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的衣服在哪儿买的啊?傅湘似乎在没话找话。
哦…阿宝陷入了回忆,似是正努力回想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还没等她张嘴,傅湘又继续不经意地说,我刚才在学校门口的地摊上看见了。
阿宝一惊。
你没男朋友?傅湘又问。
阿宝小心翼翼地嗯了一声。
我看也像,哈哈。傅湘接着说,你想有男生追就别再穿地摊货了,懂吗?
陈信回座位后,阿宝再没有说过话。没几分钟,她就借口有事,先走了。
离开的时候,走到马路对面,她还回过头望了一眼陈信。可他只顾与傅湘说得眉开眼笑,根本没有再看向阿宝哪怕是一眼。其实傅湘的用意那么明显,她又怎会不懂。她的心思表现得太明显,傅湘也只是捍卫自己的爱情。
但她觉得,傅湘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她根本没有被爱的资本。
没有美丽,她其实等于什么都没有。她永远记得那封情书上他利落的字迹,他夸赞心仪的女生说,你真漂亮。
她从未得到这样的赞许,哪来资格憧憬他的中意。
那天后,阿宝再也没有为陈信写过一篇日记。
上课时,她依然和他嬉皮笑脸;碰到考试,她依然想方设法替他传递答案;放学后,她从不主动找他,也再不会借故去让他帮忙借书,又或是穿他的外套撑他的伞回家。在傅湘面前,她都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领。
她没有奢求什么别的,只想和他还能做朋友,这么简单就行。
哪怕是一年又一年的时光匆匆而过,他在高考前夕还与她商量要一起考大学,他们一块儿坐在草地上,她忽然问他,你是2月8号生日吗?
他点点头,她又追问,那你记得我什么时候生日吗?
他一口咬定,那当然!
她开心地笑了,说,你考什么大学?我们一起吧。
他兴高采烈,好啊,傅湘也和我们一起!
你不说我也知道。她搪塞了他一句,然后抬起头,望向茫茫夜空。
那是他们独处的唯一一个傍晚的时光,傅湘在上晚自习,她却拉着他翘掉自习跑了出来。她用的理由是,你跟我走,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但当他追问是什么,她却总是不肯提。
直到最后,晚自习结束了,她依然没有说出口。他却已经被傅湘的来电叫走了,临走时,他扭头跟她说,算了,下次问你。
他还是那么不经意。
即使是随便换了谁都会对秘密好奇,他都是这么无所谓,没关系。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他太不细心。
如果他细心一点儿,聪明一点儿,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她骗了。
她根本没有报他要念的大学。
虽说选了与他同一座城市,还故意对他说成南北之别。
爱情就是这么别扭的事情,她不想和他太近,不想给自己那么多机会暗自神伤。却又不舍离他太远,还想要在有机会时,偷偷去见他一面,不让他发现。
我不喜欢陈信,我只想和他做好朋友。这句话,阿宝对自己说了足足两年。两年后,再也没有人觉得她爱他。
一个人想要骗过别人很容易,却未必骗得了自己。但如果真的骗过自己,再想让别人相信,就不成问题。
傅湘再也没有找过她的麻烦,她也没有再做过哪怕是一件会让人误会的事情。
两年后,陈信给她打电话说,我在火车站,你不来送我?
她没有告诉他,她其实和他乘坐同一趟火车。此刻她就站在与他相距不足十米的地方,他却看不到她。
是因为他的心中从没有过她吧。阿宝想。
她和他不在一节车厢,所以从头到尾,他都没能将她发现。手机上有陈信发来的短信,他埋怨她说,骗子。
她没有回。
但只有在这一刻,她终于要去一座崭新的城市,开始一段没有他在身边的生活。她即使那么辛苦地与他保持距离,但真心却无法撇清。
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一个人把头埋得深深,哭了。她又想起那首歌,怎么那么哀伤,总能唱到她泪眼滂沱。
你和我现在是朋友,你那么好,却只能做朋友。
大学第一年,她没找他。
第二年,她没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第三年的冬天,那个夜晚,她接到了陈信的来电。他说,和傅湘分手了。然后,一直哭到断线。这么多年,阿宝第一次听他哭得这样狼狈。
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那些感情全部都回来了,回到了她的胸腔里,一下子悲伤便将她填满。她恨不能替他哭,恨不能替他痛。
时光把当初那些纯白的感情沉淀,反倒让她更迷醉其中。
她一直等,一直等,想要等到他再度拨过来,告诉她结果如何。
但直到凌晨三点半,他依然没有给她任何消息。她终于疲惫得睁不开眼睛,也终于主动拨给他。他很快接听,喂?
