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熙月心里厌厌地想,四姑娘就是拿她作对比,好在二太太面前表现自己的勤快。于是将计就计装着糊涂笑道:“不是定在早食前来定省吗?难道我错过了?”
四姑娘笑得更得意,侧目看了二太太一眼,娇嗔道:“二姐当然是错过了,我刚陪着母亲吃过早食。”
二太太听罢,轻轻点了四姑娘额头含笑道:“你这丫头,今日不过吃早了些。我就知道你个鬼灵精会拿你二姐打趣。”
转头又问杜熙月,吃了没有?
杜熙月点点头,哂笑道:“吃过了。”
“呀!二姐既然一个人躲在屋里吃独食。”四姑娘说着,捂嘴咯咯笑起来,又拉着二太太的袖子撒娇,“母亲,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嘛。”
二太太无奈地笑骂了句:“瞧这泼猴…”
端果子进来的周福荃家的听见了也跟着笑起来,又讨着二太太的高兴说,让姑娘们吃些果子再走。
杜熙月不动声色地陪笑着,看着四姑娘的笑脸心里有种吞了苍蝇似的恶心。她原本以为今天二太太要告诉她们关于观看社火的事,连早食都没吃就赶过来,没想到被四姑娘在嘴上得了便宜。
自从上次四姑娘在自己屋里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就大有来劲的趋势。
杜熙月想着,暗暗观察了四姑娘一会,看她在二太太面前笑得开颜,却只字未提“社火”一事,就确定四姑娘还不知情,于是抿嘴笑了笑。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在宁坤府里不懂反抗,就只有被人欺负份,没人帮得了自己…她觉得是该还四姑娘一点颜色了!
正文 第九章 长胆子了
两人吃过点心,在二太太面前说了些体己话,便带着茜雪和瑞香鱼贯出了门。
四姑娘在院子里还和杜熙月有说有笑的,一出西院,便收了笑容,目不转睛地经过杜熙月的身边,冷“哼”了一声,便带着茜雪回榆萌苑。
杜熙月装作没看见,跟在四姑娘后面离了些距离不紧不慢地走着,直到四姑娘和茜雪的身影消失在路口拐角处。她立刻转了方向,带着瑞香返头。
瑞香不明就理,又见二姑娘一脸正色,不敢上前叨扰,只得悻悻跟在后面。
一进西院,隔着屋门,杜熙月提声喊了句:“母亲!”
开门的是周福荃家的,她脸上笑着,却没了方才的热络,问道:“二姑娘又有何事?”
“周妈妈,我找母亲有事相求?”杜熙月淡淡一笑,福了福,语气不卑不亢说道。
以为上次二太太不说你,就长了胆子了。周福荃家的心里冷笑着,用不屑的眼光打量了杜熙月一会,便打发她走:“二太太正歇着呢。”
瑞香在后面拉拉杜熙月的衣袖,示意她快走。
杜熙月不理,平静地说道:“我不敢打扰母亲休息,还望周妈妈通禀一声,让熙月说上一句才好。”
其实谁都知道二太太正坐在房里听着呢。
可周福荃家的心里疙瘩还没解开,怎会轻易答应。她转身关了房门,往前走了两步,冷笑一声:“二姑娘,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不是周妈妈不帮你,二太太也就歇息这么一小会,等会还要去给老太太问安。晚了老太太那边责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周妈妈说得是…”杜熙月恬淡地一笑,也往前走了两步,对着二太太耳房的窗户提高声音说道:“母亲,大奶奶是我的表姐也是我大舅唯一的女儿。我见她往日忙碌也顾不得他们二老那边,想必大表姐也有思亲之苦。百善孝为先,下月我正好回去,就想问问表姐有没有什么要带的口信。”
周福荃家的听了一时语塞,心里暗暗恼怒:这丫头长本事了,便说了句:“你在这等着。”进了房去。
不一会,周福荃家的就出来了,脸上多了几分胜利的表情,仰着头说:“二太太说知道了,要你先回去。”
“谢谢妈妈。”杜熙月哂笑道,福了福便出了门。
瑞香倒被吓个半死,一出门就拍着自己胸口,长吁了口气:“二姑娘,您,您刚才太冒险了…”
杜熙月斜睨了瑞香一眼,“呵呵”一笑了之。
瑞香不解,追上几步:“二姑娘,您刚才真的不怕吗?”
