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陆子扬便出名了。紫云轩也跟着出名了。紫云轩出名还说可以稍微带来经济效益。但陆子扬的出名就极其糟糕了。心高气傲的他,本来只是一时之气,可几乎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只关注他是一个破坏治安纵火的落魄画家。作为一个热爱艺术的人。他不能容忍自己以这样的方式,让世人知晓他陆子扬的名字。有哪个画家的出名,是靠一场破坏治安的纵火呢?而正在纷纷扬扬地宣扬正义的媒体们都不知道,他们已经延伸到拯救中国房价,便是拯救中国百姓,拯救中国百姓,便是拯救艺术的报道,已经悄悄地,以一种不可反抗的张力,兵不血刃地谋杀了一个真正的画家。
陆子扬在某天远远地逃离了这个城市。也逃离了人群。他去了一个边远小城做了一点小生意。他再也不画画了。他生活周围的人,也没有人知道他曾经会画画,并且画得很好。他后来娶妻生子,他一直一蹶不振。这世上多了一个平常普通的叫陆子扬的人,而没有了一个叫陆子扬的、本来可以很有成就的画家。
车被烧了,保险公司会赔。
这年代,只要有钱,很多事情都可以上保险的,包括婚姻和爱情。日子当然还要继续过下去。卢美雅去云南写生顺便旅游散心。周晚生自然抽不出那么多时间陪同前往,每天继续为蓝岸打拼江山。
又是一个杯盏交错的夜晚。
陪客户在包厢里吃饭。饭后叫了陪唱歌的小姐。客户是一个没多少文化的大老粗。在这种场合却很玩得开。周晚生坐在沙发里,手搭在旁边小姐裸露的肩膀上。看着正丑态百出地唱歌的客户笑。
大黄比周晚生更玩得开一些,搂着一个小姐扮成两只蝴蝶在给大老粗伴舞。
周晚生向来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但由于他交际手腕了得,大多数蓝岸的重要客户都由他来搞定。周晚生做得唯一与别人不同的是,他从不带女属下来这种场合。一来对女下属缺少尊敬,也对她的处境不利。二来叫了小姐后,有个女同事在场总觉得尴尬万分。黄浩杰到了接待办公室后就好多了。只要是这种应酬他就点名带黄浩杰。因为这小子细心周到,好像天生就是一块为别人服务的料。总能猜到客人需要什么。每每一晚饱暖思淫欲下来。合同就顺顺利利地拿到手了。当然,也有比较个别的客户完全不喜欢这种场合。黄浩杰往往又都能看出来,订了安静雅致的茶楼喝茶。并且给周晚生做足了关于此客户有何爱好的工夫。往往到最后也能使得到客户愉快地签合同。有时候,一个人不用有多大文化多大本事,善于察言观色就是混得开的一个标志。所以像黄浩杰这样好用的人,周晚生自然是会把他留下来的。希望他也足够识相,不会把海洋酒店那点小破事,拿来当令箭。
身边的小姐见周晚生不唱歌也不太说话,便有意勾引他。圆润藕臂蛇一般爬上周晚生的胸膛,说:先生真是气质独特,是想着回家陪太太了么?
周晚生瞟了她一眼,顺手在她肩上捏了一下后,收回手去端酒杯:想也没有办法呀,还有什么比陪客户赚钱更重要呢?何况,身边还有这么漂亮的小姐陪着。
那今晚,我就是你的啦。小姐的身体向周晚生靠得更紧了。平时光顾她的客户今晚没来,看周晚生出手不凡,猜也知道如果能被他带出去,应该会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周晚生没做声,放下酒杯。手还是放回小姐的肩膀上,一下一下地打着节奏。
当然最后小姐并没有如愿被周晚生带出夜。陪大老粗唱歌的那名除外。
周晚生和黄浩杰一起开车送客户回酒店后,周晚生顺道送黄浩杰回家。
黄浩杰提议:周副总,还想去喝一杯不?我知道一个很有特色的酒吧。周晚生说,那去吧。
喝酒的时候,黄浩杰问了周晚生一个问题:周总你很爱你的太太吧?周晚生反问他:为何如此问?黄浩杰说:像周总这样出色的人,应该会能和自己爱的人结婚吧。周晚生喝了一口酒,拍拍黄浩杰的肩膀说:这年头,谁还会傻得和自己爱的人结婚呢?其实男人呀,和爱自己的女人结婚最舒服。
