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澜拉着罗浮生跑到教堂里面。罗浮生放慢脚步。“洪澜!别跑了!这一路上也没人追咱们,先坐下来休息一下!”
教堂现在不是礼拜时间,空无一人。两人在第一排位置,耶稣像前,坐了下来。“哥,你帮我,我要离家出走!”
“出走?为了婚约的事?”洪澜看着他,不说话。罗浮生觉得自己多此一问。
洪澜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依偎在罗浮生的肩膀上。有些委屈又执拗的开口说:“我喜欢你。”
罗浮生诧异,他心中的洪澜一直是亲妹妹一样的人。他下意识想看洪澜是不是在开玩笑,洪澜却紧紧地靠着罗浮生的肩膀不肯抬头。
“你别看我。你看着我,我就没法说出下面的话。你知道为什么我把你带到这里?教堂是我从小憧憬举行婚礼的地方,同你一起。罗浮生,我喜欢你,有好几次机会我都没有说出口。这一次,我要好好告诉你,我为什么喜欢你。我喜欢你,因为你从小就保护我,你仗义,勇敢,看上去大大咧咧,实际上凡事都为别人考虑。我喜欢你,就算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还是喜欢你。我天天欺负你,不是因为我讨厌你,也不是因为我任性,是因为你这个榆木脑袋从来不知道我的心思,还天天把我往许星程那个讨厌鬼那边推。我委屈,我生气,我只能拿你出气。我喜欢你,自从妈妈去世,只有跟你在一起时候才是最安心的。罗浮生,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不是兄妹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你要不要也试着喜欢我看看?”
“洪澜…”罗浮生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不伤害这个难得展现她柔弱一面的小妹妹,只能陷入沉静之中。
洪澜在等答案,她的手紧张地抓住罗浮生的衣角。罗浮生感受到了她的颤栗,将手环绕在洪澜的肩膀上。
“对不…”罗浮生刚要开口。
洪澜却忽然抬起头,阻止罗浮生说下去。“罗浮生,你不要回答我!我现在不想知道你的答案了!只要你不回答,我就一直有希望!”
罗浮生低头看洪澜:“何苦呢?”
洪澜的眼里好像有泪珠在打转,表情楚楚可怜。“你不明白,心里有一个喜欢的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你可以不回应,但你不要夺走我心里的人。”
她低头捂住自己的脸,不知是不是哭了还是羞涩。“这辈子从没有这么丢脸的时候。”
“谁说的?你记不记得小学堂有一回放学,我们和许星程在码头上玩,你推搡他他没动,结果你自己掉江里了。最后还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你捞上来的,被你勒着脖子差点两个人都淹死。还是林大哥放学路过。跳下来帮了我们一把。你当时披头散发的,连书包都沉江里去了。”
洪澜恼怒,回头掐罗浮生。“胡说!哪有的事儿!”
罗浮生大笑。“你看你,刚温柔几分钟,又变回母老虎了。怎么没有这回事?第二天先生问你作业呢,你还说让水怪给叼走了,先生以为你在找借口,又给了你手心十板子,这事儿全校都知道!”
洪澜笑着捶打罗浮生,忽又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因为我任性,你还可以和我们一同念书的。”
那次林启凯落水感染风寒,林道山有意针对洪家,兴师动众的上门问罪。罗浮生承认是他和许星程玩闹不慎推了洪澜落水,林启凯见义勇为救了他们。为了给林家一个交代,浮生被勒令不准再同他们在一个学堂念书。小学堂毕业后,罗浮生就索性不再读书,入了洪帮成天打打杀杀。
“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还提做什么,况且我也不爱读书的。你忘了小学堂,先生打手心最多的就是我吗?”
二人笑闹着,不再尴尬。洪澜舒了口气,站起来想要往前走,罗浮生跟在后面。
“澜澜,其实你不用离家出走的。这件事,我心中有数,我会安排妥当。”
洪澜盯着他的眼睛。半晌,舒出一口气。“我信你。”
“这么多人打不过一个,你们还有脸回来向我复命说小姐没找到?”洪正葆发怒的时候,没人敢说一句话。
“去,盯着美高美,盯好罗浮生!澜澜肯定没别的选择。我倒要看看,罗浮生是不是有这个熊心豹子胆,和洪澜串通一气!”
