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着这样一份爱情,为着这一些委屈,他并不觉得为一个女人无微不至,为一个女人做饭甚至是洗内衣有什么稀罕。他甚至愿意一辈子这样下去,他想他永远都不会放弃她。这个让他爱到骨髓也恨到骨髓去的女人。
但他为这一顿饭而显得忧心。他忧心她是否是真的要转做一个真正的而不是表面的贤良妻子。当然,这些忧心是不会表现出来的。他像以往的每一次耐心地亲吻他美丽的妻子。当然,他像以往一样听不到她激动的呻吟。他还是只像以往一样听到她干涩地喊了几声痛,让他总是感觉自己在伤害她。他有一瞬间忽然很想大声地问她:你为什么痛?你为什么不呻吟?你为什么不湿?
但他没有,他想,他爱她。所以他总是想取悦她。所以想得到她被取悦的回应。而她很显然不爱她,她甚至不想享受他的取悦,所以她当然也不会呻吟,不会反应,不会湿。只因为她并不爱他。是的是的。她不爱他。至少至少,她不够爱他。她对他的爱,仅仅只是卢美雅愿意嫁给一直深爱她的周晚生,仅此而已。
周晚生于是做了梦,冰冷的海洋无边地把他吞没。每一寸海水,都像兵不血刃的利剑,把他刺得千疮百孔。
夜梦狰狞。阳光灿烂。日子继续。这就是生活。
C城的春天,总是短得有些可有可无。才4月份,夏天,忽然就到了。
大早,周晚生开车先把卢美雅送去画廊。一个长头发的年轻人早就等在画廊门口了。他的目光恣意地放肆地盯着卢美雅。卢美雅今天穿了一件蜡染的纯棉衬衣,下摆随意打了个蝴蝶结,露出一小截细腰柔滑的肌肤。纯黑色长裙长及纤细雪白的脚踝,显出一个美丽的女人的风情与妩媚。周晚生不得不承认,几乎永远喜欢如此打扮的卢美雅是迷人的,甚至是摄人魂魄的。所以当然不能责怪那个年轻人,对她投以如此痴迷的目光。当然,周晚生也没有幼稚到为卢美雅打开车门后,还要名正言顺地搂着她的细腰,给她一个告别的吻,以显示一个丈夫对一个妻子的所有权。这是周晚生不屑为之的。正是他这种爱却不过分沉溺的态度,使得卢美雅最终作出下嫁于他的决定。
开车小心点。周晚生没有吻别卢美雅,卢美雅却给了他一个告别的温馨之吻,这令周晚生感觉意外。因为穿着舒适的平底鞋子,她踮起脚才吻到周晚生的左脸。这让周晚生无比的受用。是的,当然,他爱她,爱到为她做一切得不到回应,却仍然愿意继续爱。这一个吻,像她给他做的第一顿晚餐一样,让他感觉宛若置身天堂。也许,还能听到天使的歌唱。以至于卢美雅和那个年轻人打过招呼进了店门后,他才坐进驾驶座发呆。他用手摸着被吻的那边脸,觉得自己真他妈的像极了一个情窦初开的无知少年。于是微笑着,发动车子。
周晚生没有自己买车,开的是公司配的宝莱。蓝岸股份公司可算是作为著名商业城市的C城财力最为雄厚的公司,每年的财政收入占全市的百分之十五左右。蓝岸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并不用昂贵的车把公司的高级员工装点成所谓的贵族,而是让员工适当地拥有公司的股份,以增强员工的归属感。
蓝岸的总裁和另一个副总开的车也只分别是宝马和奔驰而已。他也只是个副总,当然开档次更低一点的车。事实上周晚生并不觉得开太好的车就能代表什么。除了那些当官的,还有几个公司能像蓝岸为经理级的人一一配车的?以周晚生内心的个性而言,他是绝不屑于宝莱这种车的。就自己经济而言,周晚生当然也是开得起宝莱或者奥迪或者更好的进口车。只不过,他清楚地知道开一辆太好的车,除开让自己的前途上出现问题外别无好处。
但周晚生总的来说,如他的名字一样,是一个谨慎的细微的人。所以,他知道自己应该开怎样的车。
这一天,周晚生出了个小车祸。
有句话说,走的路多了,总会有摔跤的时候。车开得久了,在交通意识交通安全等于没有的中国城市,也总会有出事的时候。
车祸发生在进入蓝岸大厦所在那条街的拐角处,等红灯的时候,跟在周晚生车后的那辆桑塔纳像疯了一样,狂踩油门狠狠地吻上了宝莱蓝黑色的屁股。
宝莱前面还有一辆捷达,当然,被强行非礼的宝莱没有稳住,也强吻了捷达的屁股。捷达的主人五大三粗,下了车就指着宝莱和桑塔纳开骂。眼见娘和祖宗都快被他用嘴操完了。周晚生是下了车的,他很显然不像桑塔纳主人一样和捷达玩对骂。他直直向前走去,捷达以为他要开溜,一把扯住他:你他娘的撞了就想走?周晚生一把打开他的手:车是小事,你没见我们已经撞倒人了吗?!
