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莫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跑出来游玩?快离开这里吧。”人群之中,有名老者,哑着嗓子开口说道。
苏悦悦缓缓摇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只得转身,朝车夫低声耳语几句。车夫有些讶异,但仍然提起马鞭,马车迅速的便朝来的方向驶去。
抚着又有些隐隐作痛的肚子,静静的走至一侧,这个孩子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又和自己闹别扭啊。
天灵狐开始绕着她的双腿,暴躁不安的来回走动。
车夫一个时辰之后,又驾着马车赶了回来。
这一次,车夫自马车上卸下不少被子一类驱寒用的物品,接着,又拿下来好多冒着热气的馒头。
“你们大家快吃吧,这是这位善心的小姐买给大家的。”车夫将馒头开始分给这些被饥饿折磨许久的难民们,一边念念有词,“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大好人啊,她简直就是天上下凡来帮助你们这些人的仙女啊。”
看着那群人开始狼吞虎咽的啃着馒头,苏悦悦的心里,酸涩不已。
“请大家相信,这场战争很快便会结束,到时候,大家就可以回家了。”她起身,缓缓走至那群难民中间,轻声,却坚定的说道,“请大家再多忍耐些时日,只需要将现在霸占着德州城不肯退兵妄图夺权的宁王一伙人赶走,便能还大家安宁的日子。”
直至她的身影,翩然离去,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喃喃的喊道:“这一定是活菩萨,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下凡来了!”
她的一席话,也让众人在无形之中,对驻守德州城的宁王的军队,产生了强烈的愤恨。
狂风卷着风沙迎面袭来,苏悦悦唯有将包裹在身上的披风帽沿拉得更低一些,明明是十里之外,为何她行走起来,却步履艰难?
抬头望去,四周竟是一片荒凉,偌大的天地之间,仿佛只有她一抹娇小的身影存在。地处空旷,怪不得稍微刮来一阵风,便会混合着满地的尘土。
还没有见到澈,她如何能轻易言弃?一只手挡在眼睛上方,抵挡风沙的袭击,另一只手则按在小腹,天灵狐则藏在她的裙摆之下。
“将军,前方有个人影。”白煜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这种地方,有谁会来?看身形娇小,似乎是名女子。
顺着他指的方向,轩辕澈抬眸,便瞧见了那个顶风而行的女子。
粉色的披风已被风卷得斜斜吹向左边,使得整个人越发纤弱,这抹身影,为何竟是如此熟悉?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苏悦悦停下脚步,抬眼,便对上了轩辕澈那双含着不可置信又带着一丝愤怒的双眼。
下一刻,她的人已被他轻柔的抱上马,靠在他的胸前,她的唇角,逸出一丝低低的轻叹,“澈,我总算找到你了。”
轩辕澈拥着她,让她将整个脑袋都埋进自己身前,他高大的身形,则成为一道天然的屏障,使她免受风沙袭击。
一路上,他都默不吭声,带着她直奔营地。
“你说什么?我在这儿歇息一晚明天便回皇宫?”苏悦悦原本是坐着的,听到此话之后,惊讶的站起来,“澈,为什么我不可以与你待在一起?”
轩辕澈见她神情激动,急忙上前,将她按坐回木板床之上坐下,“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你的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孩子,怎么可以如此轻率的做出这个决定呢?行军打仗,可不是好玩的。”
她有些委屈的眨巴着双眼,“如果我不愿意回去呢?我偏要和你一块儿战斗。”
轩辕澈眼中的温柔此刻全部转化为清冷:“如果你不愿意回去,我便将你绑着押回去。”
他的话耿直,虽然是为了苏悦悦好,在此时她听来,却成了无比的委屈,负气的将头扭至一边,不再看轩辕澈的眼神。
他始终认为,他要做的,便是尽一切所能去保护她,不让她受一丝的伤害,所以,绝不可以让她往如此危险的地方跑。
二人均认为自己所做的所说的有道理,气氛僵硬起来。
天灵狐直缩进一角蹲下,瞪大双眼,细看着二人之间的气息急速流转。
“悦悦,再过几个月,你都要成为孩子他妈了,不可以再如此不懂事。”轩辕澈见状,又使出诱哄一招,软下声来朝她说道:“我会尽快将德州城攻下,让一切的事情,得以平息,然后我会带着你和孩子,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情,咱们可以游山玩水,自由自在,不受任何拘束。”
苏悦悦默默的将眼帘垂下,不是她不愿意说话,而是此刻,肚子里的疼痛又迅速地席卷了她的全身,使得她的双手,忍不住抖动起来,为了不让轩辕澈发现,她唯有以双手撑在床面之上,佯装自己依旧不理解他所做的。
“我们一起走过如此之多的风雨,我想你应该是明白我的。”轩辕澈的双手,轻触到她的双肩,苏悦悦像是触电一般,整个人绷得笔直。
“让我静一静。”她咬着牙,吐出这五个字。
轩辕澈发觉了她的异常:“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急忙伸出手,抬起她的脸颊,这才发觉,她脸色苍白,额际已开始冒汗。
急忙扶稳她将其平放至床榻之上,担忧的出声问道:“是不是因为玉阳琴谱的魔性依旧留在你体内的关系?”