她明明下定决心,甚至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秒钟里,鼻子一涩,哭着说,阿信,我一直很想你。
可话一出口,她却立刻清醒。下面的话再怎么逼迫自己,也说不出口了。她只得赶忙补充,很久没有联系你了,对不起,我并不是忘了你这个朋友。
陈信的情绪也很低落,所以什么都没追问,什么也不说。直到她哭得差不多,她说,那我挂了。
他才说,别哭了。
她说,嗯。
关掉手机,她想起大一那年,他唯一一次给她打电话。她好开心在来电显示上看到他的名字,接了,却听他急急问道,帮我查一下这首诗是谁写的。
说着念出其中几句,让她开电脑,上百度。跟高中后半段的那些时候一样,他与她不再客气,也不再故意保持什么风度,需要她时,他便直说,也不拐弯抹角了。
她懂的,真心朋友之间,总是这样,客套话都是虚的。也就欣然接受。她帮他查好,给他短信发过去,他的电话又打过来。
她以为他终于要说那句她期盼已久的话。
但他却没好气地质问,怎么是错的?你怎么查的?
她的心一下子凉了下去。
不为这语气,也并不为他这么久都不曾打给她,一来电话就是有事让她帮忙。
他果然不记得了,这天,是她的生日。
你是2月8号生日吗?
嗯。
那你记得我什么时候生日吗?
那当然!
阿宝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那么傻,相信他了。
她真的以为再也不会了。
这之后,她连原本还想悄悄去看他的念头,都被自己掐灭。
她以为再也不会接到他的电话,可是,他在最难过的时候,居然想起了她。
这个夜晚再难成眠。阿宝顺着陈信在QQ资料里留下的微博地址点进去。
他注册不久,最近的一条微博刚好是发的一张与朋友的合照。阿宝点开照片,是一个女生。女生眼睛大大的,但没什么神,也自然算不上漂亮。头发披着,还算顺,就是不洋气。看陈信的描述,她应该是他现在身边的好朋友吧。
阿宝仔细打量女生的容貌,突的心头一惊。
女生竟然很像她。
脸型像她,轮廓像她,神态像她,气质像她…不像美丽的傅湘,竟然像傅湘口中土里土气的她。
她从来以为自己没什么好,所以陈信才会这么久也不主动找她。她也不过是他众多朋友其中之一,她从没觉得自己卑微的身份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此时此刻,她竟然不再这么想了。
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也许,她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总是想起以前,他曾站在顶楼,冲正从学校门口走向教学楼的她大喊着,阿宝!阿宝!
他那时大大的笑容,灿烂又好看。
他身边的女孩那么夺目,她记得他写给女孩的情书上就称赞过她漂亮。但在她看来,那封情书更像一个因果句。或许可以解读成,因为你漂亮,所以我想和你在一起。
因为你漂亮,所以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这么丑,我怎么站在你身边,我怎么让你喜欢我。
我把你想得肤浅了,我这样想,是不是错了。如果有一天,你再问我那个秘密是什么…
我等你,我等你来问我。
阿宝有个秘密,从没告诉他。
她其实喜欢他,一直喜欢他,偷偷喜欢他,拼命让自己不要再喜欢他,还是忘不了他。
陈信也有个秘密,从没告诉她。
那个晚上,阿宝对他说“我一直很想你”,他真害怕下一秒,她就要说出秘密,等他作答。还好,她只是和从前一样,恰到好处地收住那句话。
不用傅湘提醒,他也知道,阿宝喜欢他。但她那个样子,也就只适合做做朋友,还勉强过得去吧。
爱情,从来只是一场神话。阿宝到底是没能耐得到它。


《听说你还回忆我》番外1
写给顾潮生:
她们说我等你就像清晨等日落,黄昏等黎明。
等不到,不是因为我不够好,
而是因为我和等的事情之间有时差。

即使要我跟你再耗个十年,无所谓。

☆反正我还有一生可以浪费
2014年11月11日,下午5点15分,北京街头。
温澜从公交上下来,一个人按导航找到了798,简单逛了一家画廊,便迫不及待给顾潮生发过去一个定位。
虽然是单身节,但她是千里迢迢飞来北京告白的。
很快,手机震了一下。
顾潮生,逛完了还是刚到?
