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倒是好性子,对宫女没有责怪,就是铁夫人也点点头算是招呼,末了有些尴尬说道,“本宫就是听说太子哥哥殿里住了一位姑娘,想着来看看。”
这是特意等着太子上朝时候,特意跑来看新奇的…
那宫女有些为难,毕竟主子走前吩咐,不准外人随便进去。但公主一向得主子的疼爱…
铁夫人扫了公主几眼,瞳孔微微一缩,心里惊跳,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老妇得了太子的准许探看陆姑娘,既然公主也是探病,不如一同进去吧。”
那宫女听得这话,偷偷松了一口气,有铁夫人这几句话,到时候主子怪罪下来,她顶多也是挨几句训斥罢了。
公主也是听得一喜,应道,“那就谢谢夫人了。”
一老一少两人,就这般结伴儿进了光明殿。
光明殿是皇帝亲自看了图纸监工,建好给太子居住,一切都是尽善尽美,平日也是宫女太监无数,但如今却是安静之极。别说随意走动,就是伺候的人也没几个。
公主还没什么发觉,一心惦记屋子里那个据说让大哥为之痴狂,不惜顶撞父皇的女子。
倒是铁夫人眉头稍稍松了开来,显见太子是怕外人扰了小米养病,这才安排如此仔细。
坐在屋里的高仁耳朵动了动,身子却还是懒懒的窝在小米床旁边的太师椅里。
铁夫人进门一见,他这般的守护姿势,越发放心了。
公主扫了屋子里一眼,见得没有外人,只有高仁这个常跟在大哥身边的,就提起裙子走到床边,仔细打量了小米几眼,这才低声道,“呀,这姑娘也没多好看啊,太子哥哥怎么这般欢喜?”
高仁冷哼一声,很是有些不屑她的话,但也没回答。
铁夫人上前,先是摸了小米的双手和额头,稍稍放了心,这才笑道,“公主有所不知,但凡是人,总要鲜活一些,会说会笑才有灵性,相处也欢喜。如今小米这般病重,不知再忍耐何等苦痛,哪里还看得出什么。”
公主点头,神色里很是有些愧疚,“夫人说的对,是本宫想差了。不过,她这是什么病症,需要药材吗,丽秀宫的库房里有很多药材…”
说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丽秀宫的库房怎么也不可能比太子私库还有父皇的内库更丰厚,她这么说倒是显得班门弄斧了。
于是,她越发尴尬,小声道,“夫人,本宫先回去了。太子哥哥回来,不要同他说起本宫来过。”
“是,公主殿下。”
铁夫人行礼应下,眼见公主修长的身影迈过门槛,眼底的疑惑就更重,但她依旧没有说什么。
“端碗温水来,我喂小米喝口水。可怜的孩子,怕是烧坏了。”
铁夫人坐在小米床边,慢慢喂着小米喝水,顺口问道,“小米这一日可曾喝过参汤?”
门口的宫女太监都是低头沉默,一副万事不理的模样。
倒是高仁应道,“殿下早起时候喂了一碗参汤。”
说罢,他烦躁的扒拉两下头上的小辫子,“不成,我还要出去想想办法。你们守着小米,一步都不准离开。若是小米有事,哼!”
铁夫人倒是没有计较高仁这等无礼模样,毕竟他待太子这主子都没个规矩,又何况她们这些外人。
“放心,我一定寸步不离。”
高仁直接翻窗走了,不知道又去祸害哪个高僧或者抓哪个江湖高手…
铁夫人叹气,想着太子居然亲手照料小米,心头越发沉重。
“你这丫头,居然有这么大的福气,先前怎么不早说。如今这个样子,你可要赶紧好起来!”
