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绣个布条,虽然绣文繁复了一些,但她一日也能赶出四五个,加一起,工钱最少几百文,比做工的报酬都丰厚。
大梅等几个姑娘也是欢喜的红了脸,她们的嫁妆银子,家里都准备好了,但谁也不嫌银子多了咬手啊。既能参合到小米的生意,又不必憋闷在家里,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倒是男人们,心里滋味很是古怪。原本家里的婆娘跟着小米身后忙乎,很多时候赚回的工钱比他们这些男人都多。以后这利润超级高的包裹生意再开始,她们定然又要尾巴翘上天了。
都说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如今看来,这柱子怕是要给女人让位啊…
当然,这也不过是一时矫情的想法罢了。人都是在吃饱肚子之后,才会考虑到脸面的问题。这足以说明,老熊岭如今衣食了,不必担忧温饱了。
众人说笑热闹了大半个时辰,眼见要做午饭,也就都散去了。
许是已经悄悄感受到了春的气息,天上的太阳好似也温暖了那么一丝。预料到了最终躲不过融化命运的白雪,在阳光下,拼命闪耀着。山林间的鸟雀最是聪明,知道这样的时日,没有人会动它们,于是壮着胆子落进某家院子。
果然,迎接它们的不是网子和弹弓,而是一把小米。
新年,万物的节日,辞旧迎新的最好起点。
身上是最好的衣衫,饭桌上是最丰盛的饭菜,身旁是团聚的嫁人,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幸福的。
祖辈传下的规矩,正月里逢三逢六逢九才能放水,也就是洗衣。家里人口多的,比如陆家,等到这一日就攒了一大盆的衣衫。
小米伤了手,不能帮忙,就留在屋子里画图纸。
前世,几乎所有女人里,很少有不喜爱各色包包的。斜跨的,手拎的,单肩背的,双肩背的,手拿的,甚至装了轮子推着到处跑的。五花八门,常常让女人们节衣缩食也要买回一个“供”起来。
心烦的时候,买个包包就好了。
工作累了的时候,买个包包就立刻斗志昂扬了。
总之,“包”治百病。
但这个时空里,再尊贵富有的女子出门,也不过是让小丫鬟提个锦缎包裹,软塌塌,滑溜溜,一个不小心就要散开。
若是把那些美丽精巧的包包放到面前,估计没有哪个女人会抵挡得住诱惑。
小米画了一张又一张,眼前的图纸,几乎每张都是银票啊。
帮忙研墨的风娘,眼见她两眼放光的模样,忍不住好笑,扭头示意自家主子看过来。
铁夫人正帮忙整理村人送来的毛皮,不得不说,银钱开路,又关系着新生意。家家户户可真是把压箱底的好东西拿出来了,即便先前送给老院长的那些,都不如今日送来的好。
听得风娘小声提醒,铁夫人含笑扫了小米一眼,也是无奈又好笑。
好好的姑娘家,怎么就这么喜欢银钱呢。生在陆家还罢了,若是投胎在商贾之家,怕是没两年,就富可敌国了。
小米却是不知道自己被抬的那般高,若是知道,她定然要惶恐了。她不过是仗着前世的那些见识,才总有新奇主意。单论能力,可是多有不足。
“小米,你有什么打算?今年…想不想出去走走?”
铁夫人放了手里的火狐狸皮,拿起茶碗喝了一口,放下茶碗就见小米两眼放光的模样,于是笑道,“我不过随口一说,你若是走得开,我倒是愿意带着你到处走走。”
“我当然愿意!”
