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别多想了,睡觉,明早怕是小米就要喊大伙说话了。”
“好,睡觉,小米先前夸我做的豆腐好吃,我明日再多磨一板送过去。咱们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可不是忘恩负义的。”
“好,平日也多去溜溜,陆家有事多帮把手。小米是个金贵人儿,可不好干那些粗活。”
“放心,我有数。”
这样的淳朴又实诚的对话,几句在家家户户都行说起了。
这世上,很多时候,真心真意可能换回的是得寸进尺,但小米无疑是幸运的。老熊岭这群在温饱线上挣扎了多少年的粗豪猎户,几乎用全部心力,回报了她的善良和慷慨。
冬末的清晨,天边刚刚翻出鱼肚白的时候,各家的公鸡就站上了墙头,比赛一样叫个不停。辛苦了一夜的老狗,倒是终于可以好好闭眼眯上一会儿。日子好过的主人,也不会忽视它的忠诚,定然会在早饭后送一碗混了剩菜的苞谷粥到窝前。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早饭之后没多久,青花青玉和初一高仁都被派出来请人。
很快,陆家的堂屋里就坐满了人,门口也围了十几号。
小米张罗着要青花青玉,几乎把所有椅子都搬了出来,依然不够众人坐的。毕竟堂屋地方有限,容下这么几十口,有些苦难。
老冯爷敲敲烟袋锅,朝着小米摆手,末了笑骂那些村人,“行了,小米别忙了,这些混小子怕是惦记你少分银子,特意跑来监管的呢!”
老爷子今年都六十多岁了,放在现代可能常见,但在大元这里却是极难得。如今把村里三十几岁的汉子骂做混小子,谁也不觉得被看低,反倒笑嘻嘻嚷道,“老冯爷可冤枉我们了,我们可不怕小米少分银子,就是家里活计做完了,来凑个热闹。”
“就是,忙了一年,这时候最欢喜了,怎能不来听听?”
“你们这些贪心鬼,放心,少不了你们的银子!”
老冯爷心里也是欢喜着呢,眯着眼睛往烟袋锅里塞了烟丝,一旁的陆老爹帮忙点了火,然后喊了小米,“小米,有话赶紧说,大伙儿家里还有活计呢。”
小米无奈叹气,哪里是村人忙碌,怕是自家老爹又心急回屋去看书了。
但她也不能戳穿老爹,劝也劝不住,只能琢磨最近再想办法多炖点汤,给老爹补补了。
这般想着,她就摊开了账册,把大小作坊和大小酒楼的进出账目报了一遍,村人听得云里雾里,只等着最后的结果。
小米倒也没让他们等的太心急,念完顿了一顿,就道,“这一年,所有生意净盈利是两万七千两有余,零头儿给酒楼那些不是咱们村人的伙计大厨赏下去了,最后剩了一个整数,两万七千两。”
“多…多少?”
老冯爷手里烟袋锅直接掉在了地上,平日看的跟命根子一样,这会儿居然建起来都顾不得了。
一众村人们也是大大张着嘴,轻易就能塞个鸡蛋过去。
这一年,家里每月都有工钱发下来,进了冬日,暖棚个更是出息了几百两。但猛然听到银钱居然要以万两计算了,还是惊得他们半晌反应不过来。
小米偷笑,转而又道,“按照先前同大伙说定的,其中一成,也就是两千七百两,拿出来给老冯爷分配,作为每家的红利。还有一成,也是两千七百两,作为村里建祠堂,学舍,还有修葺祖坟的费用。”
“不行,这太多了!”
老冯爷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激动的老脸通红,“原本大伙以为,一成红利也就一千两银子,每家分一些,再给祖辈们儿修个祭祀的祠堂,给娃子们建个读书的房子,正好够用了。哪想到如今居然有这么多!若是祖宗们知道,居然花费几千两银子建祠堂,怕是都要托梦来骂大伙儿。不成,绝对不能要这么多!”
“是啊,实在太多了。不论是在作坊里干活,还是出门在外,大伙儿都是拿了工钱的,再拿些红利讨个彩头就罢了。这么多就太厚脸皮了,祖宗和娃子们都有安排了,咱们不可能太贪心。”
“是啊,是啊,不能要这么多啊。”
猎户们倒不是不喜欢银子,特别是经历过挨饿受冻,在对比如今的好日子,人人都知道银子绝对是好东西。但总有一些东西,比银子更值钱。比如良心,比如情义!
