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喜欢你,也不想要让你将我看轻。
晚一点儿的时候,又莫名地有了敲门声,蒋薇以为周沐阳还没走,对着门外不客气地大喊,你干吗又回来?
是我。竟然是陆然的声音。
她把门拉开一条窄窄的缝隙,问他,你怎么也来了?
我给你带了凉皮,你最爱吃的。陆然说着,把手里的塑料袋扬了扬。
三三一把推开蒋薇,你干吗像刺猬一样,人家来看你是好心好不好。说着替陆然开门,让他进来。
这时候蒋薇睫毛上还挂着几滴眼泪,根本没心思和陆然说话。她只要一想起周沐阳刚才的说辞就难过,陆然发现她在哭,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轻轻地摇头。
陆然凑过来,靠近她的脸,很疼吗?
不疼了。
他俯身朝她被抓伤的脸颊吻了一下,很浅很浅的一个吻。蒋薇还来不及闪避,他就已经退开了。
很快会好的,别哭了好吗?陆然的声音很温柔。
你干什么!!蒋薇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松手去抹眼泪,怎么会给他这样的可乘之机。
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我不可能会喜欢你,你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对不起,请你出去。蒋薇埋着头说完,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三三替她送走了一脸失望的陆然。
如果有的选,她真想倒回告白的那天,收回自己冲动之下说过的所有话。
现在就连她自己都有些分不清,她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讨厌陆然,还是因为她刚刚得知的那个消息。
那个她喜欢的男生,对她透露出“这一切只是误会”的消息。
她拼命摇头,明明已经决心再也不相信他了,可是此时此刻,她心头最为难过的,为什么会是那个吻,吻醒她的男主角竟然不是他。
三天后蒋薇的脸就好得差不多了,回学校的那天刚好有晚自习。
自习进行到一半,蒋薇忽然被同桌笑嘻嘻地戳了戳胳膊,对方一脸八卦地问她,你跟周沐阳…
什么?蒋薇一惊。
大家都在传啊,你还不知道吗?同桌神神秘秘,听说他给你写了道歉信,上面还说“薇薇,你别生我的气了,随便你怎么罚我都行”这种…
我没有看到什么信啊。蒋薇本能地辩解,她确实什么都没收到,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别装了,啧啧。同桌随手做了个“懒得和你说”的动作,就又继续写作业去了。只留下蒋薇还在脑海中努力拼凑刚才那些话。周沐阳的信?她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周沐阳,不敢出声地比画着问他,你给我写了信吗?
周沐阳点点头,你看了吗?
蒋薇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一声,她无法想象周沐阳在信里写了一些什么,但现在全班的同学都知道了,恐怕现在她的暗恋完全不是什么秘密了吧,她根本没办法再继续思考,想到四周的同学可能私底下都正在议论她,她就觉得自己丢脸丢到简直人神共愤。
周沐阳大概察觉到她脸色很差,就给她发了条短信,你怎么了?
我根本没收到你的什么信,但是现在全班都在传我们俩的事。蒋薇感觉自己按短信的手都在抖,她不想被全世界嘲笑,可是现在偏偏全世界都知道。
周沐阳过了很久才回复,对不起,我放在你桌上的,可能被别人拿走了。我没想到会这样的。
十分钟后,周沐阳收到了蒋薇最后一条短信,不用了,拜托你,以后都不要再找我。
他想了很久,回了一个,好的。
后来半年多,不知道是蒋薇太有骨气,还是周沐阳太说话算话,总之他再也没有主动找她。即使轮到收作业,都是路过她的座位时,她已经早早地写好,把作业簿放在课桌右上角等他来拿。
她有时候也会后悔自己曾撂过的狠话。
但好在高考在即,她又会催眠自己,等到去念大学,一切就都会好了。
也许到那时,这些曾经耿耿于怀的玩笑才可能真正过去。
高考过后填报志愿的那天,蒋薇喊三三帮她辗转问到了周沐阳打算报的C大,认真地依照写好。
陆然前些天还来问我你打算考哪里,我还跟他说A大,三三八卦地说,你以前不是说死都要挤进A大的吗,现在为了…
蒋薇赶忙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你小声点儿。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虽然一直和他赌气,但其实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自尊心太强吧,不想被同学指指点点,也不知道怎么去低头跟他示好。
可是,真的不想从此就和他天各一方。
她们两个把志愿表写好,老师还没来收表格,三三提议出去走走,毕竟以后就很少回来学校了。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周沐阳进来,她尴尬地低下头,快步离开。
走到楼道拐角再回头的时候,周沐阳的黑T恤已经看不到了。她忽然矫情地想哭。因为自己的骄傲,她和他已经错过太久太久,她多希望两个月以后,一切能再来过。