被撞倒的是一位卖菜的老太太。两竹筐青菜散了一地,老太太的腿被刮伤了,踮着脚一拐一拐地哭着唠叨着在捡青菜。周晚生不知为何看得一阵心酸。这就是穷人,从鬼门关打了个转儿回来。不是庆幸不是心有余悸而是捡起赖以谋生的那几根青菜!这让周晚生想起了二十年前的自己,那个跟着母亲到镇里卖青菜换油盐的十岁少年。
他于是过去说:大妈,你别捡了。你看你的脚还在流血,先去医院检查吧。
老太太停住眼泪一脸慨然,好半天才用乡下口音说:五十块,五十块。
周晚生掏出钱夹给了她一百,说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却见老太太飞快地接过,捡起两只竹筐拐着脚飞快地消失于居民区里。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因觉得占了大便宜而生起的笑容,把这张黝黑的、风霜盘踞的脸,堆得沟壑重重叠叠。周晚生轻轻地摇摇有些晕的头,倚在宝莱边等交警到来。
这是周晚生开车四年来第一次发生车祸。虽然并不严重,但周晚生知道,如果不是他已经停车,是在减速中,还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周晚生曾经和一个医生朋友聊起过车祸致死的原因。其实车祸的最致命之处,是强烈的撞击之后,方向盘脱落,而方面盘的钢铁支架会在撞击的五秒钟之内插入驾驶者的心脏,两秒钟之后就正式死亡了。那七秒钟的死亡瞬间是无比恐怖的。所以所有的车祸死亡者,脸上都是一副惊恐的痛苦的绝望的表情。
交警问话的时候,周晚生不知为何想起了医生朋友说的这些话。这让他感觉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恐惧和悲伤。
公安局局长那天刚巧路过,他当然是认识周晚生的,凑巧的,他也认识那几个处理事故的交警。停了车,对手下说了一句好好处理。坚持一定要用警车把周晚生送到了蓝岸大厦。那捷达当然不敢再骂,开桑塔纳的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孩子,周晚生甚至有点儿怀疑他未成年,看他吓得脸全白了连警察问话都没答得上来。
周晚生也没推拒,上了公安局长的专车,两分钟后就到了蓝岸大厦门外了。
蓝岸大厦说是大厦,其实是一座五层的欧式城堡风格的建筑。城堡前面是一些漂亮的园艺组成的隶书字体: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处蓝岸。这句话表达了蓝岸房地产公司的由来与意义:蓝岸代表了家园,梦想,财富,和地位。也是马瑞年总裁以儒商自诩的一个具体表现。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段,盖一座带花园的欧式城堡式建筑来作为蓝岸公司的总部。体现了蓝岸作为实力公司的奢侈,也体现了马瑞年的人文管理思想。此时正是八点半的上班时间,下面的人见周副总今天没开宝莱而是坐了警车来上班,当然是有些奇怪的。但也没敢问。倒是周晚生下了车之后,公安局长大嗓门地嚷嚷了声:周副总,我看我还是把你送去医院查查。现在车多了,人开起来全都不要命似的。周晚生说:不用不用。我没事。公安局长说:那行,你自己一定要去医院查查。用不了几个钱。我让撞你那小子负全责去。
周晚生说不用不用。公安局长的车已经出门去了。
经过的下属算是听清楚了,一下子围过来好几个人:周总,你没事儿吧?
结果一早上,周晚生就没安生,到哪儿都是一会这个来问,一会那个来庆幸。
他们人情算是尽到了。但也快把周晚生烦死了。
前所未有地得到了妻子一个告别吻,又在出车祸的这一天,周晚生还见到了一个让他感觉意外的人。这个人就是考上了蓝岸公司公开招聘第三名的黄浩杰。
周晚生进入电梯前,遇见刚巧出来送文件的大黄。大黄很礼貌地微笑着说周总早上好。周晚生从这个礼貌而周到的笑容里,打开了记忆的搜索引擎,并成功地锁定了大黄的原来身份。
他微笑着说你好。然后回办公室。他在脑子里,飞快地找到了大黄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有关资料。《都市民生报》的报道,蓝岸公司公开招聘考试,公司里要新进几个新成员等等迅速归类到了他的脑子。他按电话让秘书把人事资源部的科长叫来:新来的几位新同事还好吗?