洪正葆啪地一下,重重把茶杯摔在地上。胡曼丽在他身后,神情轻松,等着看这大小姐出糗。
大门被推开,小青欣喜的叫道:“小姐!你回来了!”
胡曼丽没想到洪澜会主动回来,洪正葆也没想到。正预备再加大人手去寻。
罗浮生站在她身后,就像她的后盾一样,让洪澜趾高气昂的。罗浮生向洪正葆请安。“义父。”
洪正葆面色很不好看。“你把洪澜带去哪了?我派去的人都被你打伤,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义父?”
罗浮生知道自己行为不当,不作辩解。洪正葆绕到他身后,一脚踢在罗浮生的后膝窝,罗浮生吃痛跪在地上。
“爹!”洪澜护着他。
“澜澜,你先上去。”洪正葆给胡曼丽使了个眼色。胡曼丽和孙小青上去左右挽住洪澜的胳膊。说是扶,差不多是架着将洪澜拖上楼。
孙小青小声在她耳边说。“大小姐,你在老爷气头上再劝只能是火上浇油。为了少当家好,你少说两句。”
“知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罗浮生不吭声。饶是少年老成,仍逃不过年轻气盛。
“洪帮第一铁律就是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对自己兄弟动手!”洪正葆一脚踹到他背上,将他踢趴在地上。
“唔。”罗浮生背上的断骨刚刚长好不久,这一脚不轻,罗浮生喉头腥气一滚,咽了下去。
刚走到楼梯口的洪澜见状,挣脱胡曼丽和小青,差点将胡曼丽给推下楼梯。“爹,浮生哥背上的伤还没好!你要打要骂都冲我来,是我任性去找他的!”
洪正葆见罗浮生唇色殷红,知自己刚刚下脚太重。毕竟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心下不忍。亲自扶起了他。“跟我到书房去。洪澜,你上楼!我和阿生说几句话,不会为难他。”
洪澜咬牙上楼。罗浮生跟着洪正葆进了书房。
“你会恨义父吗?”
“不。义父宠爱澜儿如命,是我僭越了。”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是上回在美高美同你说过的事。你我现在所做之事,将来若现于人前,必定是千刀万剐之罪。即便未东窗事发,依旧要遭人唾骂。所以如果你不愿意,完全可以现在退出。我不会责怪于你。”
“义父所为是大义,浮生亦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愿献这一身无用的骨肉继续追随义父的脚步。”
“阿靖的儿子果然如同他一样铁骨铮铮。我没看错你。浮生,我知道你一直不理解为何我一定要强迫澜澜嫁给许家的儿子。可你想过没有,若我们将来出事,唯一能保住澜澜平安的只有许家的枪杆子。”
“我明白了。”罗浮生低下头,心下思绪繁复。
许星程,段天婴,洪澜,每一个人他都要保全。可是又如何能两全。


第四十四章 四处周旋
画室内,阳光洒满了桦木地板。白色的蕾丝窗帘随风微动。林启凯靠在窗边手持一本微观经济学概论。少见地没有西装革履,而是身着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衬衫,因为他今日的任务是来给许星媛做模特。
上次去画展,许星媛盯着一幅人像看了很久,画中是一个外国男人倚在阳台上抽烟时,对画者回眸一笑的定格。他问她是否喜欢,喜欢就买下来送她。
她只说了羡慕二字。
“羡慕什么?”
