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有才好不容易缓了过来,还要再开口叫骂的时候,却觉脖子上一痒,好似有什么洒落了下来。
难道下雨了吗?
他旁边的几个仆役也是被波及,一同好奇望向碧蓝的天空,可惜哪里也没有乌云的模样…
空气里隐约有种古怪的味道在弥漫,有鼻子灵敏的村人下意识仔细嗅了嗅,转而却是脸色大变。
“快走,躲起来!飞貂要来了!”
老熊岭众多老少听得这话,几乎是立刻跳了起来,男人们背着老人,女人们抱了孩子,一股脑儿跑向了几间土坯房。
陆老二扛了还有些没缓过气的老爹,冲着旁边苞谷地喊着,“小娥,千万躲好,别出来!”
冯简眼里虽然也是有些疑惑,但抱起小米几个箭步冲进了土坯房。
留下杜有才同一众仆役们,都是懵在原地,进退不得。
明明方才对面还站了百十号老少,眨眼间就变得空空如也。
难得是杜大少爷熊威大发,这些山野贱民终于知道害怕了?
有狗腿的仆役已经是凑到主子跟前,开始拍马屁,“少爷,您看这些贱民,打杀个野兽还成,见到少爷发威,都吓得兔子一样跑了!”
“哈哈!一群…”杜有才被捧的心花怒放,手腕也不觉得多疼了,还想要吹几句的时候,却是突然听得旁边树林里有尖锐凄厉的叫声响起。
他扭头想要探看,树梢上却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扑了下来,直接落到他头上,就是狠狠来了两爪子!
“啊!救命啊,什么东西!疼死我了!”
杜有才疼得一个跟头就从石头堆上跌了下去,疯狂想要打掉头上的小兽,但无奈小兽两只后爪牢牢抓住了他的发髻,两只前爪得了空,对着他的脑门和扑了粉的脸颊就施展了“九阴白骨爪”!
旁边的仆役们不是不想上前解救主子,实在是自顾不暇啊。
“啊,救命!”
“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救命!”
方才还得意洋洋,如同胜利凯旋的将军一般威风的杜家主仆,这会儿鬼哭狼嚎,恨不得满地打滚,只为了躲过头上小兽的袭击。
小米等人悄悄开了一条窗缝儿,眼见那几个滚地血葫芦,都是倒抽一口冷气,转而又觉得万分解气!
“活该,挠死他们这些狗东西!”
“就是,让他们再来捣乱,好好的日子不过,跑来欺负咱们!”
村人都是议论纷纷,有人甚至笑道,“就冲今日飞貂给咱们出口气,以后老子再也不打飞貂了!”
“我也是!不过飞貂这东西太活泛,轻易不出老林子,平日见都难得见一次,今日怎么都跑出来了?”
先前第一个喊了大伙躲避的汉子,嚷道,“有人撒了飞貂幼崽的尿,飞貂当然要疯了!”
“怪不得呢,母飞貂一年才生一只崽子,嗅着尿味,就当这帮狗东西祸害了崽子,不生撕了他们就不是飞貂了!”
小米听着众人说话,胳膊肘碰了碰冯简,问道,“高仁方才出去就是寻飞貂尿了?亏他怎么收集起来的…”
冯简笑着不说话,伸手把窗缝儿又合上一些,疯狂的飞貂是不认人的,万一哪只窜进来,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小米。
旁边的陆老二兴奋的抻着脖子,大有从窗缝挤出去的意图,听得自家妹子说话,忍不住嚷道,“哈哈,原来是高仁那小子动得手脚,真是太好了!就冲今日这事,以后吃肉,老子让他三分!”
说完,他的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陆老爹黑着脸,“你是谁老子?”
陆老二挠挠后脑勺,老鼠见了猫一般,赶紧窜进人群躲起来了。
村人都是笑起来,又说起高仁如何厉害,到底如何学的武艺,小小年纪就这般能耐。
不说屋子里如何热闹安全,就说屋外,杜家主仆已经被飞貂折腾的完全没了人样。
杜有才拼命睁着几乎被血糊满的眼睛,磕磕绊绊跳上马背,疯狂逃出了山口。
上行下效,仆役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跟着逃命去了。
飞貂实在是个生性狠辣的小兽,并没有因为敌人逃走就放弃,跳起抓住旁边的树梢,当真如同飞行一般,迅速追了下去…
安州城里,随着天气越来越暖,一年里最好的时节终于到来了。
日子穷苦的农人在山上挖了野菜,或者抓了山鸡兔子,或者寻了些什么山货,都会送到城里换几文铜钱,再买些盐巴灯油一类回去。
有些干脆就是沿街吆喝走动,贩卖些小物件,寻个大户人家做杂活也好。
至于日子富庶的贵人们,穿金戴银,呼奴唤婢,城里逛的厌烦了,就去城外寻个湖畔或者山脚,赏景游玩,分外惬意。
但这一日,人来人往的城门口却是突然炸了锅。
远处的大路上,疯跑来七八匹马,马上的人张牙舞爪挥动着手臂,不知是中了邪,还是抽了疯!