人事科长事无巨细地让周晚生知道了他想知道的,有必要知道的,以及不太想知道的全部事情。
周晚生对大黄的资料最感兴趣的是这句:是总裁特批进开发接待部的,说是安排做什么由周副总你来定。
周晚生仔细地想了想,仍然找不到马瑞年让黄浩杰进公司总部的用意何在。当然,在用意没弄明白之前,先物尽其用吧。周晚生便对人事科长说:黄浩杰原来是做服务工作的,今早我见他,亲和力非常不错,让他去接待办公室吧。
于是长相帅气、笑容礼貌得体的黄浩杰便去了接待办公室。事实证明周晚生是很会用人的,接待办里一个王姐一个刘姐带着三个长相漂亮的姑娘,都是女的,活力少闲话多。事实证明,美色这个东西是不分男女老幼人人喜欢的,黄浩杰不但哄得接待办五个女人开开心心,还让被接待的客人都感觉很满意。
但接待办在一楼,周晚生每天下班的时候,黄浩杰或者是还没有走,或者刚刚要离开办公室做什么,他每次见到周晚生,都要无比礼貌地,微微鞠躬点头问声周副总你好。
如果是别人倒是无可厚非。但是由于他实在是太礼貌太亲和太周到,这让周晚生感觉自己像到了酒店,这是一个为了得到他的小费,而帮他找一个年轻美貌的妓女,脱光了躺在他床上的服务生。但这却偏偏不是酒店。这是公司办公室。
于是大黄这种亲善的阳光的和谐的礼貌周到的笑容,慢慢地生成了一根小小的尖利的刺。这根刺儿,平时是刺不到周晚生的。但只要周晚生遇见大黄的时刻,不管是在什么角落,这根小小的尖亮的刺儿,就会在周晚生的心里,小小地捣腾那么一小下。只是一小下,也说不出是痛还是别的什么感觉,总之它就会轻轻地挠周晚生那么一下下,让他多多少少地感觉有些可笑,或者感觉有些不舒服。周晚生曾经有些奇怪地想过,干脆把接待办从一楼搬到二楼。总经理办公室都在四楼,这样他直接按了上四楼的电梯后,至少不用在下班的时候,或者上班的时候总会见到黄浩杰,总会被这根微小的刺儿,挠那么让他不舒服的一小下了。
最后周晚生作罢了。事实证明,不管这个大黄是怎么来的,既然来了蓝岸公司,就得用着。既然现在用对了地方,也用出了作用,也就证明,还可以继续地用下去。其它的,也就先搁着吧。
至少每天的这么一下两下小挠,倒是让周晚生觉得对自己的认识清醒了许多。
大黄当然是知道并了解周晚生去开房找小姐的事情的,但却缄默其口。当然,这也许只是他的工作态度,一种职业道德。他甚至可以礼貌地从叫周先生,很自然地改口变成周副总,而神色自然得像任何一个新进同事。周晚生显然对他的这一点是满意的。这种满意,使得周晚生心里的那根小刺儿,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变成了一根不可或缺的小东西。甚至当某天不像以往那样见到黄浩杰,听他礼貌且谦恭且自然地叫他周总你好的时候,他会突然不习惯起来。
周晚生觉得两个明明有着秘密的人,却偏偏要什么也不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重新开始,以同事的身份相处。这是一种相对新鲜的感受。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出,大黄心里也是一定有着一根小刺儿的。那是他为了保住这份工作,所压抑着的个性和秘密。这让他成为一个具有在职场机构生存智慧的人,也就是说,大黄成为了一个像他周晚生一样的人。周晚生已经开始有些欣赏他了。他觉得大黄压抑的程度和能力,与自己是不相上下的。这绝对是一种本领。
于是,大黄,也就是黄浩杰,当然大家现在已经不再叫他的外号大黄了,而是按公司前辈对新来年轻同事的叫法:小黄经理。这个新的小黄经理,成为了周晚生心里的一根美妙的刺儿。他觉得这根刺儿很有可能,在什么时候会被什么人,拿着狠狠地刺他的心窝那么一下,会痛得他不知所措,甚至会有预想不到的后果。但目前而言,这是一根美妙的刺儿,周晚生喜欢欣赏这些为着一些原因不得不压抑着生存的人们。特别是因为畏惧他而压抑地生存着的人们。
这或许是一种变态的心理吧。但是,生存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还有谁会不变态呢?周晚生是这样想的。
4月的香港,正是春光无限时。
马瑞年在香港遇见卢美雅时,以为她是特意来寻自己的。
他来香港,是为了公事。和他一起去香港的,还有公司的几个随行人员。