“爱人。”许星媛指了指画家落款处艾瑞克的名字,又指了指画中的男人。
林启凯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不免觉得这个想法有些惊世骇俗。“怎么可能?这两个都是男人。”
许星媛定定的望着他。“一定是。”
画是会讲故事的,它能表现出画者的喜怒哀乐。画中的男人有双会笑的眼睛,投向画者的目光是那么的宠溺。他们一定很相爱。
林启凯蓦地也领悟到那画里丝丝暧昧的感觉。画中男人烟视媚行的笑容里还有一点莫名的凄凉。
他叫来画廊经理询问画家的信息。得到的信息是这幅画是遗作,画家在画完这幅画两个月后就在法国小镇沉湖自杀了。
“画中人呢?”许星媛追问了一句。
“那就不知道了。”经理对这位画家的生平韵事想必知道一二,感叹了一句。“不容于世的爱情啊。不过也是这一跳,声名大噪。他的画现在在艺术圈价格翻了几倍。”
林启凯冷笑,再感人的故事最后都服务于经济原理,沦为盈利的卖点。
他们最终还是买下了这幅画。许星媛有些伤感的说,他一定也死了。她说的是画中人。对于小女孩来说,相信同生共死的爱情远远比苟且偷生的结局要容易。
林启凯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我们不会这样的。”
她眼睛亮亮的看向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林启凯。“仲景哥哥给我做一回模特好吗?”
她画过很多他的画像,都是凭着自己想象画的。从来没有当着他面画过一张。
林启凯虽然有些意外她的要求,还是爽快的应承了。于是有了今天的行程。
他不远处,许星媛正拿着画笔在画布上画着他的样子,不时用画笔比着林启凯的样子,趁机偷看林启凯,每偷看一次,脸就又红了一圈,连拿画笔的手都有些不稳。
林启凯从书中抬头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是不是我一直看书不太好?要不我换一个姿势?”
“没…没问题,自然点就好,你摆什么姿势都很好。”
林启凯听了,也有些不好意思。“我本人站在这里给你画,和以前你画我有什么区别么?”
“嗯…”她讷讷的点点头,回答的很慢。“以前画你,是凭借点点滴滴的想象。现在,你活生生站在我面前。”
“说的我像什么大明星似的。”林启凯嗤笑。
你确实是我心里最亮的那颗星。
林启凯放下手中的书抽身而起,走到许星媛的身边,握住了她略有些颤抖的画笔。许星媛更加害羞,想抽出手,却被林启凯执意握住。
林启凯看向画板上未完成的画作,虽然只勾勒出了自己的整体线条,正在处理头部细节,但已经画好的眼睛炯炯有神,颇为传神。
“媛儿,我觉得你的画有些问题。”
许星媛很紧张的问:“什么问题?”
“画里的这个人,比我本人要英挺的多。”
许星媛听出来他在拿她取笑,脸微红,呆呆的看着他不说话。
此时,林启凯正握紧许星媛的手,看着许星媛真诚的目光,心中泛出丝丝怜爱之情,更觉自己现在的行为卑鄙。
敲门声在此时响起,打断了两人之间暧昧的氛围。林启凯松开她的手去开门,是他的贴身侍从齐飞。
“怎么了?”他探出大半个身子,虚掩了画室的门,两人谈话声从门外断断续续传来。
“不好…洪大小姐…逃婚…”本来不想听墙根的许星媛,因为听到她未来嫂嫂的名字,多留意了一下。
“许星程在家吗?”
“不在。”
“马上备车去美高美。现在。”林启凯嘱咐完齐飞回到画室里。“不好意思,媛儿,我有些急事需要去处理一下。改日再来给你当模特好不好?”
许星媛缓缓点了点头,几乎在她点头的一瞬间。他已经走到了门口,急急忙忙跑下楼。他的沉稳,温柔在这时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印证着关系则乱四个字。
许星媛放下手中的画笔,看着面前的画,画中人生动传神,却没有一双爱笑的眼睛。
林启凯一直在美高美等到晚上罗浮生才回来。他之前已经收到消息,洪澜已经平安回家,所以不太着急,留下来只是为了和罗浮生见一面,问清楚发生什么事。
罗浮生没想到还有人在。走进套房的时候,背有些微弯,脚步拖沓缓慢。看到沙发上坐着人的时候,他本能的挺直了背脊。林启凯都看在眼里。
“又因为洪澜的事情被洪伯伯责罚了?”从小到大,罗浮生都是洪澜的替罪羊。偶尔还要帮他和许星程顶罪,最后落下个顽劣的名声。三家的大家长都不太待见,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父亲。
“没有的事。”罗浮生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仲景大哥这么晚还在等我,所为何事?”
