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眼见那些草原人哭嚎的凄惨,都是跟着心酸,于是问道,“小米,那…开不开门啊?”
若是平日,不必小米拿主意,众人就开门了。山里人家最是热情好客,打猎时候遇到还要互相换个干粮,共喝一壶酒呢,如今相处一年的孩子家人寻来了,怎么也要迎进来招待几日。
但先前魏得胜那些人,算是让众人寒了心,戒备之意简直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这会儿也就犹豫了…
“开门吧,既然是初一的族人,那就算是自家人了。喊刘婶子她们给这些人整治一些饭菜,家里有旧袄裤的,也都寻些过来。待得过年时候,让小刀哥买些新棉花布料回来,谁家这会儿送了袄裤,到时候多补一些。”
小米仔细安排嘱咐了一番,村人们都是习惯听她指派,立刻就忙碌开来。
开门的开门,去喊人的喊人,回岭上的也是跑的没了影子。
很快,两扇沉重的木门就被打开了。方才还痛哭的草原人,却不知道为何突然起身把初一围到了中间,警惕的望着老熊岭众人。
小米慢慢走了出去,神色淡淡的看着初一。初一低了头,偶尔抬眼扫向小米,又飞快低了下去,那模样好似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忐忑无辜。
小米又上前几步,一如往常拍了他的肩头,低声道,“你居然骗我,能听懂我说话,还装作听不懂。”
初一急的猛然抬了头,伸手比划着想要辩解,“不…说,听…听!”
小米猜得他的意思,又见他脸红脖子的模样,就忍不住笑了,“好了,我知道。先带你的族人进去吃东西换衣服,咱们以后再说。”
初一眼睛立时就亮了起来,瞳孔深处的喜悦好似要把冬日都点燃了。
小米习惯性敲了敲他的头,还要再说话的时候,那高大的草原人却是抬手挡了小米一记。
小米差点儿被推了一个跟头,晕头转向间就见初一劈头盖脸给了高大草原人一耳光。
老熊岭众人也是火冒三丈,扶了小米就要动手。
小米赶紧拦了众人,“我没事,他许是以为我对初一…不恭敬?”
恭敬?
村人都是面面相觑,一个小小的马童,平日不是喂马就是劈柴挑水,别说小米今时今日在老熊岭的地位,就是他们这些村人也不觉得要如何敬着他啊。
“他们没有恶意,先进去再说吧。”
小米笑着朝初一招招手,却是不再想上前了。
初一眼底闪过一抹惶恐,扭头同族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末了才带了他们在众人复杂的神色里进了门。
刘婶子几个早就下山来了,又不知方才门外的情形,倒是对这些神色狼狈的草原人怜悯之极。
烧水洗漱,换袄裤,待得整理干净,虽然还是面黄肌瘦,但是这些草原人抱了大碗蹲在地上喝粥吃馒头,还是看上去好过许多。
许是肚子里有了热食,力气也足了。那高大的草原人听得小米拉了初一在一边问起他们的来处,就上前行礼,磕磕绊绊用大元话说了起来。
小米连猜带想,好容易才弄明白大半。
原来当日他们是被下药导致昏迷之后,分散随着马匹卖到了南边的一个州府去了。
待得缓过来,又在一次马主们组织的马赛上相见,约定好逃跑,最后寻到那个马贩子,再找到老熊岭,几乎用了大半年时间。
因为语言不通,身无分文,他们只能上山打猎,乞讨赶路,说起来真是历尽辛苦。
说到最后,这高大的草原人又跪了下来,再次亲吻初一的鞋尖儿。
其余草原人不论吃没吃完饭,都是扔了饭碗,聚到跟前,跪在高大草原人身后,满脸愤恨的喊着什么。
初一也是眼睛通红,拳头握的死紧,但望向小米的时候却是神色里流露出一抹犹豫。
老冯爷先前听得消息也下了山,这会儿抽着旱烟,青白色的烟雾却挡不住他眼里的了然。
“小米啊,”老头儿示意小米上前,低声道,“这初一…怕是在草原上也是个有身份的,虽然不知道先前为何流落到咱们这里来。但如今,怕是要回去了。你看,是放还是不放啊?”
小米苦笑,心里不舍之极,但还是应道,“我也是这般猜测,人家毕竟都寻来了,怎么能不放初一回去?不过…这冬日天寒,若是他们能住到明日再回去更好。只是,如今家里这种情形,又怕连累他们。”
“你不如问问初一,他也算是咱们老熊岭的人,兴许你这会儿撵他走,他都不愿走呢。”
老冯爷果然老道,小米喊了初一,几乎没说几句,他就连连点头,嘴里含糊嚷着,“不…兵…打!”