寝殿里有些空旷,铁夫人也是个强硬的脾气,但眼前的死结,却让她分外屋里,只能守着小米,盼着有什么转机突然出现…
太阳一点点升高,爬到正中,又慢慢下落,直到申时初,紧闭了三日的贡院大门终于吱呀呀一声打开了。
原本守在门外的众多家仆,看客,纷纷涌到门前。
但凡有考生出来,就会想起一声召唤。随着考生出来的越来越多,门前也如同菜市场一般,越来越吵闹。
陆谦同刘不器和程子恒三个结伴从里边往外走,三日吃睡不好,又熬了脑力,三人的面色都是有些憔悴,但难得眼神很亮,显见考的不错。
刘不器拍着肚子很是抱怨了一通,“真是憋死我了,咱们赶紧寻个酒楼大吃一顿,不说考的如何,起码是熬过去了。”
程子恒也是一身轻松,应道,“对,再来两壶酒,一醉方休,回家睡上两日。”
“要是小米在就好了,小米熬的骨汤火锅,喝酒最好了。”
刘不器舔着嘴唇,一副垂涎模样,“这几日,好在有小米准备的牛肉干,顶了不少饿。否则,我没考完,就先被饿死了。”
陆谦揉揉依旧还在狂跳的右眼皮,略略有些烦躁,“还是先回家吧,把酒席要回去吃,清静。”
“行,那就让狗子去要酒席,咱们回去。”
刘不器和程子恒也是累得够呛,能回家懒散一下,自然都应了。
结果三人一走出大门,就被窜来的人影截了个正着。
刘不器一看狗子的小脸很是急切,就打趣道,“你小子做这个脸色干什么,有我们在,你家少爷还能被人欺负了去去啊!”
狗子恨不得跳脚,但这个时候也不好多说,就道,“少爷,你快跟我来,出事了。”
陆谦心里猛然一跳,好似跳了三日的右眼皮终于有了应昭。

第284章 应劫

陈信站在街尾巴的马车旁,焦躁的来回转着圈子,远远见的陆谦三人钻出人群,他立刻就迎了上去。
“赶紧上车,我有话说。”
陆谦皱了眉头第一个跳了上去,刘不器等人随后。
不大的马车,突然塞了四个人,很是有些拥挤,但这会儿也没人在意了。
陆谦稳了稳心神,压低声音问道,“到底什么事?可是家里出事了?”
陈信也实在不知道怎么说,索性胡乱一股脑都倒出来。
“小米是拜火教圣女,如今高热不退,只有三日性命。”
“什么?”
陆谦瞪了眼睛,刘不器和程子恒却是直接惊得叫出了声。
陈信这会儿说出口,也顺溜多了,又扔出几枚炸弹。
“小米在太子光明殿养病,昏迷不醒,拜火教神使要把小米带回逍遥岛神山,同拜火教教主成亲,拜火教教主是小米的亲舅舅!”
不同于方才的惊讶,这会儿陆谦三人已经是连呼吸都停止了。
脑子里轰隆隆,被雷声震的是空白一片。
圣女,昏迷不醒,成亲,舅舅?
“到底怎么回事?小米怎么能同舅舅成亲,这不是…乱那个吗!”
刘不器第一个暴怒了,“小米那个脾气,怎么可能应下?”
程子恒也是骂道,“小米是不是因为这个气病了?谁听说这样荒唐事,也要气病啊!我就说这个什么拜火教满大元乱窜,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居然是冲着小米来的!”
陈信听两人这么说,心头倒是松了一口气。一般人听得这些话,第一想法肯定是猜测小米同太子的关系。毕竟他们寒窗苦读多年,本就是为了做官,名利双收。如今小米同太子有些瓜葛,他们搭上关系,总能比别人更多三分机会。
但俩人从头到尾都是关心小米生病,不能嫁给变态舅舅,太子俩字却是根本没提。
而陆谦这会儿根本神魂已经不在马车里了,拜火教圣女?
他恍然想起当初母亲过世的时候,就是烧了三日三夜,父亲要寻大夫,母亲却拦着不准许,趁着神智还清明的时候,她拉着他们兄弟三个的手,一定要他们保护好妹妹。其余时候,就是抱了妹妹哀哀哭泣。
那时候,他还不懂,只当母亲放不下年纪小的妹妹,如今看来。母亲怕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会给小米留下这等荒唐事。而他们兄弟,若不是擅长经营,如今家里吃饭穿衣都成问题,更别提供给他读书科考,大哥成亲,二哥学艺…
身为人子,他不能怪罪母亲扔下如此烂摊子就过世。
但却这一刻,五脏六腑却都在叫嚣着,愤怒之极!
即便要为了母亲的旧事背上祸患,为什么不是他们三兄弟。他们愿意被火烧死,愿意病痛缠身,愿意贫穷苦难。
可是为什么这样的事,就落在了小米身上。
他那活泼可爱的妹妹,喜爱下厨房的妹妹,见到金银就眼睛放光的妹妹,善良的如同仙女一般的妹妹…
这样的时刻,他刚刚科考,功名还没到手,父亲大哥在家,二哥空有武力。
在小米要用单薄的肩膀撑起家计之后,他们依旧要在她如此遭受苦难的时候,束手无策吗?