“澜澜到底怎么回事?”提到洪澜,他正色道,身体微微向罗浮生的方向前倾。
罗浮生挑眉,意味深长的说。“大哥很关心大小姐。”
他用的是肯定句。林启凯干咳了两声,放松身体向后躺回沙发里。“关心是自然的。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嘛。”
“仲景大哥,你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罗浮生像狼一样盯着他,不容许他有任何的作假。“你是不是喜欢大小姐?”
林启凯自认自己在这件事上并没有过多的隐瞒,被人看出来也不是意料之外的事。除了洪澜和许星程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小家伙。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能看出端倪。
“是。”
“多喜欢?”
林启凯不知道该如何量化这份感情,思忖了半晌说。“不比你和洪伯伯少。”
罗浮生紧皱的眉心慢慢展开,他相信林大哥说的是真话。这个无解的局因为林启凯的入局又有了新的出口。
“如果有一天,我和义父,乃至整个洪帮都无法保护洪澜。你会尽你所能保护她吗?”
林启凯对这个问题感到莫名其妙。虽然洪帮最近饱受青帮滋扰,但大势仍在,远远不到鱼死网破的局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仲景,你只需要告诉我,能不能?”
“赴汤蹈火。”林启凯不再追问,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记得你今晚同我说过的话。”
空荡荡的隆福戏院内,只有许星程一个人坐在观众席上,大口大口灌着洋酒,醉醺醺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戏院,回想起跟天婴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戏台上,许星程回忆中天婴的身影渐渐消失,看着空荡荡的戏台,许星程举起酒瓶,仰头大口喝酒。
突然,耳边响起了京剧的唱腔:手握兵符,关当要路,施英武,扶立东吴。师出谁敢阻…
许星程诧异地看向声音的来源。戏台上,罗浮生正在唱戏,看到许星程看着自己,就停了下来,从戏台上跳下来,抢过他手中的酒壶灌了一大口,爽快的一抹嘴。“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
许星程笑了笑,又拿出一瓶酒,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喝酒。“你刚刚唱的这出戏叫《群英会-借东风》。”
“行呀,这都知道。”
“这是天婴登台唱的第一出戏。自从认识天婴那天起,我就一直在了解京剧。我想听懂她在唱什么,想着有一天,她问起来的时候,我能装模作样点评几句。”他话语苦涩。
罗浮生听到这些,心中作痛。而许星程则沉浸在难受的情绪中,二人就这样喝酒沉默着。罗浮生想了想,率先打破僵局。“关于你和洪澜结婚的消息,你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重要吗?从小到大我能有什么事情是按照我的心意去做的?都是我爸的意愿。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会做我一辈子的决定!”
“你打算就这么放弃争取?”
“浮生,我是不是太没用了,你看看现在的我,我和最好的兄弟喜欢同一个女孩,对不住兄弟;有一个不想成婚的未婚妻,对不起洪澜;有一个想在一起又不能在一起的女孩,对不起天婴…”
说完这些,许星程沮丧到了极点,再也不看罗浮生,整个人瘫在座位上,低着头自顾自地难受。
罗浮生苦笑,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对天婴的感情。他放下酒瓶,走到许星程面前,扬起手,给了许星程一个响亮的耳光。“啪”。
许星程被罗浮生这一记耳光打懵了,缓缓转过头看着高高站立在自己面前的罗浮生。“那你就不要做对不起我们的事情。洪澜,为了抗拒这个婚姻,敢从家里跑出来。天婴偷偷联系我,要我帮你们想办法离开上海。她们两个姑娘家家的,都能做到如此地步。你再看看你,就知道在这里喝酒吗?”
许星程愣愣地看着罗浮生,还没消化他话里的意思。
“我罗浮生这辈子从来没有对谁认输过,但为了你许星程的幸福,我愿意帮你们一把。如果你不能跟天婴在一起,你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
许星程听到这里,情绪激动起来。“天婴愿意同我走?”