黄浩杰忽然朝周晚生苦着脸笑:我觉得像我这种人,没有能力和自己爱的女人结婚。像周总,是一定可以做到的。这一晚,黄浩杰喝醉了。醉得很严重。而周晚生不知道哪根筋出错,亲自把黄浩杰送到了他所说的家里。没想到黄浩杰除了住公司分给的双人宿舍,居然还给自己像模像样地租了一间很不错的单身公寓。位置就在蓝岸高级社区的对面楼盘。周晚生费了不少气力,才把烂醉如泥的黄浩杰搬到床上。实在累得紧,坐在沙发上抽了支烟才离开。就是这支烟,让他惹上了一个不大也不算小的麻烦。
其实此时房间里除了周晚生和黄浩杰,还有第三个人。
这个人就是小红。
小红到了C城后,本来想住到以往打工的小姐妹处。但对方交了新男友,正同居中。小红去了不方便。恰巧此时黄浩杰打电话给小红,问她什么时候来C城,他请吃饭。这一对分了手的男女,倒是少有地成为了似亲非亲似友非友的朋友。黄浩杰一听说小红和妹妹要找学校,得在C城住上几天。便说自己的公寓可让给她们住,他可以住公司的集体宿舍。这一天傍晚,小红的妹妹刚刚搬进学校。小红想多住一天帮黄浩杰收拾收拾房间再走。没想到黄浩杰喝醉了,忘记了这一回事,周晚生问他住哪的时候,他随口就说了单身公寓的地址。
周晚生在外面找钥匙开门的时候,小红就去开门了。开之前习惯地看了看猫眼,发现是周晚生之后,赶紧躲进了卫生间。
其实即便周晚生发现她在又如何,周晚生本来知道她来了C城。虽然这么晚了,在黄浩杰的房间里不一定说得清。但也许,周晚生根本就不会在乎她是否说得清。因为周晚生根本就不在乎她。可小红最终还是躲起来了。因为她真的真的很介意周晚生知道她和黄浩杰还有着联系。即便这种联系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接触。她还是怕。她怕周晚生随时会对她说不玩了。她时时刻刻都害怕。她知道这是一桩绝望的爱情。因为,只有她卑微地爱着他。卑微如一粒尘埃,不管是一阵什么样的风,都可以把她吹走。干脆利落,无踪无影。
周晚生走后十分钟,她简单收拾一下,给黄浩杰把被子盖好。然后走出小区给周晚生打电话:喂,我现在还在C城。周晚生没想到这么晚小红还会给他打电话。想想卢美雅还在云南写生未返,于是说:你找间干净的旅馆开个房,我过去找你。小红还以为自己这么晚给他打电话会惹恼他。想也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这不禁又使她心里燃起了一点希望。也许,周晚生的心中,多少还是对她有那么一丁点儿在意的。于是这一晚,她的身体就变得异常炽热。动作也异常痴缠。在周晚生拍着她的屁股说小妖精发情了的时候,她内心的高潮持续了好一会儿。这是从未有过的。她想,这也许,就是为什么说女人因爱而性吧。
周晚生趴在她的胸脯上熟睡的时候,她却睡不着。像在想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应该想。呆着呆着,想起她这是一桩多卑微的爱情,却落了半夜的泪。
黄浩杰的尸体是在两天后才被发现的,报警的是房东,还有黄浩杰在蓝岸公司集体宿舍的上铺同事小路。早上黄浩杰没去上班,虽然没有打电话来请假,周晚生替他说了声:昨晚他喝多了,今天安排他休息吧。公司大多知道黄浩杰最近是周副总跟前的红人。当然也就没说什么。第二天,小路着急找一个文件,非要见黄浩杰不可。就去找他了。却怎么敲门都不开。小路也精,想不会喝醉出什么事儿了吧。找来房东开门,却发现黄浩杰躺在床上,早没气儿了。公安局来整理现场的人说,尸斑都长了不少,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是前天夜里。据说黄浩杰躺在床上,衣物完好。被单盖得整整齐齐,半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整个房间也不乱。房间内酒气很浓,警方初步判断为饮酒过量致死。验尸报告出来后断定,死者的确是酒精过量窒息而死。但在黄浩杰的左手上发现了静脉注射针孔。也就是说,黄浩杰并不是意外死亡。而是有人蓄意谋杀!
是谁谋杀了风华正茂的黄浩杰呢?