可惜她没有想到,此刻周沐阳刚进教室就被陆然喊住。
蒋薇准备报A大。陆然简洁明了,你还喜欢她吧。
周沐阳一怔,陆然已经转身走了,良久,他终于掏出圆珠笔,在第一志愿上写下A大的全称。
两个月后,蒋薇在火车站碰到周沐阳,他鼓起勇气走上前,笑着跟她打招呼,看到她的行李,他说你怎么这么早开学啊。蒋薇说是啊,C大一直都开学比较早啊,好学校都是这样的嘛。她笑道。
说完两个人都愣住了。
你报的什么学校啊。蒋薇小心翼翼地问。
你报的不是A大吗?周沐阳反问,陆然特地跑来告诉我的,我以为你…
此刻蒋薇的耳畔,只有呼呼的风声。她紧紧抓住行李箱的把手,她觉得下一秒,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可惜最让她难过的,还不是这里。而是周沐阳紧接着忽然笑了,他说,你还记得吗,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有一次班会,大家也是玩真心话,轮到你的时候你说如果你遇见了喜欢的人,你死都不会去告白,如果敢告白肯定是因为不喜欢那个人所以才可以开开玩笑。我猜你已经忘了?可我当时就记住了,我以为是真的。
周沐阳深深吸了一口气,蒋薇看到他眼圈红了,他继续说,所以你来跟我说…你说你喜欢我的时候,我当时只觉得你在开玩笑,真的,我甚至觉得这已经足以表示你完全不喜欢我,对我没有一点点感觉。所以我才想到拿那句话去反击。
我听陆然说你要报A大,所以我也报了。说起来也可笑,我本来也打算考C大的,没想到我主动换志愿,反而离你远了。如果我当时坚持一下…周沐阳似乎说不下去了,好了,不早了,你快进站吧,今天我本来是来送我表哥的,没想到这么巧碰见你,刚才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怕我不说的话,以后都没有机会说了。
整个过程中,蒋薇一直认真地听着,但是她始终都没有接话,更强迫自己不许哭。这时候周沐阳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他说,快进去吧。
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喉咙整个都是涩的,她怕一出声就会真的暴露。
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其实她报C大也是因为他。
她犹豫不决中,却已经被周沐阳推搡着进了候车室,她迷迷糊糊地一路往前走,回头看他的时候,他正微笑着对她挥手,很用力很用力的样子,他说,拜拜。
转过身不再看他,她的眼泪终于决堤。大学四年实在太长,她和他又是南北殊途的距离,她实在没有勇气在这个时候对他说,我们重新在一起。
2012年的夏天,暑假,周沐阳回家的时候刚好在咖啡店碰到陆然。陆然身边是个娇小的女生,但不是蒋薇。
周沐阳很惊讶地过去跟他打招呼,陆然似乎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
我在C大,和蒋薇在一个系。不过她上个月刚答应了篮球社社长的追求,陆然过来搭着周沐阳的肩,我和你,始终都没份儿的。
那天去找你之前,其实我看了蒋薇的志愿表,写的是C大,不过我真的没办法伟大到要去撮合你们两个。他说着突然笑了,所以我故意骗你说她要去A大。
你不应该相信我,根本没有人真的零心机。陆然说。
周沐阳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样出的咖啡厅,他想起很久很久之前,那个他一直暗恋的女生,在风很大的顶楼紧闭着双眼对他说“我喜欢你很久了”的样子,只觉得心口很闷,隐隐作痛。
他错过了那一天,就再也没有机会牵她的手了。而那个轻飘飘的、短暂拥抱的温度,他几乎已经想不起来。
而咖啡厅里正和新女友喝着卡布奇诺的陆然,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其实蒋薇根本没有什么新男友,只不过是一再拒绝了他的追求。
我说过你不应该相信我的。
例如 我直视你的眼神
与她不同
我走过你身边的角度
与她不同
我开口跟你说话的时机
与她不同
我用的词汇艰涩
与她不同
——艾怡良《我不知道爱是什么》

没有美丽,她其实等于什么都没有。
她永远记得那封情书上他利落的字迹,他夸赞心仪的女生说,你真漂亮。
她从未得到这样的赞许,哪来资格憧憬他的中意。

☆给阿宝读一首情诗
冬天的夜晚,阿宝抱着暖水袋在逛微博。手机忽然响,她伸手拿过来瞧,上面显示的名字好陌生,她甚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个人。好半天,才幡然醒悟。竟是很久很久前,她给陈信设置的代称。
当时只是单纯地不想在手机上再看到他的名字,但他的号码她却又不舍删去。这才想了这个办法。
在她出神的这会儿时间里,铃声已经响了一个来回,又从头开始唱了。她赶紧按下接听,把耳朵凑到听筒旁,一时间却不知道第一句问候,该说什么。
陈信熟悉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阿宝…
他只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就哽咽得没了下文。她心下一沉,听得出他刚哭过,似乎明白了什么,轻声问他,怎么了?