小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京都,这可是她心心念念了很久的事。但一想起脾气倔强的老爹,她又蔫了下来。
“就是我爹不会同意啊,否则我早就出去看看了。别说出远门,就是进城,我爹都要恼呢。”
铁夫人倒是没有多想,毕竟姑娘家的名声重要,陆老爹又是个秀才出身,脾气古板,管教闺女严格一些也是应该。
“等等看吧,家里忙过再商量也不迟。”
小米也是点头,再有几日,陆谦就要回书院了,然后随同老院长去京都大考,紧接着是初一回草原…
一想起这些小米的脸色就更暗淡了,虽然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她还是舍不得。自家三哥若是考中,以后就难得回家一次了。至于初一,更不必说,这辈子有没有相见之日都难说。
于是,陆家的午饭桌子就比照着大年的标准,又堆了个满满当当。

第214章 离别的笙箫

高仁同陆老二两个没心没肺的,见得菜色丰盛,只有欢喜大吃大喝,哪会想到其中深意。
倒是陆老三同初一都是心细之人,知道小米这是舍不得他们走呢。
但无论再如何不舍,时日一天天过去,当临时改了箱包作坊的陆家后院出产到第一百只牛皮背包的时候,陆谦就要出发了。
十年苦读无人晓,金榜题名天下知。
多年的辛勤,就是为了这一日。这不仅是陆家的大事,还是整个老熊岭的大事。
即便陆谦考不中状元,哪怕只中一个举人功名,从此以后在北安州也就排的上名号了。
杜有才之流的二世祖,对老熊岭再如何眼红,也不敢轻易欺上门,大军堵门的事更是不会再有。
当然,最重要的是,整个老熊岭另外十七家的田地赋税徭役都可以挂到陆谦名下,以后就彻底脱离苛捐杂税的欺压,做个人上人,自由人了。
于是,陆谦出发这日,整个老熊岭的人倾巢出动,就是襁褓里的婴孩儿都被包得严严实实,抱了出来。
小米带着韩姨母和青花青玉,再次检查了一遍整整齐齐的箱子。确定没有遗漏,这才让后生们帮忙放到了爬犁上。
这次,箱子里装的不只是陆谦的行李,还有五十只背包。这些背包当然不会只是牛皮材质,也没处淘换那么多皮子。最多的是羊皮,还有几只狼皮和鹿皮。
随车的也不只是狗子这机灵小子,还有红姑和两个后生。
小米看中了书院这块大馅饼,又有老院长这尊大佛罩着,她打算在荒原小镇开一个箱包专卖,就做那些读书人的买卖。她就不信落雪的日子,自家哥哥素色长衫,背着书包,撑着油纸伞行走在青瓦灰墙的书院里,旁人还能忍得住不把银子贡献出来。
这般想着,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韩姨母和青花青玉都是看的奇怪,明明方才还红着眼圈的姑娘,怎么又突然笑了。不会是难过的疯魔了吧…
岭下山口处,三辆爬犁停的整整齐齐。两辆装了箱子,一辆坐人。
陆谦一身鸭蛋青色棉袍,石青色的连帽连袖披风,衬得他整个人都是清清爽爽。好似冲破风雪,天地间冒出的第一枝芽孢,意气风发又坚韧不拔。
他掀开棉袍,跪倒在雪地上,“爹,各位父老乡亲,陆谦今日离家,定然竭尽全力,考取功名,光耀门楣。请爹和父老乡亲耐心等待我的喜报!”
“好,”陆老爹神色激动之极,应道,“我儿此去,照顾好身体,大考辛苦,千万不可苛待自己。”
“是啊,老三读书不能太苛刻,身子要紧。”
“家里等你好消息,但你也别太累了。”
村人也是纷纷开口嘱咐,陆谦听得心头暖极,弯腰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
小米赶紧帮着哥哥拍去膝盖上的雪痕,小声道,“哥,但凡需要的东西,都给你带了。你只管找狗子,他最清楚。另外,我已经给京都的陈大哥送信了,你到了京都先过去一趟。若是有事,也有个照应。若是银子不够用,自管去支取,不要舍不得花用和打点。”
“小妹,”陆谦心里转了酸涩,很觉对不起这个妹妹。明明才过了及笄礼,却如同母亲一般为他操持一切。
“你记得,任何时候都不要委屈自己。只管做你想做的,你若想嫁人,哥哥们舍命也要护着你平安喜乐。若是你不想嫁人,那这陆家就由你说了算一辈子。”
“好,”小米自然清楚哥哥话里隐含的深意,于是极力忍耐着眼泪,笑嘻嘻应道,“哥放心,我这么聪明,保管不会亏到自己了。”
众人不明白这兄妹俩打的哑谜,都是笑道,“真是没见过这么疼妹妹的兄长,居然还拦着妹子成亲嫁人啊!”
“别说老三,就是我都恨不得把小米一辈子留在老熊岭,可惜,咱们家里没有好后生啊。”
小米一听众人这话头儿都拐到她身上来了,赶紧打岔,“红姑,以后荒原那边的铺子就全赖你费心了。常有商队来往,有什么需要帮忙或者捎带的,就尽管给家里来信。”
“好,姑娘放心,我在杂货铺这么久了,这生意还顶得起来。再说了,咱们的新包裹这般好,傻子都能卖得出去。我总比傻子要强一些!”