不,任何人想要伤害小米,都要踩过他的尸体,踩过陆家所有人的尸体!
陈信眼见陆谦的双眼瞬间红透,额头的青筋暴起,生怕他急出个好歹,于是赶紧劝道,“老三,你也别太担心。小米在宫里有太子照顾,有太医诊治呢。那个神使要人,也不敢从太子手里强抢。另外,铁夫人也进宫去守着小米了!”
不想陆谦却是没应声,反倒问起来,“当日,谁同小米一起从老熊岭出来的?青花青玉?还是韩姨母?”
“啊,”陈信有些愣神,但还是应道,“是韩姨母和红梅。”
说罢,他以为陆谦要怪罪跟随的人,一想起红梅是自己亲妹子的丫鬟,就不着痕迹帮衬了一句,“铁夫人原本是要回西南的,结果朝里有旨意,就直接来了京都。早知道会遇到这么事情,家里怕是也能寻两个稳妥的嬷嬷跟着小米。”
陆谦摇头,也没心思多解释,直接道,“劳烦陈大哥送我到镇南侯府,我要见见韩姨母。”
“好。”
陈信赶紧吩咐车夫动身,末了望向刘不器和程子恒,有些迟疑。
两人不等他问出口,立刻应道,“陈大哥不必担心我们,小米也是我们妹妹,绝没有看着她出事,都不帮衬的道理。我们一起去,万一能帮上忙呢,就是帮不上,总多一份力量。”
陈信不再说话,马车骨碌碌压在青石板路上,急匆匆到了侯府门口。
果然侯爷和铁夫人都还没从宫里回来,但侯府门房早得了吩咐,把陆谦众人迎了进去。
李五爷等人听了消息,也是赶到一起。翠兰不等开口就哭上了,“老三啊,小米出事了,可怎么办?”
陆谦听得鼻子泛酸,极力稳着应道,“嫂子别担心,总有办法的。”
李五爷也是摆手,拉了陆谦坐下,问道,“你可都听说了?”
“陈大哥说了,但还有一些细节要问几句。”陆谦望向众人,不见韩姨母就道,“韩姨母呢?”
“病了,”翠兰抹着眼泪,应道,“原本韩姨母跟着小米进宫去了,但小米那里…有些凶险,她一心急就病倒了。如今只有红梅在宫里,不过铁夫人今早也去了。”
“三少爷…”
翠兰的话音刚落地,韩姨母已经扶着门走了进来。她只胡乱穿了一件外衫,平日打理的很是整齐的鬓发,这会儿也乱着,脸色白的有些怕人,嘴唇干裂,当真是憔悴之极。
“姨母怎么起来了,昨晚还发热呢?”
翠兰上前扶了她,不想她却推开翠兰,直接跪倒在陆谦身前,“三少爷,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呜呜,小姐出事了!”
陆谦如今即便心里恨不得毁灭这个世界,也不能同韩姨母计较,论起对小米的关心照料,他们一家子父兄也不抵韩姨母一个。更何况如今小米,不管是身份,还是热症,都不是韩姨母一个妇人能拦阻的。
“姨母,快起来,我有话要问你。你只管说明白,其余以后再说。”
陆谦亲手扶了韩姨母,众人落座。
眼见屋里众人都是亲近之人,他也就没有再隐藏,直接问道,“姨母,小米是什么见到太子的?总共见了几次?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听得一愣,却是尽皆沉默了。
这场祸事发生的又快又急,对于“太子”俩字,人人都有疑问,却都没有问出口,不想如今陆谦先提起。
韩姨母迟疑了一瞬,就从头到尾讲了起来。
“姑娘跟着铁夫人到了京都,先前让高仁去送信,但一直没有消息,后来赏花宴…”
一桩桩一件件,原本让众人糊涂之极的事,这一会儿通过韩姨母的讲述,好似画面一般在眼前铺开。
听得小米在赏花宴上捏碎了镯子,做了那么一首诀别诗,回来之后第一次发热,之后太子暗夜赶来探望。
众人的头又低了三分,最该欢喜的陈信也是暗暗叹气。李五爷等人更是猜到小庄的生意如此兴隆,没有受到一点儿觊觎欺辱是因为什么。