赶路的人,有的被踢翻了担子,有些躲避不及掉进了路旁水沟,有些宽大的马车更是差点儿栽倒在地。
惊叫声,喝骂声,混成一片。
守卫城门的兵卒,足足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没头苍蝇一般寻了扔在角落的长枪和朴刀,壮着胆子迎了上去。
马队终于跑到了近前,马上之人半摔下马背,躺在地上哀嚎叫嚷,“狗东西,快打死这些狗东西!”
有眼尖的兵卒仔细辨认,猛然高声喊了起来,“哎呀,这不是杜少爷吗?”
“什么,杜少爷?”
众人一听这话,知道不是什么外敌和匪类入侵,都是围了上去,因而也终于看清了折腾的杜有才如此凄惨的罪魁祸首。
一只全身乌黑的飞貂,几乎同头发一般颜色,正在他身上窜来窜去,每一爪子抓下去都要带起几缕丝线,甚至是血色,把杜有才当真挠的是满身桃花开。
“呀,快打死它,救杜少爷啊!”
兵卒们嚷了起来,手里的长枪就挥了上去。
也不知道他们是平日疏于练习,准头太差,还是有人看不惯杜有才狐假虎威,那枪杆居然有一大半避过了飞貂,落在了杜有才身上。
“哎呦,谁打我!哎呦,疼死老子了!”
杜有才哪里还记得颜面这俩字啊,两手护着脑袋,被打的满地打滚。
有那促狭的兵卒还在喊着,“杜少爷别怕,我们再打黑兽呢,马上,马上就打死了!”
飞貂许是见得人多,也彻底出了气,在棍棒下来回窜了几次,就一个纵身跳进了旁边的草丛。
有一个带头就有第二个,很快,一群小小的飞貂,来时如同神兵,去时如同潮水,眨眼间都跑没了影子。
兵卒们这才收了枪杆儿,干咳两声,嚷道,“杜少爷,可以起来了,没事了,没事了!”
杜有才悄悄睁开眼睛瞧瞧四周,除了兵卒,看热闹的路人,还有同样躺在地上的仆役,确实没了那些可怕的小兽,于是长松一口气。
这会儿终于觉得身上疼了,飞貂抓挠的伤口,还有枪杆儿打出来的青紫钝痛,让他直接哀叫起来。
“哎呦,疼死我了!你们这些狗东西,还不赶紧送我回去,大夫,快找大夫!”
兵卒们挨了骂,很是后悔方才没有趁机多打两下。但这会儿再打就是明摆着同杜有才结仇了,于是赶紧寻了马车,拉了杜有才主仆赶去了府衙。
留下一众看热闹的路人,眼见马车走远,这才轰然议论起来。
“这是怎么了,杜草包在哪里惹得这么厉害东西?”
“就是啊,看着像大耗子一样,下爪子真是不留情啊。我看杜草包的身上没好地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半夜敲寡妇门,被人家撒泼挠了满头满脸呢!”
“哈哈,就是,就是!”
当然也有知情人忍不住显摆一下他的消息灵通,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不知道,今日这事说不定是杜草包咎由自取呢。我三姨姥姥家的表舅母的外甥女的隔壁邻居就在衙门里当差,据说杜草包横插一手,抢了老熊岭的山地。人家本来都下了定金,就等着换红契了,结果杜草包直接强买过去了。”
“啊,这可真是强买啊!”
“对啊,老熊岭穷苦,先前那买主只能是陆家了?”
“正是,”那人笑着拍手,“听说陆家很恼火,陈记布庄的掌柜从中牵线,也是气的不成。我还琢磨陆家会怎么办呢,告官还是忍下这口气。没想到…嘿嘿!”

第072章 谁动的手?

“就是这话,陆家不动手,杜草包这也遭殃了。他也不看看老熊岭是什么地方!我小时候淘气,我娘都说,再淘气就把我扔去老熊岭喂熊!”