苏悦悦扯出一丝笑意:“我没事,姐姐说,现在是三个月了,都会有这样的反应,忍一忍就没事了。”
轩辕澈不相信她所说的,大掌,覆上了她的小腹,隔着几层衣物,也能感受到她的体内有一股强劲的气流,似乎想要冲出来一般,在她的小腹处不断乱窜,这便是她疼痛的缘由,这也一定是那股魔性没有被压制住。
“既然魔性会转移到孩子身上,是不是只要将这个孩子弄没了,魔性也会随着一起消失?”轩辕澈见她已疼得无法再开口说话,急了,眼睁睁的看着她经受如此之重的痛楚,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样的挫败感,使得他已无法再考虑其它。
“不要!”苏悦悦拼尽全力,喊出这两个字。
任何人也没有权利剥夺她的孩子来到这个世上的权利。
“难道在孩子出生之前,你都要忍受这样的痛楚吗?我身为你的夫君,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如此痛苦,却无能为力吗?既然知道此事的源头在何处,为什么不能解决?我们还如此的年轻,今后会有很多的孩子,届时,你想生多少都可以的,只求你放弃这一个吧,这个孩子即使出生,也是个体内带着魔性的魔孩啊。”轩辕澈一只大手,紧紧按在她的小腹之上,另一只手,则替她拭去眼角的泪花。
除了这个,他想不到其它的方法。
这也是迟夜昕曾经隐约暗示过,如果她体内的魔性转移到了孩子身上,这个孩子便不能留下来,这也是为何当初二人犹豫不定,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已怀孕的事实。
如今,迟夜昕的担忧果然应验。
“澈,不论其他人说什么,这个孩子,是我们爱情的见证,我们身为孩子的父母,不可以不要这个孩子。”或许是他的手掌,传递给了她无声的力量,她惨白着小脸,喃喃的开口说道,“只要可以待在你的身边,任何痛苦我都不怕。”
轩辕澈只能哽咽着紧紧的抱住她,期望可以替她减轻一些沉重。
他们明明已历经许多磨难,为何要在这样的时刻,还弄出这样的事端来?悦悦心地善良,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上天要以这样的方式让她受这样的苦?如果这也是种磨难,为何不让他替她分担一些,而让她独自一人承受?
天灵狐一跃窜上床榻,突然张开嘴,对着苏悦悦的肚子就准备咬下去,幸而轩辕澈眼明手快,一把将它拎起来,才避免它真的出口咬伤她。
“悦悦,这个孩子真的不能留,天灵狐的灵气足以说明一切,连它都想告诉我们,存在于你肚子里的是个魔孩啊。”轩辕澈神色哀伤,似是下了重大决定一般,轻声说道:“除了这样,我别无他法。”
苏悦悦挣扎着起身,看着轩辕澈眼中的坚决,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母性使然,她突然像瞬间便恢复了能力一般,一手撑在床沿,自床榻上一跃而起,转身便跃至了帐篷门口,转身,朝轩辕澈坚定的说道:“这个孩子我一定会生下来,不论是魔也好,正常孩子也罢,我都不会抛弃他。”
轩辕澈急忙追上她,伸手触及她时却又被她飞快的避开:“悦悦,你冷静一点。”他唯有出声安抚道,不明白她为何突然一下便恢复了功力一般,不见了方才的虚弱。
这是否又是魔性使然?