再听得小米突然发病,太子带着太医赶到,素手无策之时直接把小米抱进了皇宫,请求皇上赐御用供奉,甚至求婚。
众人更是叹气,若是小米身世不这般诡异,热症不这般凶险,能的未来的帝王如此爱重,这简直是全天下的女子都盼望之事…
可是,如今,小米即将性命不保,一切就都如同镜花水月,除了让人叹气,再没有一点儿用处。
陆谦沉默良久,这才起身嘱咐道,“你们先等在这里,我这就进宫求见。”
“不成啊,老三,那皇宫可不是好进的。还是等侯爷回来,求侯爷帮忙吧。”
李五爷开口拦阻,陈信也道,“是啊,铁夫人在宫里,小米若是有事,她定然会让人回来送信。”
“不,我是去接了小米出来。小米是陆家的姑娘,万没有留在宫里的道理。即便他要求娶,也该按照礼节来。如今让整个京都都在议论小米的贞洁…更何况,拜火教同大元有些旧事牵扯,我怕拜火教开出什么条件,小米就…就会被当做筹码送出去。”
陆谦狠狠吸了一口气,拳头紧握,“小米若是醒着,怕是也不愿意留在宫里。退一万步说,就是小米热症无法可解,就是死,也要死在我们陆家的地方。”
“老三说的对,”李五爷也是拍了桌子,“那人先前既然能同意纳妃,就是没把小米看太重。如今皇帝也被气病了,万一他顾着江山,小米怕是要再被他伤到。翠兰回去拾掇小庄,老三接了小米直接出城。”
“好,我这就回去。”
翠兰赶紧站了起来,韩姨母许是有了主心骨,也不觉得如何病重,死活扯着翠兰一起回去了。
李五爷惦记陆谦如何进宫,他却苦笑道,“当初那人留了一面金牌给小米,这次进京赶考,小米怕我遇事吃亏,把牌子给了我。”
刘不器和程子恒起身,“你要回咱们院子,走,同去。”

第285章 孤不准

三人离开侯府直接回了小院儿,结果陆谦从柜子夹层里取出令牌,刘不器和程子恒都被惊得长大了嘴巴。
“如朕亲临!”
金光闪闪的牌子,代表了皇权的至高无上。别说平民百姓,就是一品大员,也不见得见过几次。如今却在他们的小院放了这么久…
陆谦想起当初自己初见这牌子,也是这般模样,忍不住叹气。
说起来也奇怪,难道喜爱这俩字可以克服一切,甚至皇权?
同样面对这块牌子,他只觉得敬畏,但在小米眼里却是再普通不过,记得那晚把牌子递给他之前,小米恼怒一只榛子不好剥,顺手用牌子还砸了两下…
也许,正是她这般不在意,这般把天下至尊的男人当了平常人,才越发入了那人的眼…
“你这小子,有这块牌子,何苦跟我们去…”
刘不器盯着那块金牌,恨不得看出一朵花来,眼里有羡慕和疑惑,“就以冯大哥,不,那位待小米,待你们一家的心思,直接进宫做个伴读,岂不是比科考要简便的多。”
倒是程子恒经历了家里那般惨事,心智却是成熟很多,也更明白陆谦的心思。
“你别胡说,这牌子是…那位给的,功名却是德敬实打实自己考回来的。有些恩典,是幸也是负担。”
刘不器挠挠后脑勺,实在有些搞不懂,但也没有反驳,只道,“反正小米也是我们妹子,德敬你自管去张罗,有事我们能帮忙,一定要说。”
“好,多谢,我这就进宫。”
陆谦拾掇了满腔心事,好好装了金牌就坐车门了。
皇宫前的青龙大街,非等闲人等是不能踏入的。好在陆谦有个秀才功名,又是刚从贡院出来,被拦了两次都放行了。
但到了宫门前边,却是寸步难行了。看守宫门的侍卫们,脸黑如墨,刀枪雪亮。
别人不知道,他们可是太清楚这宫里如今是如何忙乱,如论如何也不会放“无关人等”进去,就是通传都不可能。
陆谦正犹豫是不是拿出金牌的时候,正好散了朝。三品以上大员都被留在了宫里,只有四品一下的散官捧着饿瘪的肚子往外走。
有人皱着眉头与同伴低声抱怨,“太子是不是中了那个陆家女的蛊?居然气得皇上如此厉害,方才怕是所有人都看到了,皇上那帕子上…嗯,颜色不妙啊!”
