?我可记不得名儿。”她真的走到案上画了几个给他瞧,他呆了呆,接着道:“罢
了,我逗你玩的。”她正色道:“谁和你玩呢!看看吧。”子离脱口而出:“等你绣好,我头发大约也
白了。”她奇道:“怎么会!我手上的活干得很快的。”他自己也楞了一下,随即站起来道:“别在
这里胡闹了,你阿爹一定在找你。”
络之有了身孕后就脾气急躁,常常是一些小事不顺心就大哭大闹起来。她对其他人不大理
会,一发作便是对着琉璃,后来琉璃受不了,见了她就远远躲开。她白天无人解闷,一到晚上便
寻着子巽,谁知子巽刻薄起人来比她犹甚,于是到最后都是她一人坐在床上赌气。
这日她睡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后对子巽道:“你翻书轻点,我睡不着。”子巽抬头道:“那我出
去看。”她道:“那过会儿还不得进来!你一进来我又得醒了。”他低头继续看他的。过了一会络
之又道:“最近你在宫里待的时间少了,我看你闲得很。”他又抬头笑道:“不好吗?可以陪陪你。
”她冷道:“大白天的不见人影,三更半夜你倒坐在这里!”他看着她道:“我怕我待久了,你就烦我
了。”她背过身子去,过了一会又转过来道:“你睡不睡啊?我要吹灯了。”他道:“过一会。”她就
起来几步走到桃木案前,一下子吹掉了蜡烛,又踩着便鞋走回去躺下。,没过一会,蜡烛又点上
了,她便坐起来叫道:“韩子巽!”子巽捧着蜡烛台道:“我外面去。”她执拗道:“不行!”
他拿着一打折子走过来,躺到床上道:“那我在这里看了。”她气道:“你怎么就不讲理?”子
巽笑起来:“现在亥时还未到,大约芳儿还没睡呢;你又睡了一下午,现在如何睡得着——到底是谁
不讲理?”她不语,过了一会翻着他的折子又道:“你都看了两遍了,有什么好看的?”他不经意地
说:“多看看,省得有纰漏。”她冷笑道:“你会出纰漏?”子巽却道:“当然会,最近就出了回。”她
随口道:“你和那个皇帝不是好得跟兄弟似的?就是你们家造反了他也不会怪你!”子巽笑起来:
“从古到今就没有如此的皇帝。”他眯起眼睛沉思了会,一会扳过她身子道:“上回我们去过的江
宁,你喜欢那里吗?”她已有睡意,喃喃地恩了一声。他含笑道:“我想着再过几年,就把合家大小
搬过去。”络之睁开眼,失声道:“为什么?”他看着她道:“你不想去?”她不知他何意,子巽又道:
“京城有什么好呢?做什么都叫人束缚着。人多的地方,烦恼便多,你和我比,我和你挣——淌了这
些年的混水,我想离开了。”这是他第二次同她说这样的话了,她些许诧异地瞪着他,子巽会意
,微笑道:“是的,你真的要好好估量我。”
络之抽回给他握住的手,子巽看了她会儿,就低头伏到她脖子处磨蹭。络之想别过头,他却
抚上她的脸道:“你从来不肯好好看我。”她道:“我不看着你吗。”他拉着她的手到胸口处:“是
看这里。”络之心里一颤,狼狈道:“胡说什么呀。”他顺着她的脖子越吻越下面,喘着气道:“不
过没关系,我们有一辈子。”他的手停在她腹上,又笑道:“还有他们呢。”她听了却一阵心慌,目
