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惊了一跳,待得检查一番,得知只是急怒攻心,就翻了个白眼,直接下指头掐在了陆老爹鼻下的人中。
陆老爹很快就醒转过来,却是口中哀哭不停,“小米啊,小米啊,爹对不住你啊…”
众人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小米本就是跟着铁夫人出去游玩,去西南和去京都,其实没什么大区别啊。
更何况,京都有酒楼,有小庄,有陈信,有大考的陆谦,可是别陌生的西南好的多啊。
陆老爹这到底是在担心什么,以至于气怒攻心,直接昏厥了…
老冯爷皱眉想了想,就吩咐众人守好门户,防备拜火教再次赶来偷袭,然后喊了几个人抬了陆老爹回了岭上。
陆家大厅里,老冯爷同陆老大陆老二,还有刘叔,毕三叔,郭大叔等人把陆老爹围在中间。
陆老爹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脸色变换,很是诡异。
老冯爷耐不住脾气,直接开口问道,“陆先生啊,咱们老熊岭十八家,多年下来,已经同一家没什么区别了。今晚这么一闹,大伙儿绝对不会因为祸事上门恼怒,但陆先生有事可不能瞒着乡亲们!”
陆老爹却依旧沉默,毕三叔倒是脑子里灵关一闪,问道,“先前,小米要进城一趟你都拦着,却突然要铁夫人把小米带去西南?是不是那时候你就知道拜火教要上门要人?这个拜火教是什么来路,怎么就盯上小米了?”
这话倒是给众人提了醒儿,纷纷问道,“对啊,他们今晚那架势,好像不把小米抓去不罢休,到底小米同他们有什么干系?”
“还有冯公子,到底什么身份,京都的什么贵人?怎么也特意派了人手来保护小米?”
有时候,秘密不怕隐藏的深,就怕刨根问底。
众人越说越多,居然迅速理出一条清晰的线。
“难道小米进京是去寻冯公子的?”
玄五几个没有得过明确的指令,还不知道今晚出手帮忙,会不会坏了主子的安排,这会儿哪里敢再出言。
众人无法,只能又望向陆老爹。
陆老爹终于抬了头,扫了众人一眼,神色略带愧疚,开口却是吩咐陆老大。
“把门户看好了,谁也别让进来。”
这是要说什么要紧的话了,玄五等人自动自发就退了出去。
一时间屋子里就剩了老冯爷几个,还有安排好的陆老大和陆老二。
陆老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酒葫芦,狠狠灌了一口,这才说道,“当年小米她娘过世,你们都知道吧?因为高热不退,其实那不是病…是…”
众人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起白氏,都是听得认真,陆老大和路老二不同于小米年纪小,对娘亲的记忆可是非常深刻,眼圈儿几乎瞬间就红了。
毕三叔醉心医术,倒是顾不得那么多,听得眼睛放光,追问道,“对啊,当年我就说那病蹊跷,什么没有,就是烧个不停,我要出去寻人帮忙,你还不让。快说说,不是病是什么?”
“当年我考了秀才回来,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偶然在一条河边捡到一个姑娘,当时好似还有人在抓这个姑娘,我一时心软就把她藏了起来。后来姑娘醒了…总之,我就把她带了回来,成亲生子,这姑娘就是白氏。”陆老爹眼睛望着窗外,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神色里忽而欢喜忽而沉重,惹得众人都是暗暗叹气。
毕竟,当年他们都是年纪相当的兄弟,虽然陆老爹读书,他们都是打猎或者做工种田,但成亲生子的年份都差不多。白氏长得好,性子温柔,又会当家理事,同陆老爹两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不知道惹得他们暗地里羡慕过多少次。
这也是,白氏过世后,他们谁也没有劝陆老爹再续弦的原因。
好在,小米兄妹几个那时候也长大了。
“因为一直都有人在暗暗追查白氏的下路,我生怕把人引来,之后没再出去大考。但是生了小米之后,白氏又开始断断续续发病,一次比一次凶险,后来她就说要回一次娘家,我劝不下,要送她也不让,无奈只能让她出了门。足足半年后,她带了小米回来,就病的更重了。弥留之际,她才告诉我,她…她是…”