小米没有想到村里人会推辞,毕竟是事先就讲好的。她一时有些无措,扭头望向老爹和兄长们,却见他们都是一脸的激动莫名。
给钱不要,这是现代人不能想象的。但在大元,在老熊岭,却真实上演了金钱有用,情义无价的人间暖心大戏。
西屋里,陈月仙原本对生意一年的进项有过猜测,毕竟南边的作坊账目是她一手打理的,京都酒楼的进项,她也隐约听说过。
说实话,昨晚她有些没睡好。出身商贾之家,“重利”这俩字几乎是刻进骨子里。即便陈掌柜是有名的慷慨仗义,和气生财,但依旧是以利益为先。
如今,陆家要拿出去四五千两,白白分给村人,又要建祠堂,学舍,在她看来,实在有些没有必要,或者说浪费。
就算老熊岭十八家相处的如同一家,先前又一起经历了诸多艰难,但陆家本来就待众人不薄。种菜的手艺说教就教了,工钱也给的最是丰厚,平日吃食用物更是从来不曾短缺村人半点儿。若是再分大笔银两,怕是有“升米恩,斗米仇”的危险。
但这话,她作为一个新进门的儿媳妇,根本不能说。试探着跟陆老大提了两句,陆老大也没猜出她的用意,扭头就睡着了,她也只能默默放在了心里。
可是这会儿耳里听着村里人高声大气,嚷着不能拿陆家这么多银子,她突然就明白一些什么…
她下意识伸手摸摸还不曾鼓起的肚皮,低声笑道,“儿子,你可是个有福气的啊!”
外边堂屋里,老冯爷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这才转头望向小米,“你也不用再劝,大伙儿不会要这么多银子。以后也把约定改改,大伙儿跟着你们一家做工做生意,年底只要一成分红就行,分红就以两千七百两算。若是少了,谁也不会说什么,若是多了,就卡在两千七百里两,不能再多。
这些银子足够大伙分个大红包,外加祭祀祖宗,供给孩子们读书了。其余不管陆家赚了多少,都是陆家的本事,跟大伙儿没关系。再说了,老三马上大考了,老二也要相看媳妇,小米更是不用多说,嫁妆越多越好。
就这么定了,谁也不能更改。否则就是忤逆,不听长辈的话。”
“不成啊,老冯爷,当初说好的…”
小米还要劝几句,老冯爷却是根本不理会她,直接从桌子上的两叠银票里取了一堆,待得数明白正好两千七百两。就开始分配开了。
“这一千两作为大伙的红包,每家多少,等我们几个老家伙商量一下就发下去。这一千两用来建宗祠和学舍,多买些好木头,砖瓦,最好百年后,咱们这些人的牌位都供进去,屋舍也没有腐坏半点儿。剩下这七百两,就存着做应急之用。谁家娃子出息了,谁家小子为整个老熊岭做了大好事,或者谁家媳妇儿孝顺公婆,都用这个银子做奖励。
大伙儿说说如何?”
“行,都听老冯爷的。”
“对,长辈们说了算。我先前在城里认识一个深山里伐木的匠人,过了年,我就去问问看,有好木头就定下来,一定给祖宗们建个好祠堂,给孩子们建个好学舍!”

第205章 世人千百种

“好,我去砖窑问青砖!”
“我去寻石材!”
几乎眨眼间,众人就分配好了活计。对于分红,众人自然喜欢,但最让他们激动的还是建宗祠和学舍。宗祠祭祀祖先,学舍关系到子孙后代成人。都是光宗耀祖,涉及老熊岭百年的大事。
老冯爷胡子都在哆嗦,起身站好,抬头挺胸间,目光扫过每一个村人,末了高声道,“老熊岭的好日子到了,开春之后就动工。不用任何外人,就我们老熊岭的老少爷们,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亲手建下宗祠和学舍,百年后,子孙们会感激我们做过的一切!”
“是,老冯爷!”
“有一分力气就使一分力气,为了儿孙!”