红姑本来就是个要强的脾气,先前小米不嫌弃她是个被抛弃妇人,安排她去杂货铺,如今又是托付了新铺子,她心里感激之极。早就下决心要把新铺子打理的妥妥当当,回报小米的这份信任。
再难舍的离别,也总是倔强不过渐渐高升的日头,于是三辆马爬犁,终于在众人的殷切叮嘱,用力挥舞的双手里慢慢走得没了影子。
小米心里空落落,送了哥哥离开,她也不愿上山回家,于是就在山下转了几圈儿。
穷苦人家,几乎很少有偷懒的人。这才刚刚过了年没几日,已经有人给家里留够了农家肥,其余都挑下山,堆在陆家的田里了,只等着天气再暖也一些,就开始堆肥。
赵家村的乡亲,也是开始清理山口外的荒滩地,预备天气转暖,泥水和了之后就要动手建设新家园了。
老冯爷和赵老头手里都有一个本子,先前城里捐来的那些东西和银钱,即便花费一文钱也都记录在案,剩下多少,几乎所有人都能背出来。这就是他们开始新生活的基础,至于想要过更好的日子,想像老熊岭各家一样,那就看他们的表现了。
小米这里看看,那里走走,待得转到陆老二院子的时候,就见那些草原人已经开始打包行李了,显见是急不可耐要回家乡去。
他们来的时候,只带了一张嘴巴,两只手。如今在老熊岭住了一个冬日,一人都得了两身厚厚的袄裤,狼皮的帽子,羊皮靴子,外加一把极趁手的长刀,弓箭。最重要的是,他们各个都从面黄肌瘦恢复了彪悍的体魄。
初一从屋子里出来,见小米到了,就迎了上去,想说什么,但又严严实实闭了嘴巴。
小米扫了一眼神色有些紧张的草原人们,很是好笑。草原人心极少,欢喜还是恼怒都带在脸上,他们这是生怕她留下初一呢。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走吧,上山去看看我给你准备的行李。选一个天气好的日子,你们也回家乡去吧。”
听得这话,那些草原人明显都是松了一口气,转而好似又挠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毕竟他们主仆十几号在老熊岭将养了大半冬,半点儿忙没帮上,反倒是刚开始上门的时候还惹了那么一大场风波。如今还这般一心要走,实在有些占便宜就走的嫌疑。
小米也没多说,摆摆手,扯了初一就上山去了。
刘叔和毕三叔早早就把小米托付的东西都送了过来,毒舌高仁先前也没有吝惜口水,每日都骂初一一顿,同他打的鸡飞狗跳,顺便也就把那些外形有些古怪的刀枪练得熟识无比了。
但是毕三叔那些瓶瓶罐罐可就比较麻烦了,昨晚小米废了半碗时间,一一标记清楚,这才敢放到初一跟前。毕竟这可是关系着救人或者害人,一字之差,兴许就是很多条性命。
初一虽然常住陆家,但是小米的房间,他也只进来过那么一次。
这第二次进来,还是有些拘谨,坐在炕沿边上,小心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儿。
小小的半间房,不算特别宽敞,但是拾掇的很是整齐。门口放了四折的花鸟屏风隔出了一个相对隐秘的空间,大炕铺了新苇席,中间是一张四方炕桌儿,桌上有纸墨笔砚和散乱的账册。炕尾是两层的炕柜,下边那层多格,放些金贵东西和小玩意,上边则装了被褥和枕头。
地上,靠近门口的角落放了木架子,木架上是水盆等洗漱之物。再往中间则是一溜大柜,柜里许是装了衣物,很是厚重古朴。柜子上有托盘装了素雅的青花茶具,有佛手香薰小铜炉,还有细颈白瓷瓶里插了几根颜色鲜艳的长羽毛。
总之,没有一物奢华贵重,但这小小的房间却偏偏让人觉得舒坦温暖。
初一鼻子轻轻动了动,嗅了一口空气里隐约的浅淡香气,慢慢就红了脸。
小米端了匣子过来,见他这般还以为是屋里热了,就道,“若是热了,就把皮袄脱掉。”
初一赶紧用力摇头,脸色却是更红。
小米也不米也不勉强他,又开了柜子,取出一个比陆老三那只书包更大的背包来,末了一样样往外掏东西。
“这是给你准备的行李,虽说要到春日了,但听说草原还是很冷,尤其是早晚。这一条羽绒裤给你防寒,一套狼皮被褥备着你万一露宿,铺到野地里也不怕凉。两套中衣,两套粗布衣裤留着你换洗。”
小米边说边把这些衣物又塞回了背包里,然后取了一条小儿巴掌那么宽的牛皮腰带。腰带借鉴了现代的卡扣方式,又添加了一个个套隔,每个套隔里正好能塞下一只瓷瓶,不显眼又方便取用。

第215章 亲上加亲

除了塞瓷瓶的套隔,还有几个插短匕首的位置,设计很是精巧。
小米把瓷瓶一个个拿起来给初一看过,教了他分辨方法,然后又插进腰带,最后又帮着他把腰带扎好。
初一来了陆家这一年,吃喝穿戴从来都同陆家兄弟一般,半点儿不曾亏待,如今已经脱去了孩童的模样,变成了英武的少年。