她想了想,回过去一个模棱两可的,逛了一会儿。
这样一来,如果他已经忙完了,她可以赶紧说自己也逛够了;反之如果他还没忙完,她也完全可以自圆其说,看似不经意地再等等他。
传完这条,她捧着手机晃荡到另一间展厅。
顾潮生,肚子饿吗,要先吃饭吗?
她心里溢出微微的甜,忍不住旁若无人地笑出了声。
温澜,其实好想喝那个酸奶…
她说的是前一天和朋友在南锣鼓巷吃过的冻酸奶,当时觉得味道实在不能更赞,作为标准吃货的她拍下来分享到了朋友圈。
但温澜这么说,其实只是想知道顾潮生有没有关注她的朋友圈更新。
顾潮生,这里没有,好像望京有。
她愣了一下,再次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顾潮生的电话就在这时拨了进来,你现在的具体坐标是?
她迷迷糊糊地看看周边,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没关系,让我想想,他似乎已经很快洞悉她的想法,798里面是挺大的。
有种奇妙的,被喜欢的人照顾的温暖感觉呢。
温澜轻轻嗯了一声,听他继续说,你先问问路人知不知道万红路?那边出口有个751的标识。
挂断电话,他发来一个位置共享。她盯着屏幕上两个人的头像,在地图上逐渐靠拢的样子,有点儿雀跃地快步走向他的方位。
北京的天黑得很早,温澜踩着才从商场买的一双红色蝴蝶结的小高跟,有点儿艰难地找到了顾潮生说的那个出口。
她拍了张有些昏暗的照片,传给他。
虽然脚被新鞋子磨得很痛,但是想想是为了见他而特地买的,就又傻傻地想,他会觉得好看吗?
手机的电量唰唰唰地掉,但两个头像之间的位置终于越来越短了。
直到她一抬头,远远看到傍晚的夜色中,顾潮生正站在不远的路边,微笑看着她。
你走得真够慢的,顾潮生指了指手机屏幕,刚才我们俩之间的距离如果分成四等份,我起码走完了这之中的四分之三。
温澜不自觉地呆住,猛然想起小说里曾看过的那个句子。
如果我们之间有1000步的距离,只要你跨出一步,我就会朝你的方向走余下的999步。
他说他朝她走完了四分之三,她忽然感觉鼻子有点儿痛痛地发酸。
夜色中,顾潮生再自然不过地给她腾出一点儿位置,他走在靠马路的那一侧,她跟在他身边。趁着风大,天气又冷,她带着点儿故意地边走边凑过去挨着他。
啊,原来有这么远!我以为我已经走了很远很远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原本还担心他会躲开,但她的呢外套分明紧贴着他的羽绒服,都能感受到他体温传来的温热。她朝手心呵了口气,喊了声,好冷啊。
然后假装不经意地更加挨紧了他。
不知不觉间,顾潮生已经带她走了很远。
她和他走在一起,总嫌路程太短,时间太匆匆。他们穿过闹市区,来到一段没什么行人的街,他指了指不远处一栋楼,温澜心领神会,那就是你们公司啊。
顾潮生点点头,不过,我们先去吃饭。我们只有一个小时,待会我还要去化妆准备。
好的!温澜高兴地应声。
他带她到路边唯一一家餐馆,其实这家我也没吃过,不过应该还不错。
温澜有点儿好笑地接话,那你平时都在哪里吃啊?
外!卖!啊!顾潮生故意一字一顿,实实在在地把她萌了一下。
他推门进去,问她要吃什么。
温澜随便翻了两下菜单,天秤座的选择恐惧症便发作了,她只好把单子塞回给对面的顾潮生,腊肉!