越发的笃定,这个孩子决不可留下!
轩辕澈不敢使用内力,只能不紧不慢的跟随在她的左右。
“你这样乱跑,会伤到孩子的!”无奈之下,他唯有高声喊道,苏悦悦果然停下步伐,有些凄怆的看着他。
眼神之中,涌动着闪烁的泪光。
“澈,不要伤害我们的孩子,求你。”她缓缓开口,身形突然一软,便一片风中摇曳的落叶一般,无力的倒向地面,轻轻闭上双眼之前,泪水顺着她绝美的脸庞滑落,母亲的天性如此,她如何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就这样便生生的夺去活下来的权利?
轩辕澈急忙上前张开双手接住她,周身不由得涌上一股悲怆,静静的注视着这张他挚爱的面容,心中思绪翻飞,久久无法得以平静下来。
要怎样做,才能解决这个天大的考验?
孩子,究竟是留还是不留?
最终卷019
营帐内气息凝重,轩辕澈立在昏迷的苏悦悦身旁,像一桩木雕像一般,脸上的表情,沉痛且悲怆。
迟府昕曾说过,悦悦腹中的孩子,若是被转移了魔性,便一定不能活在这个世上,对悦悦,甚至对所有的人,都是极其危险的。
如果不将这个孩子去除,悦悦的性命一定不保。
可他无法想象当她醒来之后,发觉腹中已无那个小生命,该会多么的绝望无助。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他颤抖着伸出双手,将所有真气凝结于双手,置于她的小腹之上,闭上眼,他不敢亲眼看着自己这一掌下去,会有怎样的效果。
“澈,不要杀我们的孩子。”一直昏迷的苏悦悦,无意识的缓缓出声。
这一声,使得轩辕澈的双手,僵在半空之中,他真的无法下手,无法面对醒来之后的悦悦,为什么偏偏是她?要让她承受这无法负荷的重担?
若不在这一刻将心狠下来,他有可能会连悦悦也一起失去!
想到这儿,他压下心内异常沉痛之感,双手,缓缓压下,盖上她小腹的那一刻,他清晰的感觉到那个跳动的小生命。
原本要逸出掌的内力,便这样生生的收回来。
他呆呆的坐在一侧,静静的守着,已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他真的感觉到了,他与悦悦的孩子,那真切的心跳声。
将她的手握在掌中,低声说道:“悦悦,告诉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可以同时保住你与孩子的平安?”
她的指尖,轻轻动了动。
纤长的睫毛上,挂着些许泪花,像晶莹剔透的露珠一般,有些费力的睁开双眸,望进那一泓如泉水般的双眼之中。
“悦悦,你醒了?现在好些了吗?”轩辕澈扶她坐起来,递过来一碗热汤,“喝点东西吧,你一定饿了。”
她的双手,直觉的护在腹部,“我不喝,这汤中,有什么东西吗?”
轩辕澈摇头,“悦悦,相信我,这里面什么也没有,我会想办法,让咱们的孩子平安的来到这个世上。”
她伸手,接过那碗热汤,只是一碗简单的蛋花汤,上面飘着几颗青葱,闻起来也是香气四溢,“澈,你所说的是真的吗?”
轩辕澈的唇,轻轻动了动,眼中,却有着晶莹剔透。
他真的无法看着悦悦为了这个孩子,受如此之大的痛苦,也无法亲手,了结这个孩子。这样的悲痛,使得他连点头,也觉得异常困难。
“你不要难过,孩子肯定也知道我在受着这样的磨难,所以,这一次我不需要借助外界的力量,自己便能清醒过来,为了孩子,任何痛苦,我都可以承受。”她将碗放至一边,扑入他的怀里,脸上,有一丝恬淡的笑意,“我相信,我们一起用爱,一定可以感化这个孩子,使得魔性完全被压制。”
轩辕澈唯有轻柔的拥着她,双眼之中也充满了期盼,但愿她说的全是真的,但愿他们的孩子,真的能够感受得到他们对其的爱,从而不再让悦悦受这样的折磨。
“我听那些百姓们说,德州城一直难以攻下,是因为每当我们的军队朝驻守在城池的士兵们扔石块时,便会被对方所掷出的石块击中,而我方的石块又没有对方的多,他们占据了有利的位置,再这样下去,只怕会大大挫伤我军锐气。”她起身,将沿路所见,所听细细道来。
“嗯,是要改变战略,一定要将城门打开,否则宁王的气焰只会日益剧增。”轩辕澈点头,“贵妃姐姐回宫了吗?”