“可不是,那可是凶地,杜草包这次被抓挠几下还算好的,若是被熊按住…哈哈,那可热闹大了!”
众人议论纷纷,平日杜草包没少在城里作威作福,比真正的衙内公子都要嚣张,如今他倒霉,众人自然是乐见其成,于是也瞬间把这个笑话传遍了全城。
隋师爷一家住在府衙后边的巷子里,平日府尹老爷若是召见,很是方便。
这也是杜有才有事没事就去府衙晃一圈儿,作威作福的原因,实在是住得近,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这会儿,隋师爷刚刚代府尹老爷处置完差事,正是端了紫砂小茶壶,一边品茶一边听着小曲的时候,却是突然见得宝贝外甥同血葫芦一般被人抬回来了。
他吓的差点儿扔了茶壶,一叠声的嚷着,“这是怎么回事?谁动的手?”
这一瞬间,他几乎把所有对头多想了个遍,但无奈平日实在结怨太多,外甥也不是一只好鸟,倒是猜不出仇家是谁。
杜有才这会儿见了舅舅,得了靠山,也不怕疼了,一个翻身就犯下了门板做成的担架,抱了舅舅的小腿就哭开了。
“舅舅,你可要替我报仇啊!呜呜,我差点儿就让人家整死了!”
“到底是谁把你打成这样?”隋师爷想要扶起外甥,却又不敢下手,实在是外甥满身的伤痕瞧着太吓人了。
“呜呜,舅舅,我以为我要去黄泉寻我爹娘了呢!您一定要给我报仇啊,就是老熊岭那些刁民。他们养了那些什么黑兽,放出来咬我!”
“老熊岭?”隋师爷倒是知道外甥抢了老熊岭的山地,打算讹诈一笔银子。这事说起来也是他点头同意的,病外甥在外边欠了赌债,家里老妻不肯拿银子还债,无奈之下,他也就只能默许外甥自己去寻银子了。
在他看来,老熊岭不过是一群未开化的野人猎户,没有任何根基,随便吓唬一下,这事就成了。
没想到,居然能让外甥这般狼狈回来。难道老熊岭出了什么厉害人物?
他正琢磨的时候,极有眼色的管家就带了大夫进来了。
黑掉的抓挠撕咬虽然不致命,但针织起来确实麻烦。要剥去衣衫洗净伤口再涂药,而杜有才这一路跑回来,血迹同衣衫都干了,要剥下来就需要用盐水浸透,于是,屋子里鬼哭狼嚎和咒骂声,真是此起彼伏,听得整个隋家上下都是清清楚楚。
隋夫人带了儿女尽皆装了个聋子瞎子,该读书读书,该做针线做针线,完全没有过去探看的意思。可见对杜有才这个表兄弟是多么厌烦。
但隋师爷作为亲舅舅却是不能不管啊,往小了说,他要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姐姐,往大了说,这事处置不好,可是要伤到他颜面。
杜有才的贴身小厮忍着满身的伤痕,跪在地上一五一十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待得听说自家外甥把二百两的山地要了一万两,甚至还要霸占陆家姑娘,隋师爷真是想狠狠给他两巴掌。就是讹诈也总得有个讹诈的规矩啊,这般哪里是讹诈,明显是把陆家人逼迫的拼命呢。
今日这些袭击外甥的小兽,即便是山林里的,兴许也是陆家做了什么手脚…
不说隋师爷那里如何想着给不长进的外甥出气,直说老熊岭上众人狠狠出了一口气,都觉痛快。但转而想起杜有才的身份,又都提起了心。
待得出了土坯房,男女老少们都是没有离开。
老冯爷干咳两声,对着陆老爹说道,“老熊岭自来是上下一体,虽然大伙儿都没什么本事,但只要有用得上的地方,一定开口喊一声。就算最坏结果,也不够是大伙再往山里搬一搬,只要还有打猎的本事,就饿不死。”
“多谢老冯爷,多谢各位乡亲。”
陆老爹带着小米兄妹齐齐给众人行礼,心头温暖之极。
患难见真情,这样的时候,村人宁可离开经营生活了多年的家乡,也要护着陆家。
这份情谊,又怎么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明白的。
冯简双目扫过村人同陆家几位,眼底也是温暖一片。高仁难得没有跳脚闹腾,老杨也是笑眯眯点着头。
村人们见陆家老少这般郑重行礼,都是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连连摆手,末了各自散去忙碌了。
打井的打井,砌石头的砌石头,给土豆地拔草的拔草,忙碌而又有序。
陆老爹沉了脸,免不得训斥闺女,“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还想着瞒骗我?你一个姑娘家,能怎么处置这件事?”