分手了,我和她分手了。陈信的声音散发着浓浓的潮湿感觉。阿宝听着,心都缩紧。她压低声音,生怕他察觉什么,只努力镇定假装对他数落,别难过了,你再难过她也不会心疼你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现在这样都是你宠的。
陈信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接着突然抑制不住地哭出了声。她想安慰,不知怎么安慰;想索性骂他一顿,又实在狠不下心。只好就这么安静地陪着他。过了三五分钟,他忽然急急地道,等等,她给我打电话了。阿宝,我先不和你说了啊。
话音刚落,阿宝就感觉耳边再没了响动,整个世界霎时间寂静无声。她想到他此刻泪眼蒙眬的面孔,再想想他们相识的这许多年,她从未听过他哭。
她见过他开怀,见过他伤悲,见过他唱歌,见过他喝醉,却从未见过他掉眼泪。
他不知道,此刻她也很想哭。她宁愿这时候失去爱情的是她自己,不过,反正她也从未得到过,更没机会尝试什么失去。
她听过一首很哀伤的歌,是这样唱的。
你和我现在是朋友,你那么好,却只能做朋友。
高中的时候,阿宝跟陈信同桌。陈信当时刚看中隔壁班的某女生,跟一票兄弟商量着要怎么下手。阿宝坐在他身边,即使懒得听不想听,也总能知道许多。
后来终于有次,他们在为谁去送情书而伤脑筋地推三阻四时,阿宝乐于助人地望了可怜巴巴的陈信一眼,轻描淡写道,干脆我帮你送。
一群男生同时一怔,而后赶紧拼命答应,生怕阿宝反悔似的,把写好的情书塞到她手。叮嘱她,一定要帮忙多夸陈信几句。
她捏着信就出了教室,站在隔壁班门口,找了个看上去比较好说话的同学,问他,傅湘坐哪儿。
对方朝里环顾一圈,回头答道,她不在座位,你先过去等等吧。说完指了一个方位给她。
阿宝就在那段无聊的等人时光里,拆开了手里本就不曾密封过的信笺。内容简短,只写着,你真漂亮,能做我女朋友吗?
后来阿宝和陈信的关系逐渐升温,两个人可以在没人作陪的情人节相约去散步,你聊电影我听你唱歌,无话不说。
她从一开始的坦荡荡,到后来不自觉地对他欣赏。在那么长的时光里,阿宝的心中始终无法忘怀的,竟然是这封简短的情书。
她无法忘记他对喜欢的女生真心的赞美,你真漂亮。
她多么希望有一天,他也会对她淡淡一句夸奖,哪怕只因为她穿了一条新买的连衣裙,或者她特地换了新发型。
她做这些,只因期待听到他也对她说,你真漂亮。
但这么多年,这心愿却无从实现。
就因为从未得到他的夸赞,当陈信开玩笑问她,你怎么不谈恋爱啊?她才垂下头,很小声地咕哝了一句,没有人会喜欢我的,我这么丑。
直到很久后,阿宝都没问过陈信,傅湘的答案。
那次快到上课时间了,傅湘还没回座位,她则细心地看了一眼黑板右侧的课程表,把信夹在了下一节课傅湘会用到的英语书里。做完这些,她转身出了教室。
很长一段时间里,这段恋情都没什么进展。阿宝却因为这次相助,而和陈信的关系往前迈进了一大步。一天到晚有事没事地就把两颗头凑在一起闲聊。阿宝每天都带饭,所以课桌上会有一个巨型保温桶,刚好用来顺利遮挡老师的视线。
她有一次忘了带历史书,上课前才忽然察觉的,就跟陈信抱怨说这可怎么办。陈信飞快地看了一眼时间,利索地说,我去借!