“怕?我当然怕…”杜熙月目无斜视回了一句,她心里怎么会不怕,但比起得罪一个连二太太都让三分的生母,一个小小的周妈妈又算的了什么…
不过事情总算照自己预料中的进行…杜熙月还在回去的路上,就被西院的一个小丫头追上来。
“二姑娘,二太太说这是给您的…”说话时,那小丫头还气喘吁吁的,递给杜熙月一块铜制的门牌。瑞香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看,只见上面刻了“西院”两个字,没刻人名,这说明二太太拿了块备用门牌给她们。
杜熙月拿了一个铜板打发了来送门牌的小丫头,乐呵呵往前走。
瑞香心里多了几分担忧:“二姑娘,这门牌是备用,可没写名字。除了大姑娘有门牌外,您和四姑娘可都没制门牌。万一有人无中生有说我们是偷来的怎么办?”
偷?到时谁敢说这话就要她去找二太太去。杜熙月心里冷笑,面上一团和气地说:“没事的…”
因正值仲春之月,园子里花陆陆续续地开放了,隔着很远便能闻到一股清幽香气。桃花、梨花都在各自枝头上开出淡淡的粉香,还有些花苞子含苞待放,如娇滴滴的可人儿含羞遮面。倒是碧边琉璃的水榭亭边的白玉兰,开得大气,一个枝头上大概也就五六朵,花白如玉、芳香如兰。
杜熙月吃过午饭,午休至未时末就带着瑞香去了东院。
把守梅花门的丫鬟没拦着她们细问,只是拿了很奇怪的眼光将她俩打量一遍。
瑞香被瞧得有些不自在,紧张地解释道:“我家姑娘是来看大奶奶的。”
那语气活像乡下的婆子头一次进城似的,引得把守的小丫头们一阵哄笑:“瑞香姐姐,我们知道是二姑娘来了。”
说得瑞香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四个当值的小丫头们正在兴头上说笑,谁都没注意东院不远处走过来的三个婆子,领头的穿着比其他二人都华丽些,头上戴了珠翠如意银压发,一身藏蓝底掐丝金菊图纹缎面长衫,配着淡青马面裙,面带愠色。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小蹄子一会没人看着,就要闹翻了天!”
领头的婆子一来,就对着东院把守的两个小丫头指指点点骂道,一时没人敢吭气。
“刘妈妈好。”
说话间,刘秉孝家的才发现站在一旁的杜熙月,语气显得有些生分地客气道:“二姑娘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玩?”
杜熙月笑盈盈道:“我是来找大表姐的。”
刘秉孝家的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很快反应过来,忙笑道:“二姑娘来找大奶奶啊。真巧,大奶奶刚从大太太那边回来,我这就带姑娘过去。”
杜熙月颔首,跟随着刘秉孝家的一同过去。
梅花门把守的小丫头见她们一行人走远了,才松了口气,相互狐疑地看了一眼。
平时总不见二姑娘来…一来就真会挑时间,这么巧就碰见刘妈妈了?
让人不禁联想…
其实,杜熙月是算好时间来的,她记得前世刘秉孝家的每天都会三巡梅花门。她特意挑了这个时间过来,一是午休刚过,大奶奶时间稍闲;二是提醒一下大太太身边的这位管事妈妈,她还有个表姐是大房的嫡媳。不管她与大奶奶的情谊如何,就看在大奶奶份上,刘秉孝家的以后和自己面上总会过得去。
这么一想,杜熙月的心里踏实了些,一声不吭地走在刘秉孝家的后面,偷偷打量这些熟悉的景色。
比起西院高墙、青瓦的大气,东院显得细致、精巧一些。红顶琉璃的抄手游廊檐下挂着五彩刻丝纙帐被碧清的绦带挽起。游廊沿边种了金腰儿,黄灿灿六瓣花密密得开得正艳,压得枝条披垂下来。庭院中间开凿了莲池,大概季节缘故,水面上只见铺满深青的荷叶,连一个花骨朵都没有。只有一潺细水从假山上流入池中,在春日的阳光里犹如浮在石间一绢银丝。庭院中沿小径旁摆放着姚黄、魏紫、潜溪绯、寿安红、玉天仙、雪夫人、军容紫、欧家碧…株株都是倩姿芳容。和前世一模样。
“二姑娘,这些牡丹真漂亮…”瑞香忍不住上前一步,凑到杜熙月耳边低语。
刘秉孝家的耳朵倒灵,听得清楚,侧脸笑道:“这都是大奶奶的杰作。”
正文 第十章 攀关系
听她这么一说,旁边的一个婆子忙附和道:“大奶奶可能干了。”
“就是就是…”
另外一个婆子也陪笑道。
杜熙月掩面而笑:“那表姐可有的忙了。”
“那可不是,这东西两院也就是大奶奶这般来回走动。”刘秉孝家的说着,极轻地叹了一声。