说罢,他就拍打两下袖子吩咐大儿,“套车,我要去府衙告状。”
陆老大虽然憨厚愚孝了一些,但对自家老爹的本事还是很清楚的,于是嘴里应着,眼睛却盯着妹妹。
倒是陆老二直肠子,开口就拦了老爹,“爹,你就是一个秀才,去府衙告状,人家府尹老爷也不见得会见你啊。再说了,那师爷兴许正要给外甥出气呢,直接把你抓起来,我还要去劫狱…”
“啪!”不等他说完,恼羞成怒的陆老爹就一巴掌拍了过来,“死小子,你跟谁说话呢?我不去告状,那你去啊?还嫌弃你爹是个秀才,有能耐你考个举人回来啊!”
“我才不考,我看书头疼,让老三去考,他一定成。”
陆老二难得聪明一次,迅速躲到了妹妹身后,末了又拉了不在家的三弟顶缸。
冯简倒是担心陆老爹恼羞成怒,万一连小米一起打呢,于是开口劝慰道,“大叔息怒,我已经让人打听消息去了,若是一切顺利,这事也不难解决。”
“真的?”陆家众人都是望向冯简,冯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偏偏他这般模样,就是让陆家众人都极放心。
“那可太好了,冯大哥要是需要人手去把那个狗屁师爷绑来,一定喊我啊!”
陆老二摩拳擦掌,对于马前卒这个角色是跃跃欲试。不必说,又被老爹照着后脑勺拍了一记。
“你以为谁都像你就长了对儿打架的拳头啊!”
路老爹拎了儿子一路上山去了,身后跟着偷偷摸摸的小娥,至于陆老大早就去跟村人一起干活儿了。
剩下陆小米陪着冯简慢悠悠往回走,路上忍不住就问道,“冯大哥,这事若是不好处置就算了。大不了山地不买了,村里人都处的好,家里也有这三十亩地,总不至于饿肚子就是了。”
她嘴上这么说,但双眼望向两侧山岭的时候,还是带了一丝不舍。毕竟她桌子上的那些山庄构图已经画了足足几十张,如今倒是有些可惜了。
冯简最爱她鲜活灵动的模样,哪里舍得她皱一点眉头。于是抬手摘了一朵路旁的野花递到她手里,“放心,一切有我,你只管继续规划你的山庄就好。”
小米盯着手里突然多出的野花,小小的,嫩黄色的,山风里微微颤抖着,羞涩又美丽。
前后两世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花,虽然这般的不起眼,但却瞬间让她心间溢满了甜蜜。
“好。”
少女清脆的嗓音在山间响起,带着无尽的欢快,好似她是在回应心爱男子的求婚。
山林间瞬间灵动起来,花草在招摇,树叶在欢呼,一切都甜的几乎媲美山崖上那只野蜂巢里的蜜…
夜色再次来临的时候,一整日不知道跑去哪里的高仁终于跳进了院子。
陆小米第一个拎了他的耳朵埋怨,“你跑哪里去了?不是要吃卤肉吗,给你准备好了,你倒是没了影子!不是我护的好,怕是都被二哥吃了。”
“哎呀,不成,那是我的肉!”
高仁跳脚,一抬手腕把手里的竹筒甩给冯简,就窜去灶间抢肉去了。
小米惦记给他再盛两碗米饭,又对那只竹筒好奇,犹豫的时候,冯简已经拆开了竹筒里的纸条。
良久,他的嘴角扯起一抹弧度,抬头望向小米,“卤肉分老二一半吧,他怕是要跑一趟远路。”
“跑远路?到底怎么回事?”