“是什么啊?”众人听得发急,陆老大和陆老二却是跪了下去。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陆老爹的眼里掉了下来,“白氏说她是拜火教的圣女。”
“啊!”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这次没有人再催促,甚至连心跳都要忘记了。
陆老爹却好像说出了这句,就卸掉了心头大石头,越发顺利了。
“拜火教有教规,为了保证血统纯正,教主生子承继教主之位,圣女则作为圣女,而历任教主都要和圣女…成亲,也就是兄妹…白氏就是受不了这等惨事,才从逍遥岛上逃出来。教里寻找她多年,没有结果,她也因为离开逍遥岛,自小修炼的神力没有汲取火力,身体开始衰败,就想趁着还能动,回一趟逍遥岛,把小米娘胎里带来的些微火力消除,结果,拜火教深恨她外逃,同我成亲生子玷污了神灵的谕旨,于是要把她烧死献祭火神恕罪。偏偏小米…又被发现身体里有火力,可以承继圣女之位。白氏寻了机会,拼死带了小米逃回来。就再也…再也坚持不住了。”

第277章 福祸与共

“娘,呜呜,”陆老大想起娘亲死去的时候,拉着他的手万般不舍,忍不住呜咽出声,陆老二更是跳起来就要奔出去,显见是要去同拜火教拼命,给老娘报仇了。
众人来不及震惊,赶紧抱腰的抱腰,扯腿的扯腿,把陆老二按了下来。
“放开我,这些畜生,我要去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回来,咳咳!”
陆老爹重重把酒壶磕在桌子上,许是心急,他剧烈咳嗽了起来,“听我说完。”
“说到底,你娘已经去了,不能再活过来。但是小米还活着,不能让这些人把小米抓回去!”
到底是姜还是老的辣,老冯爷几乎是瞬间就抓到了其中的关键。
“陆先生是说,这些人要抓小米回去做圣女,甚至跟…做教主的舅舅…成亲生子!”
这话一说出口,屋子里的所有人立刻就爆炸了。
“拜火教太畜生了,这就是乱l,小米那么聪明要强,若是做了这个该死的圣女,怕是宁死也不能听那些畜生摆弄!”
“可不是,绝对不能让他们找到小米!”
“小米在京都,赶紧给陈家老大送信,给小庄儿那边和老三写信啊!”
“我说这些拜火教的家伙非要按照生辰八字选侍女,一看就是没安好心,他们明摆着就是冲小米来的,赶紧让小米躲躲!”
众人七嘴八舌,半点儿没有怨恨陆老爹隐瞒了拜火教一事,给村里带来今晚这场大乱,尽皆全心全意为小米打算。
陆家父子三个都是感激,却没有行礼道谢,有些情义最好记在心里,听过眼前的难关,还有一辈子慢慢相处。这份情义,总有加倍回报的一日。
毕三叔眉头皱着,一直没松开,等着众人都说完,他才道,“若是小米同她娘一般,那先前已经发热过几次,以后岂不是同样有性命之忧?不成,我要进京去寻小米。万一有事,我在跟前,起码能救个急。”
众人这才想起这一茬儿,陆老爹连连点头,“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查找关于拜火教的蛛丝马迹,还有治疗热症的办法。先前终于有了一点儿头绪,老二的师傅当年曾经是白氏的侍卫头领,没他帮忙,白氏也不能平安躲过拜火教的搜查。他已经出发去了一处地方,若是顺利,兴许就有办法根治小米的热症。只不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得,还要毕大夫走一趟京都。自家人总比外人要可靠…”
众人今晚听说的秘密实在太多了,对于陆老二的师傅同白氏有如此的牵绊,倒是不那么惊奇了。虽然内宅女子同外男有关联,实在好说不好听,但白氏同陆老爹夫妻情深,陆老二的师傅也很少下山,甚至从来没进过陆家院子,根本让人生不出半点儿嫌恶猜忌。更何况,如今陆老二的师傅更是为了救治小米在外奔波…
老冯爷敲了敲手里的烟袋锅,低声嘱咐道,“今晚说的事,大伙儿都保密,谁也不能说。听说拜火教在京都的人最多,小米如今可是身在虎穴一般,虽然有陈家老大帮忙,还有…不知道身份的冯公子,但人手终究太少。万一有事,总不能没有自家人在身边。大伙儿商量一下,看看派谁进京?”
“我去!”
“我去!”