说着就冲出教室,跑到隔壁班帮她搞来了一本皱巴巴的历史课本。
一看就是男生用的。阿宝这么想着,随后赶紧鄙视了自己,这有什么好在意的…就算是女生…也没什么吧。
那天回家,洗脸的时候她一抬头,就看到镜子里傻笑的自己。写作业的中途好几次都停了笔,想到陈信,又吃吃地笑。
她把书包抱过来,对照第二天的课程表整理。想了好久,还是把已经放在包里的英语书抽了出去。
第二天陈信果然又自告奋勇去帮她借书了,但不巧的是,隔壁班也是英语课。他回教室,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跟她摊摊手。
她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心里嘲笑自己,又不敢透露一丁点儿前因后果给陈信。好在他忽然想通了似的,朝她微笑,没借到就我们俩共用啊!
那个笑容,特别灿烂,特别好看。在阿宝的心头似有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白兔。
上课的时候,她努力地把头挨得和他近一些,再近一些,然后心头的小兔子就跳得更欢了。
她忍不住得寸进尺,天冷的时候蹭他的外套,非要借了穿回家;下雨天,她总不记得带伞,陈信望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就会大义凛然说,算了,用我的吧。
阿宝望着他单薄的衣服,觉得自己挺过分的。但这些画面,却甜蜜了她的整颗心。想到爱情的神圣,想到自己正在努力靠拢这神圣,她想,这没有什么错。
阿宝从没想过,傅湘这个名字,还会出现在她的世界。
这个星期照例座位滚动,她和陈信难得地被分在了第一组和第八组,分别在教室的两边靠窗。她和他打了个招呼,说,我待会儿给你写字条啊。
好啊。陈信笑着答应。
她就找了个卡通的抄写本,正面是写得满满的物理笔记,她从反面的第一行开始写给陈信。无非也就是一来一去的一些闲聊,从最近新出的好歌到最近好看的小说,没什么不能拿来展开的话题。
一堂课下来,能写上满满好几页纸。这个调换了座位的星期,她和他写的字条一直写完了两本手抄本。
她从没觉得和他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
星期五的最后一节课,她和他在新开的第三本上写写画画,照例飞鸽传书。却被突然袭击的任课老师撞了个正着。放学前,班主任果然来找麻烦。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问道,今天下午都有谁上课传字条了,站起来!
她一愣,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已经用余光瞟见他起了身,腰板挺得直直的,站在另一边。夕阳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
她就也什么都不想了,果断地站起来,与他对望一眼。她竟看到他嘴角挂着一丝淡定的笑容,就像在对她安慰,没事的,别害怕。
她立时感到自己充满勇气,背后燃起了熊熊的火焰般。
她后来跟他这么形容时,陈信快要笑断气了,他说你怎么这么好笑啊,这是什么鬼形容。
阿宝撇撇嘴,说,很贴切啊。
其实她没有告诉他,她不只觉得自己很好笑,更多的是在那一刹那,因为有他做伴,她有了一种“不用怕”的感觉。
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都不是一个人。
放学后,班主任安排他们在教室写检讨。她服气地点点头,就掏出纸和笔,准备与他并肩战斗。这时人群散去,大家都一窝蜂地涌出教室,只留下了几个动作慢的还在磨蹭。傅湘就那么突然地出现在门口。
阿宝从没见过她,却听到陈信亲热地冲她挥手,傅湘,这里!
