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了就睡会儿,马上就要扎营了,加紧赶路,再有四日就到京都了。”
小米眼底闪过一抹暗色,但强自打起精神应道,“娘,我睡了一路了,这会儿不累,一会儿扎了营,我蒸几碗蛋羹,您多吃些。这一日,您跟着我费心了。”
“傻丫头,说什么呢,我是你娘,只要你好就行了。”
铁夫人替小米整理了头发,笑道,“待得进京时候,天气也变暖了,娘给做最流行的衣裙,打制新首饰,让天下人都看看,我铁娘子的闺女多漂亮。”
“好,娘,我喜欢蓝色,我要一套湖水蓝的衣裙。”
“一套怎么成,做两套!娘这点儿银子还有,你喜欢什么就作什么。”
马车骨碌碌,往前奔跑着,耐压着渐渐稀薄的雪色,迎着慢慢暖起的春风,奔向了不知明的未来。
生活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远方是什么,但无论是胆怯还是盼望,都不能停下脚步…
不说小米这里加紧赶路,只说提前出发的陆谦,已经随着老院长到了京都。
荒原书院学风端正又自由,并不要求学生们必须跟随师长一同赶路。有些本身家乡就在南边的学生,甚至都不曾返校就直接到了京都。
而书院也不曾把学生圈在一处管束,随便他们互相结伴或者住在亲朋家里。
其实,说起来,这一次大考,也不过就二十五个生员,即便分散开来,有事通知时候也很方便。
但唯独陆谦却被老院长带在身边,一路带到了京都,住进在城南的二进小院子。
前一晚抵达,第二日一早,不等众人歇息过来,就有老院长的弟子前来拜见。
相对于陆谦这个关门弟子的年少,其余几个师兄,都是人过中年,最年长的也留起了花白的胡须。
陆谦亲手沏茶,捧着一一奉上,末了安静站在老院长身后,不卑不亢的模样,倒是让众人的第一印象极好。
有人就问老院长,“老师,这可是您收的小师弟?”
其余人也道,“先前受到老师的信,弟子还不敢相信,今日一见才知是真。”
老杨长捋着胡子,笑眯眯的给陆谦介绍了个遍,最后才指了坐在左上首的一个白面中年人说道,“这是排行在你之上的六师兄刘瑜,如今官拜吏部侍郎,以后你若是走仕途,多半要你刘师兄看顾。”
陆谦上前两步,并没有因为刘瑜的官职最高就先给他行礼,而是依次给几位年长的师兄见了礼,最后才轮到刘侍郎。
“见过六师兄,常听老师提起师兄,也拜读过师兄的文章,很是佩服,以后还望师兄不吝赐教。”
“师弟请起,”刘瑜亲手扶了陆谦起身,笑容里添了三分真诚,应道,“得你唤一声师兄,以后有事尽管开口就是。”
其余几人也是神色亲切很多,“虽然我们没有六师弟官阶高,但总是在京都住了许久,小师弟得闲到家里小住也好。”
刘瑜赶紧道,“师兄们谬赞了,若不是师兄们无心仕途,否则怎会让小弟专门于前?”
老院长瞧着弟子们相处和气,也是心头熨帖,笑道,“你们若是不忙,今日留下陪我多闲话儿几句。几年不回来,这京都变了很多。”
“遵命。”
几人都是起身行礼应下,唯独刘瑜身后站着的一个少年,脸色有些不耐烦,脚下动了又动。
老院长同另外几个弟子,都是装了看不到,继续闲话儿。同样的年纪,但相对于陆谦的谦恭有礼,这少年显见缺了不少东西。
说起来,刘瑜也是寒门出身,考取功名之后,仕途坎坷,才有今日的成就。如今看来,寒门晋为新贵,却扔了寒门的坚韧和骨气。
刘瑜带儿子前来,也是存了三分私心,盼着万一入了老师的眼,偶尔指点教导,就是儿子的运气。哪里想到,他这想法不错,却架不住儿子不成器啊。
“不知道小师弟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刘瑜打量陆谦衣着虽然不算十分华丽,却干净整齐,猜度着不算贫寒,这才如此问道。
陆谦行礼,笑应道,“劳师兄动问,我家乡在北安州外二十里的山村,家父是秀才出身,母亲亡故,还有两兄一妹。虽然山居,但好在山清水秀,民风淳朴。”
刘瑜楞了一下,对陆谦这实打实的寒门出身很是有些出乎意料,不等他开口转圜几句,身后的少年已经是嗤笑出声,“说的好听,不过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俊生!”