“说的就是,本官也不是没听过痴情的,却没有太子这般厉害。一个农家女,再貌美能美到哪里去,说不得就是行了些什么龌龊手段。”
“若我是皇上,不如一杯毒酒赐死那农女,以后再慢慢劝服太子殿下…”
避让在一旁的陆谦白着脸色,拳头握得死劲,到底掏出了金牌递给拦阻他的侍卫。
“劳烦拿了这块牌子去禀报太子,就说陆谦求见。”
陆谦多少还有些书生气,又是心急而来,哪里记得“皇帝不差饿兵”的道理。
那侍卫原本就有些不耐烦,在听他说话这般生硬,就有些恼了,看也不看,一巴掌就把令牌打了出去。
一抹金黄,好似夏日乌云密布下的一道闪电,惹得旁观众人都是扭过了头。
于是,那面躺在地上的金牌就越发醒目了。
“都说了,宫里正是议事,不能通传,你是耳聋…”
侍卫开口还在呵斥,却给旁边的同伴一把扯了袖子,“快看那牌子,你…闯大祸了!”
侍卫不以为意,但是扭头只看了一眼,却是“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
陆谦沉着脸走过去,捡了金牌重新递到他面前,“劳烦你替我通传,禀报太子殿下,就说陆谦求见。”
陆谦?
那侍卫也不是傻子,听出陆谦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哪里还敢怠慢,赶紧双手扔了牌子,一溜烟的跑进宫门里去了。
倒是剩下的众人都在偷偷猜测陆谦的身份,普通的青色棉布长衫,黑面白底布鞋,发髻上簪的也只是普通的玉簪,除了眉眼清秀,带了三分文雅,实在没什么出奇之处啊。
这样的人,在京都的大街上,不说一抓一把,起码也是半把啊。居然身怀那块金牌,当真让人惊奇。
当然到底也有聪慧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就想到了宫里那位引发了整个京都大震颤的农家女子,好像也是姓陆…
“哎呀,这人不会是同宫里那位姑娘一家子吧?”
“你是说陆家的人?”
“看着年纪不大,应该是兄长,这般模样,估计是读书人。”
“听说那位姑娘一直住在镇南侯府,我还以为无父无母呢,没想到居然还有家人在,而且这么快就赶来了。”
“谁知道呢,慢慢看吧,最近真是有些不平静啊。”
陆谦也不管别人如何议论,就是死死盯着宫门,好似过了一年那么久,那侍卫终于又跑了回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
侍卫直接站回了队列,只有两个小太监上前,恭敬同陆谦行礼,问道,“可是陆公子,殿下吩咐奴才引您去光明殿。”
“劳烦了!”
陆谦心里油煎一样着急,却也知道皇宫不是放肆的地方。
他随着两个小太监一路走了,厚重的宫门,隔断了那些议论和探寻的目光,他轻轻松了一口气,但抬眼见一重重门户,林木飞檐,心里突然更是沉重了。
他的妹妹就在这里,忍受着神魂被灼烧的苦痛,而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
他又死死握了拳头,脚下也加快了三分。
两个小太监许是猜到他的心思,又考量着交好比得罪要好处更多,于是就边走边低声说,“公子放心,殿下吩咐奴才直接带您去看陆姑娘。镇南侯夫人一直都守在旁边,陆姑娘虽然不省人事,但热症也缓解了。”
“好,多谢两位。”
这般说着话,走了足有一刻钟才到了光明殿。福公公等在院门口,眼见陆谦过来,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心里也是暗暗点头。
他倒不是对主子的眼光质疑,实在是小米进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根本不知人品如何。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若是陆家人不错,那被主子放在心头的这女子定然也错不了。
“陆公子,请随老奴来,陆小姐在寝殿。”
陆谦微微皱了眉头,但依旧行了一礼道谢。
铁夫人到底年岁大了,守了这么大半日,略有些疲惫,正坐了窗下的贵妃榻上打盹,刀嬷嬷守在小米床边。
寝殿的门一开,两人都是望过去,还以为是封泽下朝了。没想到,进来的居然是陆谦。
两人立刻就站了起来,铁夫人同陆谦也是熟悉的,毕竟在陆家过得那个年,众人如同一家人一样相处很是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