光散落,落到扔在床沿的折子上,就没由来地说道:“你不看它们了?”子巽回头一瞧,好笑道:“现
在你倒叫我看这个了。”
五月里络之生了个女儿,她原本以为子巽喜欢儿子的,可看他天天抱着茵茵取乐,心想他可
能已有了个儿子,所以多个女儿他也欢喜。韩母只遣人来问了一声,并未亲自来瞧过。子巽问
过她给孩子取什么名,韩母只淡淡道:“这事我做不了主。”于是子巽便问络之,她道:“你取吧。
”彼时芳儿在一旁,子巽就道:“芳草茵茵——叫茵茵好吗?”络之还未说话,芳儿就叫道:“挺好听的
。”络之就一笑,刚好孙嫂子抱着孩子进来,子巽就接过去逗起她来。孙嫂子道:“夫人给孩子取
好名了?”络之点点头,孙嫂子笑道:“夫人读书识字,取的名一定是有福泽的;不像咱们粗人,什
么顺口就喊什么。”琉璃一旁笑道:“招旺招旺,真是顺口。”络之看她一眼,子巽就问:“招旺是
谁?”孙嫂子笑道:“是我那小子。”子巽心情正好,就道:“我不太记得,你带他上来我看看。”
孙嫂忙给招旺换了衣裤理了头发,方带了他来见子巽。子巽看他一双眼睛生得倒也漂亮,
只是眼神不太坦荡,小小年纪就给人委琐之感。招旺怯怯看着子巽,他一身华服,玛瑙玉石,闪
得他只往他母亲身后躲。子巽道:“名字是不好,改了吧。”络之就说:“不如各取一半,叫召阳。
”子巽含笑看着她:“你最会讨巧。”这时茵茵大哭起来,他的心思就转到女儿身上去了。络之就
对孙嫂道:“你带召阳下去吧,等二爷走了以后再来抱小姐。”孙嫂应了一声,琉璃带着召阳出去
,笑道:“我怎么觉得还是招旺好听。”的 第28章
茵茵四岁的时候已给子巽惯得又野又坏,她生得不像她母亲,只眉眼间的神情有一些相似
,额头和嘴却像极了她父亲,生起气来就会绷紧了下巴,和子巽固执的样子一模一样。
韩府众人都知道这位二小姐开罪不起,服侍起来都小心翼翼,即便如此,从她那里吃的苦头
还是不少。她无大智大慧,却专会使一些小聪明。丫头里谁和谁斗过嘴,小厮中谁和谁借过银
子,她都一清二楚;偏偏让她学自己的名字却半天也教不会。那些街市巷井里的小玩艺儿她拿
来就会玩,并且乐此不疲;正经的闺秀手艺她却嗤之以鼻。苏杭进贡的丝绸穿在她身上,她马上
知道哪件掺了杂料;一桌鱼虾,她吃一口就知道哪些是活的哪些是死了才煮的。她心情好的时
候便和你撒娇;若是有事不顺心了,或是叫她母亲给教训了,她便开始寻底下人的晦气。她最喜
欢欺负召阳,在他的鞋里放蟑螂,弄断他新买的钓鱼杆,在他的扎发带抹上糨糊水。后来孙嫂拉
着召阳来告状,她就躲在子巽后面和络之顶嘴。
这些年来络之的性情温柔许多。她很少生气,却也很少有很高兴的时候。她常常一人坐在
门廊下,凝视着夕阳慢慢淡去,眼神微带忧郁,于是琉璃便走过去同她说话解闷,她高兴时便说
两句,不然就一直沉默地坐着。子巽这两年来却是不来仰桐庐了,二人倒没为什么争执过,只他
渐渐不来了,偶尔几次也是为了茵茵。琉璃曾经问络之:“二爷怎么了?我看他倒像不愿见着你
似的。”络之便抚着占美的脑袋道:“我怎么知道?”