小米知道他是惦记魏得胜那些人,心头熨帖,敲了他的脑门,笑道,“算你有良心,我倒是不指望你们帮忙。就是太冷了,你们这时候上路太遭罪。不如安生住到开春儿,我给你们准备一些吃用之物,到时候再走也不迟。”
“肉。”
初一这个字倒是说得清楚又明白,听得老冯爷都笑起来。
“这小子,什么时候也忘不了吃啊。”
小米也是笑道,“成,给你做个几十罐坛肉带回去。最近大伙儿都忙着巡逻守门户,你带着你的族人就住去义安堂好了。过些时日歇息好了,也分些活计做。吃饭等事,我让刘婶子安排。”
初一连连点头,末了同族人说了一通。这些草原人颠沛流离半年之久,丧家之犬一般,如今听得能留下住一冬,又是寻到了初一,都是分外欢喜,齐齐右手抚胸同众人道谢。
倒是那个高大的草原人看向小米的神色有些古怪又复杂,惹得小米不等多琢磨,却是听得铜钟猛然响了起来。
众人静默了那么一瞬,骤然如同爆发的火山,轰然四散,寻了趁手的武器就奔了出去。
那些那草原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是赶紧把初一围在了中间。
初一急的跳脚,说了一通,末了带着他们也是跑了出去。
老熊岭的木门开了一条缝儿,小刀扶着一个村人的手臂,眉毛和鬓角都染了霜色,脸色更是白的怕人。
村人见此都是提了心,果然他开口就道,“快!府衙有人到酒楼送消息…说,说咱们老熊岭通敌,收留草原细作,马上就要发兵过来了。”
“什么?”
众人都是听得大惊,“通敌”这罪名可是太大了,而且初一带着族人十几号,确实就在自家地盘上,想要辩驳都辩驳不了啊。
但是大元北地几州,几乎家里有马匹的富户,就差不多要养一个草原马奴,也没听说人家被安个通敌的名头啊!
“该死的,一定是那个畜生打的坏主意!”
“肯定是他,白眼狼,早知道当初就让他们冻死在雪地里好了。”
村人纷纷破口大骂,老冯爷却是拉了小米同几个村人紧急商量起来,“这次恐怕那些人不能善罢甘休,赶紧想个对策。”
小米也是心头狂跳,她下意识握紧了手腕上的镯子,大脑疯狂转动。
“既然他们说咱们通敌,那先把这个名头摘下来。让我二哥带着初一他们躲去山里。到时候就算他们要进门搜人也住不到把柄,另外,为了以防万一,把各家孩子都送走。有亲戚的投奔亲戚,没有亲戚的就一起送山上去。至于暖房…不用动,顶多损失一些青菜罢了。”(卡文,实在太累,昨天休了半天,今天尽量两更啊。)

第149章 泼出去的水

“好,就这么办。凡事先谋退路,才能安心。赶紧山上传信,时辰不多了。”
村人们轰声应诺,神色里虽然慌急,但就如同悬在头上的利剑终于落了下来,危险但却有种诡异的踏实之意。
小米来不及同初一多说,拉了他就塞到了陆老二手里,“二哥,带他们上山,越快越好。”
陆老二跺脚,这样危急的时候,他居然不能守在父亲和妹子身边,这实在让他暴躁。
小米只能安慰道,“估计还有几个孩子呢,不安顿好,大伙儿怎么对付外人?”