消息传到蓝岸公司后,整个公司都震动了。大家纷纷猜测黄浩杰死亡的各种版本。情杀财杀误杀仇杀。各种版本都有。
消息一向灵通的C城媒体当然也收到了消息。一时间新闻满天飞。C城的一些小报,更是作出了题为《蓝岸今年公开招聘新员工遭遇谋杀》的系列报道,文章更八卦地挖出了黄浩杰是一个杰出的上进型打工者的前话,来惹人眼球。
对于黄浩杰的死心里觉得最爽和最不爽的,是同一个人,这就是马瑞年。
虽然在黄浩杰正式上班的第二天,马瑞年就已经收到了正中他要害的相片和底片。但他始终是对黄浩杰不放心的。一个曾经威胁自己的人,极有可能再威胁自己一次。这就等于那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的隐形炸弹。偏偏他还要把这颗炸弹留在自己的公司里。而偏偏听说公司里最有能力的那个副总,和这颗炸弹走得最近。试想当这颗炸弹忽然莫名其妙地消失,并且再也没有可能出现后,他马瑞年的心里怎么能不爽?但最不爽的,也是马瑞年。因为蓝岸公司今年刚刚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C城的记者们都在盯着呢。舆论的夸大报道必定会影响一部分股民的信心。蓝岸公司这几年发展得太快。媒体早已经等着它出点儿什么事情好好玩它一玩。一般而言,跑得太快,总是有人妒忌,甚至有人不厚道地伸出脚,来绊你个不大不小的跟头。跌得轻了还好,跌重了,这可就是关系着他一生心血的大事儿。可什么事就数记者管得最宽,谁能阻止他们不乱写?果然,记者的新闻报道一出,虽然不算大型,但由于涉及了蓝岸公司。股价一点都不意外地跌了三个点。黄浩杰这个梦想进城的小农民,真是死与不死都给他找不痛快。
第二天一早,周晚生便敲开了马瑞年总裁办公室的门,提出蓝岸公司应对此事,开一个小型的追悼会和记者会。当然记者会相对要大型一些,顺便让他们吃顿饭领个红包什么的。又吃又拿,自然手软笔也软。总之不能让新闻影响股价大跌。追悼会肯定是不能让记者参加的,只是让他们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好让他们有所顾忌,不至于乱写。
马瑞年不得不佩服周晚生想得周到,摆摆手说:你让下面把这事办得利落点吧。
追悼会当然也开了。买了几个花圈让同事们走走过场完事。但显然黄浩杰平时人缘儿不错,还真有好几个女孩儿掉眼泪珠子的。记者会也开得很成功。吃了大餐又拿了红包,记者们说话自然也软多了。这世上,钱是最锋利也是最柔软的矛和盾。这也属一条潜在的好用理儿。
大黄尸体被发现后的第三天下午,也就是追悼会和记者招待会完成后的第二天下午。警察直接到周晚生的办公找到了周晚生,请其到警察局协助调查。
很多人都看到风度翩翩的周副总周晚生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一前一后地跟了两个穿了便衣的警察。而周总的双手上的西装外套下,似乎有什么在闪着寒芒。也就是说,周晚生副总经理不单是要去协助调查而已,还是作为犯罪嫌疑人去的。也就是说,周晚生很有可能就是杀害黄浩杰的人。警察一定是掌握了一定的证据,否则不会不客气地这么上门来铐人。
于是这下,再多的山珍海味,再厚的红包,都不能阻止嗅到新闻价值的新闻媒体了。发生在赫赫有名的上市公司,蓝岸股份的高级员工谋杀案,光是看题目就已经很吸引看客的眼球了。这下蓝岸公司的股市指数就不止跌两三个点而已了,简直有一泻而下之势。
马瑞年眼睁睁地看着十多亿一下子变成了一两亿,急得白头发都一夜之间出来了。这种情况之下,他不得不寻求其它途径的帮助。
且先不去管周晚生是否真的杀人,又是为着什么杀人。这件事情已经严重地影响到了蓝岸公司,这是马瑞年绝对绝对不想看到的。
马瑞年选择了什么样的方式挺起蓝岸且先不说。
还是继续说说警察局这边周晚生的情况吧。
给周晚生惹上麻烦的,是他在黄浩杰房间里所抽的那根烟。警察从上面找到了他的指纹。很显然在事情发生后,周晚生没有事先到警察局说明,当晚他就是最后和黄浩杰在一起喝酒的人,是一个错误。所以,警察凭着从现场所找到的唯一证据,确认周晚生是最大的嫌疑人。周晚生详细地交待了自己当晚送客户回酒店后,又到一间酒吧去喝酒,而黄浩杰喝醉了,他把黄浩杰送回黄所租住的公寓的详细过程。但否认了谋杀死者。警察也从他们去喝酒那间酒吧找到相关证人。因为当晚黄浩杰喝得很醉,所以一些酒吧侍者有印象。说两人不像是有矛盾的样子,倒是很像交心聊天的朋友。