这年元宵,茵茵在前面吃了饭回到仰桐庐,络之便给她洗脸换衣服。谁知茵茵突然问道:“
为什么奶奶不喜欢我?”络之楞了楞,便道:“你奶奶是不喜欢我。”茵茵蹙着两道细眉道:“为什
么?”琉璃一旁道:“那得去问你奶奶。”茵茵撅嘴道:“那么奶奶该很喜欢文姨娘咯,她那么疼大
哥哥。”络之随口道是。茵茵不屑道:“文姨娘有什么好的?我就不喜欢她!老在爹面前装模做样
!爹一个转身她就想欺负我了。”琉璃笑道:“小祖宗,谁敢欺负你!”络之叮嘱道:“这些话你可不
许对别人说。”茵茵笑道:“我说了——我什么都告诉爹的。”她每日都缠着子巽,常常腻在他书房
里不肯走,把这日家里琐琐碎碎的小事一件一件报告给他听,说累了就在他怀里睡去。她又对
络之笑道:“娘你放心,我说你的都是好话。”琉璃笑问道:“那你说谁的坏话了?”茵茵不以为然
道:“我只告诉爹的——怎么能说给你们听。”
第二日她就起了个大早,由嬷嬷带着到前屋给长辈请安。文抒一见她就笑道:“今日二姑娘
不睡懒觉了。”子巽一把抱过她笑道:“昨晚不是说好和我说话的吗?怎么去陪你娘了?”茵茵娇
声道:“这么多人等着和你说话,我就去娘那里了。”子巽道:“和你娘说什么呢?”她难得起得早
,此刻便犯困,眼皮子耷拉着靠在子巽怀里,也没听他说什么。子巽就抱着她,一边含笑问她几
句,茵茵渐渐有了精神,他问一句她答一句,却说得文不对题。文抒在一旁看了,就对韩幕道:“
把你昨天写的字拿来给你爹瞧瞧,让他评评好不好。”韩幕却道:“昨晚我交给师傅了。”文抒便
不说话。韩母却听见了,笑问:“是不是幕儿的功课又长进了?”文抒笑道:“哪里,我正觉得教他
的师傅不好,想换一个呢。”韩母道:“我看幕儿很好,他才多大,不能逼得太紧。”文抒道:“我哪
有逼他?他爹这个年纪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只怕幕儿还不及他一半呢。”
这时早饭备好了,大家就聚到偏厅,茵茵一直都是跟着子巽坐的,这会却叫道:“我要坐在奶
奶旁边。”子巽便问:“跟爹坐不好吗?”茵茵撅嘴道:“为什么每次都是大哥哥坐在奶奶旁边?我
也要坐在那里!”文抒隐隐含笑,韩母有些尴尬,幕儿却站起来道:“妹妹坐到这儿来吧。”文抒气
闷,对着幕儿道:“小孩子懂得什么?快坐下,这尊卑顺序哪有随便排的?”茵茵不懂她说什么,只
看着她道:“我偏要坐那里!”子巽哄她道:“你让大哥哥坐着岂不好?你看看芳姐姐也随她娘坐呢
。”茵茵白眼道:“那我娘又不在这儿。”芳儿笑起来:“罢了,什么大事,妹妹爱坐哪坐哪吧。”子
巽看着母亲,韩母还未说话,茵茵早就跑过去爬上椅子,甜甜地叫了声:“奶奶,我给你盛粥。”
韩母有些无措,子巽却哭笑不得。茵茵在韩母身旁坐了会,大约觉得不及坐在子巽腿上吃
饭舒服,又坐回去了。她自己不坐,却也不许别人坐,于是韩母一旁的位子便空着。心满意足之
后,她就轮流在自己和子巽碗里夹菜吃,同时还不忘把菜夹给韩母。
饭后子巽就上朝去了,下午不到申时却回来了,他这些年慢慢减少公务,在家的时间越来越
多。一进门便是一阵嬉笑声,子巽看有许多女眷在里面,便想回避。韩母叫道:“是子巽回来了
?”他方走进去,原来都是韩母本家的一些亲戚,他一一含笑问好。席间一妇人打量着子巽,笑道
:“大夫人真是有福气,二爷居着要职,又一表人才。以前没入京时听人夸赞我还不信,如今亲眼