陆老二无法,只能扯了初一就走。初一方才没有听说详情,只知道他的族人惹了麻烦,这会儿想要留下来,可惜被陆老二钳制着根本动弹不了。
大个子草原人见状,立刻带了族人追了上去…
整个老熊岭如同被惊醒的黑熊,男女老少尽皆露出了彪悍的模样。
老爷子老太太和男人们拿起了弓箭刀枪,小媳妇儿们则穿了大袄,背了柳条筐,筐里装了懵懂不知的孩童,迅速翻过左右山岭,绕着弯子的奔向了她们的娘家。
老天爷偏偏在这个时候凑热闹下起了大雪,平日几乎从来没进过山林的小媳妇儿们,咬着牙,拄着棍子,握着柴刀,浅一脚深一脚走着,偶尔眼泪流出来冻结在脸上,针扎一样疼,她们也顾不得擦抹,只记得一件事,把孩子送出去。
万一老熊岭出了大事,孩子就是大伙儿复仇的根苗儿…
三里镇,因为离得北安州南门三里之远,因而得名。平日南来北往的商队,还有进城的百姓,多半愿意在此喝杯茶水,歇歇脚,倒也热闹。镇上人家多半没有田地,但擅长泥水瓦匠,木工花匠,日子清苦一些,还算过得去。
这日午后,天色阴沉飘起了雪花儿,除了摆茶摊的人家盼着有人路过添上几文铜钱进项之外,其余人家都关门闭户,守着火炉,享受难得的悠闲日子。
镇西的吴家这会儿正在做午饭,吴老太摘了房梁上的腊肉,笑眯眯切下两片,再挂上的时候又犹豫了,想起挺着肚子,马上就要省下第二个孙儿的儿媳,老太太又切了两片。
若是以往,她可舍不得这般浪费,但如今闺女的日子好过,不说年节都有东西送回来,体己钱也不少贴补家里。家里可是不差这么两片肉了!
吴家儿媳红云从外边进来,故意挺着还不算太大的肚子,笑嘻嘻道,“哎呀,让娘挨累了,我这一胎上身怎么就比老大那时候能睡多了,恨不得走路都能睡着。”
“孩子和孩子可不一样,你愿意困啊,是孩子也在睡觉长身体呢。”
“是吗,那我一定给娘生个大胖孙子。”
红云神色好似有些不对劲,试探着开口想要问几句的时候,却是听得有人拍响了远门。
吴老太扔下洗了一半的白菜就走了出去,“谁啊?”
门外传来细细的声音,“娘啊,是我,开门啊。”
“呀,英子?”
吴老太欢喜坏了,三两步上前开了门,却见闺女冻的脸色通红,头发上甚至还结着冰霜,身后背着大大的柳条筐。这同平日回家来时的穿戴大相径庭,老太太惊了一跳,伸手扯了闺女就嚷道,“闺女,你这是怎么了,和小宝子他爹吵架了?”
英子眼睛一红就要抱了老娘掉眼泪,可柳条筐里却是先传出了孩子的哭声。
英子赶紧放下柳条筐,抱出里面八个月大的孩子,虽然包裹的很是厚实,但孩子长久没活动手脚,显得有些木讷,哭声都不那么响亮。
老太太心疼坏了,赶紧接过外孙就要往屋里走,“你这死丫头,怎么这么冷的天,背了小宝出来,万一冻坏了呢!”
英子抹了眼泪,还想说话的时候,红云却是冲出来直接拦阻在了婆婆身前。
“娘,这孩子不能饱进去!”
“为什么?”老太太惊了一跳,疑惑道,“你说什么怪话呢,这是你妹妹的…”
“娘,我说不行就不行!”
红云挺着肚子抢上前两步,压得吴老太和英子就退到了门口,谁也不敢推开她,万一摔倒滑胎可不是闹着玩的。
吴老太也是有些恼了,正这时,屋子里的吴老头和吴老大听见动静也走了出来。眼见闺女冒着大雪,这般狼狈的回来,两人也都是惊奇。
“英子这是…”
“哎呀,宝柱他爹啊,可怎么办啊。我方才出去窜门听人家说老熊岭得罪了大将军,马上就要被抓去下狱了。我原本还不相信,结果英子就孩子躲回来了!我可是听说老熊岭是通敌叛国,都要杀头的。英子这是…这是要坑死我们一家啊。万一让官府知道咱家藏了老熊岭的小崽子,那不是…”
“什么?”吴老太老两口连同吴老大都是惊得长大了嘴巴,吴老太扯了闺女问道,“英子,这事可是真的?”
英子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想起家里不知道生死的男人和老少,哽咽道,“娘,是那个将军欺负人,要抢我们种菜的法子,还要纳小米做妾!村里人这才…”
“你就说,是不是那个将军要杀人,要把老熊岭全都下狱!”
红云扶了肚子,声音更是尖利。
影子肩膀瑟缩了一下,摇头道,“没有,就是老冯爷怕出事,让把孩子送出来…”
“爹娘,老大,你们都听见了,这老熊岭纯粹是害人呢。先前发财时候怎么不想着带咱们一块种菜,连上山一趟看看都不行。这会儿倒霉了,想起拉着咱们一起了。”
吴老大听不下去,呵斥道,“你闭嘴吧,这时候说这个…”
“我怎么不能说?我就不是这家的是吧?我是为了谁啊,我肚子里怀的谁的种儿?你要想害死你儿子就直说!我们娘俩一起去死,不用下大狱让人家折磨!”