他的个头比小米还高,肩膀也宽厚了,今日穿了羽绒的马甲和棉裤,外边罩了宽松的练功服,这般扎了牛皮腰带,越发显得威风。
小米想象着他骑在马上,纵横草原的模样,不知何等的意气风发,忍不住也是满意的点头。
“给你准备的这些小东西,是让你随时取用的。剩下大半都放箱子里,瓶子上的标志一样,填补也方便。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你…回去之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小米到底舍不得,重重抱了初一一把,拍了他的后背,“你记得,不论什么时候,老熊岭都是你的家,我是你姐姐。不愿意在草原住了,就回家来。”
她说着话,正要松开手臂,不想初一却是越发用力抱了她。
“好。”
小米轻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之后,无事就练练说汉话,再见面时候装哑巴,我就不给你做红烧肉吃了。”
“好。”
初一慢慢松开小米,抱起那箱子,默默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高仁正蹲在树上啃着一根羊蹄子。北风寒凉,他也不怕灌肚子里冷风,见得初一出来,他扔了骨头,跳下去,扯了初一就往外走。
“跟小爷走,有好东西给你。”
初一迟疑了一下,高仁有些不耐烦,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赶紧走,磨叽什么。就你们这几个人回草原,怕是没几日就被人家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说着话,初一就被他拉着走得没了影子。
小米在屋子里听得动静,撇了撇嘴,她就猜到那人对初一回草原,一定会有安排。但他有安排初一的功夫,怎么就没有空闲给她写封信呢。
一晃又是一个月过去了,一个字都没有。等将来见了面,一定先给他施展一套“二指禅”。
窗外自觉时日无多的寒风,正肆意卷着院子里的落夜和薄雪在飘扬,许是感受到了某个不耐相思苦的女子的怨念,悄然跑得是无影无踪。只是不知道,它会不会把这份怨念捎去京都,捎去那个人的耳边…
正月十五闹花灯,小小的山村,自然不如京都热闹。但老熊岭上下也是灯火通明,小刀回来取菜蔬的时候,给村里的淘气小子和丫头们送了一批巴掌大小的灯笼。
红色的绸布糊了圆溜溜竹篦子,上边扎了红绳,挑了长手柄,下边则吹了金黄色的流苏。
灯笼肚子里则掉了小小的灯座,安了一寸高的小蜡烛。
极为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的小灯笼,却让满村的孩子们都欢喜的疯魔了,恨不得满天下宣扬一下。
小米正带了村里的妇人们做汤圆,原本北地的老辈人传下来的习俗是吃元宵。但是小米不喜欢元宵的馅料单一,油炸又油腻。于是先前就泡了糯米,准备了豆沙,花生,红糖,甚至还有肉馅儿,带了村里的妇人一起包汤圆。
当然,汤圆要滚一滚,不过条件有限,怎么方便怎么来了。
女人们凑到一起,说几句闲话儿,就是热闹。
特别是正值正月,走亲戚的好时候,若是原来,老熊岭穷困,妇人们的娘家根本想不起还有这个闺女一般,但如今可是大变样了,几乎多少年不见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找到山下了。
妇人们自觉扬眉吐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唏嘘。有些则为了是不是亲上加亲,添了几分烦恼。
大梅的娘是个老实的,原本在娘家很被嫂子苛待了几年,如今见得哥哥嫂子都找了来,痛哭流涕悔过,末了又想要了大梅给外甥做媳妇。她有心不同意,但说不过嫂子那张快嘴,只能虚虚应了几句,想要同婆家众人说又怕挨骂,这会儿就忍不住拉了一众姐妹出主意。
结果,刘婶子第一个就恼了,“平日瞧着你是个厉害的,小米及笄还给大梅整了个赞者的活计,这怎么碰到大梅的亲事,反倒这么窝囊了。”
“就是啊,嫂子,你平日常说你那兄嫂在你爹娘过世后,待你如何不好。显见他们是个狼心狗肺的,你还要吧大梅送进狼窝吃苦啊。你是不是出门时候,有雪落脑子里了。”
旁人也是帮腔,大梅老娘赶紧摆手,抖落了一案板的糯米粉,“大梅是我生的,我当然舍不得,我就是…就是不好开口拒绝!”