瞧了才信服。”韩母笑道:“我这三个儿子里,是老二生得最好——只这心也最坏。”众人都笑道:
“胡说,我看二爷很孝敬。”大家又说笑了一回,刚才那妇人又笑道:“大夫人是有福的,只我看这
府里却冷清了些。”韩母亦有此感,叹道:“偏偏老三还在边疆。”那妇人道:“即便三爷回来,也
只多一人。若真要一个家热闹些,子孙的哭闹声是少不了的。”子巽只有一子一女,韩子坎留的
也是女儿,子离几年前回了郝家婚事,此后赴西南,娶妻之事便耽搁至今。韩母闲时也为子嗣之
事忧心,那妇人的话正触了她的心事。妇人又笑道:“我在夫家有个外甥女,模样品行都过得去
,只还未说人家;二爷是天朝重臣,却只纳一房妾氏,这说出去都未有人信。我今儿说个媒,也想
给你们府添个人热闹些。”
子巽不以为意。这些年来过府提亲的人一向车载斗量,先时子离还在,众人都冲了他去。
子离走后,那些人都赶着给他纳妾了。韩母却略微动心,她见子巽对文抒淡淡的,先前还以为他
想着络之,可这两年她冷眼看着,却像是那份喜欢慢慢淡了,于是盘算着再给他寻门好亲事。她
便问起人家女儿的生辰并样貌,那妇人见韩母有意,忙细细地与她说了一回,边说边夸赞。韩母
十分高兴,想问问子巽,却见子巽早出去了。
茵茵正伸长了腿坐在桌子上,看着芳儿翻着一桌子绸缎,芳儿笑道:“不愧是苏州来的,都是
上选。”茵茵道:“红的那些都是我的。”芳儿已然长大,性情柔和,哪里会和她计较,就微微笑道
:“你的就你的,你这个小霸王。”子巽正好走进来,茵茵见了就撒娇道:“爹今日晚了。”他笑道
:“爹在前头和人说话呢。”茵茵拿着绸缎问:“就是送这个来的人?”子巽点点头,一会道:“干吗
拽着这些布不放?家里没有吗?”茵茵道:“这个好。”他低头一看,就拿了匹鹅黄碎花道:“这个颜
色好看。”茵茵却不理:“我只喜欢红的。”子巽道:“那就拿去给你娘吧,你娘穿黄的很好看,上
回过年放烟花的时候她就穿过一件,记得吗?”茵茵歪头一想,就笑眯眯道:“对啊,拿去给娘。”
她又转头对芳儿吐吐舌头:“黄的也是我的。”
子巽又抱着茵茵说笑了一回,就点她的小鼻子道:“想不想家里多个人?”她抬头问是谁,子
巽道:“多一个姨娘。”她皱眉道:“像文姨娘那样的吗?”子巽点头道:“是啊。”茵茵一扭身道:“
不要。”子巽含笑道:“为什么不要?新姨娘一来,你就会多几个弟弟妹妹了。”茵茵大惊,子巽又
道:“奶奶一直想要个弟弟,若新姨娘再生个弟弟,奶奶会有多欢喜。”茵茵想了一下,问他:“爹
也想要新弟弟吗?”子巽不答,茵茵连忙抱住他道:“爹有个新弟弟就不喜欢我了?”子巽不料她反
应如此强烈,连忙哄她道:“怎么会——只是了弟弟,爹就会分点心了。”茵茵叫道:“不行——爹是我
一个人的,只能喜欢我。”子巽无奈道:“那可怎么办?奶奶正在前厅和人商量新姨娘过门的事呢
。”茵茵一听,连忙从子巽腿上爬下来,气势汹汹地往前厅去了。子巽在后面含笑看着她,对一
旁的两妇人道:“跟着小姐,那些人一走就把她带回来——别让老夫人骂她。”
子巽的婚事让茵茵搞砸后,韩母见到他父女俩就气道:“你再这么惯着她,早晚我们家要出
个蛮女!”不过她也未生气多久,二月里她收到一封信,却是子离的任期已到,可以回京了。她连
忙去信让他速速回家,子离却又来了封信,却是向她请罪,为的是自己擅做主张,已与一瑶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