刘瑜立刻变了脸色,恼得回头呵斥儿子,“胡说什么,平日教导你的礼仪都学哪里去了?跪下,给你小师叔赔罪!”
第235章 和好如初
那少年许是有些不服气,嘟囔了一句,“我说的是实话,凭什么赔罪?”
但他到底还惧怕父亲发怒,挪步到了陆谦跟前,草草拱手行礼,“小…师叔莫怪,我不该乱说实话。”
陆谦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但还是回了半礼,“刘公子客气了,虽然我有幸同刘大人入先生门下,结为师兄弟,但我与你年纪相仿,还是平辈论交的好。”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刘俊生脸上满满都是得意之色,脚下不曾挪步,只等父亲替他引荐老院长。
众人都是装作口渴,抬手端了茶碗,掩住了眼底的嘲讽和失望。可怜刘瑜才学极好,人情练达,怎么却把儿子教导的如此不堪。
陆谦这般说,表面上听来很是谦恭,不敢做侍郎之子的师叔,但反过去说,他又何尝不是厌弃刘俊生,不屑做他的师叔呢。
刘瑜在官场厮混多年,自然也看出这般,心里不是不恼怒儿子傲慢无礼,但到底是亲生,于是对于陆谦的回击就有些不喜。
人,本来就是自私的,严于律人,宽以待己,很是常见。
“老师,这不成器的小子就是学生的幼子,文武皆不成器,但好在性情耿直,这次大考,学生也让他下场一试,还望老师闲暇时候,多多教导。”
“好说,少年人,总是如此。以后课业有疑,让他尽管上门就是。”
老院长倒是没有推辞,刘瑜大喜过望,又命儿子行了大礼。
陆谦仿佛没有半点儿不满,照旧为几位师兄添了茶水,这才趁着说话空闲的时候,上前禀报道,“老师,趁着天色还早,学生这就搬去同刘不器和程子恒同住了。先生有事,尽管差人去寻学生。另外,临行前,师母有交代,要学生提醒先生不能多饮酒,少吃甜…”
“哎呀,好了,好了。”老院长笑着摆手,“我说这老婆子怎么这般痛快就放我独自回京,原来是寻了你门小师弟做‘狱吏’!”
“师母也是惦记老师身体。”
“正是,不知师母她老人家身体可好?”
众人纷纷应声,又问候起院长夫人。待得说过,老院长才道,“德敬去吧,京都不比北地,无事少闲逛,有事就让人来送信。”
“是,老师。”
陆谦恭敬行礼,末了又同众人告辞,这才出了大厅,招呼了拾掇好行李的狗子,去巷子口雇了一辆马车,抬了箱子上车就直奔三条街外去了。
程子恒早就到了京都,租好了院子,大年过得冷清之极,前日盼来了刘不器,两人狠狠逛了一日京都,今日正要出门,陆谦主仆就上门了。
两人一起接到了门前,帮忙抬了箱子去东厢房。西厢房住了刘不器,正房是程子恒,倒座房里住了程家的一房仆人,妇人平日清扫做饭,男人就做个粗活,倒也方便。
小院坐落在巷子最里侧,很是清净,巷口有几棵柳树,倒也雅致。
陆谦很是喜欢,就笑道,“子恒怎么找了这么个好地方,真是再好不过了。”
橙子恒本来还有些尴尬,听得这话就笑了起来,“也是碰巧,这院子的主人投奔女儿去了,着急卖院子,我琢磨着以后要常来京都,就直接买了下来,很是便宜。你们尽管住,当自己家。”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我来京都,就直接过来了。”
刘不器哈哈笑的痛快,“有你们两个好友,我可真是走运了。以后来京都又院子住,饿了就去喜洋洋吃锅子,真是给个二品大员都不换啊。”
程子恒同陆谦都是笑起来,“便宜都让你占了,给银子!”
“这怎么成,方才还说不要银子呢。要银子没有,要命一条!”