杜熙月看在眼里,心想原来东院的下人们这样巴结大奶奶…若是早点攀上这个关系,自己前世也不至于被刘妈妈这样不相干的人给陷害。
一行人说笑间就到了大奶奶住的院子。
庭院不大,是个正正规规的小四合院,被连起的三间厢房占了大半。除了院门边种了棵夹竹桃外,院内整洁干净没有多余的装饰,和方才庭院的景色相比显得太过朴素。
“大奶奶是住这里吗?”瑞香第一次来大奶奶住的地方,与自己想象大相径庭,极其失望地问了一句。
“是——”刘秉孝家的对于这个问题有些不满,拖长了声音回答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
杜熙月倒一脸平静,哂笑道:“还请刘妈妈给表姐通传一声。”
这态度让刘秉孝家的颇为满意,打发了个婆子去禀报一声。
没一会,一个未剃头的小丫头跑到刘秉孝家的面前,用稚嫩的嗓音说道:“大奶奶请刘妈妈、二姑娘一行人进屋里坐。”
刘妈妈端着架子“嗯”了一声,跟着小丫头进屋。
杜熙月却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没动,刚才那番传话,让她心里着实不舒服,她觉得大奶奶是故意的。
原以为大奶奶念些亲缘关系,好歹会亲自出来迎客,不料连个贴身丫鬟都没出来,竟然要个未剃头的小丫头出来传话。这也就罢了,为何称谓时刘秉孝家的会排在她的前面?
虽说刘秉孝家的和周福荃家的一样,都是伺候太太们身边的老人了,可再怎么说她们是仆,她是主…
难道她连一个刘妈妈都不如?
且不说她自己,就连刘秉孝家的都听出这话里的意味。
所以方才进屋时连礼让顾忌都没了,那架子端的…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想到这,杜熙月觉得有种气压胸口憋闷。
回想前世,大奶奶与自己交集也并不多。即便是人在西院,大多数也是和二太太呆在一起,连榆萌苑的门都没踏过。
到底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乐观了…
瑞香见杜熙月的脸色不好,嘴角微翕,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旁跟在刘妈妈最后的一位婆子也察觉出二姑娘异样,轻咳了一声,对着瑞香说道:“还不快扶二姑娘进屋。”
“我没事,方才我在想有段时间不见表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等瑞香反应,杜熙月笑着释然,神色自若地走进屋去。
她环顾了大奶奶屋内的摆设,虽与前世无异,但屋内屋外的差别还是让她内心感叹了一下。
摆在堂屋案桌上镶在玉座上高抬前蹄跃跃欲试的金马被擦得铮明瓦亮,正上方挂着一副出自宋朝大家手笔《四景山啼歌图》,镂空花鸟纹的铜香炉飘着缕缕白烟,地面的黑色地砖亮得能反射出人影来。玫红幔纱由屋顶垂下来,把堂屋和耳房隔开来,隐隐透着床边的水晶帘光辉和大奶奶的绰绰身影,显得那样缥缈。
“二姑娘,我们进去吧。”瑞香在身后小声提醒。
杜熙月才恍过神来。
大奶奶与刘秉孝家的正在里屋寒暄着。
杜熙月笑吟吟地走进去,福礼道:“大姐…”
大奶奶一听,微微一愣,忙笑道:“坐吧。坐吧。冬梅给二姑娘上茶。”语气间好似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似的。
刘秉孝家的识趣,想着姐妹俩好久没见,肯定要说些体己话,便起身告辞。
大奶奶见刘秉孝家的要走,连忙按着她的肩膀,也不顾杜熙月是站着还是坐着,含笑道:“这里又没外人,刘妈妈再坐一会。昨儿个宸爷回来给我带了一筐子樱桃,说是供给宫里的那种,长得红玛瑙似的,味道酸甜酸甜。刘妈妈在我这尝尝鲜,若好吃也带点回去。不过可别被大太太知道了,昨晚宸爷送了一盘子给太太,还说已经把樱桃分完了。”提到“宸爷”时,眼角眉梢带着无尽妩媚。
刘秉孝家的明白是宸爷偷留给大奶奶的,也不敢开口真要,不过对于大奶奶的这般“偏袒”,自是喜出望外,连连摇手说:“宸爷留给大奶奶的东西,我们要不得。在大奶奶这尝尝鲜,也就心满意足了。”
被冷在一旁的杜熙月看着她们笑得开怀倒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正准备告辞。
大奶奶转头向她笑道:“听说,你下月初二要回王府探望王姨娘?”