但他的高涨的情绪还没持续多久,就很快焉了下来。“不行,我不能走。我走了,爹会找天婴全家的麻烦。”
“你到底是不能还是不敢!”罗浮生也提高嗓门,跟许星程对峙着。“你这是妥协,你妥协了这次,下一次你爸爸再要对天婴下手怎么办!你们只有走才能真正保全她的安全。至于段家班,还有我看着。”
“你说的简单!整个大上海白道是我爹管着,黑道是洪澜她爹管着。我和天婴跑不出多远,就会被抓回去。到时候下场只会更惨。”许星程嘶嚎着,罗浮生反而静了下来,就这样盯着有些癫狂的许星程。
“我有办法让你们安全离开上海,甚至中国。你敢不敢?”罗浮生从怀里掏出一张请帖。黑色的绸缎上绣着红色的圆形丸字。
【“程”字最后一划落笔在请帖上,墨迹沁开一点点然后及时的收住。梨本未来满意的看着自己日渐精益的中国书法,吹了一口气将墨迹吹干,递给罗浮生。“先生将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我,不怕我出卖你?这个消息放出去,少当家的性命可是堪忧。”
“你不会。”罗浮生喝了一口面前的清酒。小日本的酒太淡,一点酒气也没有。适合女人。
“你倒是很自信。是吃准我喜欢你么?”梨本未来轻笑,靠近罗浮生的耳垂轻轻含住,轻咬一口又迅速放开。
罗浮生皱眉,他听特科的人说过日本来华做间谍的女人都会修习一种媚术,如何在最短时间内把男人迷的神魂颠倒。眼前这个女人目的绝对不止经商这么纯粹。“因为我对你还有用。”
“你说的对。”梨本未来手从罗浮生的脸上划过,带来一阵酥痒。“我可舍不得你死。不过这样,你就欠我,欠红丸会一个大人情了。”
“嗯。只要不损害国家利益,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梨本未来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那爱呢?”
她说着,大腿已经跨到了罗浮生身上。身体下俯快到他胸口的位置,却无法再向下,因为一把匕首隔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刀。
她掰开他的手指,从他手里接过刀。刀背从他的脸颊顺着滑到胸膛,刀尖指着心脏的位置。“真想剖开看看里面装着谁呢。”
罗浮生突然嘴角邪邪一笑,伸出手抚摸她的脸。无比轻佻的说道:“你呀。”
梨本未来大笑着从他身上撤下来,端正的坐回茶案前,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我可舍不得就这么用掉这个大人情。请帖你拿走,明日欢迎莅临我的成人礼。我的第一支舞留给你。”】


第四十五章 就此分离
黑色的轿车停在戏班门口,师兄弟们将装着行头的箱子搬上车。小豆子无心抱怨了一句:“箱子怎么比往日沉。”
天婴心头一跳。好在九岁红在一边催促着他们动作快一点。不要误了堂会。他身体不济上不了台,没有跟着戏班一起去。
天婴的行囊都藏在戏服下面。等她的戏结束,师兄弟们上场的时候,她就会跟随罗浮生的安排潜出宁园与许星程会合直奔码头。码头上有今晚出发去日本的红丸会商船接头,抵达日本之后,他们再自行想法子转移到法国去。
许星程那头,父亲派去跟着他的人没有请柬也只能跟到宁园门口。红丸会是有日本军方背景的商会,虽然许瑞安自己不方便接触,但很赞成儿子和红丸会多加接触。他也没想到梨本未来会帮他们做这么荒唐的事情。
宁园是原先宁亲王在上海的度假地。后来清朝没落,宁亲王还保持着原先皇亲国戚的作派,很快就坐吃山空,难以维持生计,只得把园子转卖了出去。过了几道手,最后被贺真吾买了下来送给梨本未来,作为她在中国的行馆。
梨本未来的成人礼即将在这座园子里举办。邀请了当地所有名门望族,还有一些民国政府机要人员。原本洪正葆也在邀请之列。但他借口身体不舒服推辞了,由罗浮生代表洪帮参与。林道山和许瑞安同样默契的缺席了宴席,只让孩子们出席。
毕竟现在日本和中国关系有些微妙。一方面有频繁的贸易往来,另一方面也有些风言风语说日本正在积极准备中,计划攻打中国。在这敏感时期,是需要避避嫌的。
成人礼分为两部分,先是按中式习惯办的晚宴和堂会。主要满足年龄较大的贵客们的喜好。堂会结束后,梨本未来再私下邀请一些关系要好的同辈留下来去别院举办一场西式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