可问题就在于,警察在周晚生的宝莱车的轮胎内侧,发现了用胶布粘着的针筒。针筒里的残留液体正是高浓度的酒精。胶布与针筒上的指纹均已被人用特殊手段擦掉。凶器在犯罪嫌疑人的车上找到,尽管周晚生一再解释,他仍然被控谋杀而被扣留。
媒体对此案的渲染已经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蓝岸公司股价持续低迷。为防止有人恶意收购蓝岸股份造成更大的损失。蓝岸公司总裁马瑞年召开记者招待会,表示蓝岸公司会聘请最好的律师,替周晚生副总经理洗脱嫌疑还清白。另一方面,马瑞年为挽救公司股价,不得不秘密出让手里百分之十的股份。
一番动作之后,蓝岸公司股价才开始有趋向稳定之意,但是否能有所回升还有待观望。
马瑞年这段时间是忙晕了头。蓝岸的张总经理的移民出国签证,已经办了下来,并提出辞职。而周晚生尚在警察拘留所。虽然已经说服张总经理暂缓辞职,但已经临近退休年龄的张总看起来能出的力量不大,还一度害怕自己的职业生涯,断在蓝岸而差点再次辞职。马瑞年发现没了周晚生,他竟然快接近兔死狐悲的境况。幸好,最终马瑞年以百分之三的股份让张总答应留下与他一起力挽狂澜。
战场情场商场,都是危险游戏。也许可以一朝得意,但也有瞬间失意,够人受的。
马瑞年忙晕了头,已经完全没有精力顾及到家庭。当然也丝毫没有发现妻子纳微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不同寻常,甚至性情大变。也当然不会发现他的女儿李嫣然时而惊慌时而担忧时而失落的微小变化。他当然也不知,一场针对他的飓风已经开始。现在的忙碌,仅仅只是天气预报而已。
卢美雅是从云南回来才知道周晚生的事情的。她父亲卢老说:晚生肯定不会杀人。这事情有误会。卢老太急得见了女儿就直掉泪。这些天,老两口能想到的人都去找了。但证据实在是太确凿,媒体又关注得过分,谁还敢明目张胆过问这个案子?
卢美雅开始还有些愣,怎么才出去十天回来,一向好好的丈夫周晚生就变成杀人犯了?冷静过来后的卢美雅第一时间打电话给马瑞年:喂,是我。不料马瑞年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狂躁起来:回来了?出来见面吧。
一个丈夫案犯谋杀。一个公司正处危难关头。怎么说这二人也不太可能有心情想别的事情。可事实上偏偏不是,两人进了房间,还没说什么话,马瑞年便抓起卢美雅一把扔在床上。两人三下两下便剥下了对方的衣裳,巴掌,啃咬,抽打,全都上了场。场面是激烈无比可堪强奸现场。
完成搏斗的两人终于安静了下来。马瑞年大字形仰躺,卢美雅面向他侧身微弯着身体。一阵喘息后的沉默后,卢美雅先说话了:我虽然不爱他,但他对我是极好的。这事,你能帮便帮一次吧。
马瑞年把手搭在卢美雅胸上,好一会才说:我已经在尽量向各部门走动。证据太明显了。以他的个性,做事从来干脆漂亮,是不会留什么痕迹的。有人在陷害他。他曾经得罪什么人吗?
卢美雅说:我不知道。我向来不管他的事。
马瑞年没有再问,两人于是又聊了些别的。马瑞年其实不太想说话。他心里有些矛盾,既希望周晚生永远也不要出来,又希望周晚生快点出来。蓝岸公司少了周晚生,就像他少了一只手臂。虽然周晚生真的出了事,他肯定也不会倒下。还少了那么强劲的一个对手。但是,现在蓝岸需要周晚生。他马瑞年能力再强也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帮他一把。论资历论能力,周晚生都做得完美无缺。何况,还有卢美雅。如果周晚生真的出了事,卢美雅难保不会像别的女人一样向他要求一些什么。卢美雅不属于需要钱财的女人,需要钱财,他可以给她。但一旦她需要的是婚姻呢,他给得起么?
卢美雅吻了马瑞年的肚皮一下,才起来穿衣服。穿上内裤的时候,她朝与902相隔的那面墙看了一眼,然后微笑。卢美雅很少笑,由于不经常锻炼,所以她笑的时候,多多少少带着一些怪异的表情。类似嘲弄,类似高傲,类似不屑,也类似挑衅。就好比蒙娜丽莎的微笑,什么样的人看,就有什么样的意味。
在坐在902马桶盖上的苏维拉看来,那简直就是一个超级无耻的荡妇的微笑。深爱她的丈夫被抓进牢里,而这女人居然还能与情人偷情!更过分的是,居然是在明明知道,一定会有人偷窥的情况下,她还能那么激狂地扭动身体,那么激烈地尖叫,那么热情地纠缠。天,这不是天生的荡妇是什么?