小米忍耐不住走了过去,陆家人也是眼巴巴望着冯简。
冯简扬扬手里的纸条,笑道,“我让人打探到了消息,京都巡查北地的御史章张伯苓正好走到了丰州,这人最是耿直严厉,嫉恶如仇,若是把这事告到他跟前,必定会轻易解决。”
“好,我这就出去去寻这个御史。”
陆老爹听得有机会惩戒恶人,激动地立刻站了起来,恨不得直接奔去御史跟前狠狠告一状。
可惜,冯简却是拦了他。
“大叔,这事最好还是让了陆谦去见张御史。”
“为什么?”陆家人都是疑惑,陆老爹好赖是个秀才,若是求见御史,怕是也不会被拦阻在外。
“因为这张御史,也是明年开春大考的主考官。三少爷中举后,总要寻个座师,张御史是最好的人选。”
不等冯简说话,老杨已经是笑眯眯同众人解释了个清清楚楚。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让陆老三出面还有这样的深意。
“多谢贤侄如此费心安排。”陆老爹真心道谢,倒是陆老二听说自己又要出门去寻弟弟,立刻同妹子嚷道,“小米,给老三准备什么吃的,我也要一份,万一我路上饿的厉害,到老三那里就没剩什么了。”

第073章 网

小米翻了哥哥一个白眼,实在对这个吃货没什么更高的期盼了。
小娥在旁边听说,激动的不成,难得开口说道,“我也一起去!”
“不行!”不等别人说话,小米第一个拒绝了。如今因为一个杜有才,路上上下,甚至老熊岭老老少少已经是焦头烂额了,若是因为小娥出门,再引回个什么仇家,简直就是不让大伙儿活命了。
“小娥姐姐留在家,正好我有事忙不开,小娥姐姐帮我一把。”
“不,我一定要去。这个张御史既然官声清明,我就求他做主,给我们一家子伸冤!”
小娥脸色涨红,恼的站起来,恨不得立刻出门。
小米也没有客气,直接浇了她一瓢冷水。
“张御史官声清明,那也只是传说,我们陆家被强买了山地,手里是有凭证的,他即便不是如同传说一般,我们也有退路,不至于被刁难。但是你家的事,根本没有证据,都是猜测。而且你先前还被追杀,万一出去再惹了仇家回来。老熊岭上下难道要跟你陪葬啊!还是先等我们家的事解决了,试试这个御史到底如何,若是他真的秉公执法,我绝对不拦着你去告状!但如今,你给我老实在家住着!”
说罢,她又瞪了一眼陆老二,“二哥,你要是敢偷偷带着小娥走,以后就不要回来了!你看爹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说罢,她就起身去了灶间,陆谦自从春日出门,已经几月没回来,怕是想家的厉害,趁着这次机会,多给他备些吃食也算稍解他的思乡之苦。
陆老二虽然神经粗的厉害,但是自家妹子说一不二的脾气还是很了解的,他生怕小娥气恼,赶紧安慰,“小娥,你好好在家养身体,我回来给你带好东西。上次去丰州,有家面人捏的特别好,很多人排队,我本来想给小米捏一个,但是…嘿嘿,银子花光了。这次我一定给你带个回来!”
“咦,是不是丰州面人张?我也听人说起过…”
小娥不愧是男版陆老二,听说好玩之事,立刻把方才的沮丧扔去一边了,兴致勃勃问起丰州还有什么好玩意儿。
冯简扫了小娥一眼,眼底异色一闪而过…
事出突然,谁也料不到被整治的杜有才什么时候又会跑来生事,虽然有冯简主仆回来了,但强龙不压地头蛇,万一有个照顾到的地方,倒霉的还是拉熊岭众人。
小米也不敢多耽误时间,夜里熬了半宿,做了半布袋子满口香,也就是花生穿衣服,剩下半袋装了香辣猪肉脯,最后又添了几十个肉馅小酥饼,简单拾掇好了,第二日一早就催促陆老二上路了。
陆老二一见妹子给自己准备的那份没有弟弟多,很有些不满,但眼见妹子瞪眼睛又把抱怨咽了回去。转而对小娥喊着,“小娥,你好好在家,我若是见了御史,发现他是个好人,一定回来告诉你,到时候再带你去告状喊冤,把那个什么太子拉出皇宫,使劲打一顿!”
“好,”小娥重重点头,脸上那不舍的模样,就像眼见母亲离开的孩童。
小米狠狠闭了眼睛,真是被这一对儿粗神神经气个半死。家里大哥才定亲,嫂子不等取回来,这二哥又发春了。好在她原本就是预备要建两座院子,否则还真是措手不及…
陆老二依依不舍的走了,小米生怕小娥出尔反尔,脑子一热坑害了老熊岭上下,于是拉了高仁和初一很是嘱咐了几句,两个小子听说“酬劳”是肉脯,恨不得拍着胸脯保证。
小米这才放心,进了灶间收拾昨晚留下的烂摊子。江大娘今日家里有事,请了一上午的假,她也就只能自己忙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