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拍应太迟的肩膀:“王爷,红鸾星动,好日子啊。”
他舌头打结:“喂喂喂,你别乱说话。”
“一个动如脱兔,一个静如处子,”我好整以暇地道:“依照王爷一贯的作风来看,选的肯定是后面那个。”
若水就是个好例子,看着好像温柔贤淑,其实比她凶悍冷静的,扳着手指也能数过来,想当年我就是小白菜啊地里黄啊,每天被她折磨得褪一层皮,她跟婉姨联手起来就是黑风双煞,整个都成精了。
应太迟道:“薄碧氏,你可真会小看人。”
他阴阳怪气地叫出我的全名来,我赔笑道:“我错了。”
他白了我一眼。
那娴静美人带着几个小婢又进来,奉上茶水点心:“王爷,请问您是坐一会就走,还是——”
“不,我们就在这休息,你们这里是茶楼?”我抢在应太迟前头道。
美人一愣,点头道:“是。”
“我今个就逛了小半天,累了,”我道:“我要打马吊*。”
几个人把眼睛瞪老大。
我喝了一口茶,嗯,好龙井。
“这里,不会连这个也没有吧?”
美人转过身吩咐:“你们都听见了,还不去准备?”
几个小婢都恭敬地退下去了。
应太迟咋舌:“小碧,你脑子没烧坏了吧?”
你还脑子进水呢。
周肃郁闷:“皇后,臣不懂打马吊。”
这孩子,青春也忒无趣了。
芪沁笑得很得意:“要打钱才有意思。”
你是人至贱则无敌。
----------------------------------------------------------------马吊*就是传说中那HLL的麻将
我胡了..其实没有...
中国人民的传统美德,喜欢双双对对。
如今我算明白,其中根源。
中国人民乃是伟大的,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决定了我们与时俱进,决定了我们在有两个人的时候可以打金花*,三个人的时候可以斗地主,四个人的时候可以搓麻将;看啊,人民富裕了。
我薄碧氏,死了一回,穿越了两回,如今在皇宫里当全职太太,有时帮老公处理点公事,有时候教育下孩子,有时候…偶尔出宫买买东西打打小麻将。
但是现在,出于某些情况——我后悔。
我要忏悔。
我自掘坟墓。
谁说新手的手气一定会很好的?站出来,本宫赐你三尺白绫两把匕首一壶毒酒,开恩让你随便选,丫的你再不站出来我叫我老公招待你全家去天堂的永久居住权,叫你跟耶稣叔叔上帝爷爷喝茶去。
事实上新手的运气是很好,你看看周小哥那灿烂如春花的笑脸,你听听应太迟和芪沁那一直重复的“四条——”“我碰——”“三万——”“我碰——”等等等等,终于他们来不互碰了,终于我能摸牌了,终于我又把牌给打出去了,然后周肃特纯良地把自己面前的牌给推倒了,动作如行云流水绝不拖沓:“我胡了。”
我默念人之生矣有贵贱,贵人长为天恩眷,杀尽天下不平方太平啊啊啊啊——然后动作娴熟地往外掏银子。
如此往复循环下来我囊中岂止一个羞涩了得啊,颜莛昶,回去我一定要求你给我涨零用钱。
周小哥赢得不少,应太迟不进不出,芪沁输得不多,最凄惨的是我,棺材本都没了,幸好我年轻力壮身体好,盘算着再攒几个月钱也就回来了。
身后的婢女机灵地上前洗牌,码牌,我端起茶喝了一口,胸口闷得慌。
应太迟也喝了口茶,慢慢地道:“皇后娘娘玩得高兴么?”