刘不器如此卖力玩笑,果然比之方才热闹很多。
待得进了大厅坐下,三人各自捧了茶说了几句闲话,不知为何又安静了下来。
程子恒沉默了半晌,就站起来同陆谦行了大礼,“德敬,作坊一事,不论如何,是我愧对了你同小米妹妹的信任。”
刘不器听得这话也是赶紧一同行礼,“还有我,也是羞愧,真是无颜面对你同小米妹妹。本是好事,不想家里这般…”
子不言父过,虽然作坊散伙一事,他们两人都在外边,但家里人行事种种不妥之处,总是难辞其咎。特别还是好友和小妹的一番心意,被这般糟蹋,让两人这段时日吃睡不香。
君子心纯如羊脂白玉,这件事不说开,就是一抹污渍,以后怕是再难以明心静气。
陆谦起身,一一扶起他们,叹气道,“说起来,倒是我惭愧,虽然出于好意,却是害的子恒没了母亲。若是让我选择,当初实在不该提议合伙买卖。”
“这不怪你,德敬,”程子恒想起母亲,心头抽痛,但依旧拉了陆谦和刘不器落座,“即便没有作坊一事,家母也怕是也难以长寿,她老人家隐忍一辈子,这次…”
他到底说不下去,有些哽咽,丧母之痛,又是以那般惨烈的方式离开,任何一个为人子的都难以平复。
陆谦想起自家母亲过世的时候,他也是这般模样,于是伸手拍了程子恒的肩头。
刘不器不愿好友如此消沉,心急之下就道,“你们同病相怜,以后定然更是亲近,但可不能撇开我啊。我虽然母亲还在,但…我娘偏心我妹妹!”
程子恒同陆谦本来还伤感,听得这话都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这话也不亏心,伯母偏心,居然还把你养的如此膘肥体壮,若是不偏心,你怕是都出不了门了。”
到底是年少,笑闹几句,悲伤就被撵的无影无踪。
提起吃食,刘不器就觉得肚子空空,问道,“德敬,你这次出门,小米妹妹给你准备什么好吃食了,赶紧拿出来,咱们三个好不容易相聚,一定要来个一醉方休。”
“这次出门时日长,天气又要转暖,小米不好准备吃食呢。倒是听说喜洋洋生意极好,不如咱们去寻陈大哥凑个热闹。”
陆谦行李里倒是还有两盒点心,但一来就着点心不好喝酒,二来也是舍不得,离家如此之远,任何一点儿家里带来的东西都成了思娘的缩影。
正巧,临行之前小米念叨着要他去喜洋洋看看,顺势就请两个好友一起同行。
“好啊,我年前倒是去过一次,陈大哥还说等你们来了,让我早早送信呢。如今也不必送信了,咱们一同去就是了。”
程子恒喊了家仆吩咐几句,很快就雇了马车,三人带了三个兴奋的贴身小厮,就奔去了热闹繁华的西市。
此时,刚刚出了正月,北地依旧是雪盖满山,但京都这里,许是有高墙阻隔,楼宇重重,北风已经尽数化成了绕指柔,略带了那么一丝暖意在大街小巷游荡,偶尔掀起少年的袍子,略过张扬又肆意的笑脸。
有心急的少女,早早换上了薄绸的裙子,带了侍女出入银楼或者布庄,惹得街上的少年们一路追逐,偶尔某个老者呵斥两句,少年们就一轰声散去了。
若是问他们为何如此,那这涉及到京都人人具备的眼力问题了。胆敢在这个官员多如狗的天子脚下发声喝骂,说不定就是某个一品大员的老爹,或者皇上的三舅老爷,二大爷之类。少看两眼美女,不会少块肉,但若是惹了祸,等待他们的恐怕就是竹笋炒肉外加禁足了。
打一顿也没什么,家里老娘总要护着三分,但禁足这事就太惨烈了。
如此美好的春日就要来临,谁也不愿意错过啊。
陆谦三人坐在马车里,眼见市井百态,人群汹涌,无不为京都的繁华心折。
这就是大元的中心,集天下富贵和权势于一城,怎么是一个小小的州府可以比肩?