老冯爷话音一落地,几乎众人都嚷了起来。但村里还有老弱妇孺,总要留人守护。于是,商量到最后,陆家父子三个,外加毕三叔,郭大叔,带着村里十几个后生,总共二十人,一起赶赴京都。
老熊岭有老冯爷坐镇,刘叔打下手,外加各家老少爷们和镖师们,倒也不惧怕拜火教上门报仇。最主要是他们的目标小米,如今不在老熊岭,但凡他们知道些轻重缓急,再深恨老熊岭,也要在找到小米之后才能动手。
若是小米平安,自然老熊岭也能平安无恙。若是小米有事,老熊岭怕是以后也日子不好过。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熊岭十八家共心协力,拧在一起的绳子也就更结实了。
众人商量妥当,就连夜开始拾掇东西,毕竟形势一日一变,京都如今是什么样子,无人清楚,早些赶到也早些安心。
各家的婆娘们还好说,男人有事出门,交代几句就罢了,村里一切还有老冯爷等长辈拿主意。
但陈月仙作为陆家的长媳,肚子里又怀着陆家第三代的长孙,怎么也不能瞒着她。
陆老爹索性做主喊了陈掌柜老两口,说了个清楚明白。拜火教如今势大,朝廷都轻易不愿意招惹。
只从他们在各州府按照生辰八字翻找侍女,也不是没闹出什么乱子,但官府却不曾出面拦阻,或者护着百姓半分儿,就能看出一些蹊跷。
若是陈家不愿担风险,这个时候全身而退,陆家也不会又半点儿怨恨。
但陈掌柜老两口,开口就道,“我们一直拿小米当闺女看待,如今她有危险,我们年迈帮不上忙就算了,怎么也不能这个时候躲个干净。亲家该走就走,老大是小米的哥哥,为了妹妹做什么都是应该。我家月仙是陆家长媳,原本也该守在老熊岭,但防备万一,为了护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送她去远亲家避避,待得事情了了再回来。”
陆家父子听得都是点头,陆老大更是给岳父岳母跪下磕头,但陈月仙却是坚持要留下。
既然嫁入陆家门,她就是陆家人,全家人遭逢大难的时候,她怎么能独自偷生。
好在陈夫人是个明理的,扯了闺女进屋拾掇行礼,不知怎么劝说,到底让她改了主意。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老熊岭里的公鸡就跳上墙头开始,可是不等扯着脖子喊上几声,各家就开了门户。
老老少少们,尽皆神色严肃的聚到了山下岭口。不论是赵家庄幸存的乡亲,还是搬迁过来的几家姻亲都聚在了一起。
陆家父子心头沉重之极,眼望乡亲,深深行了一礼。
这不是去京都游玩,不是出门做生意,几乎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赶赴京都,对抗那个大元朝廷都迁就退让的拜火教。
但没有一个人畏惧,没有一个人推诿,就是家里的老少妇孺都没有拦阻。
这份情义,已经不是语言可以表达。
老冯爷怎么会不明白他们父子,上前亲手扶了他们,高声道,“陆先生不必想太多,不说小米是大伙儿看着长大的,同自家女儿一般。就说小米这两年,花了多少心思带着大伙赚银子过上好日子。做人不能没良心,有银子时候一起赚,有难就各自躲藏,那成什么了。老熊岭可没有那样怕事的软蛋!”
“对,先生不必惦记,大伙一定守好老熊岭,等着你们同小米平安归来。”
“就是,一定要把小米接回来,箱包作坊还等着她折腾呢。”
“就是,春季的这批毛绒玩偶也才开始,不知道多少贵女抻长了脖子盼着呢。没了小米,什么事都不成!”
“最主要是,没有小米在家,大家都没有好吃的了,我家娃子做梦都淌口水呢!”
众人七嘴八舌劝说,极力想要陆家父子少些担心和愧疚。
陆老爹重重点头,又是行了一礼,就被老冯爷撵着上路。
“赶紧走吧,京都不知道什么样子呢。早一日到达,总比晚了好。家里不必惦记,有我呢!”
陆老爹这才带了二十村民,上马车的上马车,骑马的骑马,踩着晨光直奔京都了。
直到车队走得没了影子,老冯爷才回神看向众人。
昨晚之事,老熊岭十八家,外加住在山口的陈家和几家姻亲,都是知道的。但住在山口外荒滩上的赵家村幸存乡亲却是不那么清楚。
他也不想说太多,与其封了山门,被人家悄无声息一锅端了,倒不如该建院子建院子,该做生意做生意。一来消息畅通,二来也算是个空城计,万一昨夜那些拜火教卫队想要报复,总能吓唬住几分。
这么想着,他就道,“大伙该做什么做什么,院子继续建,田也继续种,一切照旧。只不过多注意一下周围,有鬼祟之人一律拿下,别怕得罪人。另外,传出消息,明日就开始往外放苞谷苗!”