红云也是豁出去了,抱着肚子就要墙垛上撞过去。
吴家三口哪里敢让她有个好歹,慌忙去拦阻。
英子目瞪口呆看着平日待自己嘘寒问暖,恨不得亲姐妹一般亲近的嫂子,想不明白她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甚至她先前攒了体己银子买的银簪还插在大嫂脑后,如今倒是成了扎在心头的利剑…
吴老太要去扶儿媳,弯腰时候就压到了怀里的外孙,孩子再次哭了起来,吴老太烫手山芋一般把外孙送到了闺女怀里,转而又有些尴尬。
“呃,英子…”
英子紧紧抱了儿子,双眸从父母兄嫂脸上掠过,将他们的惊恐,犹豫,看的清清楚楚。奇异的是,她居然不怕了,往后退了几步到门边,低声问道,“爹娘,大哥,你们不让我们母子进门了,是吗?”
吴老大手里扯着半躺在地上的媳妇儿,怯懦着没有说话,吴老汉蹲在地上抱了脑袋,吴老太红了眼圈,哆嗦着嘴唇,“闺女,娘…”
红云生怕婆婆当真把小姑留下,给家里招祸,尖声哭喊道,“哎呦,我的肚子好疼,我的儿子啊,你可不能有事啊!”
吴老大吓个半死,吴老太也是慌忙上前帮忙搀扶,一时间有意无意,一家人都把闺女和外孙“忘”在了脑后。
英子狠狠闭了眼睛,末了抱着儿子跪下磕了三个头。
吴家四口都是望过来,神色里有愧疚,却也没人动脚步。
“爹娘,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从此以后,我就是老熊岭的人了,再不是吴家的闺女。你们放心,这次的祸不会连累你们半点儿。但若是老熊岭挺过这一劫,你们也不用再上门了,当我今日死在门前了吧!”
英子一字一句说完,起身把儿子放进筐子,扭身就冲进了风雪里…
“闺女啊!”吴老太到底心疼闺女,想要追上去却被儿媳扯了袖子,“娘啊,我肚子疼,你孙子保不住了!”
吴老太赶紧回身,生怕孙子当真有事…
英子顶大雪走出了镇口也没见娘家人追来,心里彻底凉透了,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路边草棚里卖茶的老汉,远远看着,就喊道,“吴家闺女,进来喝杯茶暖暖身子啊!”
英子抹了眼泪,笑着行了一礼,转身就走向了老熊岭。既然无处可去,既然亲人尚且不容,那就回家!一家人,死也要死在一起!
卖茶老汉叹了气,给炉子里添了两根木头,听得喝茶的几个闲人议论,“听说老熊岭得罪了人了,这次怕是不行了。”
“估计是啊,否则吴家也不能把闺女撵出来。”
“他们一家平日可是不少吹嘘闺女孝顺,这时候居然…”
“大难临头,夫妻都各自逃命,更何况一个嫁出去的闺女呢!”
“可不是…”
众人议论纷纷,有的同情,有的幸灾乐祸,不一而足。
大难临头见真情,大浪淘沙显真金。
世事从来都是如此,但也有例外。
老熊岭往西翻过两个山头,有个赵家坳,也是同老熊岭一般秋时打猎,春夏在山坡上种点粮食养家糊口,日子过得清苦,勉强活命。
这一日风雪重,家家户户都是关门烤火。冬日没有活计,一日两餐,这会儿老少都是勒紧了腰带,听着肚子咕咕叫个不停。

第150章 堵山门

有个淘气小子忍耐不住就想跑出去扯窗棂下的菜干,磨磨牙,也安抚一下肚子。开门却是看见自家姑姑远远赶来,于是回身扯脖子就喊,“奶奶,姑姑来了!”