此话一出,引得其他两人也看着我,我打了个寒战:“高兴,怎么不高兴,哈哈…”干笑两声来辅证。
我兴趣缺缺地看牌,这把还好。
周肃扔牌:“六条。”
我看了一眼,再看一眼,我胡了。
应太迟催道:“该你摸牌了。”
我心情激动啊,我心潮澎湃啊,这都多少回了,我也能胡一次牌,我颤抖着伸出手:“我一—”
“胡了”那俩字压根还没出口呢,就生生被人打断。
一个人,确切来说是一个男人,好像是被谁给一脚踹了进来,直接砸在桌上,好大的力道,桌子瞬时断成两半,那男人灰头土脸地趴在地上呻吟。
我气得发抖,立刻欺身上前提脚就踹,泪珠在眼里打转——我容易么我,那么多把我就有个小屁胡,才一番,还不是自摸,进帐只有一两银子,你居然还来破坏;个臭男人五短身材形容猥琐面目可憎,看你长得跟只蛤蟆似的,不知道干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结果被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为民除害,我踹你个一佛出世二佛生天三佛见了也一道天雷劈死你。
周肃及时上前阻止我对此人的暴行,他很严肃地对我说:“主子小心脚疼。”
我停下来,脚倒不疼,我心疼得胃都疼了。
话里有话
声音过大的后果是所有人都围聚上来了,周肃在我身边低声道:“娘娘,是不是要叫人来护驾?”
我无力,这需要护什么驾?这孩子真是实心眼儿,群众斗殴你见过没?我们大皓律怎么说的?临晖地界禁止私下斗殴,我跟颜莛昶说过多少次了,依法治国,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十六字方针务必记牢。
这些人当着本宫的面居然这么大胆子?难怪所有电视剧上都会有皇帝微服私访的桥段,其实颜莛昶这当皇帝成天忙得跟只骡子似的,哪有闲功夫带着一帮人逛街?
我拊掌道:“慌什么,出去看看什么人那么好兴致?”麻将时候,怎么能受别人干扰。
说完提脚出去,他道:“娘娘小心。”
外面闹哄哄的一片,此乃国人本性:没事就喝喝小酒嗑嗑瓜子,有事了就赶紧冲上来作壁上观。
门外站着两人,皆是男子,鹤立鸡群,寻常人往旁边一站就是歪瓜劣枣。
其中一个生得眉目如画,凤眸星目,水青长裾,一派儒雅之相,果真绝色,只是看着觉得十分眼熟。
另外一个则是气宇轩昂,风度翩翩。
两个男人啊,我感叹,这世道,好男人不是已经结婚了,就是成了GAY,果真王道。
那绝色男子指节修长,手握一把香扇;我留神一看,乃是钢制的扇骨,以丝为面,真是好东西。既可扇风祛暑,又可防身御敌,看不出来此人竟然还是习武之人。
应太迟也是用的扇作武器,只是他用的那扇的扇骨质料奇特,非金非木,轻叩却有金石之声,不是凡品。不过此人曾蒙骗我说他只是三脚猫,现在想起来当年我是浮舟的时候真是纯洁如小白花啊,这几个男人说什么信什么。
我盯着那男人看,目不转睛,他似乎察觉到了,微微一笑,拱手道:“这位夫人,实在抱歉,”他指了指我们身后仍旧匍匐着的男人,“只是此人方才与我有些过节,在下不得不出手。”
我笑道:“ 寻衅斗殴,这是君子该有的作为?”
那绝色男子笑得眼眸一弯:“在下从未说过自己是君子。”
这话说出来在场之人尽皆愕然,我眼皮都不抬:“看得出来。”他旁边的男人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道:“含殊,我们走。”
哎,一个阴柔桀鹜,一个大气凛然,真是绝配。
周肃正要上前理论,应太迟拦住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周肃不乐,咬着牙退到我身旁。
我小声道:“阿迟,着什么急?”好歹让我多找点乐子。
他道:“我还能不知道你?唯恐天下不乱,你敛着点性子行不行?”
芪沁在我们身后道:“小舅舅此言差矣,如此暴民不拿下问问青红皂白,赶明什么人都出来寻衅斗殴如何了得?”
应太迟没理他,直接凑在我耳边道:“得了,要拿人等我们走出这门再说,你看着他也不觉得眼睛疼?”
这话里有话就跟猫爪子挠在我心口,那两人朝我们看了几眼,然后那一直笑盈盈的男子朝我看了一眼,媚眼如丝。
应太迟肯定也看在眼里,因为他对我说了一句话。
他凑在我耳边道:“你难道不觉得这个人长得很像思月轩?”