车夫听得挤在车辕上的狗子不时大呼小叫,猜的他们是外地人初进京,还特意路过青龙大街外,远远见得气势恢宏的皇宫,果然惹得狗子更是欢喜的手舞足蹈了。
就是车里的刘不器和程子恒也是有些激动,只有陆谦神色有些莫名,不过刘不器和程子恒正是笑着闲话,倒是没有看到。
很快,马车就到了西市,喜洋洋门前已经停了很多车马,车夫就陪笑同陆谦等人说道,“三位公子,车马如此之多,若是靠前,总要耗费一刻钟,不如劳驾公子下车移步,也省得枯坐无趣。”
陆谦等人都不是什么刻薄之人,如此举手之劳,自然不会拒绝。下车刚要付车资的时候,后边却是突然冲来一辆黑漆平头马车,不知是车夫没有看见,还是走的太急,差点儿就撞了陆谦几人。
刘不器当即就骂道,“干什么呢,怎么不看路?”
不想那马车却也停了下来,车门一开,跳下几个华服少年。
其中一个瞧着陆谦,居然嘲讽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穷山恶水出来的刁民啊?怎么,这是出来见识一下京都的繁华?没吓到吧?”
这话说的着实难听,刘不器和程子恒都是恼了,问询陆谦,“这人谁啊,你认识?”
陆谦脸色冷了下来,淡淡道,“这等无礼之辈,我倒是不认识,不过他的父亲是礼部侍郎刘瑜大人,老师的六弟子。”
第236章 新奇的彩头儿
刘不器同程子恒面面相觑,转而想得明白,却是更恼了,“这么论起来,他还要叫你一声小师叔。”
不等陆谦说话,刘俊生却是嚷了起来,“狗屁小师叔,也不看看自己身份,想要攀上我们刘家,还轮不到你。别以为叫我爹一声师兄,就能仗着我们刘家的颜面到处招摇了。我告诉你,我们刘家可是不认!”
他身后几个少年也是跟着嘲讽,“呦,俊生,这人就是你方才说起的那个土包子,长得还是人模狗样啊!别太过了,让你爹知道,怕是要把你关到大考结束。”
“哼,”刘俊生显见智商有些不够用,听不出这话里的挑拨,反倒更是恼怒了,“我爹碍于颜面不好说,我可不怕这些刁民。”
说罢,他指了陆谦骂道,“识相的,就少打我爹的注意,否则本公子打折你的腿!还有,这喜洋洋可不是你这等贱民能进的,赶紧滚,有你在旁边,老子怕吐出来!”
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陆谦涵养再好,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指着鼻子喝骂,也是动了真火。
“这位刘公子,我是秀才出身,凭借本事考的功名,任何人无故也不能动我分毫。你若是不熟悉大元律法,尽可在家刻苦攻读,如此跋扈招摇,丢的不是你的脸面,还是六师兄辛苦多年累下的威名。”
陆谦冷笑,“还有,这酒楼不姓刘,你能来,我就能来!”
刘不器同程子恒两人对视一眼,眼底狡黠之色一闪而过,转而却是上前帮腔,“就是,这酒楼再出名,可也是开门迎客的,凭什么我们就来不得?说不定这里是按人品才学迎客,反倒是刘公子这样的,进不去呢!”
“放屁!”
刘俊生平日仗着老爹是吏部侍郎,把持着大半官员的考评,虽然官居二品,却掌握实权,免不得处处被人捧着,奉承者,哪里受过这等闲气,于是顾不得街上人来人往,就爆了粗口。
“小爷每次来都是座上宾,你们这几个穷酸,有能耐就睁眼看看到底谁进不去!”
“看看就看看,兴许今日某人就要折戟沉沙,脸面当鞋垫呢!”
刘不器撺掇的很是卖力,程子恒趁机嚷道,“既然如此,这般叫嚣也无趣,不如打个赌,添个彩头如何?”
“这…”刘俊生到底还不傻,突然觉得这事好似有哪里不对劲,但他想打退堂鼓,身后的几个狐朋狗友却是嚷了起来,“俊生不怕他,你爹可是吏部侍郎!”
“就是,不过几个山野草民,还真当京都是他们家村子了1
“对,跟他赌!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儿来!”
刘俊生扫了一眼旁边看热闹的行人,就是两侧酒楼和铺子,都有人探头探脑看过来,他一时颜面过不去,就涨红了脸应道,“好,本公子赌了!彩头随你们开,看你们几个贱民能开出什么花样来!”
“好,刘公子够厉害,你等着!”