“那也不能这么拖着啊,你公婆肯定不会同意把大梅嫁过去的。你这么含糊这,万一你兄嫂把话喊出去了,大梅若是不嫁,那也坏了名声了,以后还怎么找好人几家啊。”
刘婶子狠狠瞪了她一眼,都说女人对娘家都是痴心,若不是当真遇到大事,是不会斩断这根肚肠的。
比如那三里镇吴家,年前年后来找英子可不是一两次,不是哥哥嫂子来哭,就是老娘老爹来哭,无非是说当日不得已才把闺女和外孙拒之门外,如今后悔之类。
但英子硬是一面也没见,当真是断绝的彻底。
吴家没有办法,也就不再来了。
但是别的女人们,没有经历过雪夜奔命,家人却见死不救的惨痛,所以,总是会心软一二。
大梅娘听得这话,就有些慌了,“不能吧,我哥说就是问问,大梅爷爷奶奶不同意,这事就不做数。”
“哼,你就等着看吧,你那兄嫂可不是个善茬儿。”
众人都给大梅娘泼冷水,小米原本怕她脸面过不去,还想帮衬两句,但想想若是这次她不长记性,兴许就要害了大梅一辈子。于是,也就硬着心肠添了一句,“我记得有书本上说,近亲成婚胜出的孩子大半都是傻子呢。”
“什么?这是真的?”
听得这话,别说大梅娘,就是一众妇人们都被惊了一跳。虽然她们这么批判大梅娘,但心里可不是不同意亲上加亲,毕竟大梅娘的兄嫂不好,她们的兄嫂或者姐妹可是不错啊。
若是小米说的不错,那就是娘家人再好也不能做亲了,否则生了呆傻的外孙出来,闺女一辈子就毁了。
“当然是真的,书上写的呢。很多地方还有人,特意从很远娶媳妇,生出的孩子比别人家都聪明。”
小米含糊着没有说哪本书的名字,但她在村里一向有威信,谁也不会怀疑。
刘婶子脑子活,立刻想到了陆谦,于是就道,“小米说得有道理,别的人家不看,就说小米家里。她娘就是远处嫁来的,小米兄妹四个可不就是个顶个的聪明。”
“哎呀,那我赶紧回家一趟。”
大梅娘这会儿也想当初兄嫂的算计和狠毒了,立刻扔了手里的活计就跑回家去了。
刘婶子趁机敲打众人几句,“原来村里日子不好,都盼着闺女寻个婆家只要能吃饱穿暖就好。如今家里都备了丰厚的嫁妆,咱们的闺女可是不能委屈了,一定睁大眼睛,好好找找。就是一时找不到好后生,那就多样两年,左右家里也不缺这口饭吃。倒是小子们的媳妇儿,不拘家里穷富,一定要人品好的,否则搅和家里不得安宁,再护着娘家把咱们整个村子坑了,那可就坏事了。”
“嫂子放心,我们省的。”
“对啊,谁家也不愿意打的鸡飞狗跳,一定好好挑拣着。”
众人都是应声,末了感慨,“这才不过两年啊,咱们居然就不必愁着儿女嫁娶,反倒要挑挑拣拣了,真是跟做梦一样啊。”
“可不是嘛!”
这么说着话,很快汤圆就摆满了大大的浅平簸箩,送到院子里被北风吹上不过半个时辰,汤圆就冻得结结实实。
陆家的大铁锅烧了半下热水,汤圆下锅,轻轻搅和,三浮三沉,也就差不多熟了。
青花瓷碗里,一个个白胖滚圆的软糯团子,安安静静的浮在奶白的汤水里。舀出一个咬一口,黑色的芝麻,眼红的红糖枣泥,金黄的芝麻果仁,真是香的人直接眯起了眼睛。
一众嗅着味道跑来的淘气小子和丫头们,吃的欢欣雀跃。
就是一向无肉不欢的高仁,都对这种香甜软糯的小点心爱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