我定定地看着他,他抿着唇,别开头不看我,周肃摆着一张死人脸,芪沁的手扯着我的袖子没放,我的手攥紧,直到有微微汗意。
周围人声鼎沸,吵吵嚷嚷。
我听见我柔声道:“应太迟,有没有谁说过你很讨人厌?”
他苦笑:“你是第一个。”
“周肃。”我细声道。
“臣在。”
“给我好好查清楚,这两个人是什么底细,我懒得管你用什么法子,带一群人把那家伙打晕下药用鞭子抽都可以,反正事无巨细查清楚。”
周肃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
“事出必有因,”我勉强一笑:“打扰本宫娱乐且出言不逊,这就是理由。”
应太迟道:“小碧——”
我道:“闭嘴。”
他颇有些委屈得看着我。
“回去了。”真是扫兴。
我听见他们都在我身后重重地叹气,我经过朱栏前,漫不经心地往下看了一眼。
水青衫子在人群中并不显眼,但是双眼却自发地追寻着。
他们在街面上走着,身姿挺拔显眼。他们转过街角,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我突然停住脚。
“怎么了?”应太迟问。
“没什么。”
应太迟送我回宫,在宫门前他提了缰绳回身慢慢行在车侧,道:“小舟——”
“别叫那个名。”
他沉默。
我挥挥手示意他过来,他俯下身,我悄声道:“我的爱从来都是不问前情,所以你管不了我心里想谁。”
他道:“表哥——”
我道:“你管得还挺多,管好你自己吧。”
他瞪着我。
我叹气:“今天我看见了一个人。”
他讽笑:“我也看见了。”
他这倔脾气我早就知道,也懒得生气,直接告诉他:“今天我看见若水了。”
他惊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什么时候?”
“你问我‘怎么了’的时候。”
“你当时怎么不说?”他大怒。
“因为我本来没打算告诉你,”我冷笑:“别人的感情是别人的事,颜莛昶都还没寻我麻烦,你着什么急?”
他不再说话,提了缰绳转了方向,策马离去。
我放下马车帘子,芪沁正看着我。
我笑道:“怎么,你也要教训我?”
“没那个打算,也没那个胆量。”
“算你识相。”
他撑着下巴,用玩味的表情看我:“我一直很想问,你爱颜莛昶?”
“好奇心杀死猫,不关你的事。”
我的语气跟心情一样恶劣。
没事找事
“回来了?”颜莛昶显然是刚处理完公事,带着满脸倦色,却仍旧笑盈盈地看我:“外面好还是宫里好?”
我干笑了两声,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好不耐烦,于是道:“朱燕,把前段日子送上来的龙团胜雪给皇上尝尝。”
外间朱燕应声,颜莛昶在我身边坐下:“你是不是记错了?龙团胜雪是前段日子我叫人送过来的,喝的时候阿迟也在。”
“是吗?”我毫不在意地道:“喝茶而已,你记得那么清楚干吗?”
“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捏着我的指尖,慢慢地摩娑,他的指尖却是微微发凉的,薄茧带着粗糙质感,让人觉得有些痒,我没把手缩回来:“你忙完了?”
“忙完了,你路上遇见谁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
“颜莛昶,你是顺风耳吧?”我想起了那个传说中七个可爱的小男孩与一对夫妻那不得不说的故事,其俗名为《葫芦娃》。
“好歹手下养了一帮人,难道是吃闲饭的?”他学我以往的口气。
我也笑道:“嗯,还是你身边那帮人做事干净利落。”我这真是犯贱,是以前早就嚷嚷着你侵犯我隐私告到法院去了,现在我居然能好声好气地听着他平平淡淡地说出口。
颜莛昶是个人精,瞒不了就不必瞒,竹筒倒豆子干脆得很。
他淡淡地笑:“都遇见谁了?看你失魂落魄的,莫不是思月轩又回来了?”
“对,他从阴曹地府跳出来把我吓得失魂落魄。”
他拧着我的鼻子笑:“好好说话。”
我瓮声瓮气地道:“我这就是在跟你好好说话。”我把他的手给拍下去,成日里学什么小白男猪打情骂俏,越来越没皇帝样。
全天下最尊贵的一对,却一副贫贱夫妻样。
“最近有没什么事可以给我忙的?”我换了个话题。
他笑笑:“你想忙?”