“是。”杜熙月颔首回道,心想着,这消息还传得挺快。
“那你也留下尝尝樱桃再走吧。可惜了,时间隔得太久,不然还想你带点回去给王姨娘也尝尝呢。”
什么尝尝?分明就是想到时在大舅、大舅母和自己生母面前炫耀一番…
杜熙月心里冷笑,面上纹丝不动,垂着眸子淡淡一笑:“大姐好意熙月替…”
她顿了顿,把“王姨娘”三个字咽了下去…因为自己的生母是“姨娘”,而大表姐是“嫡妻”,所以大奶奶连“姑姑”这个称呼都免了,一口一个“王姨娘”。正因如此,她更不能低了自己的份。
于是,说到“替”字后面时,她特地提高了些声音“替娘亲心领了”。
大奶奶和刘秉孝家的脸色微怔,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眼前这个十三岁左右的女孩,怎么听都不觉得刚才那句该是一个豆蔻年华不谙世事的少女会说出来的话。
站在一边的冬梅机灵,察觉出气氛不对,笑着岔开话题:“大奶奶,我去把樱桃拿进来。”
不一会,冬梅捧了个甜白瓷的盘子进来,里面盛满了红坠珠似的小圆果子,诱人可爱。
“熙月妹妹尝尝吧。”大奶奶笑盈盈地拿了一颗樱桃,喂到杜熙月嘴里,仿若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又转头跟刘秉孝家的说:“刘妈妈你也吃啊。”
“是是,大奶奶您也吃,您也吃。”
杜熙月吐了一颗樱桃核在手上,笑道:“就是,就是,这是姐夫留给大姐的,大姐应该多吃。”
一时间,三个人相互礼让起来。
吃过樱桃,大奶奶又拿出武夷山大红袍,非要她们喝了茶再走。
杜熙月大致明白了大奶奶的态度,便不愿久留,起身告辞。
大奶奶说了些挽留的客套话,见她执意要走,送到门口,望着杜熙月消失在院门的背影,淡淡地说:“二姑娘长得愈发标致了,那气性比大姑娘强。刘妈妈你常在娘身边伺候,旁敲侧击地说一说,也该给大姑娘安排安排了。”
刘秉孝家的听了,脸上一正,说道:“大奶奶说的有理。我也跟大太太提过,不过太太的意思是,大姑娘现在还未到及笄之年,等过了及笄再说。”
大奶奶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房。
刘秉孝家的也跟着进了房,给带来两个婆子使了眼色,见房里下人都出去,才压低声音说:“听大太太说,静国公府续弦的夫人前两天死了…”
大奶奶眼睛一亮,问道:“你说去年徐家嫁过去十二岁的那个?”
“正是。”刘秉孝家的面露惋惜道,“长得如花似玉,还不到一年…听说死相不好,是上吊自缢的…”
大奶奶脑子转得飞快,捻了颗樱桃刚准备放进嘴里,一想到“上吊”两字心里发毛,蹙了蹙眉道:“徐家在静国公府赔上两个女儿,能就此罢休?”
刘秉孝家的摇了摇头:“还没听到动静,不过大太太早先听说那小媳妇年后小产了。”
先小产,后自缢…一个十三岁丫头根本就不是那几个姨娘的对手。大奶奶挑了挑眉,露出不屑的目光道:“大耗子咬死小猫崽。那么小年纪,身子还没长全,能怀上是走运了…”
刘秉孝家的心领神会地陪笑道:“就是大奶奶说的这个理。所以大太太觉得等姑娘大点再嫁出去才妥当。”
大奶奶嫣然一笑——
大太太想得真够远的…
正文 第十一章 给脸不要脸
当然大太太知道的事,二太太定会知道,而且只有早没有晚的。因为二太太一心一意安排“春分社火观烟花”的事,也就把其他的事耽搁起来。
临社火头天一早,周福荃家的正端了碗莲奶粥和天麻仔鸡汤要进屋,在游廊上被人叫住。
回头,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穿着湖蓝碎花比甲的丫鬟朝她恭恭敬敬地福礼。
周福荃家的认出丫鬟的脸,皱了皱眉问:“何事?”