整个陆家大院,差点儿被村人的嘶吼震翻。小米暗暗吃惊,这般群策群力,估计同当年红色军队解放受苦百姓时候也不过如此了。
陆老爹也是连连点头,毕竟村人团结,如此重义轻利,实乃整个老熊岭的福气。
“小米,摆酒席,中午请乡亲们喝酒。”
“放心,爹,早就准备好了。叔伯们该忙就忙,一个时辰后回来吃肉喝酒。”
小米早晨就吩咐下去了,这会儿韩姨母带着青花青玉,江大娘和红梅,甚至风娘都在灶间忙碌呢。
老熊岭十八家,这样商量大事的酒席,按照老规矩是一家出一人,这般下来就是安排两站席面。倒也不用村里妇人跟着张罗,陆家自己就整治妥当了。
老冯爷笑眯眯捋着胡子,点头道,“成啊,倒不是我们这些厚脸皮的,总贪陆家的酒菜,实在是家里的婆娘整治的,就是不如小米整治的好吃。”
小米赶紧笑道,“老冯爷,咱可不带这么偏心的啊。我这么贪嘴,到了您老嘴里还成了好处了。”
“当然是好处,”老冯爷凑趣的瞪了眼睛,嚷道,“你不好整治吃食,哪有的喜洋洋酒楼,村里家家户户哪来的聚宝盆啊。”
众人都是笑起来,“就是,谁说小米一句不好,你可是亏心。小米啊,样样都好。”
这般说笑几句,众人就都散去了,趁着天色好,暖房要掀开草帘子晒晒日头,火炉也要添柴,院里的积雪要扫,杂七杂八的活计可是不少呢。
过日子嘛,有人奔头,就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有做不完的活计。
倒是老冯爷和几个平辈的老兄弟们,依旧做了陆家的堂屋,喝着茶水,抓了个淘气小子做书记,一般掰着手指头把家家户户的老少几口都算了个遍,最后记下了应该分回去的红利。
待得酒菜摆上了桌子,小米也帮忙把银票换了大筐的银两出来。整整一千两,有大锭的银锞子,也有散碎银角子,也有成串的铜钱,看的村人们都是喘气有些粗。
虽然家里几乎三五日就进个十几或者二十两,但这般大堆的银子成筐的抬上来,还是冲击太大了。
老冯爷高声念了账册,每家都有人上前来灵银子,末了在账册上按了手印儿,很是肃穆严谨的模样。
不必说,家里壮劳力多的,例如冯家,或者有本事的,比如刘家,银子都分得多些。家里多老弱的,自然就分得少些。
但这个少字,也是相对来比。毕竟五十两,这样的数目,放在普通百姓家里,几乎就是三年的进项了。
在老熊岭,只不过是在工钱之外,额外给的分红。而家里的娃子读书不花钱,成绩好了好得赏银,女人做针线赚工钱,山下做饭赚工钱…
很多时候,不怕多想,就怕比较。
山上这般热闹,分银子这等大事,自然山下众人也都听说了。
十几个草原人就罢了,他们开春就要回草原去,铁家主仆三个也是没当回事。
倒是赵家老少,还有那些幸存的赵家村人都是眼巴巴等着消息传下来。
待得听说家家户户都分了百十两银子,甚至开春后还要花费一千两银子建宗祠和学舍,他们恨不得跑去几十年前好好抓了家里的祖辈们,一定要他们早早搬来老熊岭才好。
可惜,时间从来都是往后跑,哪能回头啊。
好在,他们因祸得福,如今也到了老熊岭。
原本有些因为得了捐献的几百两银钱,动了心思的人,见此也赶紧抛下了那些私心杂念。
他们就是每人分了那么十几两银子,出去闯荡,也不过是给人家做工,能不能拿到工钱不说,万一倒霉遇到了歹人,怕是小命都没了。
而留在老熊岭,明年春日建了新房子,跟着老熊岭做工,有吃喝,有工钱,最主要能守着父母家人的坟茔,一点点把日子过起来,把香火续下去,简直最好不过了。
刘婶子负责山下的大灶,早就得了小米的吩咐,即今日的伙食很是丰盛,酸菜炖了粉条和冻豆腐,大片的五花肉,也是铺满了锅口,舀上一碗,点些红彤彤的辣椒油,就着白面的大馒头,吃的众人都是满头大汗。
家里有儿女没有定亲的妇人,心思大的,想着攀些高枝儿,有些心疼闺女远嫁,或者想给儿子寻个省心岳家的,就把主意打到了赵家村这些人的头上。
于是,众人相处的极好,只等着开春之后,一起做活儿,仔细了解一二,就可以“下手”了。
但世人千千万,如同老熊岭乡亲这般厚道的,可当真不算多。
就说先前因为给小米提亲,许了城西正大少爷的王婆子,可是心里十分恼怒啊。
她不想着自己被银钱迷了眼睛,妄想把好好的闺女送进郑家受苦,反倒怪罪陆家不识抬举。
进城之后,有人问起,她可是不遗余力的抹黑陆家。
就是刘婶子气急之下说的那句话,也被她拎了出来编排个没完。
“你们不知道呢,陆家可不比以前了,自认有人撑腰,那眼睛都要长到头顶上去了。我是好心,想着他们家闺女进了郑家享福,哪想到人家居然说,只有皇家人才配得上她们家闺女。你们听听,小山沟里的土鸡,居然还想着飞上天呢!”