当一个女人把另一个女人,当成一个敌人的时候,很简单的一个理由就足够了。有的时候,有的女人,甚至不知道有什么理由,就可以把另一个女人当成比灭门仇人更可恨的仇人。何况,苏维拉觉得这个女人,正在无休止地,深深伤害她所深爱的男人周晚生。
她绝对不可以容忍。卢美雅明明知道是她或者是别人在偷窥。她还能那么放荡。那么放荡之后,还对着一墙之隔的她,露出那么得意,那么满足,那么风光的微笑!
聪明的女人也像漂亮的女人一样,很容易树敌。而聪明的女人对付敌人的方式,更是狠毒百倍。苏维拉压着嗓子拨通了马家的电话:你好,我找马太太纳微。
纳微走进海洋酒店大门的时候,刚巧看到马瑞年从电梯里出来。她下意识地闪身躲到一棵茂密的巴西树后,大口大口地喘气。她以为不是真的,她一直以为不是真的。即便黄浩杰已经告诉过她,马瑞年在海洋酒店的秘密。她一直说服自己不要相信那是真的。一直说服自己,要保住婚姻,就要学会,做一个真正会装傻的女人。只要她装傻,装作一切未曾发生,一切都不会发生,也就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但当她又接到奇怪的电话时,她还是忍耐不住跑来了。女人都是天生很矛盾的动物。明明知道亲眼见到和听说不是同一回事。也明明知道亲眼见到比听说会更糟糕。当然也明明知道,即便见到了也是只能忍耐,而不能改变任何事情。但女人就是忍耐不住。都说女人耐性好,那所指的绝对是另一方面。面对婚姻,面对男人,面对爱情,最没有耐性的,就是女人了。当半个小时后,美艳的卢美雅从海洋酒店里出来的时候。纳微发现自己全身都软绵绵的,就像所有的力气,都已经被眼前先后离开的两人抽走。她软绵绵地开始想,怎么办?她能继续忍耐下去吗?她需要继续忍耐下去吗?纳微想起了周晚生。也想起了李嫣然。还想起了黄浩杰。她一直以为与马瑞年在一起的女人是李嫣然,却没想到是周晚生副总的老婆卢美雅!马瑞年太大胆了,连下属的妻子都沾惹。想起黄浩杰是因为黄浩杰死了。也就是说,她与他的一切已经死无对证。如果和马瑞年摊牌,所有的情况都完全有利于她。但,能摊牌吗?然后离婚?然后拿他财产的一半?现在的蓝岸,还能让她拿走一半吗?他背叛了她,她就要把他一生的心血毁灭?
这城市里,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在被女人们隐藏呢?
卢美雅从海洋酒店直接开车到了拘留所。周晚生看起来多少有些憔悴,卢美雅有些不忍,伸手过去拉住他的手:再忍耐一些时候,律师已经在办保释的事情。
周晚生抬眼看对面美貌依然冷漠依然的妻子。即便她在说着类似安慰的话,她脸上的表情仍然有些冷漠。这一张脸,真是足够完美。说不清楚是冷漠让这张脸更完美呢,还是冷漠让这张脸因为有了遗憾,而更吸引人。这样一张美丽的脸,却从来没有为他这个丈夫热情过。当然,他也知道,她现在所为他做的,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好。但这不是爱,也许是一些与义务责任类似的东西。她觉得她需要这样对待他,仅此而已。
没事,我没有做的事情,总不至于一定要我认了吧?他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他从未与她真正地交过心。他永远都在她的心门之外。或者说,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卢美雅的心门之外。或者说,卢美雅的心里,除了住着她自己,就不再有任何人。周晚生觉得,进攻卢美雅的心,几乎是他这一生最大的,也是最艰难的任务。他总在不停止地攻打。而她永远固若金汤。所以他要抓住每一个她有可能的温情时刻。即便她只是在尽一些她认为要尽的义务。对周晚生而言,爱情绝对是一件歇斯底里的事情。需要穷其一生,无时不刻地寻找机会。当然,除了爱情之外,还是有一些事情,也需要像爱情一样歇斯底里无时无刻地寻找机会的。男人的成功始终包括这两项,美人和金钱。美人等同于男人的爱情,金钱等同于男人的成功。周晚生一直想要做一个完美的人。他想,他会做到的。