刘不器同程子恒添了一把火,末了还是回头望向陆谦。虽然他们不怕事,但今日这事到底是冲着陆谦来的,喜洋洋又是陆家的产业,他们不好擅自决定彩头。彩头轻了,出不了心里恶气。若是重了,又怕连累酒楼以后被人找麻烦。
于是,就要陆谦决定了。
陆谦明知今日必胜,但这刘俊生再如何嚣张可恶,总要顾及刘瑜的颜面,于是他就道,“我们陆家虽然出身乡野,倒也不缺银钱,但陆家唯独骨头硬,没有唾面自干的风度。方才刘公子辱骂在先,我难咽这口气。论及公平,赌法由刘公子决定,但彩头却要听我的。谁输了,谁就站在这门口大喊三声,我是蠢货!不知,刘公子可敢应下?”
我是蠢货?
众人都是听的一愣,转而却是哄笑起来,特别是那些看热闹的不怕事大。
这年头,颜面大过天,若是这样当街喊上三声,怕是整个京都都要扬名了。
“答应他,答应他!”
“对啊,不就三句话,难道刘公子怕了!”
众人都是起哄,连带人群里的美丽小娘子们都是扯了帕子掩口笑个不停。
刘俊生骑虎难下,眼珠儿一转,倒是难得生了急智,“好,彩头儿听你的,至于赌法…就赌谁能进喜洋洋三楼的饕餮阁!”
程子恒早来一段时日,又来见过陈信,自然清楚这饕餮阁,于是就低声同陆谦和刘不器解释道,“饕餮阁是最好的雅间,平日不开,除非是…贵客!”
陆谦同刘不器这才明白,转而却是觉得好笑,刘俊生也不是只长年纪不长脑子,居然还知道留暗手。他怕是以为,即便他进不去饕餮阁,对手也进不去,顶多是个平手而已。
楼上有人听得动静,开了窗子看热闹,眼见这般就笑道,“这刘家小子真是打的好主意,不愧是刘侍郎的儿子。”
其实这话多半带了嘲笑,偏偏刘俊生还以为自己给老爹长了脸,抬了下巴,很有几分得意,丝毫不觉得自己这等小心机只能凸显他的气度不足。
当然,他若是有那份气度,也不至于同陆谦等人争吵了。
刘不器难得坏心肠,生怕刘俊生输了赌约反悔,高声道,“好,刘公子的赌约我们应了,彩头儿也定了。只不过刘公子,不会输不起吧?”
“哼,就怕你们输不起!到时候别求饶!”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两方都是少年气盛,一个比一个声音高,惹得看客们也是跟着嚷道,“我们都作证,谁输也别想赖账。”
说着话,众人就迈步进了喜洋洋的大门。
如今虽然是初春,但火锅依旧受到追捧,大堂里座无虚席,二楼隐约也是人声鼎沸,显见生意极好。
早有胡须花白的老掌柜迎上前来,笑道,“各位公子,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只不过,太过不巧,这会儿正是饭口,楼上楼下都没有位置了。”
刘俊生满不在乎的一摆手,恼道,“谁稀罕坐大堂,赶紧给本公子开饕餮阁!”
其实他这话说的硬气,其实心里也是忐忑,毕竟平日传闻听了不少,喜洋洋开业以来,饕餮阁总共才开了几次,一次还是东宫的几位侍读陪着微服出宫的太子…
果然,老掌柜笑眯眯拱手赔罪,“对不住了,刘公子,我们大掌柜嫌弃饕餮阁的桌椅不够精致,昨日刚刚撤掉,寻人打制新的。这会儿可是不能迎客,不如刘公子下次再来,到时候小老儿吩咐后厨给刘公子上几样最新鲜的果蔬,您看如何?”
“哼,当真?”
刘俊生冷哼一声,心里大石却是慢慢落了下去。既然是没有桌椅,那自然是谁来也不能坐进去,今日这赌约打和就是定局了,可惜没有让陆谦三人丢脸…
“自然是当真,谁敢骗公子您啊!”
老掌柜打躬作揖,很是谦卑的模样,让刘俊生无法再说什么。
这时,陆谦三人走上前,问道,“刘公子,你可是试过了?”
“试过了又怎样?我进不去,你自然也不成。”
“那可不见得。”
陆谦淡淡应了一句,转而扭头同老掌柜见礼,温声道,“掌柜的,陈大哥在吗?”
陈大哥?
老掌柜听得这称呼,眼里疑色一闪,方才门前闹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让人去通知有事回家的陈信,估摸着这会儿也快到了。
他于是就道,“这位公子,您可是识的我们大掌柜,不如稍等片刻,大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