“是,老冯爷!”
众人高声应和,末了继续照着往日一般忙碌,心里即便对出门的亲人有些担心,但也尽皆都化作了力气。既然有些灾难拦不住,就只能鼓起勇气,尽全力去对抗了!
安逸使人软弱,灾难使人坚强!
不说老熊岭众人日夜兼程赶往京都,只说京都皇城里,因为太子抱回了镇南侯府义女,义女身份低微,病重,但太子依旧坚持要娶此女为太子妃,甚至气得皇帝吐血。
这消息简直就像春夜的细雨,无声无息间就渗透到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慢慢遍及整个京都。
所有太监宫女,即便不敢开口议论,但见面之时,眼神里也满满都是无声的交流,有好奇,也又兴奋,无一不想看看这个神奇逆袭的侯府义女到底长得如何倾国倾城,否则怎么就让太子殿下如此痴心!
可惜,养性阁同光明殿被围得铁筒一般,别说人了,苍蝇都飞不进去一只。

第278章 圣女

丽秀宫偏殿里,白色的账幔随着窗口飞进的春风晃动,偶尔有青烟在香炉里袅袅冒出,就被撕碎的四分五裂。
账幔之后,隐约可见一个女子端坐在床榻之上,神色里的圣洁出尘,让人望之敬畏。
两个白衣侍女,守在房间门口,不时互相对视一眼,神色里很有些急躁和恼怒,但又不敢贸然打断女子修行。
好在,没有一个时辰,床榻上的女子终于醒了过来。
“来人啊!”
两个侍女闻声大喜,赶紧走了进去。
“神使,您醒了?”
玉清霜伸手接了茶杯,喝了一口水,悠悠吐出一口白色雾气,这才道,“让你们等急了吧,岛上开了祭坛,本使神魂游离,多沐浴一刻神恩。”
“恭喜神使得火神恩典。”
两个侍女跪地,口中虽然说着恭贺之言,神色里却并没有几分喜色。
玉清霜皱了眉头,问道,“你们可是有事禀报?”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咬咬牙,低声道,“大人,您神游这一日,出了一件事。太子殿下突然从宫外抱回一个重病的女子,如今就在光明殿。据说太子殿下同皇帝陛下请求娶这女子为…太子妃!”
“什么?”玉清霜极少失态的直接站了起来,粉脸上已经是布满恼怒,隐约还有三分悲愤,两个侍女赶紧低了头,再不敢说话。
“说,那女子什么来路?”
“据说是…镇南侯府义女,来自北地,出身农家…”
“哼!”玉清霜气急冷笑,手下的帕子已经是撕扯成一条又一条。她堂堂拜火教神使,奉教主谕旨下架,自幼沐浴神恩,容貌绝美,承德帝父子尚且百般推脱,生生把她的太子妃位置换了侧妃,如今居然又找了个农家女子,压在她头上。这是什么,对拜火教的抵抗和报复吗?
“贵妃那里怎么说?”
玉清霜眼底闪过一抹嘲讽,“定然是息事宁人,劝我们静观其变。”
两个侍女点头,也是气愤,“正是,大人。别人也就罢了,但贵妃娘娘可是我们教里出来的,怎么也这般…”
“贵妃出教多年,怕是忘记火神的威严了。她也是个蠢笨的,若是精明半点儿,这么多年,也不至于还没有把承德帝父子控制在手心。”
玉清霜长舒一口气,神色愈发冷峻,“伺候我换衣衫,摆驾光明殿。”
“是,大人。”
两个侍女眼底兴奋之色闪烁,手下麻利忙碌起来,很快就伺候玉清霜换了一套象牙白色衣裙,宽衣大袖,衣袂翻飞间,越发显得空灵,清新出尘。飞仙髻簪了步摇,行走间,晃动的又摸世间的风情。
玉清霜扫了一眼铜镜,下巴越发抬了起来。
不过是个农家女,难道还能比得过她万一?