苏悦悦摇头,眼里,涌上哀伤。
“我相信贵妃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会逢凶化吉的。”轩辕澈抚上她的肩膀,“你现在最应该关心的是你自己,听我的话,回皇宫静养,等着我回去将你迎接回瑞王府,这场战役,最后的胜利者,一定会是我们。”
她摇头,目光深锁,触上他担忧的眼神,又露出一丝浅笑:“澈,只要跟你在一块儿,我才觉得安定。你明白这种感受吗?不管你身的何处,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哪怕你现在一无所有,我也期望可以待在你的身边,我们互相给彼此力量,共度一切的难关。”
因着她的一番话,他的眼里有了深深的动容。
他何尝又不想无时无刻的守在她的身侧,见证她的每一个欢笑与幸福的瞬间,只是这里可是战场,真的适合让她在此吗?
军营之中出现女子,时日一长,对军心定会有所影响。
除非,他能尽快攻下德州城,凯旋回朝。
“澈,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应该是想个好方法,攻入城门,直击宁王所在地,将他伏法,这才是最重要的。但愿这会是我莫离最后一场战役,百姓们因此,已怨声载道。”苏悦悦忆起来时所见到的那一大群的难民,她能帮助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战事一日不平息下来,那群人,依旧无家可归。
轩辕澈的脸上,也有着凝重之色,郑重的点头。
“宁王盘据在城内,早已不得民心,他手下的士兵们,有些违反军纪,严重扰民,那些难民,便不忍那帮士兵们的掠夺与肆意欺凌,才逃出城内的,眼下,我们可以很好的利用这一点,来个里应外合,我相信,将宁王赶出德州城,指日可待。”
他的话,与苏悦悦来之时所感受到的,不谋而合,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群众的力量,是不容小觑的,宁王大概是还未曾悟透这一点,才如此纵容他的手下做出这样的事情。
而轩辕昊则正好与之相反,他深刻的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因此,轩辕昊在民间,是拥有很高的威信。
“如果皇上,要将宁王处死,你会照做吗?”苏悦悦状似不经意的问道,“那毕竟是你血肉相连的兄弟,而从他对姐姐的态度,我也能感觉到,此人并非坏到彻底。”
轩辕澈摇头,事情还未到那一刻,他也不能明确的说出,他会如何去做。
只是宁王如此咄咄逼人,将皇上哥哥逼到绝境,又想将他们全部杀害,皇宫守不住了,他便占守着最有利地形的德州城,他这究竟是垂死挣扎,还是绝地反击?这样的三哥,他也实在不敢去想,宁王还会存有仁爱之心。
“一切,全看皇上哥哥的意思吧。”他扬起头,透过掀开的营帘的一角,看到了外面整齐划一的队伍,此刻仍在操练,也听到了那振奋人心的呼喊,战争必须尽快结束,他们与宁王的士兵们,同属莫离子民,互相残杀,岂不是让他国有机可乘?
这个道理,宁王一定也明白,为什么他仍执意如此?
打定主意,轩辕澈便派人装扮成老百姓的模样,混入难民之中,极具煽动性的要求入城,守城的官兵自是不理,不肯将城门打开。
“眼下是什么状况?都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了!这个城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打开的!”高高的城门之上,出现几个官兵的身影,俯看着这一群聚集在门口的难民,“当初你们逃出城去,现在又想进来?这世上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
“你们这些没有天理的官兵,霸占我们的家园不说,还强抢我家的女儿,现在又不放我们进去,老身我跟你们拼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颤悠悠的自人群之中走出,满腔的悲愤,指着城楼之上的官兵骂道“好一群狗崽子,父母生了你们,就是让你们来谋反的?让你们拿着长矛,对付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的吗?”
此话激起了众的愤慨之情,纷纷附合着,站到了老妪的身后。
“今天要是不开城门,我们就硬冲进去!”人群之中,有一个洪亮的嗓音吼了起来,“我们这些老百姓什么也没有,有的就只是这一条命,你们这些狗官们,我不怕你们!”