这天下午,会议结束后,大家约好一起去购置礼物。当然,主要目的是找些乐子。马瑞年临时来了紧急邮件,就叫他们先去,他一会处理完事情后电话联系。可之后电话怎么也打不通,马瑞年走在到处夹杂着繁体字和英文的街道上,感觉有一些孤独。这种孤独,就像一个大明星忽然到了一个完全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以为一下子得到了平日被记者及熟人占据殆尽的自由,却没有想到伴随着这些自由而来的,还有一种陌生的孤独。
马瑞年就在这种孤独里,被一个浓艳的女郎拉住了胳膊:先生好MAN呀,到我屋企去坐坐啦。马瑞年当然知道这是一位寻找生意的小姐。他听得懂香港话,但是并不会说。只好拨开她纠缠不休的手快步要走开。那位小姐却不容易打发,一路紧紧跟着,不时把手臂乳房大腿往马瑞年身上贴。马瑞年另一些方面而言,绝对是一个自律的人。比如他知道,这些小姐的危险指数比与卢美雅偷情还要危险三分。比如性病,比如没得治的艾滋。他不但是一个爱干净的男人,他还是一个爱健康的男人。虽然他同时也热爱欲望被放纵。
但在街上被这样打扮的一个女人缠着,他多少感觉有些尴尬不堪言。
手机怎么打不通?另一条白嫩的手臂在此时勾上了他渗出些微细汗的胳膊,令一直跟着痴缠的浓艳女子有些花容失色而不敢再跟着。
高贵美丽而富有气质的卢美雅根本没有看那个低俗的女子,只是轻轻一句话,轻轻挽上马瑞年的手,便有强大的力量使她知难而退。
马瑞年微笑着搂住卢美雅的细腰,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再次拿卢美雅与纳微作比较。那次也是在香港,他亦然像现在是被一名小姐痴缠,纳微是先给那名小姐一个巴掌,使得那名生意没做成反被打的小姐撂出狠话,说要找人打她。之后好不容易远离围观的人群后回酒店。一路上,甚至一晚上,纳微都在控诉,从社会不公到小姐作贱自己到艾滋。话多得马瑞年都快要不敢相信,这就是他一直认为大方得体的老婆纳微,从此知道,并不是所有看起来淑女的女人都是淑女。
卢美雅当然是不一样的,她对刚才之事只字不提,只说买了出海游艇的票问他是否有时间陪她一起去。卢美雅买的竟然是情侣票,到了碧海蓝天的船上,当然又是一夜春色澜生。
清晨,他们一起在甲板上看日出。卢美雅一直没有说什么话。马瑞年当然也没有说什么。他甚至有些满意于卢美雅的沉默。他害怕卢美雅话很多,问题很多。更害怕她会问他爱不爱她,或者是问他能不能给她一个未来,那将是多煞风景多难堪的时刻。但卢美雅没有问。卢美雅甚至比以往他们见面时说更少的话,她沉默得甚至让马瑞年觉得她有一些心事,而这些心事跟他有关系。但马瑞年当然不至于笨到会去问卢美雅,心里有什么跟他有关的事情。
他只是说了一句:海上日出很漂亮。我想这是我一生中所看过的最美丽的日出。
卢美雅笑了笑,她的笑容在晨光里有着倾城的美丽,她轻轻地说了一声:是呀。很美丽。
卢美雅最终没有把心事告诉马瑞年,尽管她对上帝为她安排的这次香港巧遇心存感激。
其实,她既不是特意来寻马瑞年,也不是为公事出差。她只是想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散散心,然后,转道U城去做流产手术。
她已怀孕六周,她不确定这个孩子是周晚生还是马瑞年的。尽管她知道周晚生和自己的父母都很想要一个孩子。但她不想冒险。任何的险。她不认为生一个不是周晚生亲生骨肉的孩子,对她甚至是他们的未来有什么好处。
她悄悄地拉着马瑞年的手放到她还很细致很平坦的小腹,她想,就这样决定吧。
卢美雅本以为在U城做手术会神不知鬼不觉。但恰巧的,小红看见了她。
在U城那个很有名的私人医院里,小红当时坐在一处晒得着太阳的凉亭下休息,她看到苍白着脸的卢美雅脚步缓慢地上了一辆出租车。
小红从她那苍白的脸判断,这是一个刚刚做完流产手术的女人。两年以前,经验不太丰富的自己,也曾经去做过两次这样的手术。她记得当时是大黄带她去的。那时大黄还算是一个有些许责任心的男友,还会陪她去医院,杀死了她和他的两个孩子。当然后来想想也知道,并不应该那么伤心,而应该庆幸,因为彼时的他们,都没有养活一个孩子的能力。但是,周晚生和卢美雅绝对都不是养不起一个漂亮可爱的孩子的人。以他们的身份和经济,养活一对双胞胎都不会有问题。他们夫妇都长相很好,生出来的孩子也一定聪明又漂亮,只是,他们为什么不要孩子呢?或者,是卢美雅根本不想要一个孩子?流产手术对女人伤害那么大,作为体贴丈夫的周晚生竟然没有陪同!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周晚生对卢美雅的怀孕根本就不知情。
要不要告诉周晚生呢?