你先等我一下,我要跟阿宝写完检讨才能走。陈信说。
傅湘一头金色的长卷发,睫毛很长,像芭比娃娃。看得阿宝都有点儿呆。她差不多能理解当初的陈信为什么对她钟情了。但下一秒,她很快清醒过来,下意识地问他,你们怎么…
后面的话,她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想开玩笑地问一句“你们怎么勾搭上的”,她想装作不在意的,可就是做不到。
所以陈信理所当然地笑着对她说“还不是多亏你上次送信”时,她深深地愣然,眼泪只差毫厘就要破堤。
这转折来得太突然,她连回顾一眼当初自以为是的甜蜜都没了机会,就被打回原形。什么相互抄抄作业,上课传传字条…这些她曾最为珍惜的画面,一旦被摆放在傅湘楚楚动人的爱情面前,瞬间不足一提。
她不能自控一想到,原来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久到他大概已时常牵她的手散步,说不定还会在路灯下温柔亲吻她的脸颊。
教室里那么安静,阿宝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受伤的声音。她轻轻地,轻轻地,用双臂抱住了自己。
周末一过,紧接着就是新一轮月考。阿宝上课听得格外认真,似乎还没从失恋的情绪里缓冲过来。
虽然这份心情,她从来也没有说给陈信听。要说怪他,其实也不成立。
但她就是和自己赌气,气自己没有傅湘美丽,美誉她高涨的恋爱运。座位却再度重新调整,陈信复又坐到她身旁,上课时戳戳她的胳膊,想和她谈天。她嘟着嘴,一脸不乐意。
我要复习,要考试了。她拒绝继续他的话题。
考试我们会坐一起吗?你借我抄吧。陈信故意笑得很讨好,朝她挤眉弄眼般调皮。
她终究还是禁不住他的攻势,笑着答应。之前辛苦筑高的疏离,也轰然倒地。
考物理那一场是阿宝的强项,但陈信的座位却没能如愿地在她身边。而是恰恰被安排在她后面的后面的右边。
她身后的男生刚好和她还算熟,人也好说话。她便尽快答完题,看看时间,还有差不多一刻钟。趁着老师不注意,她回头与陈信交换一个眼神。陈信的意思是“快给我答案”,她的意思是“好啦你放心”。
她赶紧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把答案全抄了一遍,然后搓成小纸团,敲敲后桌男生的桌腿。
帮我递给陈信。阿宝说,快,我马上再写一份给你。
男生一愣,但在想到“阿宝的答案基本等同标准答案”这一层后,赶紧照做。
陈信接到答案,自然顺利写完。但后桌的男生就没那么好命,阿宝只记得他一直在自己耳边催促地问,阿宝,写好了吗?好了吗?
她却索性很坏心眼地敷衍道“快了”“马上”,实际呢,是在最后一遍检查自己的答题。
男生后来心灰意冷地交卷,而后又凶神恶煞地来到她面前。那一刻阿宝才是真的傻了眼,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只故作用力地敲了敲她的头,小声在她耳边问了一句,你喜欢陈信?
阿宝的心里酸溜溜的,她白了男生一眼,骂道,神经病!骂完以后,又和他一起笑了。
心却那么酸涩。
瞧,连别人都看出我喜欢你,你却不肯去猜我的心意。
考试成绩出来,陈信说要请阿宝吃饭。她刚答应,就听他说,傅湘也去。
他甚至都没问她一句,你不介意吧。
阿宝却似乎习惯了他这么随意,她跟他走到校门口,傅湘迎了上来,牵着他的手,笑着问,阿宝,想吃什么?
她一时出神,没有吭声。傅湘也没再问,拉着陈信就自顾自走在前面。她随后跟上,却自然而然和他们之间拉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还是唯一的一次,她走在他身后,却能这么真切地看他,不用遮遮掩掩。
他们选了一家路边摊坐下,傅湘喊他要了一盆干锅牛蛙,几碟凉菜。她坐在他们对面,却一脸的不自在。听他们聊天,她也插不上话。陈信还会体贴地照顾到她,给她夹个菜什么的。而傅湘却说着说着冷不丁冒出一句,阿信,你有没有觉得…
什么?陈信问。阿宝自然也一脸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傅湘顿了一下,说,你们觉不觉得阿宝才像你女朋友?
话一出口,阿宝脸迅速地憋红了。再不像从前一般容易伪装,她一时间根本不知要接什么话。
好在陈信立刻不在意地反问,为什么?
因为你们面对面坐啊。傅湘理所当然地道。说完呵呵地笑了起来。
阿宝低头夹菜,连笑都很尴尬。陈信这时起身说,我去下洗手间。说完离开了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