“最近太闲了,太闲了就会胡思乱想。”
这是实话。
他作冥思苦想状,我看了特想抽他,最后他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娶两个国色天香的小老婆让我们斗志斗勇直衬得我情比金坚,日日面对镜中愁颜,我真心不价你见异思迁,我们来谱写一曲琼瑶恋歌吧。
当然我是不会这么说的,所以我拉着他的手问:“你还想不想出兵?”
北方四省是颜莛昶心里最大的一块伤疤,这孩子不知道受的什么教育,那北四省都被扶姜占了多少年,他才登基多少年,搞得好像那块地是在他手上被人抢走的。
不过这么说也不对,台湾闹了多少年台独,大陆这边坚决说不承诺放弃使用武力。
他挑了挑眉毛:“你知道。”
“一缺人二缺钱,我看你拿什么打仗。”我不懂得出兵一事当中的巨细,但我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就教育我们了,所谓打仗,打出去的不是子弹不是导弹不是原子弹,打出去的那是老百姓的血汗钱。
这回换成皱眉了,他慢慢地道:“所以我没有出兵。”
是,但是不代表你不想。
“人才,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朝廷上不养吃闲饭的,这么几年,撵了一些,留了一些,谁有用谁无用你最清楚;至于钱,羊毛出在羊身上。”
国库那点钱,我们很清楚,什么大型工程我们都一律缩减,宫里地方够大了,没必要到处修房子,庙太多使得劳动力减少,有几座就够了。
我们的日子过得很节约。
吃饭没人要摆一长桌子的菜;后宫人少,服侍的人也尽量减少,总之就是简单的宫廷生活;若是全依了我的意思,还可以把颜莛昶制作龙袍的费用削减一点,白花花的银子啊:不过多少人哭天抢地说那是祖宗规矩万万不可,我只好作罢,随便他们,反正一件破衣服——好吧,我承认那衣服不破,很精贵,幸好颜莛昶英姿飒爽穿着好看,人生得好看就是人靠衣装;要是他长得丑我非灭了他不可,那叫丑人多作怪。
旧时天气旧时忆
冬天已经快要结束,梅花已是半残。
颜莛昶果然厚道,着实让我忙了一阵。
他病了。
当然是装病,国事分了一半予我看顾,其实都在他手上握得牢牢的,说穿了我就是一打工的,他是一大老板,跟慈禧太后似的躲在帘子后面,装傻充愣来着。
应太迟也忙得抱怨连连,若水还没见着影子,被我死活拉着忙公事,当我拍着他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男人,要以事业为重。”他身子一震,嘴唇张了又合,拳头攥得老紧,我特贤良淑德地关心他:“若水回来了没?”
他翻着白眼,啪嚓一声干脆利落地把红木椅上的扶手给扳断了。
我捧着茶暖手,不敢继续说下去。
最近大家都忙,忙得怨声载道通体疲乏,火气特别大,看我舌头尖上也起了个小泡,吃啥啥不香,每次吃点东西都恨不得把痛得火辣辣的地方一口给咬了倒干净。
冬雪初融,春已至。今科春试也很热闹,我陪着颜莛昶看仕子们的文章,看得是我两眼发昏,颜莛昶倒觉得很有趣。
我当然知道能呈上来给他看的,必定都是佳作,但是这东西,我实在是没兴致,倒是之前殿试我远远地看了几眼,倒像是有几个钟灵毓秀的人物,我忙活了一阵也不算白忙。
颜莛昶慢慢地看完了最后一个人的答卷,垂头沉思。
我道:“怎么,还选不出来?”
不就是御笔朱批挑三个顶尖的出来,状元探花榜眼依次排么?
他指了指其中的一份:“你看看这个。”
我依言拿起来审阅,细细看了一回,果真是文采风流,行文如流水,才思敏捷,可惜看不到名。
大皓为求公平取仕,采取糊名制,就是把考生考卷上的姓名、籍贯等密封起来,又称"弥封"或"封弥",又将考生的试卷另行誊录。考官评阅试卷时,不仅不知道考生的姓名,连考生的字迹也无从辨认。
这倒跟我以前知道的宋朝时候的法子一样。
“你能看得上,必定是好的,”我随口道,将那试卷搁下:“莫非这就是状元之才?”