小红也在苍白着脸,她苍白着脸想,也许在很近的未来的什么时候,自己也将苍白着脸像卢美雅一样离开医院。哪还有什么能力去管周晚生知不知情?那是他们夫妻间的事情,现在以她的身份,以周晚生的家人对周晚生大家长一般的顺从态度,她小红,能说得了什么话呢?
小红对一切的估计是对的,当然她没有告诉周晚生她在U城私人医院所看到的一切。她只说我怀孕了。周晚生隔了好一会儿才从电话那边出声:去医院吧。我明天把钱打入卡里。
周晚生当然不知道,在他要求小红流掉他的孩子的同时,卢美雅已经杀死了,一个有可能是属于他的孩子。当然,除非去验DNA,否则,就连卢美雅自己都不可能准确地说出到底孩子是马瑞年的还是周晚生的。总是很恰巧的事情,每每和马瑞年见面回来,周晚生必定要亲密讨好她。她不是不想拒绝,但心里总会生出一些奇怪的负疚出来。虽然她知道自己并不爱周晚生,但她知道,周晚生定是爱自己的。所以几乎每一次周晚生的求欢,她都不会拒绝。她知道,这是她与他结婚后需要付出的东西。尽管和周晚生的欢爱过程是痛苦而显得漫长的,但她一直在作着尽力的忍耐。开始的时候还能凭借回忆和马瑞年的激情稍微找点感觉。但是之后,她的身体竟然毫无反应。这种感觉让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一个奇怪的女人,她竟然可以在一个男人面前激情无限,而在另一个努力挑逗她的男人身下毫无反应。但不管有没有反应,周晚生始终对她持着恒久得可怕的耐心。使她甚至不能把拒绝他的话说出口。致使她不能判断出肚子里是谁的孩子。为此,她开始改变对周晚生的态度,一顿晚餐或者一个吻。这些她以往从来不做的事情,她做了。她借此来填平心里对这个身份不明的,被她杀死的孩子的伤感和愧疚。但她同时也知道,她心里生活着一只叫做欲望的野兽。它长得很强大,甚至她已经不能控制它。也就是说,她不断地被它驱使着,去向马瑞年寻求一种刺激,而这种刺激,越是压抑,就变得越是可怕。她想,对于马瑞年而言,也是一样的。他们也许就是一对欲望双生的兽。
所以周晚生在厨房里给卢美雅炖鸡汤,因为她例假来了。他一向,对她是贴心的好。
而此时的马瑞年,也正在从香港回家的路上,手里提了给纳微、儿子及岳父母的礼物。中间他摁断了李嫣然打来的电话并且关了机。不管怎么说,大黄的事情,他虽然做得完满漂亮而今也没出现任何不良后果。可见大黄虽做事无耻,但总算把底片寄给他销毁,并且保持了难得的缄默。但是,他暂时不希望为了李嫣然再去清场一次,他相当相当地讨厌被人威胁利用的感觉。
纳微早已做好了饭,一进门就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正在和岳父母玩的儿子飞扑过来抱住他猛亲:爸爸,我好想你。
这已经是美满人生了,不是么?
五一,C城多了游客,极热闹。
蓝岸公司大门外,也很热闹。
李嫣然站在蓝岸大厦的大门外,很是引人注目。她对看门的老头说:我要找马瑞年。
她穿了一件小背心,牛仔裤腰开得极低,都快掉到屁股下面去了。这副完全的不良少女的装扮,惹得出出入入的职员们尽饱眼福之余,无不侧目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