冬日天寒,满城的闲人本身就没什么活计,闲的肩膀缝儿都疼。
听得这样的闲话儿,又事关风头最劲的老熊岭陆家,那就犹如一滴水掉进了热油锅,瞬间噼里啪啦爆炸开了。
老熊岭众人早早置办完了年货,根本没进城,而喜洋洋里,因为年底结算,生意也是大火,所有人都忙的脚不沾地,自然也是没心思关注这些八卦。
于是听到风声的时候,几乎已经是年根儿了。
说起来,带了消息来的还是一个机灵的小货郎。
城里生意不好做,同行太多,这小子总听得人家说老熊岭富庶,于是就灵机一动,借了邻居家的毛驴,拉着满满一爬犁的杂货到了老熊岭门外。
老熊岭乡亲因为先前的那些事,待外人很是排斥。但那只是针对有威胁的大队人马,小货郎这种为了赚点儿糊口银子单枪匹马“杀”来的,各家爷们还是很佩服的。
于是,木栅栏大门难得被打开了,迎了小货郎进了门房。
家家户户很快也听到了消息,淘气小子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揣了所有的铜钱,疯跑到了山下。老少妇人们也是相约结伴,笑嘻嘻下山看热闹。
老熊岭这一年日子过得好,家家户户都不缺吃喝用物,但女人天性就是买买买,小货郎的眼光又好,买进的货色虽然算不得贵重,可也新奇又精致。
铜镀银的蝴蝶钗,镂空雕花的银戒指啊,绣工精致的荷包,颜色鲜艳的绣线,打磨极好的绣花针,各色绣花册子,镀金的顶针儿啊,简直是应有尽有。
许是小米也是女儿身的关系,村人待家里女人是越来越看重了,当然她们这一年做工也没少赚银钱,各个手里的私房都不少。又马上到了过年时候,都不差这么点儿铜钱,哄自己欢喜一下。
于是,你买两把绣线,我买一根簪子,她来一块细软的棉布做中衣。几乎不到一个时辰,就把小货郎的东西买走大半。
刘婶子生性热情,见他年岁同小刀差不多,就起了怜悯心,盛了清晨灶下剩的炖菜,热了两个馒头,端给他垫垫肚子。
小货郎走南闯北,吃了无数的白眼和辛苦,却是第一次被如此厚待,于是感激的同时,想起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就忍不住替老熊岭打起抱不平。
“大娘,你们这些乡亲真是好人,不像城里那些闲人说的那么不好。”
刘婶子初始也没当回事,顺口就笑道,“怎么,城里那些碎嘴子传我们什么闲话了,总不会说我们这里各个都是才狼虎豹,见人就咬两口?”
众人都是笑起来,小货郎也是笑着说道,“我家老娘是个瞎字,但她老人家心可不瞎。从小告诉我不能听人家的闲话,要眼见为实。否则我也不敢自己跑来咱们这里卖东西呢!外边人说咱们这里人动不动就打人,说不通道理。还说咱们这里有个姑娘心太高,郑大少爷都看不上,一定要嫁皇家贵人呢。还有…”
“什么?”
小货郎刚说到一半,冷不防被刘婶子高声打断了,“你说谁要嫁皇家贵人?”

第206章 娘子军

“不是我说的,是那个王婆子和郑家,好像是你们这里的陆姑娘,不嫁郑家,要嫁皇家贵人…”
小货郎瞧着刘婶子要吃人的模样,很是后悔不该多嘴,但说了一半若是他敢闭嘴,恐怕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她了。
“好个王快嘴,真当我们老熊岭好欺负了。先是打算忽悠我们把好好的姑娘送去郑家做妾,算计不成,又敢这么编排,这话传出去,以后谁还敢给我们给我们小米提亲啊?”
刘婶子气疯了,最主要是,当初王婆子抓了她的话把儿,才有今日这些离奇的传言,若是这事不处置明白了,她有脸面见小米啊。
“就是,这王婆子太不要脸了,当我们老熊岭是什么?不送了姑娘去做小妾,就这么招她恨?连姑娘家的名声都敢抹黑,太缺德了!”