他挑着眉毛笑:“当然是好,只是这个人有点麻烦。”
我不说话,等着他把话说完。
他嗪了一口茶,朝我招手:“帮我揉揉,看得我脑子昏沉沉的。”
也不怕人笑话,那么多人偏使唤我。
我走到他身后,笑着给他揉着两边的太阳穴:“你倒是说说怎么个麻烦法?”
“这个人叫殷含殊,你有印象没?”
耳熟。
“不记得。”
他又问:“那前礼部尚书殷善呢?”
哦,就是那个被我挑了刺连着贬了好几回的家伙:“是他儿子?”
颜莛昶道:“这个殷含殊据说是出外游历了几年,学识武功人品都是一流。”
我信口道:“没错,是个小白脸。”难怪上次叫周肃查了以后居然给我支吾半天都是废话,原来还是有背景的。
颜莛昶噗嗤笑出声来。
他笑归笑,倒是十分认真地道:“这是骡子是马,溜出来转转就看出来了。”
我失笑,敢情我们这春试录取的仕子要么是骡子要么是马?
这话说得够难听的,我道:“你没良心的,骗别人为你操够了心,还说别人是骡子跟马。”
颜莛昶手一晃,杯里的茶水溅了两滴在龙袍上,他并不在意,却道:“你这话说的——”他又不说了。
底下的人指着上面的人骂,上面的人踩着底下的人骂。
这就是基本国情,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我问:“看出来是骡子是马以后呢?”
颜莛昶平静道:“是骡子就赶去推磨,是马就踢出去拉车,该怎么着怎么着。”
我听了忍不住笑,伸出手抱住他,脑袋搁在他颈窝上:“颜莛昶。”我真是爱死你这脾气。
他任我抱了半天,突然道:“甭管他是骡子是马,先别欺负人。”
我不解。只听他耐心道:“听说你让周肃去找他麻烦?”
我讪笑:“那时候又不知道他是这身份,周肃也没跟我说清楚。”
他默不作声地又翻了案前的纸,道:“听说他生得很面善。”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道:“人有相似,你可别迁怒。”
他转过脸来,面不改色,眨了眨眼道:“我像是那样的人?”天地良心,你是不是我不知道,反正你老婆我是。
我说那话一半是提醒你,一半是提醒我自己。
像也好,不像也好,那都是旁人。
跟我关系不大。
这个殷含殊是骡子是马我倒有三分兴趣,我跨着脸把他老爹给赶下了台,他究竟存的什么心思准备入朝为仕?
这么几年逐步削减官荫,多少官宦子弟叫苦不迭怨声载道,他却一考一个准,整一个全国高考状元啊。
都说他像思月轩,我看不像。
思月轩那小肚鸡肠的,性子一藏一个准,看着柔柔弱弱,却是心思缜密棋行险着的能手;可殷含殊这么大的胆子直言自己不是君子,他老爹满口仁义道德,却生出这样的儿子来,真叫人好奇。
当然,不是君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也不是。
我是女子。
春日宴
春光融融。
四季之中,最是让人身心舒畅的就是春天,穿的衣服不会过多,也不会过少,夏天太热冬天太冷秋天又太萧索,虽然各有风味,但是照着太阳,心情也好多了。
纵然百无聊赖,我还是摆出最端庄最贤淑的微笑,端坐在颜莛昶身边。
这新科恩宴,大春天的赏花多好一事,跟政治扯上关系就糟蹋了。
看看他们这帮男人都在干吗?
喝一杯酒打两句机锋,颜莛昶时不时咳嗽两声,好像真的病了一样,大家都笑得特抽搐,特欠打。
皇后嘛,必要时候也是皇帝的机要秘书,大皓历来出贤后,就连当年的南绫,没顶着皇后的名号,女人该藏着的时候藏着,该拿出来摆着就摆着,千百年来男人都是这样的,我也不必不给他面子。
我笑啊笑的,身边有一个小婢来敬酒,竟然捏了一下我的手心,我微微一愣,她面不改色地将一个小纸团塞进我手里,我皱着眉头接了下来,在案几下展开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