有腊肉吗?他看一眼旁边的点菜员,又看一眼温澜,土豆丝行不行?
她赶紧用力点头。
知道他从小最爱的菜就是土豆丝,她以前其实也是,只是最近两年在外工作,慢慢已经不太挑食。
你爱吃的菜真是多年如一日地不变。温澜调侃道。
专一呗。顾潮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所以你还是不爱吃南瓜、香菜、芹菜?
她明知道这样的话更暴露出自己的小心思,但仍然有些铤而走险地问出了口。
他忽然抬起脸,顿了一秒,看向她,是啊。
不知道怎么,她总觉得自己和他的一些喜好会是重合的,于是大胆地揣测,我以前也觉得南瓜看起来很恶心。
对对对!顾潮生果然不出她所料地附和,就是很恶心,反正我不吃。
她忍不住笑起来,伸出筷子夹起了腊肉,这时候听到顾潮生说,我也经常喊我爸打包寄腊肉给我,在北京都吃不到。
如果她能在这个时候告白的话,那么台词或许可以是,你看我们爱吃的东西都相同,以后搭伙过日子肯定很合拍,你觉得呢?
但紧接着,她听顾潮生试探着问了她一句,你和钟暗…现在怎么样?
她没想到这个问题会是他先提出来,筷子都忍不住一抖。
原本想好的跟他解释清楚自己和钟暗的关系,此时此刻,脑内曾设想过无数次的答案,说起来却只剩下吞吞吐吐的三个字,没怎样。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而她最为摸不清的是,顾潮生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呢?会不会有一点点理由,是因为在乎?吃醋?
她想直接对他说,我根本就不喜欢钟暗。
又或者是,我喜欢的一直是你啊。
但这样的话,真是怎么看怎么没有说服力。
钟暗喜欢她很久很久了,而她也曾经因为想要逃开顾潮生,而选择尝试和别人在一起。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其实这个世界上,最容易被骗到的,就是我们自己。
她常常跟自己催眠说,一点儿也不喜欢顾潮生了,人生那么长,就应该去努力地喜欢一个也喜欢自己的人嘛。
温澜为此真的努力了很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竟然还是失败了。
那些真正失去顾潮生消息的时光中,她越是努力不去想起,越是试图忘记,记忆却反而张狂地扑面而来,更加清晰。
那时候顾潮生有女朋友,两个人一起在北京漂着。特别辛苦,但又让她羡慕。
她离他太远了,不像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因为距离,也因为没办法名正言顺地关心,所以她选择了将自己从煎熬中抽离。
她甚至为了逃开他,放弃原本稳定的工作,去到另一座城市重新开始。那里有钟暗,也有新的工作机会。她以为这些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可是她忽略了一点。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即使很久没见了,但只要得到一点儿他的消息,只要见到他,还是会觉得,好喜欢啊。
而不喜欢的人,却没办法再日复一日地假装下去。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下雨天。
他因为和喜欢的女生吵架,而站在雨里给那女生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而温澜就站在他身边,呆呆看着他,一声不响地陪着他。
看他皱着眉,着急地解释那些说了一遍又一遍的话。
最后女生也没有原谅他,他沮丧地撇着嘴,表情看起来很让人心疼。
那时候,温澜就已经喜欢他了。
喜欢了很久很久,一直偷偷喜欢着,从没让他知道。
她问他说,你现在回家吗?他下意识点点头,又摇摇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那我陪你走走吧。她指了指反方向的路。
就顺着那条路,他们走了很远很远,和顾潮生在一起的时候,他无论扯点儿什么话题,都能和她聊上好半天。她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天黑了,路上的行人渐渐少了,车子也慢慢少了。
很晚的时候,他忽然问她,你觉得什么是好朋友?
她反应慢半拍地没来得及回答。
就听他继续说,我觉得,好朋友就是即使很久不见面,不用常常联系,但是需要对方的时候,一个电话就够了。对方都会及时出现。
顾潮生说完,看向她。他的眼睛里面亮亮的,像星星一样好看。后来即使好久不见,她仍然会在想起他时,回忆起那双好看的眼睛。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认地低下头。
她和他从小就认识,是他的青梅竹马,所以在他心里,她永远都只可以是好朋友吧。她黯然想。
这么多年,此刻她突兀地穿过大半个中国跑来找他,她却不确定,这时他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只当她是好朋友吗?