那丫鬟四下观望一下,走到周福荃家的身边,耳语几句。
周福荃家的脸色一惊,压低声音问:“真的?”
那丫鬟使劲地点点头。
“你先下去,我伺候完太太就来。”说着,脸色凝重地进了房。
丫鬟福了福,提着裙子急急忙忙往偏门跑去,也没见正跨进院门的二姑娘。
杜熙月见那丫鬟神色慌张,停了步,侧脸问道:“那丫头是谁?”
“是小红,专管二太太膳食丫鬟。”瑞香压低声音,俯在耳边回答。
杜熙月“哦”了一声…前世这丫鬟后来跟着周福荃家的一同伺候在二太太身边的,难怪看起来有些面熟。
一个传饭的小丫鬟能爬到二太太身边…真是不简单…
她嘴角往上一浮,轻了脚步,沿着耳房窗户边的抄手游廊走了过去。
“…大太太打发人送了一盘樱桃,是前两日宸爷买给大奶奶的…”经过时,屋内传出周福荃家的声音。
“就那个整天围着莺莺燕燕的花货?”
杜熙月听出二太太的口气不好,心里一紧…
莫不是刘秉孝家的传了什么话到西院?
她脑子转得飞快,回忆起昨天在大奶奶那的每一个细节…并无觉得有不妥之处…
瑞香显得有些慌,心虚地小声问道:“二姑娘,我们昨天去大奶奶的事情不会这么快就传到二太太耳朵里了吧。”
“不知道。”杜熙月回答的干脆利落,她正烦着呢,现在又来一句添堵的话,搅得她心里更烦。
她望了望阴沉的天空,转头向瑞香悄声说:“今儿天气不好,你回去跟含巧说一声,把我晒在外面的油伞收进来。”
瑞香听着一愣,疑惑道:“油伞?出来时我没见到什么油伞啊…”
杜熙月催促道:“我晒哪里含巧知道,你回去告诉她就行了。”
瑞香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福礼回去了。
蠢东西!杜熙月看着瑞香背影心里骂了一句。
当然没有油伞,不过是支开的一个理由罢了…
杜熙月想着,又站在窗边细听了会。
周福荃家的情绪激动替二太太打抱不平:“他们就是借着老爷曾经是商贾瞧不起我们家!当初要不是老爷献茶给皇上,博得圣上的开心,杜大老爷能声名大噪吗?论功劳也是我们家老爷大半。现在倒好,大房的男人还没说话,婆娘们倒耐不住…您家里家外的撑着,她们闲了还不舒服。若要这样,您找个机会让大太太试试,看她有没有这个能耐。”说完,冷笑一声。
二太太大概正吃着,半晌用不屑语气说道:“她若有能力管,老太太早给她管了。我接手账房前,钥匙可一直捏在老太太手里。老太太对大太太不闻不问,你以为老太太真糊涂了?那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老人家心里明镜儿似的。”
“那是,那是。”周福荃家的奉承道,“就冲着老太太把账房给您管这点就证明她老人家不糊涂。宁坤府上上下下,光丫头婆子就上百号人,大大小小事都指着您一人呢!只是那事想起来就窝火。”
“不过是一盘樱桃。周妈妈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气量也太小了。送情还礼,别让别人说我们没礼数…”
周福荃家的哪里是糊涂人,立即奸笑道:“我听二太太的…”
杜熙月听着心里纳闷,忽然想起前世社火那天二太太送了大太太一碗奶酪樱桃…
“二姐,没想到今儿你比我早到!”
杜熙月回头,四姑娘也站在窗户旁,皮笑肉不笑地大着嗓门说道。
这么大声音说话是要告诉二太太听,有人在外偷听吧…杜熙月心里对四姑娘厌恶到极点,面上不动声色拉着四姑娘笑道:“四妹妹今儿故意让着二姐吧。”
“姐姐知道就好。”四姑娘摇头晃脑地夸耀自己,笑吟吟地问:“怎么没见瑞香姐姐呀?是不是姐姐偷吃把瑞香给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