立在城楼上的官兵们从未见过如此激愤的民众,急忙去汇报,有一个也忍不住悄声嘀咕起来:“今天这是怎么了?城门一直就没有开过,这群疯子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要求开城门?”
“城内的百姓们现在也是暴躁不安起来,真不明白,出什么事了。”与他并立的士兵颇有些担忧的说道。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头儿来命令了,这群暴民们要是有所行动,就扔石头砸下去,看他们谁还敢乱动。”一个小兵一路小跑上了城楼,说完之后,有些迟疑的看了看早已呆住的士兵们。
让他们对百姓们动手,百姓们并没有坚硬的盾可以挡住他们的攻击,这一击下去,不是等于会砸死一堆人吗?
“我刘三绝不会对着我们的百姓动手!这不是一个士兵的职责,我们的职责是保家卫国,现在却自相残杀,还让我杀这些无辜的百姓,这都是些什么事?”一个浓眉大眼的士兵挺了挺胸膛,大声说道,“这个命令,我不服从,你们还有谁下不了手的,就随我一块儿下去,找头儿理论去!”
刘三的一席话,使得士兵们均热血沸腾起来,他们只是最底下的兵,并不能决定上面的决策,可是让他们面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动手,他们下不了手。
“刘三,你说的,我们全明白,我们只是小兵,小兵要做的,便是服从,绝对的服从,头儿下了令,你即使去找他理论,他定会置若罔闻,甚至会以处犯纪律而处罚你。”传达命令的小兵埋着头,小声的说道。
他的话,也说出了一小部分人的心思。
危险来了,他们是冲在最前面的,论功行赏,从来就没有他们的份,整个军队之中,他们是最没有发言权的,更加不要说去找头儿理论,那只不过是拿鸡蛋去碰石头,必死无疑。
众兵们开始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沉默无言。
城楼下的喧嚣声也越发的大了起来,城门被一些百姓们敲得震天的响。
刘三冲到城楼顶上,大声喊道:“各位,请听我说一句好吗?你们现在如此激动,是会出事的!我们并不想为难你们,只是上面有命令,任何情况之下也不得开城门!我们只是小兵,我们能做的,是守住这里,不让任何外侵势力有机可乘!”
底下的百姓们对这番话根本听不进去,刘三的话音一落,那个冲在最前头的老妪,用颤巍巍的双手,抬起手中的拐杖,大声说道:“我们要进城!”
其它人随着马上连声附和。
“大家为什么不能静一静?再坚持一些时日,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的。”刘三继续劝解道。
“你们这些叛军,一日霸占着德州城不放手,这个战争便一日不会结束!”人群之中,又是那个洪亮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对,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叛军,才使得我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老妪拼尽全力,抬起手中的拐杖,用力朝着城门上撞了过去,“大伙都拼了,与其饿死在这里,倒不如冲进城去!”
刘三无奈的看着底下乱成一团,照这样下去,形势只会越发混乱。
“你们还在等什么?让你们扔石块下去,听不懂吗?”一个威严的声音,凭空响起,一个中等身材的将领,来到城楼之上,朝城楼之下的情况看去一眼,“你们是要等着这些百姓们,开始拿着火把,扔上这个城楼,你们才打算动手吗?”
刘三的脸上,出现为难的神色:“可是他们到底是无辜的百姓啊。”
“百姓!如果没有人挑唆,这些百姓会如此暴躁不安吗?也不用脑子想一想!这么多天了,为什么直到今天才会这样?这背后,指不定还有着其它的阴谋,老子再说一句,马上给我朝下面扔石块,越多越好,将这些暴民们统统活活砸死,以儆效尤!”
刘三迟疑着,已经有士兵听从他的吩咐,推来了装有石块的小推车。
“快扔!”将领毫不迟疑命令道:“难不成让我亲自教你们如何砸石块下去吗?”
刘三突然发了狠一般,身子绷得僵直:“那些人群之中,大多数只是些老弱妇孺,无丝毫攻击性可言,看见她们,我便会忍不住想起我家中的双亲与媳妇!我下不了手!试问!如果将军您的亲人混在其中,您还会下令吗?您会有如此残忍的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