象牙色的拖尾漫过游廊,甬路,一层层台阶,很快就到了光明殿前,却有侍卫守在门前。
玉清霜上前,微笑点头,“请禀报殿下,玉清霜…求见。”
美人如玉,谪仙在世一般,一众侍卫都是看的屏住了呼吸,但想起上边的吩咐,还是应道,“对不住了,神使大人,殿下有交代,任何人不得出入光明殿。”
玉清霜眼神一冷,身后侍女已经开口呵斥道,“放肆!我们大人是殿下的侧妃,马上就要成亲。别人不能出入,我们大人还不能吗?让开!”
那侍卫犹豫了一瞬,还要说什么的时候,玉清霜已经是冷着脸走了进去,几个侍女冷哼一声,随后鱼贯而入。
侍卫们急了,想追上去拦阻,但又不能碰触一丁点儿,只能焦急的看着她们一路上了台阶,到了光明殿前。
福公公远远看到玉清霜过来,很是惊了一跳,末了狠狠瞪了那些侍卫一眼,却笑着迎了过去。
“神使大人,今日怎么得了清闲?”
“殿下在吗,我入定了一日,心有所感,想同殿下品茶闲谈片刻。”
玉清霜笑意不达眼底,扫向殿门时候,神色里又多了几分急迫。
福公公看的清楚,但想起大殿里的情形,就笑着拦人,“真是不巧,神使大人,太子殿下这会儿正在歇息,曾吩咐奴才不要打扰。不如,神使大人明日再来?奴才一定禀告殿下…”
玉清霜心里的恼怒早已经堆积到了一定程度,眼见一个两个蝼蚁一般卑贱的侍卫太监都能拦在她之前,哪里还能人耐得住,抬手推开福公公,直接开门就闯进了大殿。
大殿的门轴平日也是轻滑,今日却仿佛耐不住满屋子的沉重,也抗议的呻吟出声。
“吱呀!”
橘红色的光纤立刻顺着门缝就钻了进去,硬亮了略显昏暗的房间。
几个安静守在角落的小太监和宫女,正低着头数着地上的金砖缝隙,恨不得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
突然听得门响,都是下意识望了过去。
一见玉清霜粉脸含怒走了进来,众人尽皆惊得瞪了眼睛,转而却是把脑袋越发低了下去,生怕被卷入即将发生的风暴之中。
屏风后,封泽单手抱了半浸泡在冰水里的小米,一刻都不曾放下。
夕阳光纤从屏风缝隙照射进来,晃在小米脸上,越发显得那种烧灼的红色入血一般诡异。这时刻提醒着他,无力解除心爱姑娘痛苦的事实。
怒气几乎一瞬间就攀上了他的心头,“滚出去!”
玉清霜疾走几步,刚刚越过屏风,来不及恼怒就被眼前的情形惊住了。
屏风后,过膝高的黄花梨浴盆里,放了大半冰水,一个年轻女子几乎整个人都浸泡在其中。而封泽正坐在一个小木凳上,紧紧抱着女子的肩膀不放。
女子闭着眼,脸色红的怕人,但却几乎是立刻被玉清霜辨认出她的身份。
当日赏花宴,虽然不过半刻钟,这女子就被镇南侯带走,但那般灿烂的日阳下,她满面决绝的念诵着,“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任何看过的人,怕是都不会轻易忘记。
这会儿若是她再不明白,那首决绝诗是念给太子听,她就是傻子了。
可是,这两个人把她置于何地,她是他即将成亲的侧妃,这样的时候,去要亲眼看着他抱着别的女子…
“殿下…”
玉清霜深吸一口气,可惜才说了两个字,就被封泽再次打断。
“滚出去!”
“你!”
玉清霜实在忍耐不住恼恨,瞪起杏眼想要反驳的时候,全身却是一僵。
不知何时,封泽已经抬起了头。不过是一日不见,原本丰润光泽的面庞,这会儿人已经明显瘦削下去,神色冷得怕人,特别是一双眼眸,血红一片,好似地狱里最浓烈的血海,望之生畏。
玉清霜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几颗贝齿死死咬了嘴唇,心里刀割一般的疼。神山上日日夜夜,下山之后入眼的人世繁华,乍见封泽的喜悦钟情,这时候都被打击的碎了一地。
她垂下眼眸,最后扫过那冰水盆里的女子,却是没有来由的心头一跳。
这女子的脸色,冰水降温,怎么这般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