还是顾潮生打破了这份尴尬,忽然觉得他有点儿可怜。
啊?
她愣了一下,意识到他指的是钟暗。
顾潮生夹了一筷子土豆丝,你没听过那句话吗,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他陪了你那么久,现在你突然不要他了,难道不可怜?
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挺坏的。
你有没有看过《我可能不会爱你》?温澜忽然说,里面有一段台词,我到现在都记得,女主说,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有很多很多话可以讲。我不要那种,除了“我爱你、请给我一杯水”之外,就无话可说的人,陪我走一辈子,那好可怕。
她想说,我这辈子还只遇到你一个可以有很多很多话讲,可以散着步从天亮聊到天黑的人。
可他的电话忽然响了,凝结的空气也被戳了一个洞般,她无端端长松了一口气。
顾潮生拿起手机,对她比画了一个“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噢”的手势。然后她听到他说,我一个朋友过来了,现在在外面吃饭,可能还没办法过去。要不你晚点儿下班吧,下次给你调休一个半小时,可以吗?
电话挂断,他晃了下手机,化妆师。
温澜忽然心里有点儿愧疚,想到因为她的到来,要他破费,她就恨不得跟他说,我可以跟你一起吃盒饭的!后来想了想又觉得这样看起来很蠢。现在还是因为她,化妆师都没办法正常时间下班。
她挣扎了一下,想说的话还是吞到肚子里,低下头扒拉碗里的饭,那我们快点儿吃吧。
顾潮生到北京三年多了,而他们之间,也是将近三年都没怎么联系。
直到前段时间,她听共同的朋友说,他已经和女朋友分手快一年。知道这个消息时她其实已经收拾行囊,只身一人回到他和她最熟悉的城市。
什么也没准备,工作没敲定,租住的房子没选好。
她把行李打包丢在闺密家,仓促定了机票,便飞来他在的北京。
来的第二天,其实她已经见过他一面。
他问她待多久,她说,三五天吧。他又问她怎么突然想起过来的,她顿了顿,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找了个牵强的理由说来看朋友。
那天他带她吃过饭,在三里屯附近的大使馆散了会儿步,金色的银杏叶几乎铺满整条街,他掏出手机拍了拍,然后吐槽说,怎么我拍出来的一点儿也不好看。
说完,又歪着头看她一眼,不过,这条街很美吧?
温澜每次走在他身边的时候都感觉自己的智商直线下降,明显变笨。她呆呆点点头。又听到他说,你看看啊,你干吗不多看几眼?
她被他逗笑了,跟着他穿过郁郁葱葱,听他指着路边的一幢幢楼,给她介绍说那间店铺是什么牌子,那幢楼以前叫什么名字。
对了,其实钓鱼台那边有条银杏大道,那里的银杏叶才漂亮。下次带你去看啊。
他手舞足蹈的样子,她觉得很帅。
后来晚了,他送她去坐地铁,她以为这三五天的行程安排里,他不会再抽出时间见她了。可她想说的话明明还没有说啊。
她有点儿着急,脑内天人交战,却得不出个标准答案。
好在他最后说,周二我应该可以早点儿下班,再带你去吃别的。
她想起今天上午他发语音消息问她想吃什么,她脱口而出,寿司!
他却不由分说,一分钟后发来一张短信截图,是云南菜餐厅的订座信息。
我不吃寿司,你跟别人去吃吧!信息后面带着个调皮的表情。
分分钟切换到霸道总裁模式是怎样,她回过去一个流汗的表情。
而这时候顾潮生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句,也不一定是寿司哦。
她雀跃地连连点头,那周二我来找你啊。
地铁门开了,他偏了下头,她只好站进去。回过身冲他摆摆手。
看到他的双肩包渐渐远了,她忽然感觉自己的整个心好像都揪到一起了那样。恨不能冲出门去,追上他,跟他说,我不想走。
我不想和你这么快又分开,我真的好喜欢你啊,我喜欢你很久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