“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对,找她算账去!”
什么时候也不能小看妇人们的怒火,男人再如何恼怒,还会存了三分理智,但妇人却不会,更何况王婆子碰了整个老熊岭的逆鳞,小米!
“套爬犁,走,找王婆子讲理去!”
门房外守着的男人们,原本是被女人们挑挑拣拣吵得头疼,出来躲个清静,待得听得屋子里“热闹”的有些不像话,还想问个明白的时候。
刘婶子却带着妇人们开门闯了出来,这个寻羊皮袄挡风,那个催着套爬犁。
几乎是眨眼间,七八个妇人跳上爬犁就冲进了茫茫雪原。
有人疑惑问道,“难道家里买东西不过瘾,就这么进城继续采买了?”
正巧小货郎走出来,听了这话赶紧告辞。小毛驴自然是没有马爬犁怕的快,但没一会儿居然也见不到影子了。
男人们这才觉出有些不妙,于是追问之下,就在年轻小媳妇的嘴里听说了事情原委…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小米耳朵里,对于自己受了抹黑,她倒是不在乎,甚至还有些好笑这些妇人的好本事,居然随口一说就离事实不远了。
铁夫人想起某事,也是没有理会,她的姑娘找个好婆家简直轻而易举,谁理会一个碎嘴老婆子的胡说八道。
但是旁的村里人却是不这么想啊,在他们眼皮底下,居然让人欺负了自家村子的闺女,实在是噼啪打脸啊。
“再去两辆爬犁,别让家里的婆娘吃了亏就成。至于那王婆子,以后再也别想踏上我们老熊岭的地界!方圆十里,见一次打一次!”
钱是男人腰,许是手握千两银票,老冯爷越发霸气,大手一挥就算定了调子。
老熊岭众人原本也不是肯受欺负的软脾气啊,长辈发了话,那是立刻就跳出来十几号壮汉,坐了马车就冲去了府城。
临近年关,也没什么人家在这样的时候着急给闺女儿子寻亲事,所以,王婆子这一日很是清闲,家里儿子儿媳带了孩子上街,她就自己坐了两个菜,权当奖赏自己一年的辛苦了。
这把喝着酒吃着菜,盘算着谁家闺女儿子还能为她的荷包增肥计划,再贡献一点儿力量的时候,突然听得家里的门板拍得山响。
她也没当回事,晃晃悠悠走去开门,嘴里还数落着儿媳的不是,“放着家里一堆活计不做,跑出去逛游,还有脸让我给开门!”
可惜,门扇打开的时候冲进来的却不是儿子儿媳,而是一票娘子军。
刘婶子仔细瞧了两眼,待得确认就是当日上门的媒婆,于是恼的咬牙喊道,“姐妹们,就是这个老货,给我挠她,包赔银子我掏了!”
说罢,她伸手就在王婆子脸上来了一记九阴白骨爪,“让你抹黑我们小米!”
王婆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脸上火辣辣一阵疼,伸手一摸,居然带了血丝,这才尖声叫喊起来,“救命啊,杀人了,私闯民宅啊!”
不得不说她当真是靠嘴皮子吃饭的,嗓音这个尖利洪亮啊,硬是在刘婶子几个的围攻下,喊得是石破天惊。
刘婶子几个不愧是猎户娘子,同样奉行能动手就别吵吵的原则,任凭王婆子怎么叫,就是一声不吭,手下专往她身上不容易看到的地方招呼。
比如胸前某处,踢上一脚就会肿上半个月,还不好找大夫诊治。
城里不必乡下住的那般宽敞,王婆子家的小巷里,密密麻麻住了十几家,听得动静自然要出来探看,结果见此就有人上前帮忙打抱不平,“哎,你们是哪里来的恶婆娘,怎么一堆人欺负王婶子一个啊?还不听说,我们可喊捕快了!”
可惜他话音刚落地,巷口就又跑来两辆马爬犁,跳下十几个壮汉,只扫了院门一眼,壮汉们将就直接堵了院门,嚷道,“这王婆子强行劝我们把姑娘给恶少做妾,我们不同意,她就到处抹黑我们姑娘的名声。实在该打!你们若是不服,尽管一起上!”
王婆子平日做下的那些事,邻居们也有耳闻,如今听得而不是寻仇,只是私恨,肯定不会有性命危险,若是出头又要面对这么多壮汉,众人免不得就打了退堂鼓,嘴里勉强劝着,“有话好好说,动手多失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