赵家人都是涌到门口,赵老太眼见闺女和外孙冻得厉害,很是惶恐狼狈,就一把扯了闺女进门。
一家人围着火炉子说了半晌话,赵老头儿就开了地窖把闺女和外孙藏了进去。末了带了两个儿子拿上弓箭和猎刀,穿了老皮袄翻山越岭赶去打探消息了…
老熊岭忙的是鸡飞狗跳,各家少了媳妇和孩子们,山下少了初一等人,一下子好似少了很多东西。但城里酒楼和杂货铺的人手却也撤了回来,倒是难得团聚在一处了。
老熊岭的大门口,两扇由整棵松木截段儿钉成的大门里,又被村人们堆了长条青石。当初修建水渠时候曾从外面收购石料,后来水渠修建完了,依旧有人送来,小米心软,不忍心那些乡亲白白出了力气,就都让陆老大买了下来。
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直接把山口堵得更严实了。
忙完这些,刘婶子也喊着开饭了。
白菜粉条炖了猪肉,雪白的米饭或者大馒头,众人甩开腮帮子就吃。
老冯爷敲着手里的碗,不时吆喝两句,“七八分饱就行啊,万一打起来,闹了肚子疼可就吃亏了。”
“老冯爷放心,敢欺负到我们老熊岭头上,谁来就把谁射成刺猬!”
“就是,让老子没有好日子过,谁也别想好过!”
众人想起山上的暖房,家里红红火火的日子,心头就是恨得厉害。
孩子送走了,钱财也都藏起来了,消息也送往京都的路上了。这般没了后顾之忧,那就不必留手了,但凡事情不可转圜,那就要拼命了!
果然,众人的饭碗刚刚放下,门口的铜钟就猛烈响了起来。
这次不用数几声,众人齐齐拿起武器就冲了出去。
左右山头放了几个人巡逻,其余老少尽皆围到了山口。
其实这个时候,山林的雪极深,没有急事,寻常山里人都不愿意走动,更别提那些京都来的“精兵”了,但该有的防备还是不能缺少。
“这该死的鬼天气,冻死小爷了!等到杀了那些贱民,一定把他们挂出去冻成肉干!”
吸取了先前乘马车掉雪坑的教训,魏得胜这次让赵志高准备了轿子。他坐在里边抱了手炉,脚下还放了炭盆,即便如此他依旧冻得瑟瑟发抖。
轮流抬着轿子的兵卒,深一脚浅一脚,心里把这个草包将军恨到了极点。若不是他贪心不足,怎么会惹怒老熊岭那些人,大伙儿好吃好喝还有热炕头,谁想造这个罪?
轿子后边骑在马上的赵志高和王校尉脸色也是不好,王校尉恨不得立刻飞回京都去寻威远侯告状,赵志高则想着今日这事,是不是要赌一把,死保老熊岭。
先前即便给老熊岭通风报信,但总是背了人眼,他还能随时改换立场。但这会儿发兵而来,他无论如何也要选择一方了。
倒是唐二少虽然也是冻得厉害,却是半点儿不后悔,想起京都喜洋洋的盛况,老熊岭上那些座暖房,他心头火热,若是能把这等财路掌握在自己手里,即便只有半冬的功夫,也足够他让暖房在大元遍开花,到时候银子必定流水一样…
更重要的是控制了那个小丫头,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大惊喜呢。这两日没抓了老熊岭的把柄,但有用的消息,他也问出不少,比如风靡京都贵女间的毛皮玩偶,一两银子一斤的生粉…
这般想着,他甚至觉得迎面吹来的冷风都热烈起来。
“大家加快赶路,老熊岭就在前边了。抓了那些贱民,找出外敌奸细,将军重重有赏!”
兵卒们骑在马上,缩着脖子,极力躲避着风雪,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不屑回答,山林里除了马匹不满的喷着响鼻,再没有别的声音。
唐二少挑挑眉头,眼底闪过一抹冷色。
山路再艰难,总有走完的时候,尚且没到山口,就听得钟声,王校尉咬咬牙,挥手下了命令,“包围山口!”
兵卒们赶紧催动座下战马,踉跄围住了老熊岭的大门口。
木门里,老熊岭老老少少已经严阵以待。
老冯爷站在大石头上,顶着冷风,脸色冻得通红,但老爷子却是半点儿畏惧之色都没有。
“当日一别,老汉说过老熊岭不欢迎各位,如今各位再次上门,到底所为何来?”
唐二少眼珠子转了转,提马上前几步,就要开口。他虽然没有带过兵,但瞧着老熊岭众人的模样,显见是有了防备。不知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还是提放他们报复早就有了这样的安排。显然,强硬突破会有些麻烦,不如先把老熊岭众人安抚住,骗开门。
待得下了他们的刀剑,绑成一串,到时候岂不是就随他摆布了。刀锋架到脖子上,他就不信问不出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